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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1495-巴黎的盛宴-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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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蜂箱”,住宅的名称由此而来。庭院入口的两侧各立着一尊从印度尼西亚运来的女像柱。主楼周围有许多小型建筑,其中一座是拥有三百个座位的小型剧场(法国导演、演员、1934—1951年间阿德内剧团团长路易•;儒韦正是在这里上的课),在草坪中间和鲜花小道、爱情小道及三剑客小道间,有许多展厅……    
    布歇先生以低价将这些作坊出租给贫穷的画家。他们各自有权支配一个他们叫做“棺材”的小小单间:一个三角形房间,门的上方有一个配备有薄床垫的平台,这就是房客的床。没有水,没有电,更没有气。但到处都是昏暗的走廊、肮脏的垃圾和挖掘敞开的壕沟。然而,从圆形的平台上、标有号码的门洞里传出意大利人优美的歌曲、犹太人热烈的讨论,以及俄罗斯人房间里模特儿们的喊叫声。    
    夏加尔自己承认,在战前他单独工作,并且经常工作到很晚,只接待几个来访者——桑德拉斯和阿波利奈尔,显得像个流亡者。当他们喝醉酒后喧哗吵闹地回住处时,住在“蜂箱”区的艺术家们往他们住房的窗户上扔石块,要他们去找他们。但是,夏加尔这个白俄罗斯贫穷家庭出生、受到俄罗斯杜马议员律师帮助的孩子比其他人持重得多。他根据自己的思想意识与精神状态的好坏,单独进行自己的艺术创作。他常常赤膊绘画,周初吃一个鲱鱼头,次日吃鱼尾,剩余几天每天只啃面包,而且毫无怨言。他的绘画作坊设在凉台上。    
    除少数人,例如诺曼底人阿尔西邦科的密友费尔南•;莱歇之外,“蜂箱”的大多数房客来自中欧。每到星期日,他们聚在一起组织家乡的模仿集市,演奏家乡的音乐,跳家乡的舞蹈……一个黑胡子犹太商人从圣保罗区上山来,将他的手推车停放在铁栅栏前,开始出售散发着他在孩童时期早已习惯了味道的鲱鱼、肝片、黑面包。    
    他们都是大战前几年来到此地的移民。那时他们还算不上巴黎派成员,而这个流派后来在全世界都名声大振。阿尔西邦科是1908年来到巴黎的俄罗斯雕塑家。立陶宛雕塑家利普西茨比前者晚一年来。基科因同样是立陶宛人,他是社会党人,犹太博士的孙子,与克里迈尼和苏丁在维尔诺美术学校读过书。克里迈尼于1912年偷越国境,由于在行动与动作方面严重笨手笨脚,一直十分沮丧。克里迈尼自认为与苏丁势均力敌,所以有点儿嫉妒他。马奈卡兹于1913年离开基辅来到“蜂箱”住宅区。萨纳奥尔洛夫同年到达。波兰克拉科夫美术学校的优秀学生基斯林比其他许多人乐观、爱玩耍、喜欢热闹、喜欢喝酒与绘画。画家、装饰家莱昂•;巴克斯特Léon Bakst(1866—1924),俄罗斯画家,布景师。1909年完成了在巴黎夏特莱演出的首部俄罗斯芭蕾舞剧《克里奥佩特拉》的布景设计与装饰。苏丁是所有人中最贫穷的,但他总是边作画边唱歌。    
    刚到达法国时,这些移民都不超过20岁。他们抛弃家庭、朋友及传统,除了手中的铅笔与画笔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武器。出发前,他们已经做了一定的准备,包括学业上与思想方面的准备。东欧的禁欲主义法律禁止个人崇拜,因此也禁止画像,他们在家乡无任何创作的自由:    
    不得创作塑像和上至天空,下到地面、地下以及水中的任何东西。    
    [摘自《圣经》]    
    在东方,犹太艺术都是宗教艺术,不存在宗教以外的其他任何传统艺术。整天封闭在犹太人区内的犹太人完全无法融入外部世界。艺术家们绘画如同儿童读书:白天,展示可以让他人看的东西;夜间,展示不可以让他人看的东西。谁如果希望自我解放,惟一的办法就是出走。    
    他们离开故乡出走也是为了逃避官方的反犹太主义。在那里的许多国家,大学的大门不对犹太人开放,特别是圣彼得堡的皇家学院禁止招收犹太人学生。    
    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来到法国时,只知道一个法语单词——巴黎。他们选择这个城市,只是因为早来巴黎的人们向他们传递了有关这里的信息:在巴黎,人们可以自由地生活和创作;可以自由地说自己想说的话,表达想表达的思想。他们的生活的确十分艰难,但多数已经可以勉强NFDA4口。不懂语言,他们可以学习。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作画,搞创作了。他们远离学校,但作为自由人,他们发现了印象主义和最新出现的立体主义。正如不久以后德•;契里柯Giorgio de Chirico(1888—1978),意大利画家。——译注所写:巴黎是一个怀有各种思想、心态和创作愿望的人都向往的地方。所以,巴黎是所有人的巴黎,巴黎是全世界艺术家的首都。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60节 于布王(1)

    于布(Ubu)是阿尔弗雷德•;雅里创作的一个人物,他的表现总是既粗鲁庸俗,又荒谬愚蠢,而且还整天地扬扬得意。    
    上帝是从零通往无限捷径。人们或许会问:从何种意义上讲呢?    
    阿尔弗雷德•;雅里    
    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蒙巴那斯“蜂箱”的画家们同蒙马特尔“洗衣船”的艺术家们在艺术创作方面还没有发生任何交流。一条河流——塞纳河将它们完全地分隔成为两个世界。毕加索帮越过塞纳河来到左岸,主要是会见纪尧姆•;阿波利奈尔为代表的文学界朋友们,因为从蒙巴那斯时不时地传出诗人们的声音。那些拙劣的诗人在当地称王,一些胡涂乱抹的所谓画家也追随着他们鹦鹉学舌。蒙巴那斯的那些艺术家无力追随多姆和罗童德两个高档酒馆的富裕顾客花天酒地的奢华,只能跟随丁香园百姓的节拍终日过着贫寒的生活。    
    丁香园是蒙巴那斯区口碑极佳的酒馆之一,过去它仅仅是通往枫丹白露道路上的一个客栈。它的荣誉与名声来自它与布里埃舞场的人涌如潮,整日熙熙攘攘。战前,人们常常去位于卢森堡公园对面的天文台大街布里埃舞场的丁香树丛中跳舞,舞毕大家都去丁香园小酒馆喝些清凉饮料。来自圣米歇尔大街的大学生们与来自蒙巴那斯的诗人交融相会。人们在内伊元帅塑像的阴凉下交杯换盏,谈天论地。    
    丁香园曾经是德雷福斯派的一个阵地,也曾经作为花月派的后方基地,夏尔•;莫拉斯经常在此召集为他出售保皇党人报刊的报贩子聚会。莫奈、雷诺阿、魏尔伦、纪德和居斯塔夫•;拉鲁热也来这里。最后值得我们重点提及的是,为促进蒙马特尔与蒙巴那斯艺术界的交融起了主要作用的人物:保尔•;福尔Paul Fort(1872—1960),法国诗人,1912年逝世,被誉为“法国的诗人王子”。。    
    他的《法国叙事诗》中除少数几首之外,大多数作品已经不再被传唱。仍然被经常传唱的著名诗句是:    
    小小马匹在恶劣天气中挣扎,但它勇气十足!    
    但他仍然是一位王子,诗人中的王子。继魏尔伦、马拉美和莱昂•;迪尔克斯(Léon Dierx)之后,经过《法郎吉》、《Gil Blas》、《oedia》、《新闻》和《狼》五家报社组织的公民投票,他被任命为刚刚去世的迪尔克斯的继承人,成为诗人王子。350位文人投了赞成票,保尔•;福尔被视为法国文学传统的最佳继承人。    
    保尔•;福尔身无分文。当人们问他靠什么生活时,他面带微笑,果断地回答道:“靠我手中的笔!”    
    他反复抄写自己的作品,然后将抄写件出售给手稿与真迹的收藏家。    
    每个星期二,他召集其伙伴们到丁香园酒馆聚会,当时酒馆的老板是孔布老爹。出席的人们兴高采烈地喝酒、唱歌跳舞、朗诵诗词。    
    身为活动组织人的保尔•;福尔讲话口若悬河,行事如同火枪手一样豪爽。他身材单薄、头发很长、胡须松散,系黑色领带,外衣扣至领口,他边笑着同大家碰杯边讲故事,然后带领大家跳舞。半夜12点,他常常用他那刺耳的细嗓门即席吟诵几首才华横溢的诗词;有时,他站到桌子上,在钢琴伴奏和其他人的伴唱下,一直唱到拂晓。    
    他的朋友让•;巴拉蒂芒托布罗斯(笔名让•;莫雷亚斯,此人文化知识极其丰富,常带领他的读者们到大文豪夏多布里昂、沃热拉斯、巴莱斯或者拉法耶特夫人家做客)在烟雾和酒气中听着、笑着,同他一起吟诗作词。他醉醺醺地坐在桌边,大礼帽压低至单片眼镜,单片眼镜耷拉至染过的胡须上,说话时,那些胡须随着嘴巴的动作上下抖动,那张歪向右边的嘴巴信口开河,竭尽全力地吹捧奉承着巴莱斯和莫拉斯。他这样做的出发点并非惹《法国信使》杂志编辑部秘书保尔•;莱奥托生气。这是莱奥托首次来罗童德酒馆,但他发誓以后再不会来了。原因有二:让•;莫雷亚斯的肮脏(这是家喻户晓并且得到证实的事实)令他难以忍受;加上那天晚上,莱奥托心情沮丧,因为他刚刚得知他的作品《小朋友》在五年半之内仅仅售出500册……    
    保尔•;福尔正是与莫雷亚斯和萨尔蒙于1905年共同创办了一份著名的杂志《诗歌和散文》。三位朋友举债200法郎,买了一批邮票,给预先估计的首批订户发出2000封信件。    
    《诗歌和散文》在战前一直是法国文学界的不朽杰作。其首批读者是:梅特林克、斯图亚特•;梅里勒、巴莱斯、纪德、莫拉斯、朱尔•;勒纳尔、阿波利奈尔……杂志社设在其创办人在布瓦索纳德街的家中。杂志的名字是皮埃尔•;路易出的主意。杂志的宗旨是“主张对法国文学的内容和形式进行改革,并主张将长期以来启发人们对高尚文学和抒情诗词兴趣的诗人和散文作家们团结起来”。    
    象征主义的行吟诗人求助于形象的力量,然而那是一种无法进行分析的神秘力量。    
    《诗歌和散文》杂志把“年轻文学”的各种流派团结在一起。尽管在数年前象征主义就已经达到了其发展顶峰,但保尔•;福尔仍然是这一艺术流派的先驱。    
    这个流派的大辩护士有亨利•;德•;雷尼耶、圣…保尔•;鲁和一日三变其立场的让•;莫雷亚斯。他们奋起反击现实主义的左拉,浪漫主义的夏多布里昂、雨果、拉马丁以及巴那斯派的邦维尔、勒贡特•;德•;李斯勒、波德莱尔和高贝。象征主义谴责他们在诗词中只注重追求分析性和批判性,而没有吸引青年人。他们不仅抨击上述几位,也抨击福楼拜和卡蒂尔•;孟戴斯,后者将魏尔伦视为十分蹩脚的诗人。    
    象征主义在文学史上只有短短十年的时间,只能算做一个过渡阶段。    
    象征主义以及后象征主义的战斗任务只是诗歌的节律问题。    
    当时必须摆脱传统的条条框框,将亚历山大体诗从其十二节拍中解放出来,努力向自由体诗迅速前进。《诗歌和散文》杂志对此问题展开了广泛深入的讨论,甚至马拉美在回答此问题说:他为在亚历山大诗体中“过度滥用民族韵律感到遗憾,而这一韵律和国旗一样,只能在非常特殊的情形下才能使用”。    
    杂志的第一期就有400家订户。不久以后,订户来自全世界的四面八方。杂志社向认购者赠送书作为礼物,并且在出版社、书店、书柜生产厂家、银行以及金融机构都散发了广告。    
    《诗歌和散文》出版社于1910年创建,并且为人民大众喜爱的近500名诗人组织了规模庞大的多次招待宴会。星期二,在丁香园参加庆祝活动的人数少一些,但场面同样热烈。庆贺的人群不仅仅来自蒙巴那斯,许多人从蒙马特尔步行穿越塞纳河来到庆祝现场。当他们为了参加保尔•;福尔星期二的活动而推开丁香园酒馆的门时,“洗衣船”的画家们见到的并非他们不熟悉的场面:除了他们十分熟悉的兴奋与狂热之外,加上丁香园诗人们的吟诗与字谜活动以及热烈喧闹的气氛,真令人羡慕不已。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61节 于布王(2)

    蒙马特尔拉维尼昂广场的艺术家们早在1905年就已经开始来丁香园,与阿波利奈尔的朋友阿尔弗雷德•;雅里交往。他们酷爱滥用枪支的恶习正是雅里传授给他们的。安德烈•;布勒东在谈到他时说:“雅里是谁?就是喜欢摆弄手枪的那一位吗?”超现实主义者们尊重他,并且与他有着两个相同的爱好:作诗与实弹射击。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是第一位举枪瞄准雅里的人,他介绍雅里说:    
    在我看来,阿尔弗雷德•;雅里好像是一条河流,一条(没有胡须、穿落汤鸡似的湿漉漉衣服的)年轻河流的化身。两撮八字胡下垂着,燕尾服的下摆左右摆动着,软绵绵的衬衣,自行车运动员的鞋,所有这一切使人感觉他温柔和顺:这位半人半神的人物浑身仍然潮呼呼,似乎他刚刚汗流浃背地离开令他情怀激荡的床铺不久。    
    [摘自1975年出版的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现代文学家》]    
    雅里是那个时代pataphysique(虚构解法)的发明者。于布和福斯特罗是此理论的吹鼓手。什么是虚构解法呢?    
    是我们发明的一种技能,何时需要应用,一般能够感觉得到。    
    这种技能是:不根据习俗与惯例,而从事物的特殊现象、反常现象观察世界(勒内•;多马尔、波里斯•;维昂和雷蒙•;凯诺后来发展了雅里在“虚构解法”方面的研究工作)。    
    当阿波利奈尔遇见雅里时,后者已经在《文学艺术》和《法国信使》上发表了大量文章,出版社也出版发行了他的数部著作,例如《基督的敌人——恺撒》、《日日夜夜》和《超雄性》。特别应该指出的是他长期被视为一部戏剧的作者,而该戏剧却在巴黎观众中引起了极大的公愤。1896年12月9日,观念正统的巴黎人规规矩矩地坐在“著名作品”剧院在耐心地等待观看这出戏剧。但刚刚看完第一段独白:“他妈的儿!”整个剧场爆炸了,全体观众哗然了,他们骤然站立起来,用各种可能的方式纷纷表示抗议。    
    阿尔弗雷德•;雅里住在卡塞特街Cassette,位于巴黎六区,卢森堡公园附近。7号院内的一套房子里。这房子也许与他的形象不符,但对他十分合适。房间处在四层半的位置,小小的房门被楼梯遮挡去一半。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和昂布鲁瓦兹•;沃拉尔德经常去他家。他们轻轻地在那小小的门上敲几下,门扇向外推开,恰好贴在来访者的胸前。室内传来一个声音,要求来人弯下腰,让房客看清楚来人是谁。    
    如果是朋友,雅里请他进屋。进到屋里,来人发现房间非常小,屋顶很低,在室内行走必须弯腰。房东将一套房子从中间一分为二,上下隔为两间,租给矮个子房客。这样,房东就可以得到双倍的租金。人高马大的沃拉尔德叙述说:雅里在室内刚刚可以站直身子,他和一只可爱的猫头鹰生活在一起。那只大鸟的头顶由于经常碰到石灰顶棚而发白,而作家雅里的头时而也碰到房顶,在头顶上留下几缕白发。如今,人们不知道那只猫头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到底是个有血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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