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5-巴黎的盛宴-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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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六点准时到达。然后就开始他们的约会,玩塔罗牌、扑克牌或者从事问答游戏(这是一种回答未知问题的游戏);也有人在这些人中间进行调查,特别是常向他们提一些有关性或者个人隐私方面的问题。此类问题常常会引起冲突,造成紧张气氛;参加者常对新闻界的新闻报道、国内外形势及周围发生的大小事件进行分析、发表评论或者认真仔细地算账。所有这些活动都很少在心平气和中进行,朋友们相互邀请在中午或晚上七点聚在这里喝上几杯,申请加入该派别的人有时在这里接受审查和参加考试。
布勒东从不缺席,阿拉贡也几乎从不缺席。他们两人的性格各具特色,前一位脾气暴躁,动则暴跳如雷;后者文质彬彬,从来都保持威严与宁静,他那出奇的冷静在发生激烈口角时十分有用。《超现实主义宣言》的鼻祖布勒东只对他(阿拉贡)一个人怀有无限崇敬的感情,只同他一个人说话时客客气气。
他们喜欢色彩斑斓,所以喝石榴果汁。他们喜欢什么酒的名字,就喝什么酒。
他们就餐总执行一条不可动摇的规则:实行AA制,各人付各人的账。布勒东在拍卖卡恩维莱的收藏品时,低价购买了大量的绘画作品。在需要的时候,他适时适量地出售一些。所以他比较富有,他经常为他人缺钱的事犯愁。保尔•;艾吕雅也有钱,而且有很多钱,遗憾的是像他那么有钱的人只有他一个。因此,每当他们一起就餐时,必须选择大家都能够接受的餐馆。
他们还有另外一条规则:干事必须兢兢业业。阿拉贡不愿意接受布勒东制订的清规戒律,更愿意同南希•;居纳尔手挽手闲逛,人们就看不惯。艾吕雅经常高兴地向周围的人们展示加拉的裸体照片,人们口头上同意看,但总是找种种借口婉言谢绝到场。人们都清楚他喜欢加拉,加拉也爱他,但她也同样地爱着马克斯•;恩斯特。而恩斯特爱加拉,但也同样地喜欢艾吕雅。只要别人不妨碍他的利益,艾吕雅并不感到这种三角恋爱有什么不好。但无论如何,在布勒东组织聚会时,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借口缺席。尤其是出现屡次缺席的现象时,他们这位统帅、整个集会的“教皇”——体魄粗壮、腰板挺直、深色着装(墨绿色)、向后拳曲的头发——他神情威严地、以特有的犀利目光审视着整个会场,清点着到会者和缺席者的人数。发现一个妇女到来时,他站起身来,十分礼貌地亲吻一下她的手。于是,吻手后来就成为超现实主义派的内部规矩。
他们主要在哪一家酒馆聚会呢?超现实主义的前身达达运动时期,在圣米歇尔大街的“苏尔斯(Source:意为泉水)”。这里距离布勒东和阿拉贡所在的瓦尔德格拉斯和布勒东生活的“伟人”旅馆都不远。布勒东正是在“苏尔斯”,让他最要好的朋友阿拉贡朗诵了他与苏波合著的《磁场》一书中的两节。(《文学》杂志发表过该书的前三章。)布勒东、查拉和阿拉贡在这里接待要求加入他们运动的申请人以及他们的朋友,例如马塞尔•;杜尚、马克斯•;恩斯特、让•;阿尔普和年轻貌美、总是充满激情的造反派勒内•;克勒韦尔。
塞尔塔酒馆为处于困难关头的阿拉贡提供了挣钱的条件:有一个时期,阿拉贡身无分文,他的朋友菲利普•;苏波向在绝望中挣扎的他为《欧洲杂志》约了一篇稿子,因为苏波当时是该杂志的编辑部负责人。而阿拉贡正是在塞尔塔酒馆撰写了这篇文章,此文被收进了阿拉贡的《巴黎的农民》一书。
在20年代,布勒东搬到喷泉街之后,他所创立运动的总部起初就设在他家中,后来迁移至巴黎十八区克里西大街,直到1929年达利Salvador Dali(1904—1989),西班牙画家、作家。1929年至1939年期间为超现实主义运动成员。和布努埃尔Louis Bunuel(1900—1983),西班牙电影工作者,是电影界超现实主义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加入了超现实主义运动为止。
他们二位跨过塞纳河,到左岸之后,超现实主义者们就经常到圣叙尔皮斯广场的市政府酒馆聚会了。从1928年起,曼•;雷、阿拉贡和德斯诺斯及其追随者重返蒙巴那斯的古堡酒家,画家们也去。阿尔托和其他许多人仍然是多姆和罗童德的忠实顾客。然而,他们大家都经常集体到位于蒙巴那斯的勃洛梅街,因为那里是塞纳河左岸超现实主义者们的圣地。
位于沃基拉区的勃洛梅街,有从遍地荒草中挺拔而起的一栋砖瓦结构的房子。1922年,安德烈•;马松André Masson(1896—1987),法国超现实主义画家。和若昂•;米罗Joan Miro(1893—1983),西班牙画家、雕刻家、陶瓷学家。各自住进这里。米罗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结识了毕卡比亚,通过后者也接触到了法国文化。他们的巧遇促使他于1919年来到巴黎。他在蒙马特尔结识了安德烈•;马松,安德烈•;马松同样是马克斯•;雅各布的朋友。
马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负伤,留下了严重的战争后遗症。战争结束后,他在精神病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出院之后,生活十分拮据。1922年,马克斯•;雅各布把他介绍给卡恩维莱。这位德国画商向他提议,签署一项向马松购画的合同。得到这一完全出乎意料的恩赐之后,他才得以同妻子和女儿搬到勃洛梅街来居住。马松的朋友米罗几乎同时也搬进了勃洛梅街,但他们二人对此彼此都一无所知。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二)第144节 活动场所(2)
1924年,罗伯特•;德斯诺斯带领布勒东来到勃洛梅街见马松,马松带他去见了米罗。首次见面,布勒东就购买了米罗的绘画作品《耕地》(图60),后来他还买了其他的油画,并且在《超现实主义革命》杂志上发表了其中一些画的复制品。在他的眼里,米罗毫无疑问是他的人。
1925年11月,在波拿巴街皮埃尔画廊举办了一个艺术作品展览会。大多数超现实主义者都出席了该展览的开幕式:布勒东、阿拉贡、苏波、艾吕雅、纳维尔、维特拉克、克勒韦尔(他在追随一段时间达达运动之后,最终归顺了布勒东)、莱里斯、马克斯•;恩斯特等。同往常一样,超现实主义的展览会开幕式在夜间十二点举行。不反对超现实主义的米罗也出席了,但条件是必须允许他根据自己的意愿同他们拉开一定的距离。
在对待超现实主义运动的态度上,马松比米罗积极。他经常向布勒东的杂志提供素描画,一直到1928年,他再也不愿忍受“头头”的专制才疏远了他。与其他许多人一样,这一疏远的结果是被达达运动开除。
最初几年,超现实主义者们——莱里斯、阿尔托、罗朗•;蒂阿尔、巴塔耶(他始终积极靠近该运动,但没有加入组织)、兰布尔和阿拉贡,无论资历深浅,一律都到勃洛梅街。他们在那里一起读书看报,一起开怀畅饮,一起抽鸦片。1926年,雕塑家安德烈•;德•;拉里维利、画家乔治•;马尔金那和诗人罗伯特•;德斯诺斯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以同样的热情与他们同饮同乐。
罗伯特•;德斯诺斯不再爱泰莱丝•;十三,而爱上了一位比利时女演员。她为他唱歌,他向她提供滋补品。德斯诺斯在不睡觉的时候,就去黑人舞厅。他曾经为开办该舞厅做了许多的工作。他也常沿着车站后面的城堡街向上朝蒙巴那斯墓地方向走去,不远处就是原来的玛丽•;瓦西里耶夫食堂。他在54号门口停住脚步,伸手推开栅栏。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二层小楼。过去这里是一个出售兔子皮的店铺。他登上几级台阶,进入了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房间的墙上有一幅吕尔萨创作的立体画。地面上到处乱扔着一些从跳蚤市场或者附近的垃圾桶中捡来的破烂东西。
门对面的墙根处放着一套奇怪的家具:很高,带有一个壁橱,一个玻璃缸里装有沙子和一些活的游蛇,一台很不错的电动留声机。在这套家具的上面有一个笼子,里面有一窝欢蹦乱跳的白色耗子。这面墙的外侧是一个凉廊。临时来的朋友就住这个凉廊里。经常来住的人是邦雅曼•;佩雷。后来,1928年1月6日到7日,路易•;阿拉贡同南希•;居纳尔住进了这个凉廊。
这里住着三人。底层一扇门的后面就是他们三人之一的画家伊夫•;唐居伊Yves Tanguy(1900—1955),祖籍美国的法国画家。的画室。伊夫•;唐居伊曾经在他们公用厅的墙上画过一幅血迹斑斑的耶稣像。他在一辆公共汽车顶层发现了德•;契里柯的画之后,回来就将这幅画擦掉。从那以后,他放弃了印象主义,而开始创作许多无视传统观念、无视圣像的作品,并且在《超现实主义革命》杂志上发表了它们的复制品。
二层住着另外两个人。马塞尔•;杜阿梅尔目前是一家旅馆的老板。因为他是三名住户中最富有的,房子的修缮工程款就由他支付。
这三人当中的最后一位雅克•;普雷韦Jacques Prevert(1900—1977),法国作家,超现实主义诗人。当时已经戴着后来成为传奇式的那顶鸭舌帽,嘴角上已经叼着烟头。他经常写电影剧本,但没有人要。他同德斯诺斯合作创作歌曲,并建议基基唱。基基认为这些歌曲不适合她,也不愿意接受。
他在朋友们演出的电影中当群众演员。他没有上过几年学,从16岁起就靠站柜台叫卖东西维持生计。他诡计多端:向真的顾客开假发票,把商店里所有的钟表调到在客流量最大的时间同时响起。因为当时他还没有与西蒙娜结婚,他就向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工作的一位年轻女售货员求爱。但女孩子的父母想方设法保护他们的女儿不受他的侵犯。一天,人们看见他在商店前的人行道上奔跑,两名警察在后面紧追不舍。
他曾经在法国的默尔特…摩泽尔省和伊斯坦布尔服过兵役。在服役期间,认识了他的两位好朋友杜阿梅尔和唐居伊。
一天,歌词的作者雅克•;普雷韦在蒙巴那斯的一家酒馆遇见了《身体与财富》的作者罗伯特•;德斯诺斯。当时酒馆里有个人大吵大闹,普雷韦正准备狠揍他一顿时,恰好进来的德斯诺斯举起拳头向他打去,保护了那个受攻击的人。在场的弗洛朗•;费尔斯见情况不妙,急忙起身介绍他们二位认识。
他们两人收起拳头,紧紧握手。接着,普雷韦就带领德斯诺斯去见唐居伊和杜阿梅尔,他立即就和他们成为好朋友。不久以后,他们发现了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四人都出生于1900年,他们认识的时候都年仅25岁。
这样一来,常在勃洛梅街和城堡街活动的超现实主义者们会合了。接着,塞纳河左岸的蒙巴那斯与右岸的喷泉区活动的两帮超现实主义者也会合了,并且为他们信奉的理念赋予了一个正式的名称——“超现实主义”。尽管他们的“教皇”布勒东和那些习惯于寻衅滋事的普通成员实践他们共同理念的方式不同,但他们还是一致为这一会合深感欣慰。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二)第145节 城堡街的赖学生(1)
我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蒙巴那斯这个永久性集市上闲逛。
马塞尔•;杜阿梅尔
以普雷韦为首的那帮人,为了显得精神饱满一些,在第一次去见布勒东之前吸了大量的可卡因。因为感觉在城堡街十分自在,所以阿拉贡、凯诺、马克斯•;莫里斯、米歇尔•;莱里斯等人每天都到那里去。第一天,米歇尔•;莱里斯坐得笔直,拿起一瓶金酒,一饮而尽,然后坐得越来越直,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让人猜不透。
后来他经常这样。
邦雅曼•;佩雷呢?他一到那里就操起一架手风琴,深吸一口气,双手猛然往两个方向一撑,手风琴突然从正中间断裂成了两块。
后来,他再也不干那样的蠢事了。
《超现实主义革命》杂志第八期上发表了马塞尔•;杜阿梅尔拍摄的一幅照片,解说词是《邦雅曼•;佩雷谩骂神甫》。这样,就产生了佩雷最喜爱的体育运动是追逐神甫的笑话。当时,他们陪同普雷韦夫妇去接唐居伊夫妇,他们将一起赴马松在尼斯附近萨那利的家度假。马松不久之前在那里租赁了一座房子。他们乘坐的汽车在快速行驶,车窗敞开,佩雷边开枪,边吼叫驱赶着沿途的行人,其中有一位教士。佩雷手枪不离身,而且到处滥用,一点儿不比二十年前的阿尔弗雷德•;雅里逊色。
马松十分了解佩雷的过激行为。在他搬家到勃洛梅街之前,佩雷每天到画家在塞居大街的家看他。在半个月之内每天重复发生同样的事情:佩雷每次从一家底层敞开的窗前经过,恰好看门人和他的妻子及孩子正围坐在一桌热气腾腾的餐桌前吃午饭,饥肠辘辘的他每次都从窗口探头进去,向一家人提出同样的问题:
“这一盘盘的屎好吃吗?”
他有一次甚至两天滴水未进了。
在忍了两个星期之后,受到挑衅的家庭忍无可忍,奋起反击了。当佩雷又出现在面前时,看门人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嘀咕道:
“该死的德国鬼子!”
然后猛地把窗户关闭,以免挨打。
佩雷十分欣赏布勒东,而布勒东也为此十分感激佩雷。佩雷拥护布勒东的一切思想和行为,时时处处为他辩护。只有每当根恩巴赫神甫坐到布勒东身边时,佩雷就立即站起来,扇他几个耳光,神甫只能离开。布勒东当时正在劝说神甫加入超现实主义运动,但他对佩雷毫无办法,他的这位最忠实的信徒根本不听从他的任何劝告。很久以后,佩雷向他人承认说:“根恩巴赫加入不加入超现实主义运动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位神甫爱上一个女演员,常身穿长袍到“赛马师夜总会”跳舞,常到罗童德喝酒,逛窑子。当他身无分文的时候,就退避老家——卢瓦尔河沿岸的索莱斯姆……但道貌岸然的他仍然是神甫。《超现实主义革命》杂志第五期上登过该神甫同一个情妇小姐的一张照片。佩雷无权阻止杂志做什么,于是他在大街上予以报复。每当他在街上瞅见穿教士长袍人的影子,就怒火中烧,免不了冲上去教训他一通。这类过激行为发生的时候,经常同佩雷在一起的普雷韦也不阻止,他从心底里赞同其朋友的做法。
一天晚上,布勒东和城堡街的超现实主义者们一起在克里西大街的人行道上等着电影院开门。街上闲逛的人熙熙攘攘,天下着雨,行人人手一把雨伞。布勒东特别讨厌雨伞,尤其是当雨伞挡住了他去路的时候。此时,怒不可遏的他抓住一个路人的雨伞,双臂一伸,不费吹灰之力将伞折成两节。普雷韦看见很好玩,也学着他的样子折断了另一行人的雨伞。德斯诺斯也不甘落后,折断了第三个人的雨伞。接着,佩雷、唐居伊和杜阿梅尔边走边夺过行人们的一把把雨伞,全部照此办理……群众被激怒了,责骂与抱怨声连成一片。佩雷带头动起手来。很快警察赶到,结果显而易见:事件平息了,但看电影就只能等下一回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