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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游侠烈传-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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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武看见他们的货车停在一边,车上堆着脱下来的衣服,居然带着刀剑等兵器,心中更为起疑,沉声道:“做生意的带着武器干吗?”
  那汉子脸色一沉道:“问得好!我还想反问你们一句呢?你们这些当官儿的吃了皇家粮饷,终日操兵,却不管地方治安,盗贼蜂起,我们带了兵器是为了自卫,这本是你们的责任你倒好意思来问我?”
  窦武怒道:“你居然敢对大将军如此放肆。”
  窦婴却喝止他道:“窦武!住口!这位壮士说得很对,治安不靖,乃守士有司失职,商旅行客缴了征赋,却得不到保护,我们应该感到惭愧才是,请问壮士,吴国地方的治安情形果真如此糟吗?”
  那汉子道:“岂仅吴国而已,每个地方都差不多,那些王公大臣们苛征暴饮,胥吏中饱私肥,弄得民不聊生,挺而走险,汉家天子坐镇长安,不闻不问。”
  窦婴一叹道:“真想不到这些公候漠视民疾,一至于此,先帝太仁厚了,只顾自己崇尚节俭,没有把他的子弟们好好管教一下,分封采邑,原为救民,却成为害民了,我回朝之后一定奏请主上设法整顿一下。”
  那汉子又看了窦婴一眼,微微地哼了一声,充分地表示出不齿之状,窦婴想想又道:
  “别处我不太清楚,但吴王的丞相是袁盎袁大夫,他应该对这些事多留心一点呀。”
  那汉子冷冷地道:“官长好像跟一些大官儿很热络呀?”
  窦婴只谦逊地道:“那里!那里!同朝为僚,略有交谊,而袁大夫与下官比较谈得拢一点。”
  窦武忍不住道:“窦大将军乃是今上的母舅,官居极品。”
  窦婴连忙叱道:“窦武,你说这些干吗?我这大将军并不是靠裙带关系挣来的,有什么可骄人之处。”
  窦武道:“大将军!不是奴才放肆,他们的眼睛里面,根本就不相信您是上朝的大将军,还当您是冒牌的呢?”
  窦婴笑笑道:“如他们不相信,凭你这句话又能证明什么呢?再说让他们相信了又能如何呢?”
  窦武不敢再说什么,窦婴笑笑道:“各位请继续玩下去,别为了我而扫了兴。”
  那汉子微笑道:“赌博是违禁的,官长怎么还鼓励我们从事犯禁呢?”
  窦婴笑笑道:“朝廷禁博,乃是怕大家沉湎于此,荒废了正业,立意良善,但施法当本乎人情,像各位是为避暑而略事消遣,赌注也不大,应该是没关系的。”
  正说到这儿,林外一阵急蹄,有四五个劲装骑士急急地从大道上驰过,其中一人回头瞧了一下,忽而叫道:“在这儿呢!大家快回头。”
  他勒马兜了回来,其余的人也赶了回来,纷纷下马,采取了包围的攻势,窦武眼见情况不对,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汉子笑道:“奉吴王之谕,待来迎迓大将军。”
  窦武叱道:“胡说!吴王根本不知道大将军要来,再说吴王如要迎迓大将军,应该派遣仪队前来。”
  那汉子笑道:“到了都门自然有仪队出迎,现在我们是吴王的私人代表,前来护送大将军的。”
  窦武却冷静地道:“不必!我们无须人护送!”
  那汉子一笑道:“道路不靖奸民颇多,如有失闪,吴王怎么向上朝交代呢?请大将军上马吧。”
  说着挥挥手,一人将窦婴的马牵了过来,要他上马,窦婴摇头道:“天气太热,我要在这儿歇一下。”
  那汉子顿了一顿,随即笑道:“那也好,卑职等为大将军把场地清理一下,以免搅扰了大将军!”
  语毕转向那些赌博的汉子们叱道:“滚开去!大将军要在这儿休息,怎容得你们在此打扰。”
  那些博戏的汉子中有几个怕事的,都起来躲开了,只有推庄的汉子仍然端坐不动道:
  “连大将军都不加禁止,你们又凭什么赶我们走!”
  那汉子怒叱道:“混帐!叫你走就走,还噜苏些什么?”
  推庄的汉子从容地道:“我不走又怎么样?”
  围在旁边的劲装武土中,有一人道:“大哥!别跟他噜苏,干脆一起干掉算了免得泄了风声。”
  说着一刀劈了过来,窦婴连忙拔剑架住了道:“朋友!你还是快走吧!这些人根本不是吴王派来的,更不是来保护我,而是我的仇家派来杀我的。”
  “喔!你是位极人臣的大将军,他们还敢杀你?”
  窦婴一叹,道:“朋友!你不是官中人,不懂得这些?”
  那汉子笑了笑,道:“我是不懂,但是我也不能离开。”
  窦婴愕然道:“那是为什么?难道你也想死在这儿吗?”
  那汉子道:“大将军,这些人既然要杀死你,又怎么会放过我呢?他们不能留下一个行凶的见证呀。”
  窦婴点点头道:“这也是,不过我与我这个家将还能抵挡一下,你就利用这个机会,赶快逃出去吧,我看你也会一点武功,而且还有同伴,只要你跟他们会合在一起……”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大将军,他们跟我走在一路,原是依靠我保护他们的,现在倒过去求他们保护,传出去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吗?我剧孟再也别想在外面跑了。”
  剧孟两个字如同一块大石投进了平静的湖心,包围在四周的那些刺客们都变了色,先前劈他一刀的汉子连忙抱拳道:“原来兄台是雒阳剧大侠,兄弟罗士信,失敬了!”
  剧孟微微一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洛中七雄中罗老大,这六位想必是另外的六雄了?”
  罗士信颇为尴尬地道:“是的!罗某有眼不识泰山,先前不知是剧大侠致多有得罪。”
  剧孟一笑道:“好说!好说!洛中七雄名满西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吴地,做了吴王的官儿?”
  罗士信脸色涨得通红,无以为答,剧孟却不放松地道:“各位荣膺高位,总算是替我们江湖游侠争气露脸了,各位既是吴王派出来接人的,应该从后面那条路过来才是呀!怎么会从西面的那条路上过来呢?”
  罗士信吃吃地道:“在下等是走过了头又折了回来的。”
  剧孟道:“我从三天前由西边回来,各位如果是走过了头,我怎么没在路上看见各位的影子呢?”
  罗士信又被堵住了嘴,窦武忍不住道:“剧侠士,这几个家伙分明是在说谎,他们是从长安出来的,一路上盯着大将军,要加害大将军。”
  剧孟微笑道:“是吗?这就怪了,他们跟大将军有仇?”
  窦武道:“大将军待人宽厚,从不与人结仇怨,他们是受了晁错那小子的唆使,前来杀害大将军的!”
  剧孟道:“罗老大!真是怎么回事吗?”
  罗士信只得点头道:“是的!兄弟等奉了晁错大夫之命,前来狙杀窦婴,剧大侠既然知道了,尚请置身事外。”
  剧孟道:“廷臣互争,剧孟以在野之身,确是不想置身其中,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此地离京师迢迢万里,各位一路跟来,有很多机会可以得手,为什么迟到现在呢?”
  罗士信道:“在下奉命要进入吴地才下手。”
  “为什么呢?”剧盂紧迫一问。
  罗士信道:“这个……兄弟只要奉命行事,不知其故。”
  剧盂脸色一沉道:“江湖游侠受雇于豪门作刺客的事很平常,但大家都有一个原则,就是狙杀必有正当的理由,或为报恩,或为雪仇,或为除奸,像各位这样,连个原因都不问清楚就接下这事,未免太贬低武士的人格了。”
  罗士信脸上神色很尴尬,窦婴道:“晁错不会告诉他们原由的,我倒是知道,今上用晁错之言,欲图削减诸王的封地,而吴王的兵多将广,闻知此信后,必然会恃势抗旨,圣上才派我先来采查一下吴王的意同,而晁错派人在吴国的地面上杀了我,就可以造成了吴王的罪行。”
  剧孟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将军一死,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讨伐吴王了。”
  窦婴叹道:“圣上乃天下之主,欲讨吴王,可以有更好的理由,而且圣上仁民爱物,不想妄动干戈而祸延百姓,所以才派我来,宣陈利害,希望能由和平的方法,达成削地的方法。
  但晁错却迫不及待,要杀死我来逼反吴王。”
  剧孟道:“将军能说得动吴王吗?”
  窦婴道:“吴王与我颇有旧谊,再者敝友袁盎在吴国为相,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或许有几分希望。”
  剧孟道:“假如吴王不肯接受呢?”
  窦婴道:“那就必须付之一战了,但袁大夫忠君爱国,一定不会跟吴王同流合污,只要他不在吴国,吴王帐下的士卒乏人领导,难以成大器,战祸就不至绵延太大!”
  剧孟道:“我是吴楚的人,为了乡里父老计,倒是希望将军能完成使命,免得老百姓又受战火之害。”
  窦婴道:“诸王拥兵自大,漠视民疾,朝廷也有所闻,一二有识之士,也觉得须要整顿一下,但不宜操之过急,也是为了百姓之故,与壮士同出一心。”
  剧孟道:“将军泽及黎庶,剧孟身为草民,无以为力,只能保护将军平安到达吴都,将军上马吧。”
  说着牵过马来,罗士信道:“剧大侠是要跟兄弟为难了。”
  剧孟一笑道:“罗老大,你们只知为利而杀人,忧国忧民的道理跟你们讲是说不通的,我只以私人的情面向七位讨一次人情,请你们高抬贵手。”
  罗士信道:“剧大侠跟窦婴非亲非故,而且志行高洁,从不与富贵中人交往何必淌这混水呢?”
  剧孟道:“我欠了窦将军一次活命之恩!刚才若不是窦将军横挡一剑,剧孟早成刀下之鬼了。”
  罗士信道:“剧大侠说笑了,大侠技击通神,兄弟那一刀怎么也伤不了大侠的。”
  剧孟笑道:“窦将军并不知道我是剧孟,他出手的一剑完全是为了救我,各位的来意他们已经知道了,身在危中,犹且不忘救人,这一剑之情我不能不报。”
  罗士信还要说什么,旁边一人叫道:“大哥,剧孟存心架梁,跟他动嘴是没有用的,咱们洛中七雄难道还怕了他,干脆放下手来干吧。”
  剧孟笑道:“罗老大,你的兄弟也许不知道剧某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我报出了名号之后,就是决心管定这件事了,先前一刀我不予计较,如果再有人向我递刀,我就不讲客气了,你斟酌一下再决定吧。”
  说完,牵了缰绳,向窦武道:“你管后面,只要保护住将军不让他们接近就行了,别的事你都别管。”
  吩咐过后,他牵了马,徐步向前走去,罗士信还没有作决定,他的弟兄却忍不住了,一声怒吼,双刀急进,一刀砍向剧孟,另一刀却直取窦婴!
  窦婴连忙挥剑格架,当的一声,他虽然是武将出身,怎敌这般江湖豪士的劲猛,长剑脱手飞起,剧孟却抡起右掌,一下子震开刀锋,身子长起,接住了窦婴的剑,凌空下扫,出手攻击的两名汉子还来不及喊出声音,首级却已滚落一边!
  洛中七雄在一招之下,已去其二,罗士信目中喷火,大声叫道:“剧孟,你杀了我的兄弟,洛中七雄与你势不二立,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五口刀,五条身影,由四面直扑过来,剧孟长剑轻拂,光寒四方,将五个人都格退了!
  罗士信目睹剧孟技击之精,暗自咋舌,沉声道:“老四老五!你们上去杀窦婴那老匹夫;老六老七,跟我缠住剧孟!”
  叫完后,五个人齐进,但出乎意料的是受命攻击窦婴的两个人,挺刀竟攻向剧孟的后背而罗士信等三人,却迂回旁击,攻向窦婴而去!
  剧孟一心注意那三人,没想到突袭来自背后,只得撤剑回击,已是慢了一步,长剑撩出时,虽然将一人腰斩,自己背上也被砍了一刀,倒在地下。
  罗士信等三人则轻而易举一个人缠住了窦武对拚,另一人将窦婴从马上拖了下来,剧孟倒在地下,怒声道:“罗老大,你好卑鄙的手段,竟然在背后偷袭!”
  罗士信得意地笑道:“剧孟,兵不厌诈,洛中七雄一向施展这种声东击西的战术,摆平了多少好手,你又怎么能逃得过呢,这下子你总该认命了吧!”
  窦婴见窦武也被砍伤了倒在地下,长叹一声道:“老夫把命交给你们也就是了,剧侠士却是无辜的。”
  罗士信怒道:“老匹夫,他杀了我们三个兄弟,我们还能放得过他,你自己都要快没命了,还想替别人讲情?”
  剧孟在地下坐了起来,沉声道:“罗士信,我虽然不陨受了暗算,但是你们想杀死我还没这么容易!”
  他背上一刀血流如注,但神情威猛,坐在地下仍有慑人之威,一个汉子想过去杀死他的,被他目中的精光所迫,停在丈许开外,不敢再逼近。
  罗士信冷笑道:“老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别去管他,我先结果了这老匹夫,然后大家围着他,等他的血流尽了,咱们再乱刃分他的尸!”
  剧孟却刚声叫道:“在我剧孟没死之前,你们别想杀死任何一个人,罗老大,我念在同为武林一脉,给你们最后一次警告,趁早放了窦大将军走路。”
  罗士信一阵哈哈大笑,道:“剧孟,你不会是在作梦吧?”
  剧孟沉声道:“姓罗的,你一定要找死就怨不得我了,我杀人一向不愿意赶尽杀绝,你别逼我开例!”
  罗士信哈哈大笑,举刀往窦婴砍去,剧孟大喝一声:“住手!”
  喝声如霹雳乍响,罗士信的手因而一顿,但见剧孟将手中的长剑向空一抛,如长虹贯日绕空一匝后,但见血光照眼中,洛中七雄只剩下了一个呆如木鸡的罗士信。
  剧孟轻松地由地上纵起,跳到罗士信身前,毫不费力地取下了他手中的刀,屈指一弹,断为数截,然后道:“罗老大,你们这点技艺想作刺客还差得远呢!”
  罗士信这时才从迷梦中觉醒过来,眼看地下六具尸体,三个人是断头腰斩,另三个则是胸前为一剑穿洞,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因为这三个人是分品字站立,不可能在一支剑一掷之下,全部被杀死的。
  何况掷剑的人又受了重伤。
  怔了半天,他才问道:“剧孟,你会妖术吗?”
  剧孟大笑道:“你连驭剑之术都不懂。”
  罗士信惊叫道:“驭剑术,难道你已经练成了以气驭剑的功力,那太不可能了,这只是传闻中的事。”
  剧孟道:“眼见的事该比传闻真实多了。”
  罗士信垂下头来,长叹无语。
  剧孟招招手,把躲在林中的伙伴们招来,一面叫他们取出金创药,为自己背上裹伤,一面吩咐他们去救治窦武。
  他的药很灵,窦武是腰上挨了一刀,还幸穿着甲胄,入肉不深,没伤着内腑,经过包扎后,已经能勉强站了起来,长揖道:“今天若非遇上剧大侠,小人与大将军都将死于这批匪徒之手了!”
  剧孟冷冷地道:“我救你是为了大将军,若是以阁下那种行事态度,别人把你砍成十几段,我也不会出手的。”
  窦婴忙接口道:“侠士别见怪,他是个下人,没有知识。”
  剧孟冷冷地道:“有志节之士不愿与豪门攀交,并非富贵中人不可交,完全是为了这些下人们太可恶,将军素有贤声,但对这些家将们还是该严加管饬。”
  窦婴道:“是!老夫受教,窦武这孩子是从小跟着我的,以前还不错,近几年来我忙于政事,疏于管教,乃至也染上了这些恃势凌人的习气,我以后一定会多加管束,侠士的背伤不要紧吧?”
  剧孟道:“没关系,吾辈游侠江湖,断头流血也属常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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