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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雨燕双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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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招式较先前的那一手更为厉害,抖起的链梢有如一杆枪,劲儿那么猛,霍地向着江浪咽喉上扎了过去!
  江浪一抬手,以中食拇三指一拿,已经捏住了锁链的尖端。
  怪的是那截锁链子,在二人拿推之下,竟然变成了一根挺硬的钢棍。
  江浪缓缓地推出去,夏侯芬又慢慢地推回来。
  最后,这条链子停在了空中,不进不退!
  看起来,两个人实在是势均力敌。
  具买,这其中却是大有差别。
  夏侯芬是一把抓,而江浪用的是三根手指;只这种现象已分出高低,江浪心里当然有数,夏侯芬也许不曾注意到。
  明眼人一看便知,两个人是在较量一场内力。
  挺直硬朗的一条锁链,在一度相峙之后,忽然一下子软了下来!
  夏侯芬秀眉一挑,两手链子霍地向后一带,身如旋风般地转到了江浪右侧。
  那两截链子在她后带时,早已蛇般地缠在了她的一双手腕上。
  在她再次的一声轻叱里,一双粉拳同时抡出,一奔上胸、一奔小腹,双拳上夹着极为劲猛的风力。
  江浪忽然一惊,叱道:“好!”
  双手同出,不偏不倚,正好抓住了夏侯芬的拳头。
  紧跟着身子一个倒翻,翩若惊鸿般地到了夏侯芬身后,动作像一阵疾风,当真是快到了极点,即令当事者的夏侯芬也大吃了一惊!
  在动手过招上来说,江浪实在是制了先机。
  夏侯芬怎能甘败下风?她身子“呼”一个疾转,见江浪的手正在收回,便双掌一沉,有如跃波的一双金鲤,只听得“叭”的一声响。
  两只手,同时击中了江浪的两边的肩头。
  他身子一阵摇晃,后退了三四步,才拿桩站住。
  夏侯芬展眉一笑,道:“你输了!”
  江浪抱拳道:“姑娘技高一着,江某不是对手!”
  裘方由高处掠身下来,道:“才五招不到,夏姑娘就赢了。佩服,佩服!”
  夏侯芬注视着江浪道:“其实刚才你几乎胜了我,你知道吗?”
  江浪摇摇头说:“不知道!”
  夏侯芬笑道:“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时,眼神里洋溢着极度的自负,话声一落,足下轻点,已经飘身而出。
  江浪缓缓抱拳道:“姑娘珍重!”
  夏侯芬身子原已纵上了一座石碑,闻声忽然停下,回过头来。
  江浪、裘方只当她要说些什么,她却没有出声!
  良久,她才缓缓转过身子,足下轻纵着,不消一刻,已消失无踪。
  裘方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江浪却在发怔——他像是在破解一个谜团!
  裘方笑道:“这一手虎牢救美,我可真是佩服你——看见了她刚才的眼神儿没有?”
  “怎么样?”江浪这才警觉过来。
  “怎么样?”裘方哧哧笑着,“那个丫头,心里八成是有了你啦!”
  江浪微微一笑,不予置理。
  裘方叹了一声,道:“落花有意,流水有情。你为她犯险受难也合算,只是我这根蜡烛是做定了!”
  江浪说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走吧!”
  裘方笑了一声,道:“我胡说?你少撇清吧!我问你,刚才你明明可以赢了她,为什么手下留情?”
  江浪苦笑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可不是瞎子呀!”
  “你就是瞎子!”
  裘方一怔道:“这怎么说?”
  江浪两手慢慢伸出,同时张开,掌心上现出两粒闪闪发光的珠子!
  “咦?”裘方说道:“这是哪里来的?”
  江浪道:“你还说你不是瞎子,竟然没看见我动的手脚,这是我由她耳朵上摘下来的!”
  裘方忙走过去,拿起那两粒珠子看了看,样子十分圆润,只是没有扣锁以供配戴。
  他不解地道:“看来倒像是一对耳珠,我怎么没看见她戴呀?”
  江浪冷冷一笑,道:“你掂掂这对耳珠的分量如何?”
  裘方试了试:“很重!这对珠子莫非是钢做的!”
  “你猜对了,正是钢铸的!”
  两颗小小珠子碰在一起,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叮”声,果然是钢铁所制!
  江浪冷笑道:“这对珠子暗藏在那位夏侯小姐耳垂之后,被一对磁石吸住,正面自是不会为人所见。如此看来,必是一件厉害暗器,这位姑娘练有‘弹指神功’才能施展!”
  裘方还不十分了解他的意思,便问:“弹指神功又怎么样?”
  江浪冷冷地道:“你莫非忘了,会这种神功的人武林之中是寥寥无几的!”
  裘方似乎还没有想起来,傻傻地偏着头想。
  江浪摇摇头道:“由此证明,你凡事都不经心,我且问问你的左腿上那个疤是怎么来的?”
  裘方愣道:“是褚天戈伤的呀!”
  “亏你还知道是褚天戈所伤!”江浪冷笑着道,“那么我再问你,褚天戈用什么伤你的?”
  裘方霍然一惊道:“弹指金丸……啊!莫非………
  “事情还不一定。”江浪冷笑道,“不过就我所知,整个热察境内,就只褚老头一人得擅此功!这位夏侯小姐谅非是家传渊源,很可能就是褚天戈传授的!”
  “有这种事?”
  江浪苦笑了一下,道:“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想而已,到底如何,有待进一步证明。
  这事情很容易!”
  裘方问:“怎么证明?”
  江浪道:“当初,褚天戈以弹指金珠伤你左腿之时,那枚金珠卡在你骨节之内,被我取出之后,一直藏在身边,拿出来比照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完探手入怀,取出一个软蛟皮囊,打开来伸手摸出了一枚小小金珠。
  裘方忙走近看——黑暗里虽是看不清楚,可是拿来与那两枚银色的耳珠一比较,却是一般大小。
  惟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不一样。
  江浪接过来,就目细细观察了一阵之后,一时黯然无语。
  “怎么样?”裘方催问。
  “丝毫不差!”江浪一面说一面把这三颗珠子重新收好。
  裘方惊道:“这么说,夏侯姑娘与褚天戈肯定有关系,难道是他的徒弟?”
  “有可能!”
  裘方恨恶地咬着牙道:“早知如此,还救她干什么?”
  江浪叹了一声,道:“但愿是我猜错了,要不然……哼,恐怕迟早要兵刃相见!”
  裘方摇摇头道:“褚天戈当年是个无恶不为的大盗,夏侯小姐乃是宦门之女,怎会与他是一路的?”
  “这就很难说了!”
  江浪看了看天,脸上现出了焦急的颜色。
  不可否认,这位夏侯姑娘,确曾使得他为之心动,眼下他却要尽量打消掉这种感情——多么可怜的一种感情——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他不禁联想到了褚天戈这个人!
  那个在沙漠里纵横半生的倔强老人,确是他生平第一大敌。
  一想起他,江浪就情不自禁地由脊椎骨里泛出丝丝冷气,想到他那只“独脚铜人”,鬼神难测的奇妙武功。
  那个人,惯于披着一领血红色的皮裘,跨骑在他那只“火雷红”上,来去如风,神气当真是不可一世!
  最惊人的该是褚天戈那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当真是“金钢不坏”身体!
  为此,江浪曾痛下了三年的工夫,练成了“一元指”绝功。
  功夫练成了,却失去了仇人的踪影。
  传说“独眼金睛”褚天戈,已率部迁居到漠南的“阿巴噶左翼旗”,改金沙坞为金沙郡。褚天戈自封为郡王,手下统率着数十名勇武膘悍的部下。
  人们再也不称他是“金沙坞”的飘把子、强盗头了,都呼他为“金王爷”!
  “金王爷”的武功更高了。
  江浪不知道今天还是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受业的恩师焦先生——那个身世如谜、来去如风的老先生一再告诫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焦先生总是告诉他们时候还不到,这句话他们听了怕有十几次了。
  焦先生把他们复仇的信心完全动摇了,而他老人家却因事远走江南,直到如今,还不见他转回来!
  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如果不是今夜得到夏侯芬耳上的一双银珠,他们万万不会想这么多、这么远、这么深……
  践踏着一地的月色,怀揣着满腔的惆怅。
  江浪、裘方两个人返到客栈之内,发觉整个“迎宾阁”异常宁静,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
  两个人施展轻功,轻巧地来到了房前。
  倾耳听了听四下里没有一点点声音,裘方才推开门,两人悄悄步人。
  江浪由身上摸出了千里火,举手一晃亮着了,过去把灯点上。
  灯光一闪。
  他忽然觉察到了什么!
  “不好!”他惊叫了一声,拉住裘方就要向门外扑。
  “不许动!”
  窗户外探进一杆枪来,紧接着房门口人影连闪,现出了四个人,两杆火枪端在手上,火折子闪闪地发着光,只要往火绳子上一凑,马上就会轰然一声大响。
  江浪、裘方两人猛然一惊,对于这种猝发的事件,真有点惊惶失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身着箭袖官衣、戴着顶于的武官,手里拿着一口腰刀,由后面挤了进来。
  “就是这两个。”
  他用手里的刀一指,道:“给我拿下来!”
  “慢着!”江浪大喝一声,道,“我们犯了什么罪?”
  那名武官嘿嘿一笑,道:“我也犯不着告诉你,有什么话,你二位到衙门里说去,给我拿下来!”
  人群里一阵耸动,又多出了两杆火枪。
  人在屋里,想跑也没办法跑。
  江浪、裘方相视一眼,苦笑了一下,什么也不再多说,自动地伸出了手。
  上来了两个人,一人手上拿着一套锁链子,向着二人脖颈子一扔,“哗啦”,一下子套了过去。
  江浪右手一翻,抓住了链子一缩,就势用力向后一带,叱一声:“闯!”
  裘方早已待机欲动!
  两个人几乎是同样的势子。
  上来的两个官差想不到对方在如此情势之下,还有这么一手,禁不住身子一跨,相继被对方力带的锁链扯跌在地。
  江浪右掌同时向外猛地递出去,沉实的掌力使得迎面的火枪手身子霍然向后翻倒。
  他身子猛地向外闪出,裘方紧紧跟随其后,像是两头出押的猛虎,直向屋外冲去!
  现场顿时一阵大乱!
  在众口叫喊的杂乱声中,两个人已经冲出门外。
  门外情形比门里面更糟。
  江先裘后,身子刚冲出来,就听得一人大喝道:“放!”“轰!”随着一声巨响,一片铁沙子儿迎面射了过来!
  江浪大吃一惊,刚刚冲出的身子猛地收了回来,急忙关上门。倘若关得慢,这片枪子儿,准照顾到了他身上,不被打成马蜂窝才怪哩!
  身后的两杆枪可顶在了他们腰眼上。
  江、裘两人这才死了心,乖乖地让锁链子把双手扣上。
  那名小武官冷笑着道:“再跑跑看看?火药子儿可是没长眼睛!不怕死,你们就再试试!押下去!”
  人群里伸出了好几把长杆子钩枪,分别搭在了二人肩上。
  就这样钩着、拉着,把江、裘两人带走了。
  过了两堂案子,情形不太妙!
  主审官是赤峰县的总兵官孙大人——也就是主审夏侯芬的那个人。
  罪名再显著不过——伤官劫狱。
  而且,另一项更大的罪名也正在搜集之中——那就是前面所谓的“惊驾谋刺”之罪。
  如果这项罪名一经认定,两个人要想活命,只怕是难如登天。
  其实就只前一项杀官劫狱的罪名已经足够使得二人绑赴法场、人头落地、死有余辜了!
  大概是两个人身上的功夫太好了,又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两个人可得不到夏侯芬那般优待了。
  孙总兵一上来就每个人照顾了一百下杀威棍,虽说是功夫好,也被打了个皮开肉裂,然后押下了地牢。
  在暗淡的灯光下,两个人面对面地蹲着,谁也不吭声。
  甚久,江浪叹息了一声,道:“这都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裘方凄然一笑,道:“说这些干什么!早先还是我害了你呢!要不是我那一箭惹的漏子,也不会到处像龟孙子一样躲躲藏藏的了!”
  江浪冷冷地哼道:“话虽如此,我却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沿着地牢四面走了一圈,手里的镣子不时地在墙上击着。
  如此敲打了一阵之后,他才完全死了心!
  “有办法没有?”裘方眼巴巴地问。
  江浪摇摇头,颓然地靠墙根坐下来。
  “这是干什么!”袭方道,“已经闷了好几天了,他们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凶多吉少!”江浪只说了四个字,就垂下头不再多说。
  “那意思是要砍脑袋了?”
  裘方一下子跳起来,像是很冲动的样子,可是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死了就死了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不知为什么,裘方还有心思说儿戏话。
  只见他埋着个头哧哧不停地笑了起来,一双肩膀像抽筋似的耸动着,继续道:
  “滑不滑稽?老大!”
  他抬起脸来,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没死在独眼金睛褚天戈手里,却死在了牢里,想一想叫人绑上法场,大炮三声人头落地……”
  他说着,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江浪一双眸子,含有极深情谊的看着他。
  裘方虽是在笑,可是任何人却都看得出来,这种笑实在比哭还要难受。
  果然,他笑声一顿,却又情不自禁抽抽搐搐地哭了起来。
  十多岁的大男人,哭起来实在不大好看。
  他埋着头,用手抹着脸上的泪。
  江浪仍然呆呆地看着他,但是他眸子里却已为泪水所浸满——那不是为自己感伤什么,而是目睹裘方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他们之间的情谊竟是这般深!
  江浪很清楚这位一向任性惯了的拜弟,无论是喜怒哀乐,他都是很直率地表露出来,较诸自己的含蓄与内在,实在大异其趣!
  其实,裘方仅仅比江浪小两岁,但是江浪却一直像个大哥哥那样照顾着他。
  两个人曾经出生入死,数次进出于褚天戈的“金沙坞”匪穴,杀了数不清的悍匪巨盗……
  而如今,父母深仇还未报,竟然陷身囹圄,等待着“砍头”的来临,这番内心悲愤确实言之不尽、言之悲痛、言之遗憾!
  裘方哭号了几声,蓦地由地上跃身而起。他手脚齐施,已把身子攀在了一扇通气的铁栅圆窗之上,然后用力地摇晃起来。
  地牢里发出一阵子轰隆声,像打雷似的,那扇铁窗仍然牢牢的。
  江浪叹了一声,道:“没有什么用处,下来吧!”
  裘方手脚一松,沉重地落了下来。
  他一声不哼地走向墙角,蹲下来,再也不吭声了。
  四只眼睛对看了一阵子,江浪苦笑道:“老二,你脸抬高些,让我看看!”
  裘方怔了一下,依言把脸抬高了。
  江浪在他脸上看了半天,苦笑了笑,道:“信不信由你,我们死不了的!”
  “为什么?”裘方精神一振,霍地站起,又追问一遍,“为什么?”
  江浪一笑道:“你脸上还没有死的颜色!”
  裘方气馁地坐了下来,苦着脸道:“难为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说笑!”
  江浪微微地闭起了一双眸子,脸上悠然神往地慢慢道:“昨天夜里,我作了一个梦,梦见你我死里逃生,有贵人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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