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虹一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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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善行也说不尽了。江湖道上的朋友,若有为难,只要找到杜大爷,有求必应,要不然怎么叫‘佛心青狮’呢?”
店小二这一番话,把祈焕艺原来准备公然登门寻仇的打算,暂且推翻,因为杜莱江的口碑既然如此之好,不像为奸作恶的人,造次登门,万一也像“千手淫魔”徐影和“铁燕子”高于义一样,不是真正的仇家,岂不是无故折辱了好人?
当下遣走店小二,祈焕艺默默盘算了一会,决定夜间先去探访一下,再定行止。
是夜三更过后,沪州西北城外,忠山脚下,出现了一抹轻烟样的一条黑影,不言可知,这是祈焕艺。
他仍穿着白天所穿的那袭蓝衫,抠起衣襟,提在手中,艺高人胆大,全身上下,寸铁不带。
脚下施展一微上人独传的“大幻步”,凌虚蹑地,跨一步如射出一箭,不一会已来至杜园附近。
杜园好大的气派,一带二丈四尺高的水磨砖墙,圈起十亩大小的一个花园,墙外望去,崇楼杰阁,画角飞詹,老树参天,花香阵阵。黑漆闪亮的大门,已经关上,两盏硕大无朋,上书“杜”字的绢制灯笼,却仍是高高挑起,明晃晃的照出大门上—块白石匾额,刻出三个金字:“五福庄。”
“五福庄”!
祈焕艺好不惊异,此时脑中如电掣般闪过那块“五福玉牌”,连带一个亭亭倩影出现在眼前,赠牌的她,与杜莱江是什么关系?兄妹?父女?
这是个谜!这个谜跟仇人之谜一样,必须先看清杜莱江的真面目,才能进一步去揭开。
祈焕艺脚下一紧,转至五福庄东北角灯火稀少之处,提脚一起,如覆平地般上了墙头,顺脚一跨,就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树不动,枝不摇,廊下站着个提刀护院的把式,浑然不觉。
祈焕艺四下打量一番,如入无人之境地连翻两个院子,来至一处灯火甚明的精舍。前院不断有下人出入,祈焕艺贴瓦平窜,翻到后院,一侧一滚,手足钩住詹下椽子,全身侧挂,望里探看。
屋中布置极其精美,四壁法书名画,多宝架上,古玩罗列,厅上沿着两根合抱大柱,摆着两溜紫檀大理石面的几椅,中间一张同样质料的圆桌,团坐着五个人,除了坐在上首,背朝着祈焕艺的那个,看不清面貌以外,其余四人,都是五十左右的年纪,个个目光炯炯,一望而知皆是江湖上提得起名子的武林高手。
祈焕艺猜想得不错,这四人,正是“杜园七客”中的四客,“混元掌”郝天浩、“鹰爪韦护”杨元石、“七步夺命”秦斯、“霹雳金刚”庞世同,都是各怀绝艺,三山五岭知名的人物。
从五人谈话的口气中,祈焕艺听出背朝自己的那人,正是杜莱江。不一会,杨元石、秦斯、庞世同等三人起身告辞,
只有“混元掌”郝天浩了下来,等那三人走远,悄声向杜莱江说道:“庄主可知道万源客栈有高人驻足?”
祈焕艺心下一动,息气静听,那郝天浩接着往下说道:“这人是个极其英俊的少年,骑一匹大宛名马,腰中长剑,看来也非凡物。姓祈!”
杜莱江“哦”了一声道:“姓祈?”
郝天浩道:“这少年的资质,不瞒庄主说,小弟闯荡江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想,庄主侠义之名,闻于天下,招罗贤才,不遗余力,如能将这少年引到五福庄下,岂非一件美事?”
杜莱江点头道:“说得是,多谢贤弟费心!”
郝元浩又道:“小弟既存此心,第一步先得弄清楚那少年的底细,因而托万源客栈的刘掌柜,趁他在前厅用饭时,搜了搜他的行李,在包裹中找出一样东西,可是庄主所想不到的。”
杜莱江问道:“是什么?”
郝元浩道:“五福玉牌。”
杜莱江问道:“几号?”
郝元浩答道:“七号。”
杜莱江道:“那是从小女手里发出去的。”
郝元浩道:“那自然。玉牌外面裹着一块全新绢帕,似乎与是频姑娘的东西。”
杜莱江用笑责的声音说道:“这孩子!”接着又问:“可是这少年既有玉牌,为何不亮出,来呢?哦,哦,年轻好胜,不愿轻易受人之惠,也是有的。”
祈焕艺暗说:这家伙倒还识得我的用心。
第五章 初显神功扬武威
这时郝元浩的脸色,已变得异常阴沉神秘,欲言不语的看着杜莱江。
杜莱江用惊诧的声音问道:“贤弟怎么不往下讲啊?”
郝元浩双手伏在桌上,低低说道:“我当时心想,这姓祈的如是路过,应该在沪州打尖以后,往下赶路才是,既然住了下来,必有所为。而且听他向店小二打听此地的风景,显见以后,他对沪州并不熟悉,如说寻亲访友,何必又大白天关了房门睡觉?这不显着太蹊跷了吗?”
杜莱江接口说道:“确有可疑,真得仔细搜一搜根才好。”
郝元浩又道:“我的话还没有完。傍晚时分遇到一个雁荡来的朋友,说是‘浙南三凶’前两个月栽了个大跟头,有个姓祈的少年找上门去,指名要会‘二凶’‘千手淫魔’徐影,言语不甚好听,他们老三出了名的横,那受得了这个,出手一拳,打在姓祈的少年身上竟似没事人一般。这还不奇,那‘千手淫魔’酒色过度,正不知害了什么病躺的床上,姓祈的少年久等不来,竟自闯进内室,十几号人拦他不住,一把将‘千手淫魔’从床上抓了起来一看,却又跟人赔不是,说是看错了!”
杜莱江愕然问道:“看错了什么?”
郝元浩低沉的说道:“‘千手淫魔’徐影此人,我会过,他跟庄主脸上一样,眼角也有一块青痣!”
此言一出,顿见杜莱江浑身抖动了一下。
祈焕艺来意被人识破,心下也是一惊,足间不自觉的发出轻响。
杜莱江又是一惊,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郝元浩两眼动也不动,直瞪着窗外。
祈焕艺热血翻涌,思绪如潮,几番想闯了进去,制服杜莱江,问明一切,一掌了帐,总是终了又忍。
因为:第一、报仇要堂堂正正。第二、要探明母亲的下落。一想到母亲受辱,心里真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般的难过。
当下,祈焕艺一想时间不早,还是去寻亲要紧。无奈院里沉沉,摸到天色微明,也不知道他母亲究竟是否在这杜园之内?
回到万源客栈,祈焕艺睡了一大觉,养足精神,起身时已是晌午时分,漱洗用饭,札束停当,身背“青霜”宝剑,店小二将那匹银驹牵出槽头,放在店门口。
祈焕艺正待扳鞍上马,忽然上来一人,抱拳问道:“尊驾贵姓?”
祈焕艺将伸到马镫上的脚尖缩了回来,打量那人,三十出头年纪,长身玉立,鼻直口方,仪容甚是黄伟,便反问道:“尊驾又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南郑大元镖局孙仲武。”
祈焕艺“啊”一声,又惊又喜的说道:“原来是外二哥,我是艺儿。”孙仲武一听,两手一张,大笑着抱住祈焕艺的身子,说道:“好兄弟,想不到在这里跟你相会。”
原来两人平时都昕侯老侠提到过,可说神交已久,孙仲武此时已是大元镖局的总镖斗,也是侯老侠的记名弟子,武艺大昔比。因路过沪州打尖,识得此马,曾随侯老侠至开封扬家作客见过,故而,上前动问。想不到竟是企慕已久的艺儿,当下又问道:“兄弟现在要到何处?”
祈焕艺答道:“去找‘佛心青狮’杜莱江,他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孙仲武惊讶道:“杀害令尊的,竟会是他?”
祈焕艺恨声说道:“一点不错,待我料理了这事,再与孙二哥早叙。这次路过南郑,因家仇在身,来不及去看孙二哥,实在抱歉。”
孙仲武忙道:“好说,好说。我现在就陪兄弟去找杜莱江!”
祈焕艺沉吟了一下,说道:“孙二哥盛意,我不敢不领,不过血海深仇,我非手刃仇人,不足以泄愤雪耻,所以求孙二哥千万不必出手!”
孙仲武道:“这个自然!”
两人上了坐骑,边谈边行,一出西门,放马疾驰,片刻间,杜园在望。
白天看这“五福庄”杜园,势派又是不同,背倚忠山,左环清溪,石狮双踞中拱卫着高大门楼,门外一片广场,青石铺地,向右接出一条甬路,直通大道。
庄前,八个壮汉,一色青布料襟小褂,雁翅排列,见祈、孙二人来到,一齐垂手肃立,极有礼貌。
祈焕艺、孙仲武相继下马,这时另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上求请安道:“两位爷台,驾临小庄,不胜荣幸之至。”
说着,上来牵过孙仲武的红马,交与从人。祈焕艺却将自己的白马轻拍一掌,四蹄得得,自到树下,一面对那管事的人说道:“我这匹马脾性不好,你们少去碰它!”
管事的喏喏连声答道:“是,是,请教两位爷台尊姓上名。”
孙仲武答道:“在下南郑孙仲武。”
管事的满面堆笑道:“啊,原来是孙总镖头驾到。这位小爷呢?”
祈焕艺冷冷答道:“请你家庄主出来,见面自知。”
管事的低声陪笑道:“总得请小爷赏示尊姓,才好通报。”
祈焕艺冷笑道:“既然你一定要问,我告诉你就是!”
说完,一抖手往上飞去一溜黑雨,管事的抬头一看,吓得目瞪口呆,孙仲武亦是满脸惊诧之色。
就这时,庄门内急步出来一人,五短身材,狮鼻海口,手拈一双铁丸,祈焕艺识得,正是那“混元掌”郝天浩。
郝天浩与孙仲武曾经见过,当下整整衣襟,抱拳笑道:“稀客,稀客,仲武兄一向可好,这位想是令友,拜烦引见。”
孙仲武极其踌躇满志的向上一指。
只见那方上刻“五福庄”的大白石匾额上,已被祈焕艺用比“满天花雨”还高明的“打字铁莲子”,整整齐齐打出一个“祈”字!
郝天浩一见,脸色大变。少时才凛然说道:“原来祈小侠竟是‘七妙居士’孙老前辈门下,在下引路,替杜庄主敬迓贵客。”
说罢,首先进庄,祈焕艺、孙仲武缓步跟在后面,登阶进屋,只见七开间的大厅之内,原有七人,一齐起身相迎。
这七人中,年纪较大的四个,“鹰爪韦护”杨元石、“七步夺命”秦斯、“霹雳金刚”庞世同,祈焕艺昨夜已经朝过相,另一人也是“杜园七客”之一,“开道神”陈百刚。
年轻的三人是杜莱江的徒弟,“小青狮”刘琪、“粉面灵猿”池中龙、“弱水蚊”蓝日祥。
郝天浩一到厅上就大声说道:“各位老弟,我来引见,这位是南郑大元镖局的孙总镖头,这位是庐山五老峰‘七妙居士’孙老前辈门下祈小侠。”
众人初时含笑静听,及至一听到祈焕艺是孙寒冰门下,均是神色突地一凛,纷纷作出戒备之态。
祈焕艺昂然无丝毫畏懔之色,朗声说道:“‘七妙居士’孙老前辈,在下以师叔相称,家师何人,不必奉告。在下与号称‘佛心青狮’的杜莱江,有一段私事,必得料理清楚,就请杜莱江出面答话。”
杜莱江的大徒弟“小青狮”刘琪,一听这话大怒,方要答言,郝元浩已自摇手止住,转脸说道:“祈小侠要会杜庄主,不知有何见教?在下郝天浩,多蒙杜庄主视如手足,祈小侠来意如何?请明白告知,在下还可担待。”
祈焕艺冷笑道:“我的来意,你岂不知?要说担待的话,我要杜莱江的脑袋,你也割舍得下吗?”
此言一出,杜莱江的三个徒弟,立时就要卸去长衣,上前动手。就这时,听得屏风背后有人喝道:“小孩子家,不得无礼。”
接着是一阵声震屋瓦的大笑,说道:“杜莱江的脑袋,自己可以作主,只要这朋友值得交,要我的脑袋,有何不可?”
笑说声中,屏风后出来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红面无须,双鬓半白,眼角上一块黑痣,目光慈祥,真如一尊罗汉一般。
祈焕艺仇人相见,眼中要喷出火来,但眼前这杜莱江与记忆中的仇人面相印证,似像不像,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杜莱江神态自若的抱拳说道:“这位想必是祈小侠了!到底何事得罪阁下?要杜某的脑袋,当着这些好朋友,请说个明白,果然其曲在我,不劳小侠动手,我杜某自己割下脑袋奉赠。”
祈焕艺厉声喝道:“你装糊涂没用!十年之前,潼关道上,杀父辱母之仇,这笔帐,今朝你用血来还吧!”
杜莱江愕然半晌,向众人说道:“列位看这事奇与不奇?我杜某一生好客,以义气自许,冤仇不敢多结,朋友不敢少交,哪知今天竟有人找上门来,无缘无故赖我有杀父辱母之仇,好客好出这么一件大天白日的冤枉,这不是教心狠手辣的黑道朋友,笑掉了大牙?”
祈焕艺怀疑自己弄错了。
杜莱江转脸向祈焕艺又道:“你说我跟你有杀父之仇,到底我与令尊因何结怨?如何下手杀害令尊?有何见证?杜某请教!”
祈焕艺冷笑道:“是我亲眼得见。”
杜莱江微微冷笑道:“你说亲眼得见,我说影儿也没有的事,岂不是争不出一个结果来?既说还有辱母之仇,何不把令堂请来指认。”
祈焕艺接口叫道:“我正要问你,你把我母亲藏在何处?”
杜莱江哈哈大笑道:“听这位老弟所言,莫非疑心令堂就在我这五福庄中?杜某草野不文,自问长处,一是爱朋友,一是不二色,平生不置姬妾,更莫论羞辱他人妇女,五福庄上没有见不得外人的处所,老弟尽管搜查,再要不信,不妨广托朋友,四面打听,如果杜某置有外室,我就姓老弟的姓如何?”
祈焕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作声不得。父仇难报,生母被辱而不知存亡下落,兼且话落把柄,事无证据,真是进退两难,一颗心如刀割碎刮般悲痛难忍。
孙仲武见此僵局,不得不挺身而出,因路中听祈焕艺约略谈过前后情形,故踏出一步,拱手说道:“请问杜庄主,可曾到过开封?”
杜莱江回了一礼,问旁人道:“此位何人?”
郝元浩答道:“南郑大元镖局的孙总镖头,也是祈小侠的朋友。”
杜莱江道:“幸会,幸会。孙兄提到开封,大都名邑,水陆要冲,杜某到过数次。”
孙仲武道:“这就是了,敝友在开封有几位亲友,曾见过杜庄主,邀请到此,三面六对一问,自然就可明白。万一误认,自然要向杜庄主有个交代,想杜庄主仁义参天,交游四海,敝友的血海深仇,应向何人着落,那时还得拜托杜庄主指点一条明路。”
孙仲武这番话,明是不亢不卑,而且留下后路,措词甚巧,但暗地里祈焕艺欺上门来,没有片言只字的交代,就此扬长而去,也未免欺人太甚。
因而不要说杨元石、刘琪等人准备动手,就是孙仲武自己也在暗暗戒备。
谁知杜莱江的涵养,真个炉火纯青,闻言欣然笑道:“如此甚好,杜某在一月之内,敬候大驾。祈小侠倒是血性男儿,等把这场误会弄清楚了,咱们还得好好交一交。”
这一说,倒说得祈焕艺暗暗惭愧,深悔鲁莽,昨晚应该看清真正面目,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尴尬。
当下,杜莱江送出门来,郝天浩悄悄拉他一把,往上一指,杜来江眼朝上看,方要说话,孙仲武已自发觉,说道:“敝友一时情急,望杜庄主不必认真,这几粒铁莲子待我取了下来。”
说话之间,身影一抖,两手往那白石匾额上一抹,已自施展“九指神偷”侯陵嫡传的“空空手”,将那打成“祈”字的铁莲子,收在手中。
杜莱江赞道:“这一打一收,都是罕见手法,杜某佩服之至。”
杜莱江的首徒“小青狮”刘琪原有拼出命去为师门雪耻的打算,看孙仲武临走露了这一手,也只得强忍怒气,恨在心里。
祈焕艺一路回城,心情异常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