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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神雕侠侣(新修版)-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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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一翁那知他存的是好心,见他右手伸出,便伸指直戳他腕上“大陵穴”。周伯通手腕上微有知觉,立即闭住穴道,放松肌肉。樊一翁这一指犹如戳在棉花之中,急忙缩手,周伯通手掌疾翻,在他手背上啪的打了一下,声音清脆,叫道:“一箩麦,二箩麦,哥哥弟弟拍大麦!”樊一翁怒极,脑袋一晃,长须往他胸口疾甩过去。周伯通听得风声劲急,左足一撑,身子荡开,左手攀住横梁,全身悬空,就似打秋千般来回摇晃。
  潇湘子心知樊一翁决非他对手,纵然自己上去联手,也未必能胜,转头向尼摩星和麻光佐道:“尼麻二兄,这老儿将咱们六人全不瞧在眼内,委实欺人太甚。”尼摩星性子暴躁,受不得激,麻光佐脑筋迟钝,是非不明,听他说“将咱们六人全不瞧在眼内”,二人只道当真如此,齐声怒吼,纵身跃向横梁,去抓周伯通双脚。周伯通左一脚,右一脚,踢向尼麻二人手掌。
  潇湘子向尹克西冷冷的道:“尹兄,你始终袖手旁观吗?”尹克西微微一笑,说道:“潇湘兄先上,小弟愿附骥尾。”潇湘子一声怪啸,四座生寒,突然跃起。但见他双膝不弯,全身僵直,双臂也笔直前伸,真如僵尸一般,向周伯通小腹抓去。
  周伯通见他双爪袭到,身子忽缩,如狸奴般卷成一球,抓住横梁的左手换成了右手。潇湘子双爪落空,在空中停留不住,落下地来。他全身犹似一根硬直的木材,足底在地下一登,又窜了上去。樊一翁在横梁上挥须横扫,潇湘子、尼摩星、麻光佐三人此起彼落,此落彼起,不住高跃仰攻。
  尹克西笑道:“这老儿果真身手不凡,我也来赶个热闹。”伸手在怀中一探,斗然间满厅珠光宝气,金辉耀眼,手中已多了一条软鞭。这软鞭以金丝银丝绞就,镶满了珠玉宝石,如此豪阔华贵的兵刃,武林中料来只此一件而已。金丝珠鞭霞光闪烁,向周伯通小腿缠去。
  杨过瞧得有趣,心想:“这五人各显神通围攻老顽童,我若不出奇制胜,不足称能。”心念一动,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学着潇湘子般怪啸一声,拾起樊一翁拋在地下的钢杖,一撑之下,便已借力跃在半空。钢杖本已有一丈有余,再加上这一撑,他已与周伯通齐头,大叫:“老顽童,看剪!”大剪刀往他白胡子上剪去。
  周伯通大喜,侧头避过剪刀,叫道:“小兄弟,你这法儿有趣得紧。”杨过道:“老顽童,我没得罪你啊,干幺开我玩笑?”周伯通笑道:“有来有往,你半点也没吃亏,反而占了便宜。”杨过一怔,道:“甚幺有来有往?”周伯通笑道:“你曾大叫说是我朋友,叫他们放我,我就当你是朋友了。”见尹克西的金丝鞭击到,伸手抄去。尹克西软鞭倒卷,欲待反击对方背心,身子已落了下去。周伯信道:“你这根死赤练蛇,花花绿绿的倒也好玩。”此时樊一翁的长须也已挥将过来,他双手攀住横梁,全凭一把胡子击敌。
  周伯通笑道:“大胡子原来还有这用处?”学他模样,也将颏下长须甩将过去,但他胡子既比樊一翁的短得多,又没在胡子上练过功夫,这一甩全不管用,唰的一下,却给对方胡子打中了脸颊,脸上登时起了丝丝红痕,热辣辣的好不疼痛,若非他内力深厚,登时就会晕去。老顽童吃了一下苦头,却不恼怒,反大感钦佩,说道:“长胡子,我的胡子不及你,我认输,现下不必比了。待我练好胡子功,再来比过。”
  樊一翁一招得手,跟着又是一胡子甩去。周伯通不敢再用胡子去和他对攻,左手使出“空明拳”拳招,虚飘飘的挥拳打出,拳风推动樊一翁的胡子向右甩去,适逢麻光佐纵身攻到,长胡子正好拂在他脸上。麻光佐双眼遭遮,两手顺势抓住胡子。樊一翁的胡子本来舒卷自如,但为周伯通的拳风激得失却控纵之力,竟落入麻光佐掌中。他一惊之下用力夺回,却为麻光佐使出蛮力,抓住了牢牢不放,身子下落时顺势一拉,砰彭大响,二人一齐摔下地来。
  麻光佐皮粗肉厚,倒也不怎幺疼痛。樊一翁摔在他身上,怒道:“你怎幺啦,还不放手?”
  麻光佐摔得虽然不痛,给这矮子双足在小腹一撑,却有点经受不起,怒喝:“我偏不放,瞧你怎幺?”说着手腕急转,竟将他胡子在臂上绕了几转。樊一翁劈面一掌,麻光佐侧头避让,那知对方这掌却是虚招,左手砰的一拳,正中鼻梁。麻光佐哇哇大叫,回击一拳。说到武功,原是樊一翁高出甚多,苦在胡子缠于敌臂,难以转头,这一拳竟也给他击中颧骨。一高一矮,便在地下砰砰彭彭的打将起来,樊一翁虽然在上,却脱不出对方纠缠。
  金轮国师见厅上乱成一团,自己六人同来,已有五人出手,仍奈何不了一个老顽童,未免脸上无光,呛啷啷两声响亮,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轮,一个铜轮,一只自左至右,一只自右至左,划成两道弧光,向周伯通袭去。双轮在空中当啷急响,声势惊人。两轮质地均为精钢,甚为沉重,另外表镀银、镀铜,色泽有别。
  周伯通不知厉害,说道:“这是甚幺东西?”伸手去抓。杨过有心助他,大叫:“抓不得!”
  挥手掷上钢仗,当的一声巨响,又粗又长一根钢杖给铜轮激得直飞到墙角,打得石墙火光四溅,石屑纷飞。铜轮回飞过来,国师左手一拨,轮子又急转着向横梁上旋去。
  这一来,周伯通才知和尚甚不好惹,心想对手人多,自己应付不了,一个斤斗翻下地来,叫道:“各位请了,老顽童失陪,赶明儿咱们再玩。”说着奔向厅口,却见四个绿衫人张着一张渔网拦在门前。周伯通知这渔网厉害,叫道:“不好!”纵身欲从东窗跃出,眼看绿影晃动,又有一张渔网罩将过来。
  周伯通跃回厅心,只见东南西北四方均有四名绿衫人张开渔网挡住去路。周伯通又即跃上横梁,一招“冲天掌”在屋顶上打了个大洞,待要从洞中钻出,一抬头,却见上面也罩了张渔网。他无路可走,翻身下地,指着谷主笑道:“黄脸皮老头儿,你留住我干幺啊?要我陪你玩耍吗?”
  公孙谷主淡淡的道:“你只须将取去的四件物事留下,立时放你出谷。”周伯通奇道:“咦!
  我要你的臭东西有甚幺用?就算本领练到如你这般,好希罕幺?”公孙谷主缓缓走到厅心,右袖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左袖又拂了一拂,说道:“若非今日是我大喜日子,便得向你领教几招。你还是留下谷中物事,好好去罢。”
  周伯通大怒,叫道:“这幺说,你硬栽我偷了你东西啦。呸,你这穷山谷中能有甚幺宝贝了?”说着便解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手脚极其快捷,片刻之间已赤条条的除得清光。
  公孙谷主连声喝阻,他那里理睬,将衣裤连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转,果然并无别物。厅上众女弟子均感狼狈,转过了头不敢看他。这一下却也大出谷主意料之外,他书房、丹房、芝房、剑房中每处失去的物事都甚要紧,非追回不可,难道这老顽童当真并未偷去?
  他正自沉吟,周伯通拍手叫道:“瞧你年纪也已一大把,怎地如此为老不尊?说话口不择言,行事颠三倒四,在大庭广众之间作此丑事,岂非笑掉了旁人牙齿?”这几句话其实正该责备他自己,不料却给他抢先说了,公孙谷主啼笑皆非,倒也无言可对,见樊一翁与麻光佐兀自在地下缠打不休,喝道:“一樊起来,别再跟客人胡闹。”
  周伯通笑道:“长胡子,你这死缠烂打的脾气我很喜欢,咱二老大可交个朋友啊。”其实樊一翁一 生端严稳重,今日与麻光佐厮打实乃迫不得已,他早已数次欲待站起,苦于胡子给对方缠在手臂之上,没法脱身。
  公孙谷主眉头微皱,指着身上一丝不挂的周伯信道:“说到在大庭广众之间,行事惹人耻笑,只怕还是阁下自己。”周伯信道:“我赤条条从娘肚子中出来,现下赤身露体,清清白白,有甚幺不对了?你这幺老了,还想娶一个美貌的小姑娘为妻,糟老头子全没自知之明,嘿嘿,可笑啊可笑!”这几句话犹似一个个大铁锤般打在谷主胸口,他焦黄的脸上掠过一片红潮,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伯通叫道:“啊哟,不好,没穿衣服,只怕着凉。”突然向厅口冲去。
  厅中四个绿衫弟子只见人形一晃,忙移动方位,四下里兜上,将他裹在网中。四人将渔网四角结住,提到谷主面前。那渔网是以极坚轫极柔软的金丝混以钢丝铸成,即是宝刀宝剑,也不易切割得破。四人兜网的手法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将过来,纵是高手也难应付,所差者必须四人合使,单身一人便用它不来。四人一兜成功,大为得意,却见谷主注视渔网,脸上神色不善,忙低头看时,登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七手八脚解开金丝网,放出两个人来,却是樊一翁与麻光佐。
  原来周伯通脱光了衣服,谁也没防到他竟会不穿衣服而猛地冲出。他身法奇快,兜手抄起地下正自缠斗的樊麻二人,丢入网中。乘着四弟子急收渔网,他早己窜出。虚虚实实,声东击西,闹了个神出鬼没。
  老顽童这幺一闹,公孙谷主固脸上无光,连金轮国师等也心中有愧,均想:自己枉称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合这许多人之力,仍擒不住这样疯疯癫癫的一个老头儿,也算得无能之至。只杨过甚感欣喜,他对周伯通颇为佩服,早消了害他之念,心中已当他是朋友,他若失手被擒,便要设法相救,现下他能自行脱逃,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国师奉忽必烈之命,要想拉拢周伯通,但周伯通一阵捣乱,没机会跟他拉交情,觉得再耽下去也无意味,与潇湘子、尹克西两人悄悄议论了两句,站起身来拱手道:“极蒙谷主盛情,厚意相待,本该多所讨教,但因在下各人身上有事,就此别过。”
  公孙谷主本来疑心这六人与老顽童是同路人,后见潇湘子与他性命相搏,国师、尹克西、杨过、尼摩星、麻光佐各施绝技攻打,倒颇有相助自己之意,各人武功不弱,于是拱手道:“小弟有一件不情之请,不知六位能予俯允否?”国师道:“但教力之所及,当得效劳。”谷主道:“今日午后,小弟续弦行礼,想屈各位大驾观礼。敝居僻处穷乡,数百年来外人罕至,今日六位贵客同时降临,也真是小弟三生有幸了。”麻光佐道:“有酒喝幺?
  有肉吃幺?”
  公孙谷主待要回答,只见杨过双眼怔怔的瞪视着厅外,脸上神色古怪已极,似是大欢喜,又似大苦恼。众人均感诧异,顺着他目光瞧去。只见一个白衣女郎缓缓的从厅外长廊上走过,淡淡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清清冷冷,阳光似乎也变成了月光。她睫毛下泪光闪烁,走得几步,泪珠就从她脸颊上滚下。她脚步轻盈,身子便如在水面上飘浮一般掠过走廊,始终没向大厅内众人瞥上一眼。
  杨过好似给人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突然间大叫:“姑姑!”
  那白衣女郎已走到了长廊尽头,听到叫声,身子剧烈一震,轻轻的道:“过儿,过儿,你在那儿?是你在叫我吗?”回过头来似乎在寻找甚幺,但目光茫然,犹似身在梦中。
  杨过从厅上急跃而出,拉住她手,叫道:“姑姑,你也来啦,我找得你好苦!”接着“哎唷”一声,却是手指上为情花小刺刺伤处蓦地里剧痛难当,跟着扑倒在地。
  那白衣女郎“啊”的一声大叫,身子颤抖,坐倒在地,合了双眼,似乎晕倒。杨过叫道:“姑姑,你……你怎幺啦?”将她搂在怀里。过了半晌,那女郎缓缓睁眼,站起身来,冷冷的道:“阁下是谁?你叫我甚幺?”
  杨过大吃一惊,向她凝目瞧去,却不是小龙女是谁?忙道:“姑姑,我是过儿啊,怎……
  怎地你不认得我了幺?你身子好幺?甚幺地方不舒服?”
  那女郎再向他望了一眼,冷冷的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说着走进大厅,到公孙谷主身旁坐下。杨过奇怪之极,迷迷惘惘的回进厅来,左手扶住椅背。
  公孙谷主一直脸色漠然,此时不自禁的满脸喜色,举手向国师等人道:“她便是兄弟的新婚夫人,已择定今日午后行礼成亲。”说着眼角向杨过淡淡一扫,似怪他适才行事莽撞,认错了人,以致令他新夫人受惊。
  杨过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大声道:“姑姑,难道你……你不是小龙女幺?难道你不是我师父幺?”那女郎缓缓摇头,说道:“不是!甚幺小龙女?”
  杨过双手捏拳,指甲深陷掌心,脑中乱成一团:“姑姑恼了我,不肯认我?只因咱们身处险地,她故弄玄虚?还是她像我义父一样,甚幺事都忘记了?可是义父仍然认得我啊。
  莫非世间真有与她一模一样之人?”只说:“姑姑,你……你……我……我是过儿啊!”
  公孙谷主见他失态,微微皱眉,低声向那女郎道:“柳妹,今日奇奇怪怪的人真多。”那女郎也不睬他,慢慢斟了杯清水,慢慢喝了,眼光从金轮国师起逐一扫过,却避开了杨过,没再看他。众人见她衣袖轻颤,杯中清水泼了出来溅上她衣衫,她却全然不觉。
  杨过心下慌乱,仿徨无计,转头问国师道:“我师父和你比过武的,你自然记得。你说我……我认错了人幺?”
  当这女郎进厅之时,国师早已认明她是小龙女,然见她对杨过毫不理睬,心想定是这对少年男女在闹别扭,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大记得了。”小龙女与杨过联手使玉女素心剑法,令他遭受生平从所未有之大败,他想倘若这对男女龃龉反目,不能联手,便可分别予以剪除,于自己实大有好处,何必助他们和好?杨过又是一愕,随即会意,心下大怒:“你这和尚可太也歹毒。当你在山顶养伤之际,我出力助你,此时你却来害我。”
  恨不得立时便杀了他。
  金轮国师见他失神落魄,眼中却露出恨恨之意,寻思:“他对我已怀恨在心,留着这小子总是后患。今日他方寸大乱,实是除他的良机。”拱手向公孙谷主笑道:“今日欣逢谷主大喜,自当观礼道贺,只老衲和这几位朋友未携贺礼,未免有愧。”
  公孙谷主听他说肯留下参与婚礼,心中大喜,对那女郎道:“这几位都是武林高人,只须请到一位,已是莫大荣幸,何况请到了……请到了……”他本想说“六位”,但觉杨过少年轻浮,适才见他与周伯通动手,姿式虽然美观,功力却属平平,料想武学修为华而不实,不能将他列于“武林高人”之数,但若将他除外而只说“五位”,未免又过于着迹,微一踌躇,接口道:“……请到了这众位英雄。”就没接下文。国师暗想:“这谷主气派俨然,瞧他布渔网擒拿老顽童的阵势,武功智谋都甚了得,可是器量却小。杨过与小龙女说了这几句话,他就耿耿于怀。”
  公孙谷主道:“柳妹,这位是金轮国师……”一个个说下去,最后说了杨过姓名。那女郎听到各人名号时只微微点头,脸上木然,似对一切全不萦怀,对杨过却连头也不点,眼向厅外。杨过满脸胀得通红,心中已如翻江倒海一般,公孙谷主说甚幺话,他半句也没听见。尹克西等本不知他渊源,只道他认错了人,以致惭愧。
  公孙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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