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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仙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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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不公兼无情,我道反之,故而欲证我道必先破天;我若不破心中执念,怎敢日后论破天?”

无涯目光炯炯直视龟不同:“不同,你跟随君无命前辈多年,应知他老人家,不求无愧天地,只求无愧本心!”

“不同受教。”龟不同肃立。

“不同,无愧于心实非易事,有时虽千万人吾往矣,太过悲情;有时明知以卵击石也击之,实属不智。”无涯轻轻摇头,苦笑一声:“然不破不立,这破字,或许也包括自身,如飞蛾扑火只求一瞬光明。”

“老奴终于明白了。”龟不同突然微笑。

“朝闻道,夕可死。我道若是光明,你我就做那飞蛾又如何?”无涯忽而大声道:“陈规缚我心,破!天道缚我心,逆!仙魔缚我心,斩之不饶!”

龟不同小声应和着,弓着的脊背也似在挺直。

“不同,或许我聂无涯此生都无望证得我道,但我也只求无愧于心!便如君无命前辈一样,以身殉道,虽不复却永存,也非不可!”

天欲醒,风更急,窗棂自开。

无涯走到窗前,看身下群山,山路崎岖,时有天险相隔,却隔不断一条条通天之道;望头顶苍穹,如黑幕严合,然东方仍有微光透来,没多时,一轮红日欲出,高悬云台峰之上。

我之人生亦是如此吧!无涯默默回转身。

此时有道童端了铜盆叩门进来,无涯梳洗完毕,端坐着,等婉儿来后,一道去南宗拜见青曼师叔,却听得,茫茫云海之中有琴音声声传来,细一听,正是沧桑一曲。

无涯急忙奔下听雨阁,只见两朵青莲拨开云海,转瞬之间,便已到了眼前。

为首一朵青莲上抚琴的女子看着无涯狂奔而来,便住了琴音,收了青莲,飘然而下。

这世间,我之所爱,亡的亡,伤的伤,不知所踪的不知所踪,唯一可见可亲的便只有青曼师叔一人了。

无涯心中顿感悲凉,望着苏含烟一点点走近,不由泣声道:“本该应有我去南宗拜见师叔你的,怎敢劳累师叔你亲至我北宗来。”

“无涯孩儿,昨夜得知你回到忘念峰,师叔就想来看你。只是怕你一路风尘,便让你好好休养一晚。”苏含烟扶起无涯,细细端详,又一指身后笑意盈盈的女子:“若不是这丫头吵着、闹着,非要早些来。我本有心在让你再多睡些时辰。”

“太师尊,明明是你老人家想早些见到无涯小师叔,偏偏却赖到我的身上。”婉儿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了、好了,这丫头,不是都一样么。”苏含烟假意呵斥,一面问无涯道:“无涯孩儿,这百年来,你到哪里去了,过得可好?师叔我、我找得你好苦……”

话未说完,苏含烟眼圈不觉已红了,数百年道行此时却像是连她身躯都无法支撑似的。

“太师尊,小师叔这不回来了吗?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婉儿快走几步搀扶苏含烟,红着脸对无涯道:“小师叔还傻愣愣站着干甚,还不快请太师尊进去小憩片刻。”

“我一时忘形了。青曼师叔、婉儿师侄里面请。”无涯赶紧招呼苏含烟、婉儿入内。

道童奉上香茗后,蹑手蹑脚退去。

苏含烟四下看了看,从须弥袋中取出一面宝镜,命婉儿悬在听雨阁飞檐之上:“此宝名为八面回光镜,若有潜行窥探者,距宝镜百丈,即会被神光击中,泄了行藏。”

“无涯,现在此地除你、我、婉儿三人外,再无他人了。你说话可无须顾忌,师叔问你,百年前一个晚上,你在落霞的住处,突然红光冲天,从此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过了不久,师叔留在你身上的一缕神念也飞了回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含烟望着无涯,就如同慈母望着远游刚回的孩子,迫切希望知道些什么,又害怕听到些什么,眼神中充满期待和不安。

“这……”无涯暗自思量着,该怎样来回答。

“小师叔,你可知道,当年神念回归,太师尊是如何伤心吗?先是我南宗姐妹找寻了你几年,而后太师尊独自下山寻你数年。我记得当我看到太师尊云游回来踏进青霄殿时,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又老又憔悴的女人是我的太师尊吗?从那时起,太师尊就把她自己关在青霄殿整整二十年!”说话间,婉儿脸上忽的红了一下,声音也低如蚊蚋:“太师尊她老人家一直瞒着我,不然,连我、我也要难过百年啊。”

青曼师叔是何等样的修为!道心应如碧空静海,若非真心待我,疼我如子,即便百年、千年形容也不会起太多变化。

无涯暗暗看着青曼师叔,发现她眼角竟隐隐有细碎鱼纹。

“青曼师叔,都是无涯一味执拗,才害师叔如此啊!”师叔你如此对我,我实不能对你有所隐瞒,但情非得已,待日后再向师叔赔罪吧,无涯心中难过,脸上却挤出笑来把这百多年的遭遇裁裁剪剪说了,无非是偶遇金仙,得了不老丹等等,至于为何南宗遍寻他不得,是因他正处在仙家禁制之中。

“无涯,有此福缘,你要珍惜呀。”只要无涯孩儿能好好回来,就是天大的喜讯,管他服了仙丹也好,得了魔助也罢,皆不重要。苏含烟望向无涯,看了又看,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青曼师叔,一别百年,不知师叔修为已精进倒何等境界了?是否已近度劫?”无涯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这孩子!虽说望之如二十几岁模样,不也是百岁之人了么?怎的还如此冒失?他人修为,岂能随便打听?苏含烟颇有些无奈笑了笑,非但不忍呵斥,反倒更柔声:“境界越高,欲再往高处提升,谈何容易,便是向上一寸,也要费十年、百年苦功。百年前,师叔我修为尚只有合体初期,现在么,也不过中期而已。”

“那……离度劫还有几时?”无涯急切道。

“呵呵,师叔离合体圆满尚不知还要几何年数,至于度劫,更是遥遥无期之事。”这孩子究竟想问些什么?苏含烟越发不明。

看来我勿用担心天门不开、劫雷不止之事了,否则真不知该如何向师叔分说此事。无涯心中顿觉轻松无比,一时大意,竟脱口道:“好极、好极!”

“好在何处?”苏含烟大为惊奇。

婉儿也瞪大杏眼吃惊地看着无涯。

苦也、苦也!叫我如何辩说呢?无涯一脸尴尬,暗自叫苦。

章三九各自心思 皆是有情

“师叔请恕无涯擅自做主之罪!”无涯整整衣冠,对着苏含烟一拜,却迟迟不起身。

“你有何罪?便是将天捅破,只要师叔能补,师叔也愿为你补之。”苏含烟更不知无涯究竟为何如此古怪了,只是心里痛惜无涯身子,忙不迭的催他起身:“快些站起说话!”

“师叔,无涯曾请金仙为师叔推演了一番……”无涯说着,又对苏含烟一揖:“恭喜师叔,那金仙说了,百年之内,师叔必能与我三绝师尊相会。”

“无涯孩儿,那金仙果真如此说?”苏含烟脸现一抹绯红。

“无涯怎敢欺瞒师叔。”

“那金仙还说了什么?”苏含烟身子微微颤抖,一双妙目盈盈似水。

情虽一字,却比那捆仙索还要厉害几分,即便修为高如师叔一般,也难逃为情所困。无涯打定主意,去钟离赴天泪盛会时,定要找空空世尊一问究竟,这百年之期,自个既已出口,无论如何也要为师叔达成。无涯略一想,笑道:“青曼师叔,那金仙说了,我三绝师尊与师叔相逢时,便会有仙家之能。”

“唉,想我三绝师兄乃是千年来修真第一人才,有此修为也不为奇。如若他能早些回来,当是我忘念峰之幸。”苏含烟口里说着,心底却默叹,师兄,你若能早些回来,更是我之幸啊!

“小师叔,那金仙就没说你什么吗?你不是与他在一起待了很久?”婉儿心中突涌一丝莫名的期待。

何来金仙?婉儿还是这般淘气!无涯只得编话圆谎道:“呵呵,我自然也问了,可他老人家说,可一不可二,天机不可轻易泄露。”

但愿我也在这天机之中,婉儿忽而傻傻的痴想,望向无涯的眼闪过羞涩。

见婉儿有些发呆,无涯松了一口气,赶紧把话岔开:“我问师叔修为,实是担心,如师叔即要飞升,怕是就要错过与我三绝师尊相见之机。故而,听闻师叔离飞升之期尚早,便一时高兴,口不择言了。还望师叔勿怪。”

“你这孩子多心了,师叔怎会怪你?只是你说话不分前后,倒是叫人发笑。”苏含烟瞪了无涯一眼。

眼中慈爱令无涯如沐春风,无涯躬身道:“师叔教训的极是。”

“这便是教训么?说起教训,真有一桩事,师叔需教训你。”有些话苏含烟本极为不愿说,但为无涯好,却不得不说:“你回忘念峰,怎不知先去拜见掌教师伯?这是为何?难道百年光阴仍带不走当年一点误会?”

当年是误会么?如无清玄师伯所赐的太乙纯阳真火圈,能害得黄姑儿数千年道行散尽,与我相见无期?我不管清玄师伯当年怎样想,或是为我好,或是存心借我之手去害黄姑儿,他终究也是罪魁祸首!无涯心头火起,一声冷笑:“师叔,请恕无涯不能听命。嘿嘿!若要消除此误会,除非时光逆转,当年事不复存在!”

“孩子,这又是何苦呢?你在这忘念峰上,总还是要顾及尊卑颜面的。”你这孩子总是让我揪心,当年事,你便是放不下,忘不了,又能如何呢?苏含烟只得无语。

此事与青曼师叔何干?无涯见苏含烟愁眉不展,遂道:“无涯明白师叔是为我好,且请师叔放宽心。我聂无涯也不是那蠢人。”

“你能明白我心意,甚好。”苏含烟点点头:“昨夜你傲晴师姐回禀后,我就知你心中仍对掌教师伯有怨念,因而,今早我特意命傲晴去玄妙宫传话,说你路途劳顿,不慎受了风寒,体虚难行,待调养几日再去拜见师伯。”

“多谢师叔体贴!”

“无涯,师叔能为你遮掩一次,却做不到时时遮掩啊。凡事还是需你自己拿捏为好。”

“无涯知道了。”

苏含烟看着无涯肃立一旁,银发披肩,形影寂寥,想起以往种种,越发觉得他可怜,便又道:“掌教师兄命我半月后去玄妙宫商议赴天泪盛会的人选,不如到时,你随我一道去吧。”

天泪盛会?无涯心中一惊,忙道:“这天泪盛会,我可去的?”

“无涯,你也想去么?”

“我曾听他人说,天泪盛会千年一次,极为热闹难得,无涯当然想去瞧个究竟。”

你这孩子,一身修为全废,当年事又被修真名门传为笑谈,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他人眼光?这话苏含烟决计问不出口来,只好又问了一声:“无涯,你真的想去?”

“那是自然。”

“那便……去吧!”到时我让婉儿陪在你身边,若是有人欺你、辱你!便是如同打我苏含烟的脸,休要怪我苏含烟无情。

无涯瞥见青曼师叔突现一脸煞气,说话吞吐,甚感纳闷,问道:“我只是凡人,去那钟离之巅,是否让师叔为难了。”

“你虽无修为,却有我忘念峰北宗执掌之尊,如何去不得钟离!”孩子,我若是让你终生躲在这云台峰上,与囚你有何两样?还不如趁此机会,将那不利于你之人一并扫除!主意既定,苏含烟顿显飒爽天性。

苏含烟亲见无涯无恙,又得了百年之内必能与三绝师兄相见的喜讯,自是十分舒心。

相谈甚欢,不觉日已正午。

苏含烟命婉儿留下侍奉无涯后,便匆匆驾了青莲独自离了北宗。

青曼师叔一走,无涯却有些傻眼:当年婉儿留在北宗时,不过一个小小女童,也无他人闲话。如今彼此皆已成人,虽说修道之人,也不太讲究男女大防,可终究易招惹非议。

想拒绝吧,看那丫头却似乎很是高兴,心中也不忍。

罢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多想反倒显得自己不堪,无涯看着一旁忙个不停、笑个不停的婉儿,也只得笑笑,取了寒冰玉萧,欲往云台绝顶而去。

“站住!小师叔想去哪儿?”婉儿猛的一言,倒把无涯唬的一跳。

“我去四下里走走,这么多年没来,想必云台峰景致又变了不少……”

“小师叔还是回听雨阁躺好吧?”婉儿伸出双手,推了无涯就走。

这是为何?这丫头还是当年一般刁蛮、淘气,自作主张!无涯回转身,装出生气模样,一瞪眼。

“小师叔,太师尊既然对掌教师伯说了,你已感染风寒,你不回房歇着,却到处走动,若是让他人见了,岂不是叫太师尊失了颜面?”

“丫头,我只是去僻静处走走也不可?”

“不可!”

“我避人耳目?”

“不可?”

“那……”

“回房歇着吧,我求求你了,小师叔……”

两人斗嘴一如当年,听到婉儿说出,求求你了,无涯只得无奈叹息,当年这丫头就是用这四个字,不知几次让自个顺从。

一时玩心大起,无涯故意僵着。

正闹腾,忽闻有人来报,说是朝天宗李慕青师兄奉掌教之命,已到了玉泉院中。

“小师叔,你不听我言,你看……”婉儿一时情急,背起无涯,一纵身,踏空上了听雨阁。

无涯伏在婉儿背上,耳中娇喘,鼻闻幽香,实在尴尬。

才躺下,就听得李慕青笑道:“无涯师弟,别来无涯否!”

无恙?我不是受了风寒吗,怎会无恙!李慕青师兄,当年白云观围攻黄姑儿之事,你可还记得?

章四0 胜券非在握 何谈夺天泪?

没容无涯多想,就见李慕青昂然而入。

无涯闭目侧睡,也不去理会。

“师弟、无涯师弟。”李慕青唤了几声。

“恕无涯眼拙,你是哪位?”无涯翻身过来,似醒非醒。

“师弟说笑了,我不是你李慕青师兄么。”李慕青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了无涯几眼,虽感疑惑,不过见无涯分明依旧是凡人之体,也就不置可否一笑。

“啊呀!原来是我忘念峰同辈中第一人大驾光临了。无涯我有失远迎啊。婉儿,快快扶起我起来……”无涯挣扎起身,却被李慕青按住。

“嗳,师弟说哪里话。师弟贵体微恙,还是躺着说话吧。”听无涯赞自己,李慕青不免得意。

婉儿应声而入,取了软枕,让无涯半躺着说话,自个站到一旁,冷眼瞧着李慕青。

“师弟呀,师尊听闻师弟重回忘念峰,险些喜极而泣啊。无奈他老人家俗务缠身,故而命我前来探视。”李慕青说着,用手背擦擦眼:“师兄我一想到师弟在外漂泊百年,也心里难过……”

装吧,你把眼擦瞎了,也擦不出眼泪来,当年事,你也居功甚伟!无涯心底哼哼冷笑。

李慕青擦了半天眼睛也自觉无趣,便住了手,问道:“听说师弟路遇金仙,得了仙丹,果真有此事?”

“如假包换!”这便是清玄师伯命你来此地的目的吧,无涯指指自己,懒得多说。

“师弟有此福缘,真是难得,为何师弟不更进一步,求金仙为你修复道脉?呵呵,窃以为,只需金仙稍加指点,师弟何愁修为不复?说不定,远胜师兄我呀。”李慕青保险起见,又用真元察看无涯一番后,终于放下心来。

“师兄,做人适可而止的好。金仙他老人家能赐予我一颗不死丹,为我再续命千年,我已感激不尽了,还敢有他求?”无涯语带讥讽道。

李慕青一时也没在意无涯话中有话,摇头道:“入宝山而空返,太可惜了。”

“谁说我空手而归?”无涯嘿嘿一笑。

“师弟快说,那金仙还赐了什么?”李慕青眼中闪出一丝光来。

“喏,就是这三件法宝。”无涯从怀中取出乾坤袋,又从乾坤袋里慢慢摸出慑灵瓶、乌金珠,余光瞥见李慕青眼都直了,心中大乐。

金仙赐宝!再起码也是仙器!给聂无涯这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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