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师-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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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新军就好像一条伺机待发的毒蛇，等待着自己的猎物露出破绽。它亮出自己傲人的獠牙，发出嘶嘶的蜂鸣，渴望着热血。
“就要结束了吗？”殷承侠站在弹指堂凭栏轩上俯瞰着一望无际的战场。三万阵灵一点点被压迫收缩，战线不断在收缩变小。天门的师生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宿舍楼顶抗敌。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疲色。他们已经坚持了整整一个月。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殷承侠不知道。
这不是他想要的世界啊。在他加入救世军的时候，他理想中的荼洲万物滋长，百花绽放，充满了希望和生机。什么时候，荼洲沦落到如此窘境。什么时候，荼洲沦落到要让一群孩子去挑大梁，守住最后的防线？
“到底在哪里出错了呢？”殷承侠回忆着两百年的岁月，眼中酸楚难当，“还是在一开始就错了？”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隆隆的呼喊。黑压压的飞锦和浮楼冲破了鬼兵的防线，从天而降，落在六丁六甲阵的枢纽之上。从飞锦和浮楼上跳下成千上万的学生和讲师。
“门主！是星辰海！”唐解语狂喜的声音在殷承侠耳边响起。
“还有诸仙台，解秽楼，排忧殿，莫愁宫！”朴中镖激动得大声疾呼，“他们都来了，六大学府！”
殷承侠的眼眶一阵温热：“他们都来了？都想通了吗？”
“天门，我们来了！黄金龙，我们来了！”星辰海的阵列中传来少年们欢腾的声音。那是柳怀古、鲁贤、隋杏花、轩辕雄、欧鹏……每一个曾经和黄金龙并肩战斗的少年都来了。
“天门！黄金龙，在哪儿呢！”不只是星辰海，诸仙台、解秽楼、排忧殿、莫愁宫的少年们也在纷纷呼喊。他们想要看一看这个荼洲的救星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六大学府的加入令本来一边倒的局势扳成平手，本来在苦战的天门军军心大振，纷纷发出会师的欢呼声。
“哼！”顾夫人看到这个情景，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顾夫人，果然不出所料，他们都来了。”龙老爷子躲在顾夫人的身后小声说。
“来了更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顾夫人举起手中的令旗。
第398章 黄金龙来了
早就严阵以待的一万五千梦魔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缓缓开入战场。本来在六丁六甲阵中鏖战的梦魔军向后收缩，飞快地和增援的一万五千鬼兵合并，化为一眼看不到边的浩瀚大阵。不知火、朔剑霄和曲回岚从战团中抽出身来，飞回到梦魔军战阵之中，各自站好自己的位置。一千吼人军一字排开，护卫在曲回岚的身前，阻止任何人接近他。
“出来吧！”曲回岚高举双手，天空中出现了十数个漆黑的甬道。甬道深处传来恶魔的嘶嚎。
“这是！”殷承侠大惊失色，连忙打出令旗，让三万阵灵严密防护住六大学府的学子。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仅次于鲸吞的上古奇阵——森罗降世阵。依靠从鬼魅世界召唤的魔兽配合从地狱中回来的十一万鬼军，制造出和地狱降临一般可怕的魔阵。将世间所有生灵拉入这一片地狱熔炉，尽情凌辱折磨，直到灵魂永远迷失崩溃。
这个大阵一旦发动，就算集合天门现在聚集的所有力量，都不可能将其击溃。最好的结果，是同归于尽。无论如何，顾夫人都会胜利。因为她想要看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天门的毁灭。
嘈杂的议论声在天门阵前响起。所有参战的少年都在不约而同地讨论着眼前出现的上古奇阵。
“好厉害的样子！”
“六丁六甲阵扛得住吗？”
“我们不会要和妖魔作战吧？”
“我还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勒！”
“黄金龙在哪儿？一直没看见！”
“有他在估计能成。”
“没看见他呀，天门出事，他总不能现在还不来吧？”
“门主！”顾云帆提着吐银剑走上凭栏轩，“这些学生不能放在阵前，这是森罗降世阵，它最需要的就是年轻而不稳定的灵魂来祭奠。我们必须撤回学生。”
“嗯，我已经嘱咐下去了。”殷承侠点了点头，“有黄金龙的消息吗？”
“哦！”顾云帆连忙回头问，“笑沙，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黄师弟应该在路上。但是，我怀疑……”叶笑沙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了下去。作为一个现实的人，他实在无法对黄金龙有任何期望。他只是一个不到四阶的相忘师，在这样恐怖的力量面前，他有什么创造奇迹的可能吗？
“来不来已经无所谓了。”殷承侠叹了口气，“曲回岚的手一旦挥下去，这里的活人都会死去。这就是森罗降世的威力。戴尤婷啊，戴尤婷，你的恨意真的这么深吗？”
“这大概就是错爱的代价。”顾云帆低声说。
“唉。”殷承侠苦笑着摇了摇头，“难道荼洲竟然会毁在我自己的学生手中。”
“门主，总有希望的。”顾云帆倔强地说，“还没到最后的关头。”
“只有你还有这样的信心。”殷承侠叹息。
“我的弟子，我有信心。”顾云帆抿了抿嘴唇，“这森罗降世再可怕，也比不过鲸吞。”
“哈哈哈！”殷承侠笑了起来，“你真乐观啊。”
曲回岚的手高高举在空中。大风吹过，他衣袖飘飞，犹如凌风的天神。
“荼洲，到最后，你仍然要蜷伏在我的脚下！”曲回岚发出得意洋洋的呼啸。
天空中闪过一条闪电般的影像，拖曳着一道华美的光弧。剑光！曲回岚追着这光怪陆离的光影望去，他看到了一个绝不会忘记的人。黄金龙！黄金龙来了！
剑啸声在空中隆隆翻滚。美丽的剑光在犼人军的阵前飞过，犹如不死鸟燃烧的翎羽。一千只变身赤眼犼的犼人在这道剑光的凌迫之下，发出胆怯而畏缩的哀鸣，一个接一个地滚落在地，变回了原来的人形。
“喔——”天门阵前，六大学府的学子纷纷发出惊喜交集的欢呼。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剑法，美得好像一副飞扬跳脱的画卷，惹得人意兴飞扬。
“黄金龙！黄金龙！黄金龙！”星辰海的学生们纷纷狂喜的大叫了起来。
闪电般的影像在曲回岚的正前方静止下来。黄金龙扛着渡鸦之眼，笑嘻嘻地站在他的面前，举手打招呼。在这位杀犼专家面前，犼人军不战而退，纷纷转头跑走，令曲回岚暴露了出来。
“哟！老曲，你话痨的毛病，还没改呀？”黄金龙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把曲回岚气死。
“黄金龙！”曲回岚咬紧牙关，发出一声郁闷到极点的呼吼。
“不知火——”黄金龙伸出手指，指向站在阵中的血魔不知火。
“黄金龙，我们终于见面了！”不知火发出一声厉啸，冲到阵前。
“他是我的！”朔剑霄的啸声在阵中响起，他一身黑甲的形象瞬间出现在黄金龙的面前。
“顾夫人，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啊？”黄金龙双手拢起圈住嘴，放声大吼。
“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全军听令，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顾夫人猛然站起身。
“且慢且慢，顾夫人，你不是要灭天门吗？”龙老爷子连忙提醒。
“闭嘴！”顾夫人回过头来，眼中露出寒光。龙老爷子老大没趣地闭上嘴，心里一阵阵的不满。
战场上的梦魔军整齐划一地转过身，将战阵围绕黄金龙一环环列开，十万斧钺刀枪都瞄准了黄金龙。
“各位手足，感谢你们特意到天门来找我。”黄金龙脸上是灿烂的笑容，转头望向六大学府的学子们，“天门，感谢你们一直坚持到我的归来。”
“耶——黄金龙！黄金龙！黄金龙！”六大学府的学生们都发出激动地呐喊。他们都是容易上头的学生，最佩服的，就是少年英雄。黄金龙在大魔头们的咬牙切齿之中，仍然谈笑自若，他的气度已经让所有学生彻底爱上。更何况，靠一招剑法就能吓走上千人的犼人军，爱上这样的家伙还需要理由吗？
“还有你们——”在数万学生的欢呼中，黄金龙猛然转头望向十万鬼兵，“你们也在等待我的到来对不对？”
他的话十万鬼兵一片哑然。这厮莫非疯了？这个念头在所有鬼兵的心头闪过。
“你们在天门没有见到我，感到失望对不对？”黄金龙放声大叫。
十万鬼兵保持默然。每一个梦魔兵都在焦急地等待攻击的命令。这个疯子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世界观。他们迫切需要将他碎尸万段，这样才能重新找回失去的平衡。
“你们在等待我的出现，因为我身上有你们期待的东西，对不对？”黄金龙不管不顾地继续大叫着。
这一回，连六大学府的学生都沉默了。他们的少年英雄不是经历过太多战争，精神分裂了吧？黄金龙的呼吼开始让他们感到尴尬。尤其是那些每天都在吹嘘见过黄金龙的人，此刻更是臊得满脸通红，拼命把头低下去。
“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等待的，即将实现，你们盼望的，即将来临。从此以后，你们会和我一样，拥有爱与梦想，拥有未来！明天，世界将因你而改变。”黄金龙高举右手，指向天边的朝阳。
天门的学子们都尴尬地低下头，连讲师们都感到格外不好意思。他们可没教过他这些胡话，但是有人信吗？
“他已经彻底疯了……”曲回岚喃喃说。
“我以为我见过狂人，今天才知道我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狂。”朔剑霄也是目瞪口呆。
“呃……”不知火捂住胸口，“我有些不适。”
“这是狂欢的时刻，这是值得庆贺的一天，让我们忘掉一切……”黄金龙高举双手。
“给我上！”顾夫人已经忍无可忍，她挥手下达了攻击令。再听一秒黄金龙的胡言乱语，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保持清醒。
“吼——”十万鬼兵发出一声呼喊，朝着黄金龙迈开脚步。
“……一起跳起来吧！”黄金龙纵身跳入空中，在天上摆出一个奇异而僵直的舞姿。
第399章 一起跳起来
碧绿色的气息在十万鬼兵的身上蒸腾而起，连不知火、朔剑霄和曲回岚都不例外。作势冲锋的士兵们都拉直了身子，似乎四肢忽然间失去了控制。
“出了什么事？”曲回岚第一个感到不对，他焦急地扭动着躯体，但是他全身的关节似乎抽筋了一般在不停乱动，他根本控制不了。他转过头望向不知火和朔剑霄，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十万鬼兵都在做着这样的挣扎。冲锋的意志和跳动的意志在不停地冲突交锋。他们感到身不由己。
“不要再挣扎！你知道你想要！别浪费时间，还打个毛线，一起跳起来！”黄金龙的吼声响彻云霄，犹如魔咒。他的身子僵直地起舞。那是荼洲从未见过的舞蹈，僵硬、机械、别扭、夸张可笑，但是这舞蹈为什么这么耐看？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有一种旺盛的，蓬勃的，不可遏制的生命力，犹如奔涌的泉水，激荡的河流，春季的雷霆。它充满了新鲜的气息，就好像刚下过雨的青草地，令人耳目一新。它充满天马行空的构思，就好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总会发出惊人之语。
远远看去，他就仿佛一棵刚学会行走的树，在春雨中舒展身形，摇曳生姿，一点点长出了四肢，一点点懂得了旋律。一个全新的生命，正在旺盛地，恣意地，无忧无虑的生长。
“山上的朋友，地上的朋友，水里的朋友，树上的朋友，云上的朋友，楼里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吗？”黄金龙的吼声震动天地。
不可思议的力量操纵着梦魔们的手。他们徒劳地挣扎，但是却无法阻挡体内澎湃的生命意志。他们犹如投降的士兵，高高举起双手。
“发生了什么？”曲回岚惊恐地问。
“我不知道！”朔剑霄拼命想要收回胳膊，但是失败了。
“我们被控制了！”不知火愤怒地挣扎，但是双手仍然乖乖地高举。
“一起来，一起跳，伸出左脚！”黄金龙纵情高呼。
十万鬼兵，在黄金龙的呼喝下，同时伸出了左腿。“轰——”左脚踏地，发出回荡山谷的雷音。
“左、右、前、后！”黄金龙双手保持高举，双腿熟练地踏出四个舞步。
“轰、轰、轰、轰！”十万鬼兵跟随他的动作，踏出了整齐划一的舞步，四声雷鸣震动天地，犹如天边涌起的春雷。春雨将至，生命进入了新的轮回！
“跟着我一起做，你们可以的！”黄金龙放声高呼。他双腿屈膝，膝盖左右摇动，双膝相碰。“啪——”十万鬼兵学着他的样子，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整齐的撞膝声犹如刀切成的鼓点。
“啪——”黄金龙拍手扭腰，摇胯屈腿。
十万鬼兵整齐划一地模仿，连击掌声都一丝不差。
“轰”黄金龙高抬的右腿用力踏地，为他踏出充满韵律的鼓点。雷鸣百里！十万鬼兵依样照做。
“喔——”看到眼前奇妙到极点的情形，六大学府的少年们都陷入了狂喜和昏乱。黄金龙再次创造出了奇迹。他把十万鬼兵都变成了他的舞伴！这种事，就算最狂野的梦中，他们也想象不到。
“天门——”黄金龙引吭高呼，“一起来！”
他的手脚并舞，跳出四拍简洁优雅的舞步。
“啪、啪、啪、啪——”天门的学子们都是天才横溢的人尖子，他们瞬间秒会了这四节舞步。无数好事的少年学着十万鬼兵的样子，整齐划一地跳了起来，膝腿相碰，发出同样韵律的雷鸣。
“星辰海——！”黄金龙朝着星辰海的方向挥手。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仍然是四拍舞步。
星辰海的学子们齐刷刷地模仿，毫不犹豫。
“解秽楼在哪里？”黄金龙毫不满足，仍然在寻求着新的舞伴。
“诸仙台——！”
“莫愁宫——！”
“排忧殿——！”
六大学府的学子嬉笑着，欢呼着，整齐划一地学着黄金龙的舞步，仿佛这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
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第三十五节、第三十六节、第三十七节……
“大家一起来！”黄金龙举手欢呼。
十万鬼兵同时举起手，跟着黄金龙带动的旋律，不停重复着那令人难忘的三十七节舞步。那是树妖一族的舞蹈，代表着新的种族在妖界崛起，代表着荼洲又有了新的生命。所有人都在欢庆这伟大而庄严的奇迹。相对于生命的奇迹，杀戮和战斗这种天天都在进行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每一个鬼兵似乎都忘记了之前充斥大脑的指令。他们现在就在想着一件事，跟着黄金龙继续跳下去，直到筋疲力尽。
“为什么会这样？我开始想要跳舞！这不是我！”不知火惊呼。
“一起跳起来呀！”朔冲霄起劲儿地摇动手臂，心里瓦凉一片，“为什么我要这么说？”
“这是……控魂……”曲回岚用尽全身力量抗争，但是全身关节却在做着相反的事，“呃……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整个世界都在跟着黄金龙一起起舞，他闭上眼睛，率性而为，舞步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气势恢宏。
解过僵尸引，败过邀梦犀，破过鲸吞阵，杀过程雨明，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曾和十万仇敌一起跳过舞吗？这才是生命的巅峰。黄金龙闭上眼睛，他要尽情享受这一刻。因为，这是他应得的。他的灵魂正飞在广阔无垠的晴空之上，俯瞰天边的地平线。他正在人生的顶点，放眼无限的未来！他是命运的统治者。
激昂浩荡的鼓点在天门上空回荡，那是十万鬼兵，数万学子一起用身体敲出的鼓点，整齐如刀裁。脚踏、膝撞、掌击、响指，他们以所有可能的方式打出鼓点，奏响生命的乐章。几十万只胳膊随着黄金龙一起在空中摇晃，随着树妖之舞的韵律打出美好的节拍。放弃了争斗，放弃了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