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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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顾博放在北衙,监视谈季如这么多年。
王策不晓得许重楼是不是顾博的人,但老汪太监,诸相如以及解世铣,绝对是顾博的嫡系。
然,这么多年来,对谈季如形成监视和压制的,不光是解世铣,还有诸相如和许重楼。动用了两大嫡系,从这,也能看出,唐帝对谈季如有多么忌惮。
要命的是,谈季如这个人,对唐帝忠心耿耿,还是绝对杀不得的。
十二年前的叛乱,顾博没杀谈季如,也许有其他缘故,但其中肯定也是因为不能杀。
须知,朝廷说的是谈季如叛国。可,甭管是北衙南衙,都从来没相信过。就连特务老爹,今天说起谈季如,也是一口一个谈大人。
谈季如轻笑:“从兵变之后,我暗中调查。渐渐有所察觉。然后其实,在你跳出来之前。我查到的很少。”他笑笑:“直到,我决定跳出北唐。”
人在北唐,人在南衙,谈季如有心去查。有意去做点什么,也会被压制,会被监视被束缚。
说是谈季如把王策逼出北唐,也不无道理。
王策当时有过这想法,可真正迫使他下定决心的,恰恰就是谈季如离开前,和唐帝的一番交谈。那一番交谈,今天来看,摆明就是说给他王策听的。
往事在眼前掠过,王策淡淡道:“你成功了。”
谈季如微笑:“不错。我成功了。我私下调查,有所得,但更多的,是因为你,围绕着你发生的所有事。”
王策搓搓鼻子,苦笑。他这身体,作为顾博唯一的儿子,谈季如真的不必多做什么。只许盯住他王策,就能发现很多端倪。
谈季如默默的看着夜色:“其实破绽不少,引人怀疑的线索,也不少。”
王策拈下巴,点头承认:“我不知大律是否有过怀疑,不过。宋武神多少有几分疑心。”当然,宋武神在荒洲,太远了,信息不便,他的怀疑和谈季如的怀疑。肯定不同。
不过,也算殊途同归。宋武神不是怀疑唐帝,而是怀疑顾氏就在北唐等待死灰复燃,担心古武神以及相关种种。
王策轻声道:“流无瑕也算是不死鸟,却是用来引顾氏上钩的。”流无瑕当年出现在北唐,并不是意外。顾博真要上钩,肯定没好下场。
谈季如吃惊,释然:“北唐建国的时候,与北流有过密切来往。”一顿,淡道:“其实是大律幕后支持,北流顶在前边。此后,两国皇室也算有过几次联姻。后来关系就淡了。”
谈季如没说,王策也猜得出。北唐乃是家奴背叛顾氏所建立,一个家奴没钱没资本,凭什么开国?大律就是幕后黑手,追溯的话,宋武神就是源头。
宋武神肯定想掐掉顾氏一脉,也绝对不想古武神苏醒过来。
北唐建国之初,肯定是有赖大律的暗中支持。后来,北唐也肯定不想被大律操控,渐渐就摆脱关系,和北流关系淡化就是一个标志。
王策回首,瞄了一眼山上,看不见人。
王策笑了笑:“老爹和王歉这桩事,算欠你一个人情。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太当真。”
他轻轻眯眼,瞄了谈季如:“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王歉,也是想把他当成护身符。”
“今时不同往日。没有护身符,我不敢和你见面。”谈季如阴柔浅笑,并不否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想死在陛下手里。”
“我有这么喜怒无常吗。”王策嘟囔,要杀他谈季如,何必等今天,他又不是不知道王歉和谈季如在一块儿:“你用王歉来拿捏我,可曾想过,没准我也会用文绣公主的儿子来拿捏你。”
谈季如神色自若,笑意尤为淡然:“绣儿的儿子没死吗?或许,绣儿的儿子,为何不能就是顾博的儿子?”
他忽然话锋一转,笑意愈发的浓郁:“你可知,假不死鸟风波中,勾罗天子卷入其中,也是几路蒙面人之一。”
王策撇嘴,这一点他是知晓的。谈季如不疾不徐道:“你可知勾罗天子面具下的真面孔?”见王策神色错愕,他微笑:“我也不曾见过,不过,我却恰好发现,洛水王家的王御城秘密见过勾罗天子。”
王策差一点跳起来,谈季如笑意不断:“王歉和他的母亲,恰好就住在勾罗天子所在的鄂州。”鄂州也就是恶州的谐音。
许多线索一刹那就集合起来,王策惊骇呻吟:“不会吧!莫非,勾罗天子就是王重溪。”
“有何不可?”谈季如浅笑:“如果勾罗天子就是王重溪,王重溪为何就不是顾博的一个挡箭牌。”
“人人都以为,绣儿当年喜欢的是王重溪,其实,也许王重溪只是顾博的挡箭牌。”
真草蛋,真真草蛋。王策呻吟,一瞬间,想起了王御城的述说。想起了王御师被律帝软禁。恰好,王御师是因为三十余年前。因为围剿顾博而被软禁。
流无瑕是不死鸟,是给顾氏下套的不死鸟。
王策问过宋武神,北唐本来是人皇候选的,文绣公主是被当成不死鸟来栽培的。后来。被顾博破坏了。
而那名武帝,在兵变之夜被顾博抓住软禁了。很不巧,王策猜到那个武帝是谁了。
大律五大武帝中,唯一没有现身过的,姓苏。大律有两大铁杆走狗,秦家和苏家,秦家是文官一脉,苏家是武将一脉,这一代是苏仲武苏仲言等人。
这名武帝,就是苏家的老祖宗。也是苏寐的老祖宗。
苏家在大律执掌最大的兵权。
王策心神恍惚。隐约看见了顾博在大律的布局。一时汗流浃背,顾博这墙角挖得太狠了。
王策隐约想起,王御城曾笑言,他王策是不是洛水王家的血脉,并不重要。是啊,果然并不重要。王策抓破头皮,这些人精一个塞一个的狠毒啊。
“顾博,很重视你。”谈季如耐人寻味的笑了。
如果洛水王家被顾博挖了墙角。那么,勾罗天子卷入假不死鸟,毫无疑问就是为了保护王策而来的。
我怕,就是怕他这么重视我啊。王策感慨,谁知道他心里的苦。
思虑好一会,王策重重吐出一口气:“三十年前的兵变。是顾博密谋策划。”
“你的怀疑,是对的。”
王策不满的怒视一眼:“现在,你利用我这么久,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你满意了。”
谈季如神情怔忪,似乎想要把黑夜看穿了。良久。重重的呼吸一下,缓慢道:“并非有意利用你来探寻真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怕,知晓真相的时候迟了。”
谈季如的神色很奇怪,嘴角微翘,似笑似悲:“我查过绣儿的儿子的踪迹,查不到。若不是刚诞下就死了,那么,就是你。想来你也知,我不曾想害你。”
王策默然,好一会,他低声道:“你不想为文绣公主报仇?”
谈季如神色更古怪:“我连你也打不过,怎么报仇?”他的口吻很平静,他不是那种武道天赋很好的人,能有现在的修为,就算很不错了。
王策摇头:“报仇,不一定要靠武力。”
谈季如嘴角浮现浅浅淡淡的笑意,玩味道:“陛下很有雄心壮志,他”他摇头:“不是谁就能阻挠的。”
他玩味的目光,王策耸肩,摊手:“莫要用这种充满猥亵的眼神看我,就算顾博和我有什么关系,不代表我会相信他。”相信顾博?王策嗤之以鼻,他没打算英年早逝。
谈季如失笑,阴柔的目光覆盖黑夜,轻声道:“你既有如斯想法,大约也不会在乎我是否挑唆离间。”
“得。”王策用力甩手,打断他的话:“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会小心应对的。我这人,肯定不算聪明,可别人要算计我,那也没这么容易。”
说完,王策脸红了。不说顾博,眼前这谈季如似乎就不声不响的算计了他几次,这话撩出来,好像有点太不知廉耻了。
谈季如流露一抹赞许,阴柔低道:“顾博的雄图霸业,是不会允许旁人来干扰破坏的。”
“他不是人皇,未必逊于人皇。”
谈季如安静的看着夜:“雄图霸业,未必是坏事。不过,不是人人都喜欢人皇的。洛水王家和苏家或许忠于大律,却未必一定毫无保留的忠于大律皇帝,摇光宗星辰宗也未必满意流龙城。”
“王家,苏家,摇光宗,他们也许忠于大律,却未必忠于皇帝。若然不喜流龙城,未必就不能转移忠诚,向流龙城的儿子效忠。”
王策心中一动,抚平额头:“你想说什么!”
谈季如眼波如苍穹,深不见底,似乎微笑:“你知晓我在说什么。”
王策眨眨眼,一脸“我很纯洁,请不要试图污染犹如白纸一样单纯的我”的表情。
谈季如凝视天边,徐徐道:“史书记载,很多人不喜欢人皇。以往,人皇最多一代只出现一两个,只统治一洲之地,那时的人们至少能选择逃离人皇统治范围。”
“今天,没有选择。”
谈季如转脸看来,眼神深邃:“要么臣服,要么反抗。”
第一卷第601章南方战区的新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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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季如意味深长。
“要么臣服,要么反抗。”
王策心中一动,隐隐洞察顾博的某一个布局,骇然不已,一时冷汗不绝。
如果有人表现,足以抗衡人皇的势力。那么,那些不喜欢人皇,反对人皇的人,会做何打算?
为何这些年来,总有很多人来投效北策府?其中一个主要缘故,就是他王策作为“小飞仙”,隐约是唯一能抗衡人皇的。
王策脸色变了,用力的扣住指头,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电光火石之际,他霍然想通,顾博为何摆出一副后发制人的架势了。
“你懂了。”谈季如微笑。
北策府绝对不能并入北唐,尽管王策也从来没这个打算。王策的掌心汗津津,长长吐气,抹平皱纹:“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么说,可我还是不得不对你说一个服字!”
谈季如轻轻道:“各取长短罢了。一个人总有思虑不及的地方。”
王策偏头,似笑非笑:“你这,那可是挑唆离间啊。”
谈季如哭笑不得:“你说是,那便是罢了。”
重新缓步走在山路上,谈季如斯文轻道:“我见过忘情天子。”
王策挑眉,似笑非笑:“如果你知道三大无上武帝的下落,那么,我就知道如何成为武神!”
谈季如笑了:“你是北衙出身,南衙人,你大约也知晓,四十余年前。南衙得罪一名武帝,迫使先帝不得不赔礼道歉的往事。”
谈季如缓慢,轻声道:“鲜为人知的是,那名武帝,是来自剑神山的杭剑帝。那事之后,我北唐一直致力交好剑神山,每年总是派人去表达善意,陛下也很热衷。”
王策拈下巴。不发一言,嘿然顺着他的意思说:“三大无上武帝,隐居多年了。今日四大人皇诞生,不知这三位会是什么态度。”谈季如,你想说这个。对吗。
谈季如深深看了王策一眼,微微点头。
王策和他,都没说起一些不相干的。谈季如的怀疑,是从何而来,这也不必多纠结。
说白了,谈季如是首先怀疑文绣公主的死。然后,一路追查,才隐隐怀疑狸猫换太子。如果是其他人。多半追查到这里,就以为是真相了。
那就被顾博制造的假象给忽悠了。
也不知是谈季如运气好,还是顾博不走运。王策恰到好处的长大,恰到好处的蹿出来搅局,然后跑掉。
围绕王策发生的,以及各种相关,引发了更多的怀疑。
谈季如知晓的未必有王策多,也很片面。可也架不住这人实在太狡猾精明了,也在一心一意的追查此事。一旦萌生疑心,那就真的很难收尾。
坦白说,破绽不破绽,暴露不暴露。顾博此时不一定就有多么在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势将成,犯不着太过严守秘密。
王策和谈季如。都没有说起顾博的破绽,也没有说起相关线索。
知道结果了,就没太大的去追究细节。否则,真要说起来,那真得花费好大的篇幅。
漫步在山路上。王策沉吟,问道:“神恩会?”
谈季如徐徐淡道:“权力会此时散漫无目标,大有群龙无首。”他轻笑:“我以为,你不必太在意权力会,基本没武帝。”
王策笑笑,赞同。没了神恩会,权力会就是一帮怨气冲天,心怀各种恩怨仇恨的人所组成,没必要多费心思。
就像楼外楼,没了神恩会插手,楼外楼自然而然就只是一个纯粹的刺客组织,你花钱,他给你卖命。
甭管是权力会,还是楼外楼,都基本没几个武帝,尤其前者,更是几乎没有。武帝不论身份地位,基本就是巅峰了,就是有什么仇恨,有什么怨气,自己没理由搞不定。
实在犯不着犯贱,跟神恩会搅合在一起。
谈季如眼色一动,阴柔一笑,暗中点醒:“楼外楼不过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权力会却是身怀各种仇恨血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万万沾不得手。”
王策笑了:“这倒是想到一块儿了。”有荆棘的弟子,楼外楼至少能到手一半。
后边的山路,传来王断和王歉的话语。
王策笑笑回头,看了一眼,点头流露一丝谢意:“此事,真的要多谢你了。”
谈季如微笑:“我要走了。”凝视王策,似乎想要在这张脸上,找到属于绣儿的痕迹。
好久,他忽然摇头,自嘲一笑,竟自充满苦涩:“你保重。”
王策点头,谈季如走了几步,没入黑暗前,忽然转身回头:“顾博诈死之时,死去的妻儿,是假?是真?”
王策心中咯噔一下。
重新看去,谈季如没了踪影。王策默然耸立,半天,轻轻唏出一口浊气,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线说:“谢谢,谈大叔!”
如果谈季如不是把他当成文绣公主的儿子,是不会和他说这么多的。
王策注视黑夜,隐约感觉,谈季如这一去,恐怕就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谁能告诉我?当年的文绣公主,究竟有什么魅力,为何会吸引了这么多杰出的人爱上她。
王策摇头,轻声的在心里边说:
“再见,纯情的谈大叔!”
谈季如为文绣公主,活了奔走了这三十年。希望接下来的未来,他能为他自己而活一次。
王断和王歉一边说话,一边走下来,看着王策一个人呆呆的,问道:“谈大人呢?我还没谢过他。”
王策笑笑:“谈季如死了。”
是的,死了三十年了。
数日后。烈日当空。
京城南门外的官道上,大批旅人或商人,发出了不满的杂声。
大批服色鲜明的御林军,以及南衙特务在此地,拦下了通行此条官道的所有人和辎重,清场,让所有人退往官道两旁。
难免怨声载道,各种议论不绝:“莫非是陛下要亲临?不然。为何要这般大动作。”
“这却是不好说了,听说南方战事吃惊,莫非陛下要御驾亲征!”这个信口的揣测,让人们大为吃惊。
“不能吧,四皇子那个是前车之鉴呢。”有人大为惊慌。
也有人不满道:“莫非朝廷诸公全都是吃的干饭。就没人劝阻一下陛下?”
在九洲,御驾亲征也不算太稀罕。不过,这往往只会在境内,皇帝除非吃撑了脑残了自大了,不然多半不会跑到境外御驾亲征。
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当了真了,一时骚动不安起来,越说越是荒诞。
数名御林军和南衙特务哭笑不得。叱责道:“莫要瞎猜,是陛下要送王大人出征!”
“王大人?莫非是”这些人错愕的想起来:“王策王大都督?”
不一会,就见大批的文武官员簇拥着两人从前边过来了。
其中有懂一些朝廷仪仗的,不由震惊:“不能吧,这儿可是离京城有十里。陛下竟然亲自送了十里”这人吞了吞口水,这种出征仪仗,也太隆重了,简直就是超规格的。
老汪太监亲自释出罡气。隔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