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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江浪传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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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不禁听得呆了。怔了半晌,叹道:“可是,我不明白,我江浪只是一个‘神拳门’新出道的小武师,资质平平,藉藉无名。岳父和小昙这样骗我,究竟是为了甚么?”

邓通达目光中充满了怜悯之情,道:“总之这是一场骗局,确凿无疑。至于他们父女骗你的居心何在,以老夫看来,要么便是冲着‘神拳门’去的,要么便是来骗你的‘流星拳谱’!”顿了一顿,摇头叹道:“那天她定是乘你离家之际,将拳谱偷偷的抄录一遍,因此你才浑然不觉。”

江浪又是一惊,脑海中蓦然闪现鲍小昙温柔婉娈的笑容,一阵热血上涌,连连摇头,大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娘子小昙,小昙不会是这种人。她若真想要流星拳谱,只管拿走便是,何必再抄录一遍?邓总镖头,你别胡说?”

邓通达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之色,显然没料到江浪竟这般维护新婚妻子,冷笑一声,道:“我也只是据实推测。否则你娘子为何会看上了你?江浪兄弟,旁的不说,在我青龙镖局之中,你的功夫能排到第几位?”

江浪一呆,想了一想,面有惭色,讪讪的道:“除了总镖头、周夫人和段副镖头外,其余八位镖师各有一身独门绝技,江浪只能算恭陪末座!”

邓通达点点头,又道:“你的流星拳法根基扎实,也很娴熟,但你能否打得过元亮和钱通二人?”

青龙镖局的人都知道,元亮练的是“通臂拳”,钱通练的是“推云手”。

江浪摇了摇头,道:“我打不赢元大哥和钱大哥!”

邓通达道:“你和元、钱二位兄弟年纪相仿,功夫也在伯仲之间。若是论及出身和家世,却又如何?”

江浪自然知道,元亮家中开设着宿迁城名头最响的布庄,钱通家则是洪泽湖一带最大的鱼贩头儿。

而自己,只是一个家徒四壁、无权无势的山野村夫罢了。

因此他只能摇头。

邓通达又瞪眼直视着江浪,道:“你的外貌好像也比不上元亮和钱通兄弟吧?”

江浪脸一红,低下了头,作声不得。

江浪的样子不丑,但也不俊,不黑,但也不白,不高,但也不矮,不胖,但也不瘦。

其实他便是往人群中一站,立时便“泯然众人矣”。非但貌不惊人,抑且甚至还有些面目可憎,言语无味。

邓通达伸手在桌上一拍,道:“照啊!既然如此,如果你是一个美貌姑娘,你会不会想委身嫁给一个出身贫贱、碌碌无为、相貌平平的乡下佬儿?”

江浪红着脸摇了摇头,茫然无措,忽然间觉得无地自容。自己凭什么生受鲍小昙那般千娇百媚、如花似玉的妻子?

我不配!

霎时之间,江浪的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滚滚来去,只有三个字“我不配”!

邓通达见他胸口起伏不定,脸上一忽儿红,一忽儿白,怔忡不安,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也想到了,你和那位据说‘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并不般配。人家为什么无端端的会委身给你?”

他也不顾江浪脸上挂不挂得住,直言不讳的道:“江浪,你要头脑清醒,你是被那姓鲍的父女给骗啦!而且,他们早已逃之夭夭,不会再回来啦!”

江浪胸中又是一股热血上冲,握紧拳头,忽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小昙一面。我要当面问她一句,为什么这样待我?”

邓通达劝了半晌,江浪坚持定要寻找鲍氏父女,恳求总镖头答应放自己离开镖局。

邓通达见江浪去意已决,摇了摇头,略一沉思,道:“江兄弟,你身上可有新娘子的物事?”

江浪一怔,伸手掏出一幅碧绿的鸳鸯锦帕,道:“这是小昙……我娘子的手帕。”鲍小昙消失之后,江浪在家中所寻到的唯一属于她的物事,便是这块锦帕。

在他心目中,这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邓通达接过锦帕,一股淡淡幽香立时传入鼻中,走到窗前,朝着阳光细细端详,那锦帕甚是软滑,沉甸甸的,显是上等织锦的质地,再一细看,见帕子中间虽是鸳鸯戏水,四角上却各绣着一眉弯弯的月牙儿,绣工颇见精致。

他缓缓点头,道:“果然是上等蚕茧的缫丝,第一流的刺绣功夫,这布料应是产自姑苏一带的‘苏绣’。”他见江浪怔怔的瞧着自己,显然不明所以,便笑了笑道:“你的这位新娘子,或许是苏州人氏,嗯,至少与苏州有些关连!”

江浪眼前一亮,又惊又喜,急道:“总镖头,这当真是苏州织绣么?太好了,我立时去苏州找小昙去!”

邓通达知江浪生性十分固执,认定的事极难改变。凝思片刻,忽然哈哈一笑,道:“说来也是天意!过两日有趟镖是去苏州虎丘的。江浪兄弟,你可否答应老夫帮镖局最后一个忙,护送这趟镖前往苏州一趟。走完这一趟镖,我答应你离开镖局,去找你娘子吧。”

江浪心下甚喜,双拳一抱,笑道:“多谢总镖头。”

邓通达摇头叹道:“你自幼跟着曲老师傅在小村过活,没什么阅历,一个人外出寻妻,江湖险恶,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浪唯唯答应。邓通达道:“至于此次护镖的米粮薪资和你本月的工钱,一共八两银子。嗯,这样罢,谅你也没什么积蓄,我现下让帐房立时一并开给你四十两纹银。你意下如何?”

江浪听说总镖头肯一下子给自己这么多银子,不由得又是吃惊,又是感激,想起邓通达对自己的好处,当即挺胸说道:“请总镖头放心,我一定好生走完这一趟镖,不负您所托!”

邓通达微微一笑,道:“我伤势未复,这趟镖由段副镖头选三名镖头、十名趟子手,到江南后,多有水路。三日之后起行。你们要好自为之!”

江浪来见副总镖头段振飞,道明了来意。听说他决定离开镖局,甚是惋惜,又听说他已答应此次苏州之行,走完最后一趟镖,拍拍他肩膀,微笑道:“你这么好的镖头要走,我还真舍不得。还好,这次咱们还能联手再干一次!”

江浪一挺胸膛,强作笑颜,道:“段镖头,这次交完了镖之后,我们在姑苏城好好痛饮一场,如何?”

段振飞哈哈一笑,道:“不错。等到交完了镖,咱们好好痛饮一番!江兄弟,你先回去休息两日,三日之后,咱们首途姑苏城!”

江浪举手作别,刚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一事,回过头来,迟疑道:“段副镖头,为甚么我一进门,总觉得镖局怪怪的,一个人影儿也见不着?”

段振飞怔了一怔,叹道:“还不是因为大小姐闹得?对了,你……”侧头望着江浪口鼻青肿的模样,登时省悟,惊道:“你不会也被大小姐逼着比试武功了吧?”

江浪一拍自己脑门,暗骂自己胡涂,能在镖局内大模大样、蛮不讲理的少女,非总镖头的千金而谁?只是万万料想不到,此女果如传言中艳若桃李,却又如此难缠。

想起自己适才莫名其妙的跟这位邓大小姐大动拳脚,自己还无意间占了人家大姑娘一点便宜,心下又是不安,又是无奈。

段振飞和江浪详细谈了押运镖车的诸般具体细节,这才分别。

江浪到账房领了四十两银子出来,又和元亮、钱通、金六等人说了会话。他本欲就此离开青龙镖局,因此和众人说话之际,心下颇有眷恋之情。

镖局众人均知江浪的新媳妇儿刚进门三天,便消失不见了,连其岳父也踪迹皆无。江浪因此大病了多日。

从元亮、钱通、金六等镖师、趟子手的神色间,江浪察觉到同情和怜悯,当然,其中隐隐约约也有一些幸灾乐祸的目光。

从元亮和钱通等镖师、趟子手的口中,江浪也听到了关于邓莲儿的行径。

邓莲儿便是在镖局后院跟江浪交手的黄衫少女。

元亮、钱通等人把这位邓大小姐从泗阳接回镖局,一路上虽陪着笑脸,心中却无半点欢愉之意。

二人本来以为这是一趟大大的美差,近水楼台先得月,若能讨得这位美人儿青眼相加,进而缔结良缘,岂不妙极?

谁知美差却变成了苦差。邓莲儿一见面便跟二人切磋武功,大打出手,并说比武的输者必须将自己的绝技秘诀传授给胜者。

邓莲儿离家时十四岁,一身功夫已然令镖局上下惊叹,三年之后,更加令人难以抵敌了。

江浪察言观色,已知元、钱等人必是被邓莲儿收拾得狼狈不堪。而且回想跟她交手之时,镖局中诸多镖师的成名绝技,似乎都已被她学会了。

钱通似乎心有余悸,苦笑道:“想不到大小姐一个女孩儿家,竟是个练武奇材。我是被她打怕了。这些天,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心中发毛!”

元亮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是?算了,惹不起,总该躲得起吧。谁叫咱们艺不如人呢?听说,连总镖头夫妇也拿这个宝贝女儿毫无办法呢?”

此话一出,众人俱各默然。

江浪终于明白为什么青龙镖局之中会令自己感到大大的不同了。敢情从上到下,人人都怕了邓大小姐,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镖局内外显得太过冷清了!

想起自己冲撞过此女,忖道:“反正我已决定离开镖局,即便她在邓总镖头和周夫人面前告我的状,却也不必担忧!只是邓总镖头于我颇有恩义,不知他会怎么想?”

本来离开青龙镖局,他心中尚有留恋不舍之情,此刻想起那位难缠之极的邓大小姐,恨不得也立时溜之大吉。

第3章 美女画像(一)

三、美女画像(一)

江浪辞出了镖局,缓步来到宿迁大街之上。伫立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回望青龙镖局那两面威风凛凛、迎风招展的大旗,忖道:“我若离开了镖局,从此天地之大,却不知该往哪里安身?”

他本拟替师父守孝满期后,便即搬入青龙镖局去住,好好干上几年,积攒一些银两,也好成个家,娶妻生子,终老是乡。岂知三个月前巧遇鲍老夫子后,竟尔发生一连串始料不及的变化……

现下自己非但已成了家,还娶了个天仙化身的美丽妻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又这般残忍将他夫妻分开?

一时缥渺恍惚,在街道上漫步而行。

正行之间,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拨浪鼓,不要炒栗子,不要冰糖葫芦,我偏要吃桃酥,偏要吃桃酥吗!”

前面街角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正哇哇大哭。小女孩儿八九岁年纪,一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十分的讨人喜欢。

小姑娘的脾气不小。只见她扯着嗓子大哭大叫,双足乱顿,一双粉嫩的小手儿掩着眼睛。至于眼中有没有泪水,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女孩的父亲是个青衫儒巾的中年人,见闺女越哄哭得越凶,既不要布娃娃,也不要棉花糖,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无奈之下,他叹了口气,道:“好吧,爹爹带你去买桃酥,这样你可别乱发脾气的啦!”说的却是江南口音。

那小女孩登时破泣为笑,双手一拍,喜道:“好啊!爹爹,你可不许骗人!”

那中年书生微笑道:“爹爹几时骗过你了?”伸手将小女孩抱起,正欲举步,忽又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却不知偌大的宿迁城,哪里有卖桃酥的?”东张西望,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

正自犹豫不决,忽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走近,道:“先生是想买桃酥给你女儿吧?城西有家‘宏兴果店’,那里的糕点做得最好吃!”

那书生见这少年虽则形容落魄,但神情真挚,料来不会诓骗自己。当即问明途径,称谢去了。

那少年正是江浪。他怔怔的望着那父女消失在人群之中,想起妻子鲍小昙也是爱吃桃酥之人,一时触动心绪,潸然落泪。

他呆立良久,忽然想起:“小昙既然爱吃桃酥,多半会去过‘宏兴果店’。我何不去打听打听?”

言念及此,精神一振,伸袖抹干了眼泪,迈开大步,迳往城西而去。

他刚到宏兴果店门口,恰见那对外地父女转身出门。小女孩手中拿着半块金黄色的桃酥正自开怀大嚼。那中年书生见江浪进来,也即笑眯眯的拱手称谢。

江浪客气了几句,待得目送那书生携着小女孩的手离去,转身进入店中。

柜台内掌柜一直留意江浪,又听那书生感谢他的言语,知是他推荐来此买桃酥的,心下甚喜,问道:“客官想买些什么?”

江浪道:“劳驾,给称半斤桃酥,半斤绿豆饼!”

那掌柜依言称好了两样糕点,用黄皮纸包了。江浪付了十文铜钱,问道:“老掌柜的,店里生意不错吧?”

那掌柜的微笑道:“托客官的福,小号生意还差不多。”

江浪稍一迟疑,问道:“请问前些日子有没有一位年轻姑娘来宝号买过桃酥和绿豆饼?”

那掌柜的一愣,望着江浪的脸,忽然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江浪向他点点头,笑道:“不错,前几日在这里买过桃酥和绿豆饼的,便是在下!”那掌柜的也即想起,连连点头,笑道:“是你,我认出你啦。客官,你又来买桃酥和绿豆饼给尊夫人吃啊。小老儿记得清楚,那天你是说要买来给自己的新婚夫人吃的!”

江浪脸现凄然之色,伸袖一拭眼角,涩然道:“不怕你老人家见笑。我娘子她,她不见啦!”

那掌柜的又是一愣,见江浪仅仅数日未见,较之上次来买糕点之时,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他是个阅历极丰的生意人,心知此中必有隐情,略一沉思,道:“客官适才问小老儿有没见过一位年轻姑娘来买过桃酥和绿豆饼?难道……”

江浪点点头,黯然道:“我娘子新婚三日之后不辞而别。那日我离家之时,她对我说,很喜欢吃贵宝号的桃酥和绿豆饼。我回家后,她便不见了。我到处打听,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那掌柜的脸色郑重,缓缓道:“原来客官是想打听你妻子下落的?”

江浪点头道:“无论上天下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即便是她不要我了,我也要亲口听她说清楚。希望天可怜见,能让我夫妇重聚!”

那掌柜的不置可否,道:“你妻子容貌如何?”

江浪道:“她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便在这时,忽听一人冷冷的道:“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哼,胡吹大气,只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小店之中本来只有江浪和店掌柜,忽然间多了一个灰袍虬髯的中年汉子。那汉子中等身材,腰粗背窄,脸上星星点点的尽是麻子,容貌好生丑陋。

江浪不满这汉子打断自己的话头,但想到这是在别人店中,不便发作,于是默不作声,只是斜眼侧睨。

那掌柜的满脸堆欢,对那紫袍汉子点头道:“客官想买些什么?”

那汉子神色甚是傲慢,大喇喇的向店中四下环顾,问道:“老掌柜的,你这间‘宏兴果店’又小又旧,可不怎么样啊?”

江浪听他喉音浑浊,粗声粗气,不似本地口音,心道:“这人的年纪不大,怎地这般说话。嗯,想来他是外地人,口音才这般古怪。”

掌柜的点头陪笑道:“是啊。小店虽是老字号,但门面着实不大,令客官您见笑啦!”

紫袍汉子嘿嘿一笑,问道:“老掌柜的贵姓?你这店中可有伙计啊?”

那掌柜的微笑道:“不敢,小老儿姓吕。小号儿是小本生意,只小老儿老两口经营,并未请过伙计。却不知这位爷台您究竟想买些什么点心啊?”

紫袍汉子望了望江浪手上的两包点心,下巴一扬,道:“喂,你怎么还不走啊,现下轮到我啦?”

江浪强忍怒气,闪身退在一旁,道:“兄台,请!”

紫袍汉子不再理他,向那掌柜的道:“吕掌柜,你这里都有哪些好吃的点心啊?”

吕掌柜微笑道:“小号的糕点样式不少,不知客官您喜欢什么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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