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鹰扬-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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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如果你不进去。”向婉君止步,并没转身:“那么我会再来。”
说完,袅袅娜娜地走出了,留下淡淡的醉人幽香。
“好高贵骄傲的女人。”黑煞女魅喘过一口气说:“她如果向江湖逐鹿,必定可掀
起狂风巨浪。”
“有此可能。”张允中说:“她那睥睨一切,君临天下的气质与风华,就足以引起
无穷风波。逍遥飞魔退隐十五年,可能是有计划的培植她。当她率领魔宫众女出现江湖
之日,也就是狂风暴雨光临的时候了。”
“你定胜得了她吗?”
“不久自知。”
“半个时辰后?”
“是的。你得小心,好好准备应变。”
“你是说……”
“她不会像刚才一样一个人来,老魔决不许可让她未出道之前冒不必要的险。”
“好的,我会小心。”
不久,老人缓步而来。
两人安坐在树下,目迎渐来渐近的老人。
老人慈祥的脸部,流露出慈祥的笑意,站在两丈远处而立。
他,毫无敌意。
“老伯伯,是来促驾的?”黑煞女魅说:“黑天鹰不会愚蠢得逞血气之勇,逞英雄
闯虎穴龙潭,不必费心了,好吗?”
“老朽想和张小哥谈谈。”老人说。
“晚辈已打定主意了。”张允中站起说:“谈不出什么结果的,老伯。唯一避免流
血的办法,是贵庄打发公孙英一群人离开。昨晚贵庄计算晚辈的过节,晚辈从此不再
提。”
“老朽无权谈这些事。”
“那……老伯要谈些什么?”
“婉君姑娘很出色,是不是?”老人另起话头。
“不错,风华绝代,睥睨群伦。”
“她是庄主的孙女。”
“难怪,贵庄主有收集天下美女的嗜好,一生中不知收集了多少人间绝色,老年身
边依然满宫燕瘦环肥。他的孙女,自然是人间绝色中的绝色了。”
“你很不错。”
“夸奖夸奖。”
“孙小姐对你有十分好感。”
“在下深感光彩,得美人垂青,也是一大乐事。”
“孙小姐不久将外出历练,她希望找到能配得上她的人,结伴遨游天下。”
“好事嘛!”
“她属意你,你配得上她。”
“谢了。”张允中拉住黑煞女魅的纤手:“我有她结伴,已经心满意足。在她面前,
我是个男子汉。向姑娘呢?她睥睨一切,高贵、骄傲得像女皇,我成了什么?裙下之臣
吗?别开玩笑了。”
黑煞女魅突然将他的手捧至唇边,感情地热烈地吻他的手,眼中泪光闪闪。
“允中!”黑煞女魅颤声感情地低唤:“有了你这几句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为你死,为你活……哦!允中,允中……”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濡湿了他坚强的大手。
“看来,是无可避免了。”老人摇头苦笑。
“无可避免什么?”张允中问。
“生死相搏。”老人叹息。
“是的,生死一搏。”
老人转身走了,留下一声深长的叹息。
半个时辰是很快的。尤其是等待生死相拼的人,会觉得时光过得特别快,想留也留
不住。
“当!当!当……”临湖庄的钟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钟声的意义很简单,“时
辰到了”。
一直把守在庄门两侧的四个人,在钟声缭绕中,大踏步向十字路口走来。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在钟声中整衣而起。
“你等在此地。”张允中突然将黑煞女魅拥在怀中:“不要介入我的事。胜了,你
我共享荣誉;败了,你来替我收尸,运交樊良镇凌家。因为张家已经迁离樊良镇了,在
我失踪的次日迁走的,凌家一定知道我家所迁的去向……”
“我不要听!允中……”黑煞女魅在他怀中挣扎,尖叫、哭泣。
“你记住了吗?”
“我不要听!允中……我,我……我们走吧……走得远远地,走得……”
“人不能逃避,逃避会招来更可怕的打击。”
“我们走……”
“这一走,你知道会有多少人追杀我们吗?”
“允中……”
“镇定些。”
“那……你就答应他们吧!为了要你活,我宁可……”
“你给我记住,我不是一个能背着耻辱而活的人。站好,为我祝福吧!”他说,亲
了黑煞女魅一吻:“我喜欢你。”
他推开泪流满脸的黑煞女魅,大踏步向四人迎去。
钟声已止,四大汉在十字路口叉腰而立,四双怪眼冷电四射,威风凛凛狠盯着他。
“我,风神。”第一名大汉用暴雷似的嗓门怪叫,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大踏步迎
上。
“我,黑天鹰张允中。”他也朗声叫。
一声刀啸,刀身在烈日下熠熠生光。
“有我无敌。”风神立下门户引剑:“阁下,你已经注定了剑下横尸。”
“真的呀?”他的神色因刀出鞘而平静下来了,脸上的笑容与鹰头罩的狰狞形象极
不相称。
绝顶高手拼搏,没有争取空门的机会,惟一击败对方的法门,就是用强攻击破对方
严密的防卫,游走争取进手空门,那是浪费时间。
一声虎吼,剑涌千重剑山,狂野地冲上了,剑所迸发的嘶啸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刀光一闪,再闪,锲入重重剑山,刀身与刀背从容封开连续电射而来的无数剑虹,
发出一连串震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冲错、盘旋、闪动……
蓦地刀光陡涨,人影乍合乍分。
“回龙决!”叱喝声似沉雷。
人影重现,刀光倏敛。
这刹那间的静止,大概是专门让旁观人及时吸入一口气的,因为刚才可怖的攻杀,
令旁观的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刹那间的静止,接着又陷入更可怖更惨烈的暴乱中。
人影狂风似的冲到、扑落、剑发……
又一个人。
又一把剑。
“雨神……”
刀光如迅雷疾风,黑影回旋飞腾。
“劈山分!”
“雷神……”
“电神……”
“泰山斩!”
“天雨绝!”
一连串的暴吼,和慑人心魄的沉叱,在人影连续缠扑,狂野闪动中传出;从闪烁如
电的剑虹中传出;从电耀霆击的刀光中传出;从血雨缤纷中传出;从血与肉的分难;生
与死的离别;人性与兽性的混合;升天堂与下地狱在这刹那间决定,人鬼分途。
变化太快了,太狂暴太激烈了,想看清的人真不容易,只能看到事故的发生和结束
快速程度,已超过了人体的极限。
旁观的黑煞女魅像是惊昏了,浑身冷汗不住发抖。
站在不远处远观的老人,脸色因惊恐而苍白失血。
谢谢天!终于结束了。
张允中横刀屹立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呼吸深长,握刀的手有点颤动,虎目中,出
现短暂的昏乱表情。
四个人,没有一个活的。
四具尸体躺在血泊中,散布在张允中的四周三丈以内。有两具尸体裂开了,死状惨
不忍睹。血腥刺鼻,死一般的静。
片刻,又片刻。
绿影冉冉而至,宛若流星划空。
一声长啸,张允中飞跃而起,向飞扑而来的绿影迎去,半空中双方遭遇,刀光剑影
闪似的接触。
“铮!”刀剑交击火星飞溅。
人影分向侧飘落,一沾地重新折向而起,半空中再次接触,再次行雷霆一击。
第三次扑击,接触只有短暂的一刹那,这一刹那如果出招出了错误,招一出便决定
了谁死谁活。
“天龙旋……”张允中的沉叱震耳。
身形在接触的刹那间,从剑芒的空隙中扭转、翻腾、折向、旋回,刀光再发电耀,
刀气发出慑人心魄的嘶啸震鸣,神乎其神地划出了两道耀目的快速光弧,这才急剧地向
下飘降。
软绸披风失了踪,化为数块破帛飘然而堕。
张允中稳下马步,刀向前一指。
“飞魔的孙女,家学渊源,佩服佩服。”他沉静地说:“黑天鹰初逢劲敌,恕在下
不再藏私,下一次接触,姑娘请小心了,接在下的驭神幽虚三诀。诀共三招,每刀三变。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向婉君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一阵紧,举剑的手已呈不稳定。
她撕落肩上剩下的破披风扔掉,将百宝囊挪回顺手处,谨慎地立下门户。
耗力过度,她已经飞不起来了。
在气势上,张允中已占了上风。
他的轻功师承神鹰,刀法家学渊源。
刀以凶猛沉实为主,本来没有凌空搏击的刀法,是他自己参悟出来的,真正的雷霆
刀法,仍以在地面发挥为主。
碰上了可怕的劲敌,他把心一横,要使用致命的刀法了。
生死相拼,必须尽一切力量杀掉敌人,保全自己,留着绝招不用而送掉自己的命,
何必学什么绝招?
只不过所谓绝招,如果不是到了生死绝境,不宜使用而已。
他开始逼进,在神色上,虽然显得平静松弛,但无形的强大杀气,已从刀身上汹涌
而出。
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刀身,似乎反射出烈日的熠熠光华,出现濛濛的森森寒流蒸腾异
象,与跃然欲动化龙飞跃的不可思议变化。
向婉君似乎承受不了他强大的逼人气势,小心地移位,避免与他正面冲突,要争取
空门,消耗他先期霸气。
老人以已看出危机,飞掠而来。
“孙小姐退……”老人情急大叫:“危险……”
向婉君左手一挥,淡绿色的飞雾向前一涌,挫身急退,用飞雾阻止张允中追击。
张允中飞腾而起,越过飞雾,半空中长啸震天,狂鹰攫食人刀俱下。
“孙小姐滚倒!”老人狂叫,叫声中双掌连环向上吐出,掌上风雷俱发,好精纯的
风雷神掌。
向婉君大概娇生惯养,这辈子那曾在地下滚过?稍一迟疑,机会稍纵即弃,只好一
声娇叱,一剑封出。
下沉的耀目刀光连闪两次,可在八尺外遥碎碑石的风雷神掌,在刀气的荡决下无力
地泄散,刀光透劲而下,势若雷霆。
老人早一刹那,倒地滚出三丈外。
向婉君也借剑断时的一震之力,斜飘出丈外,不等身形稳下,人如凤凰展翅,双手
一振一抖,飞跃出三丈外。
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张允中也真力不继,停步不追。
这一停顿,向婉君与老人已逃走五六丈外,向庄门飞掠而走。
飞魔遇天鹰,天鹰占了上风。
张允中向后退,呼吸已有点不稳。
“我们走,下次再来。”他向抢出相迎的黑煞女魅说:“我真力已耗去五成,不能
再逗留,走!”
黑煞女魅已脸无人色,急急退走,直奔州城。
午餐很丰富,悦来客栈的酒菜是很有名的,鱼鲜更是有名,老饕们可以大快朵颐。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写意地进食,他叫来了一壶酒。
一壶酒喝了一半,以六合帽掩住头顶尴尬的天王甄海,出现在桌旁,气色显然不太
妙,盛气全消。
“老弟,我可以坐下吗?”天王甄海讪讪地问。
“呵呵!你是这家店的暗东。”张允中豪笑:“任何角落你爱坐就坐。自己拖张凳
子出来,别客气啦!”
“老弟,临湖庄的事,与我无关。”天王甄海拖出条凳打横坐下,显得忧心忡忡:
“这都是那位范夫子范壁出的主意……”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朋友的义气,不能怪你。”张允中打断对方的话:“咱们不谈
这些好吗?”
“老弟,这……”
“反正无情剑已经躲到临湖庄去了,我黑天鹰没有再去找你的藉口,找你也没有用,
是不是?”
“老弟海量,甄某十分感激。”
“那倒不必客气。无情剑是你的朋友,你为朋友两肋插刀,冒了很大的风险,总算
尽了朋友的情义。你我都是江湖人,江湖人以义气为重,庇护他足见阁下是个有担当的
人。好在彼此都不曾发生重大的伤害,说过了也就算了,留一份情义,日后也好相见。
三爷,你好像有什么事想说,但说无妨。”
“临湖庄派了人来,打听老弟的意向。”
“三爷你怎么说?”
“我希望老弟让我从中调解,临湖庄的项老太爷,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不能把
危难投奔他的朋友置之不理,所以……”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谈的,三爷。”张允中正色说:“公孙英与无情剑,把在下与
黑煞姑娘迫害得生死两难,要我们轻易地放过他们,那是决不可能的。临湖庄既然插手
管了这段恩怨,就得承担所要发生的后果。三爷,不是在下有意关闭调节之门,而是情
势必须依因果发展,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必须有一方去见阎王。”
“老弟,仇恨不是不可化解的。”
“三爷,话不是这样说,有许多种仇恨,是不能化解的。而朋友的道义,也应该是
有限度的。你不能包庇一个十恶不赦的朋友。江湖人四海皆兄弟,你怎能包庇每一个血
腥满手作恶多端的兄弟呢?在下尊重江湖道义,因此事先只要求包庇他们的人,将他们
赶走,已经够道义了吧?包庇他们的人既然不问情由,不论是非,自以为实力庞大可以
左右一切,不择手段想要我的命,我只好一报还一报,为自己的生死而拼命了。”
“老弟,别无商量了?”
“别无商量。”张允中坚决地说。
“如果……”
“没有如果,三爷。临湖庄已经与在下生死相见,在下已经宰了他们四个人,现在
除了双方各尽所能澈底了断之外,已别无选择。”
“这……”
“今晚午夜,黑天鹰将重临临湖庄。请转告姓项的,生死关头,在下将全力以赴。
功力不够,武功不佳的人,最好及早回避,以免枉送性命。”
“何必呢!老弟……”
“这不能怪我,三爷。以三爷你来说,我就佩服你的豪气和磊落的行径,你派了四
个人来公然叫阵,光明正大敞开来干。晚上你遣走其他派不上用场的人,公平地与在下
了断,所以,在下刀下留情。至于临湖庄的人,向庄主一代魔头,竟然用卑鄙的手段计
算在下,要不是在下命大,昨晚就去见阎王了,所以别无商量,双方的仇恨已不可能化
解。三爷,你走吧!”
“看来,临湖庄是毁定了。”天王甄海离座叹息。
“还不一定哦!”
“临湖庄倚为长城的四神灵,已经……”
“向庄主还没出面呢,倘才是在下的劲敌。”
“老弟别开玩笑了,项庄主年届古稀,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昔年富商……”
“哈哈哈哈……”
“老弟笑什么?”
“练内功的人,学无止境,只要肯下苦功勤修苦练,愈练愈精纯,直至百岁以后生
理机能退化,这才逐渐损耗根基。”
“是的,尤其是佛道两家,成佛成道并非不可能的事,所以练内功肯勤修苦练的人,
决无眼茫茫与内腑功能失效的现象。”
“向庄主年届古稀,却能享受数十名美女。三爷,你把一代魔头……”
邻座突然站起一个人,重重地咳了一声。
黑煞女魅眼明手快,左手一抬,银芒电射而出,她的银针威力相当可怕。
是那位会风雷神掌的老人,右手一抬,电闪而至的银针入手。
“唔!这种针的型式,老汉似乎有点眼熟。”老人说,将银针抛回:“有点像化骨
毒针。”
张允中的话被打断了,没说出逍遥飞魔的底细。
“你不死心,是吗?”他不理会老人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