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南风真集-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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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三两个来回巡视的紫衣汉子外,别无旁人,他一连纵过几幢楼房,见到的都是无关重要的人在巡视着,他不禁微感失望,暗忖道:人说太鱼教规模如何大,扑牙如何遍布天下,原来却不过如此,难道是传言误讹,或是闻名不如见面,太鱼教本来就是个小小的帮派。
他愈想愈疑,心里也就愈发着急。
忽然,“拍”的一个极其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阴森沉寂的深夜,传个老远。
遽明一怔,暗忖道:这种声音与人在对招时,双手交拍的声音一模一样,难道这等夜里,还有人大发雅兴,与人过招不成?
想着,好奇心油然升出,身子一长,跃向发声之处,他轻功本高,这谨慎地一施展,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微曲身子,象狸猫似地伏在瓦片上,正想偷视里面的情形,蓦地,“拍拍拍”连声,惊得他纵个老高,几乎发出声音。
清脆的声音响后不久,里面突然传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与我跪下!”
遽明轻轻落在瓦片上,暗地一红脸,嘲笑自己道:“金遽明,看你吓得这样子,简直象惊弓之鸟。
他自个儿解嘲似地笑了笑,忽听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又道:“没出息的东西,还想创什么教,成天胡作非为,大失民心,还不快快给我解散!”
遽明吃了一惊,显然他为这人傲狂的口气,给愣住了。
半晌,忽有人颤声道:“师父,您老人家还请息怒,徒儿实在有多方面的苦衷,逼得不做不休,只有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遽明不禁俊脸一变,全身起了一阵寒意,原来他听出这叫“徒儿”的语音中,内劲十足,似乎还不在自己之下,那么他的师父就更难以料想了。
这时,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隐隐透出叹意““孽障,孽障,老夫两早子来所积下来的善德,全叫你断送了,孽障,孽障。”
那徒儿颤抖的声音忙道:“师父,您老人家放心,徒儿再怎样坏,也不敢累及师父您老人家。。”
“哼!”那师父怒道:“孽障,你还不死心,老夫八十年来隐居荒山,看破世情,已做到四大皆空。想不到你这个孽障,竟使老夫发起怪来。唉!
孽障,你耗费我一片心血调教了遽明心头猛震,暗叫道道:“嘿!这人口气真大,动不动就是两甲子,八十年,难道他真的活了那么多年不成?
他又惊又疑,脚步微移,突听那师父喝声道:“什么人?快与老夫下来!”
喝声犹如龙吟,径在遽明耳边盘旋,不知有多久才缓缓散去,遽明骇得俊脸发白,一个身子僵在瓦片上,一动不敢动,深怕那师父发觉。
这时,徒弟刚劲的声音言道:“师父,这里夜猫子最多,不会是人。。”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是人,哼!谅他也不敢来!”
师父“哦”地一声又道:“听你说话煞气隐伏,决非老夫一两次能劝导得开,唉!你给老夫闯的恶恨也太多了。。”
他铿锵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成份道:“孽障,为师预算,物化已在不还,那时,你失却了管头,不知又要闯下多少恶孽!唉!老夫收你之时,实在太大意了,没有考察你的心性如何,硬下决定。。”
“师父,您老人家请放心,徒儿决不让您失望!”
遽明听得清楚,身子却不能动弹,不禁又惊又忧,想不出解救自己的办法,暗想:自己总不能站立不动直到天亮啊!那时危险更大,说不定会让琅琊真君发觉。。
思忖间,他灵机一动,拾起一块瓦片,使劲一掷,“哗啦啦”,二十丈外楼宇房脊上连起一连器清晰的声音,在这沉寂的夜里传出老远。
果然不出所料,这连串脆声才出,屋内人停止了语声,似在倾听。半晌,忽地响起了那徒弟的语声:“师父,您稍待片刻,让弟子去瞧瞧!”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刚过,“飒飒”破空之声大起,遽明连忙伏下身形,收聚目光凝望过去,只见一条人影比苍隼还快,一个掠身已跃上屋脊。
他打量着四周,放声喝道:“何方鼠辈,敢来太鱼教总坛放肆!还不快给本教主出来,难到还要本教主请不成!”
闻言,遽明大惊失色,原来方才颤抖声音说话的竟是太鱼教主琅琊真君。
那么另外一个自然就是琅琊真君的师父了。
遽明暗叫一声“糟!”想不到琅琊真君的师父还在人间,自己这番真是堪堪可危了。
他打了个寒噤,看见琅琊真君怒骂几声,又自跃落地面,他把握时机,连忙从竹窗缝里偷视进去。
只见一个奇古老人昂立大厅之内,奇古老人皑皑须胡,几达胸腹,飘忽间,令人肃然起敬。
这时,琅琊真君匆匆掀开门帘,疾走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奇古老人身前,说道:“禀告师父,不知哪里来的人搅混,扔下一块瓦片后,就逃隐无踪了。”
老人点点头,两只神光湛湛直可透过墙壁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忽作黯然之容,说道:“孽障,你惹下的仇恨已不少了,从这次人家扔下瓦片而逃的动机看来,就可以知道你在外面的行为如何了。唉!你再不想法收敛,恐会遭到天谴!”
琅琊真君俊美的面庞浮上惭愧之色,嚅嚅道:“师父教训极是,弟子永记于心!”
奇古老人颔首道:“从速解散太鱼教,你能答应吗?”
琅琊真君心神一凛,慌恐地说道:“师父,请恕弟子反对,弟子实有难言的苦衷。”
奇古老人脸色一沉,说道:“有何苦衷,从实道来,为师帮你解决!”
琅琊真君露出遽明从未曾见的低声下气状,犹豫半晌才嚅嚅道:“因为。。因为她。。她不肯顺从我!”
奇古老人问道:“他是谁!”
琅琊真君瞧他一眼,犹豫不决地道:“她。。她是一个女人。。名叫‘云倩’。。”
他吞吞吐吐,半晌才将话说完,但遽明已是“轰”然一声,整个脑子被震得迷迷糊糊,思想全停。。
原来,琅琊真君所指的女人,竟是他朝思暮盼的母亲“云倩”。
这时,奇古老人己怒喝道:“孽障,可恶至极,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人愈说愈怒,“拍”地左掌一挥,琅琊真君俊美的脸庞顿时一片火红。
“孽障,从速道来,那女人身在何方?”
琅琊真君抚着火红的面颊,不知是羞是愧,一时之间,倒愣得说不出来话。
奇古老人面色凝重,如同布上一片露雪,喝道:“孽障,你敢反抗!”
琅琊真君激泠泠暗打了个寒战,惊叫道:“师父息怒,弟子说了!”
老人喝道:“在哪里?”
琅琊真君嚅嚅道:“她。。她不肯屈就,弟子就将她软禁闻言,老人奇道:“哦,光为了她不肯屈服,你就创设太鱼教害人吗?”
琅琊真君似乎怀着极大的心事,欲言又止,神情尴尬异常。
遽明晕晕然,脑中由一片混浊变为清醒,产生出无限孺子慕思之情,他悲恸得忘记了危险,大喝一声:“还我母亲来!”左掌聚劲,“拍”的一声,击落竹窗。
他身躯一缩一弹,“嗖嗖”穿过窗户破洞,掠进大厅内。
他这一现身,室内两人同时一怔,尤其是奇古老人更是微变脸色,他为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能在离他不远之地,逃过他耳听目风的搜索而惊奇。
琅琊真君瞧清遽明的脸孔,一愣之后,立刻换上笑容,说道:“小兄弟考虑过了吗,是否已。。?”
他望了老人一眼,颇为顾忌地将“答应”两字吞进肚里。
遽明俊脸带怒,星眸含恨,喝道:“琅琊真君,闲话少说,还我母亲来!”
奇古老人一动不动,冷眼旁观,琅琊真君带着满脸奇异之色:“什么!
谁是你的母亲?”
“哼!”遽明怒道:“难道你将我母亲软禁起来,还不承认吗?琅琊真君你要再否认,我跟你势难罢休!”
琅琊真君吃他连连指责,俊脸一红再红,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慑于师父在旁,不敢恶言恶语,只冷冷笑道:“朋友,咱们久未见面,本该叙述旧情,哪想到你存心捣蛋,口口声声要母亲,本教主难道畏你不成?”
说着,他瞥了老人一眼,忽作犹豫之态,似乎不敢在老人面前与遽明翻脸拼斗。
遽明剑眉一挑,再也不顾自己生命危险,大喝道:“放与不放,全凭你一言,琅琊真君你说吧!”
他星眸连闪着气吞河山的万丈神芒,紧紧盯在琅琊真君面上,脚步微移,摆出一副立刻就将动手的架式。
琅琊真君又气又怒,碍着师父在旁,不敢发作,只瞪着精光炯炯的眸子怒视过去,一面凝神聚气,准备随时采取行动。
这时,一直沉默的奇古老人,打量遽明片刻,老脸浮上微微的笑意,挥手说道:“孽障,你犹豫什么,难道你想败了老夫名头!”
琅琊真君不在犹豫,遽明已大喝一声:“琅琊真君,接招!”
声出掌到,铁掌如剑,划出尖锐的破空呼啸之声。
这次,他不敢大意,慎重异常,皆因琅琊真君武功不在他之下,拼斗起来,胜负难分。还有那奇古老人更是强敌,立在一旁,对自己犹如死神在侧。
琅琊真君冷笑一声,旋身错步,眼皮未抬,两双手臂击出绝大掌风,“呼呼已到遽明胸前。
遽明曲肘吐劲,掌风嗖然,人已滴溜溜滑出一尺,借着这掌吐劲来之际,左足猛踢,快逾闪电,直向琅琊真君膝盖踹去。
两人乍分乍合,隼起免落,掌劲呼啸中,十招已过,高手过招,本在抢先机,两人武功都已炉火纯青,施展之下,犹如两团幻影,才一接触,立即又告分散,一时满厅都是呼呼风声,夹着目不瞍视的拳风掌影。
金遽明展出《南风真集》里的缚龙掌法,人如天际游龙,又疾又快,不时骈指如戟,弹出锐利的指风,罩向琅琊真君全身要穴。
琅琊真君武功亦有独到之处,只见静如处子,动如苍隼,其招式之变幻繁杂,出手之神奇狠辣,皆属空前绝后。
奇古老人冷眼旁观,似乎泽他俩这惊天动地的拼斗,一点都不存放于怀,他冷漠地瞧着遽明所施展的缚龙掌法,微抚面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转眼三十招过去,俩人不但没分出上下,简直就连抢先机也未显出端倪。
奇古老人”哦”的一声,老脸微变,他没有先前那样安祥了,他神色之间,依然冷漠如故,但却隐隐透出惊疑之色。远处“当”的一声传出清晰的锣声,显见四更已过,天色也即将转明了。
遽明久战不下,心头火起,怒从胆边生,倏然仰面长啸一声。
啸声清邃深长,隐含着一股焦灼之意,震得厅内嗡然回响,袅袅不绝,他已借此提聚了金刚罡气的真力。他大喝一声:“琅琊真君看掌!”
双掌齐翻,两股绵绵大力汹涌而出,他金刚罡气已练得八成火候,出手决不带一丝火气,就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琅琊真君见多识广,刹那间,也觉情形有异,忙不迭提气进掌,准备全力以接。
奇古老人嘴皮微动,忽然发出铿锵的语言:“孽障快退!”
琅琊真君百忙中怔了一怔,身手略一稍慢,立觉一股令人窒息的绵绵大力汹涌而来,再想闪避,为时已迟,急得俊脸一变,猛抖身子,只听“格格”
暴响,他一个修长身体,顿时矮了半个头。。
原来,琅琊真君不甘束手待毙,情急之余,施也缩骨功夫,硬生生挡他一挡。
奇古老人脸色一变,喝道:“孽障挡不得!”
话未说完,他脚步微抖,也不见怎样作势,人已滑至遽明身前,单掌一翻,竟是硬接遽明金刚上气来势。
遽明大吃一惊,金刚罡气霸道已极,想收招已有不及,不由惊喝道:“退!”
老人微微一笑,左掌虚空一抓,右掌突然过去。
金刚罡气的确不愧为武学神气,展动之下,一股绝大狂飚,似慢似疾,毫无声息地逼了过去,一种坚韧无比的柔势,笼罩了整个宽阔的厅房。
远处的桌椅已在摇晃,竹制的窗户也在晃动,遽明却突觉左面的绵绵大力虚了一虚。
这是出奇的现象,他忍不住惊呼一声,一个身子也朝左面倾斜了微许。
“轰”,他右面的大力砸到了右面的墙壁,发出憾地的响声。
这一刹那,遽明有点迷惘,他没有听到以往发力后对方的惨号声。
蓦地他耳畔有人铿锵的说话,刚劲的声音使他耳膜几乎涨破:“小伙子,南箫是你什么人?”
遽明眼皮眨了两眨,扫视过去,大厅重新恢复得清晰宁静,奇古老人眼阵射出骇人的神光。
遽明不由自主脱口道:“南风真人正是我的恩师!”
老人吃了一惊,极快地道:“哦,南箫是你师父?”
遽明闻言,忽觉这老人实在太托大了,暗想:“恩师百年前即名传天下,誉为武林八奇之一,这老人何等身份,竟然口口声声直呼恩师的名字!”
想着,脸上已现出不悦之色。
奇古老人目光一扫,已自发觉,思索一会儿,急道:“小伙子,南风真人呢?是否尚在人世?”
遽明不悦地摇着头,朗声道:“恩师百年前已物化仙逝!”
闻言,老人面色一沉,如同凝上一片霜雪,肃穆地道:“小伙子年纪轻轻,口出欺人之语,你当老夫糊涂吗?”
遽明一怔,奇道:“南风真人确实是我师父,我何曾欺骗你!”
老人不悦道:“小伙子既言南风百年前物化,为何你年纪不大,竟自称为南风道友之徒?”
遽明恍然道:“我既得南风真人遗留的全部武功,难道还算不得他老人家的徒弟吗?”
老人频频颔首,忽道:“原来如此,小伙子堪为可教之材,不知愿意为老夫积一善德否!”
遽明毫不犹豫道:“你说来看看,我能力所及,也许为你效劳!”
老人道:“小伙子何言‘也许’?为何不肯下定语?”
遽明朗声道:“你徒弟软禁我的母亲,久久不放她老人家出来,难道还叫我肯定为你做事不成?”
闻言,老人目光如电,不悦地盯了琅琊真君一眼,只吓得他连退两步,朝遽明狠狠投过一瞥。
“孽障,从速放还他母亲,如有差错,一切惟你试问!”
转眼朝向遽明道:“小伙子,还有什么不满之处否?是否能肯定地帮老夫之忙?”
遽明怒气微消,点头道:“可以!”
老人浮上一丝喜悦之态,从怀中取出一块银牌,色呈暗青,人耀生辉,银牌里隐隐伏着一双手掌,栩栩如生,遽明方惊疑不已,忽听老人沉重地道:
“孽徒自获得老夫行将就木,残余晚年不足以管束孽障,所以。。所以。。”
说到此,老人喟叹一声,老脸颤动,似乎在下最大的决心似的。
遽明疑腹丛生,暗忖道:这老儿端的古怪,说了半天,还尽是这些无关重要的话语,奇怪!
心有所思,不禁放眼望去。
只见老人沉吟不语,状似犹豫难决,但他身旁的琅琊真君却不同了。
他铁青着脸,难看之极,额间沁出的豆在冷汗,已一滴一滴滑落地上,他全身不规则地颤抖着,似怀着极大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