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仙-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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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进入山河观仙图,可是当场昏迷了过去。这回若不是被马撞到,想必还不会昏迷。
秦先羽暗暗自嘲道:“这么说来,倒是脑袋好使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这里是淮水以北。
淮水把大德圣朝分化两地,淮水以南,称作淮水六府,丰行府就是其中之一。
而淮水以北,共四府,京城就是四府之一。
他本是在淮水以南,没想到从山河观仙图出来后,直接出现在淮水以北。这么说来,距离京城越发近了。
可秦先羽对于去往京城,暂时消了兴趣,他此时正被蛊虫困扰,暗自苦恼道:“先天混元祖气乃是本源之气,竟然能够滋养蛊虫,这点是连观虚师父都难以料到的罢?”
“三年内修成罡煞,甚至修成龙虎?”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秦先羽苦笑道:“难道真要被蛊虫反噬而死?”
青衫秀士当时似乎还想指点些什么,应该是除去蛊虫的方法,可是他面色变化,似乎有急事,就把自己送走了。
“这位前辈能够看透体内蛊虫,而且点出发作的时日,应当是对此道有所涉猎。本来还想把父母以及观云师父的那一场异病说出来,让这位前辈看看是什么来历的病症,或是什么奇毒,却不想他如此着急把我送走。当时他似乎面色不对,莫非有事?”
“以他的修为,若是有事,那也不是我能掺合的。”秦先羽摇了摇头,自语道:“倒是我自己这蛊虫的问题,真是难办了。”
“无量天尊,祖师在上,小道该怎么办?”
“反正漫无目的,不如先去京城再说?”
正当此时,秦先羽微微挑眉。
以他七寸五分之高的真气修为,耳清目明都不足以形容其感官,自然听得马车之外有人来了。
来人脚步稳重,但是落地声音极低,明显武艺高深。
但秦先羽也不惧怕,自身体内怀有七寸五分高的真气,经过在山河观仙图几日修炼,又有增长,真气还要再高出一线。加上新得的蝉翼步,高深玄妙,身形堪称神出鬼没,而且自己练习剑道初解而得来的剑术又是不凡。
诸般手段叠加,只要来人不是武道大宗师,就不必担忧。
至于武道大宗师,乃是武学登顶之辈,哪能轻易遇见?
毕竟这是世俗,不是仙界秘地。
“小道长醒了?”
掀开车帘的是一个男子,面容普通,佩戴长刀,一身打扮与气息,都跟陆庆颇为相似。
秦先羽见状,就知此人和陆庆一样,是某个达官贵人的侍卫统领,而且已修成内劲,乃是一位内劲高手。不过这人只有一寸内劲,比陆庆逊色一些。
那男子看着秦先羽,面容上满是歉意,低声道:“我手下的弟兄驾马时太过鲁莽,未有注意前方,导致伤了小道长,实是万分歉疚。好在道长吉人自有天相,只是昏迷过去,未曾受伤,真是道祖庇佑。”
先前他已经探过,这个小道士年纪不大,也没有练武的迹象,筋骨不曾打磨熬炼,远比不得练武之人来得强健。按说这样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经过烈马奔驰撞上,必然要骨断筋折,甚至死在当场。
那匹烈马不就当场暴毙了吗?
可这不曾打磨熬炼过筋骨的小道士,居然未有损伤,真是奇迹。而这小道士也昏迷了过去,应当不会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罢?
对于此事,几乎无法想通,也只能归于奇迹。
既然是个小道士,自然要说是道祖庇佑。
秦先羽只是笑了笑,说道:“大难不死,也还真是道祖庇佑了。而且诸位也都心善,没有将我抛在路边等死,而是救了上来,倒是多谢了。”
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不会把穷困百姓放在眼里。
正所谓人命如草芥。
像这样驾马撞伤路人的事情,并不少见。
大多数是被拖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而纵马伤人的,却都扬长而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而有些丧心病狂的,若是驾马伤了人,更要来回纵马,直到把人生生践踏致死,才会罢休。
能够养得起马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低,碾死一两个穷困百姓,又算得什么?
听到这话,那男子倒是认真地说道:“我等并非无良之人,伤了道长,若还将你丢弃,良心怎过意得去?更何况,我家小姐严令,必须将你救下,不能害了人命。”
秦先羽本就是心思灵敏的,听到这话,又见那男子面色不对,心中暗忖道:“恐怕这些家伙把我撞伤之后,都想着拖到路边,让我自生自灭。可就是他家小姐心善,才严令他们把我救下。”
“说来说去,真该谢的是他家那心善的小姐。”
“不过感谢就免了,把我撞倒的也是他们,不找他们赔些银两就是好的了。”
他这般想着,朝着那男子笑了笑,口中说道:“这位大人,小道昏迷初醒,还有几分萎靡,想要休息一下。待小道我醒来,再跟大人详说,多谢了。”
男子也不恼怒,只是笑着点头,退了下去。
……
此时车队正在休整。
秦先羽微微闭眼,却并非静心养神,而是听着那男子的脚步。
男子走出不过数丈,便已停下,低着声音道:“小姐,那小道士已经醒来,我探了一探,应当没有多大问题。但是这方圆十多里荒无人烟,小道士现身在此,确实可疑,不好尽信。另外,大约是咱们撞倒他的缘故,他有些不悦,将我逐了出来。”
那边略显沉默,随后一个文静的女子声音说道:“是我们不对在先,将他撞伤,所幸没有大碍,但他心有不忿也是应当的。既然附近荒无人烟,就把他带上,到了城里安顿下来,再略作补偿好了。”
这男子修成内劲,自也有几分傲气,被秦先羽逐出后,心中也不太高兴,当即便道:“小姐,我看这小道士虽然被撞,可除了昏迷过去外,却是毫无伤势,既无外伤,更无内伤,反倒是咱们这边死了一匹好马。”
其实秦先羽想得不错,当时他被撞倒之后,众人是想把他抬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尤其是驾持那匹好马的侍卫,更是心狠,想要用刀把这昏迷的小道士断了性命,给他那好马陪葬。
可是小姐心善,把小道士留了下来,如今反倒是要作为赔偿。
这个男子乃是一名侍卫统领,又修成内劲,手上染血众多,心性也是狠辣,对于赔偿之事,实是颇为不以为然。
不远处,那驾马撞伤小道士的侍卫更是咬牙切齿,暗道:“当初若把小道士扔在路边,还用得着赔偿?若是杀了,更是一了百了。如今竟要赔偿?真是白白浪费了钱财。”
秦先羽听了半晌,才睁开双眼。
从脚步上来听,这车队约莫在三十人往上,但具体多少个,却还难以断定。毕竟秦先羽虽说耳力敏锐,但修成真气以来,时日尚短,难以确切地以声音来确定每一个人数。
除了先前那个男子是内劲高手之外,还有三个人脚步极稳,而且相隔极远,秦先羽也能听见这三人的心脏跳动,以及血液流动之声。可想而知,这三人体魄应当是极为壮硕,多半是修成搬运气血的人物。
另外,在那个文静声音的旁边,还有一个悠长呼吸,但这个呼吸的主人,血液流动,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要比常人更低。
一般来讲,这等人物,要么是老迈得难以动弹,血气枯败的老人家,要么是一位修为深厚的人物,能够控制自身血气,凝炼而不散。
从呼吸上来听,秦先羽更倾向于后者。
“尽管能听得清楚,但我毕竟修为尚浅,没有亲眼看见,却是难以断定这个呼吸的主人究竟有多么高深的武道修为。”秦先羽深吸口气,暗道:“这么一个车队,三十多人,大多是怀有武艺的练武之人,三个搬运气血,一个内劲,在那位小姐旁边,还有一个难以断定修为的人物。”
“这些是什么人?”
秦先羽心中大是疑惑,忽然,鼻端传来一股气息。
这气息无味,略显寒冷,颇是刺鼻。
杀气!
早有经验的秦先羽蓦然一惊。
嘭!
马车侧面木板骤然崩开,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穿透马车,刺在秦先羽胸口。
轰然炸响,马车另一侧的木板骤然崩碎。
这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刺中了秦先羽,而弩箭疾速而来,巨力还未消散,竟推着秦先羽,让他背脊撞破马车另一侧,撞碎了马车侧壁木板,滚倒在路边。
马车侧翻,众人只见那小道士倒在路旁,不知生死。
车队一阵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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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苏文秀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一句让寻常人心惊胆颤的话语响起,十分响亮。
伴随着这一句话的,更是纷纷箭矢。
只是一轮箭矢,车队三十八人,就已倒下了十六七个。
“杀!”
一群黑巾蒙面,手执刀剑的匪徒从路旁冲出,四处砍杀。
血光四起。
车队中已修成内劲的男子目呲欲裂,持刀斩下一人,喝道:“大胆匪徒,敢来劫持相府的车队,真是不想活了!弟兄们,随我斩尽他们!”
霎那间,刀剑交鸣。
这修成内劲的男子才一刀劈去,竟是被人接下。
两刀交击,旗鼓相当。
男子面色大变,惊道:“内劲高手?”
那黑衣人不言不语,又是一刀。
……
“这些是什么人?”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秀美容颜,只一见她,便觉秀气。
这文文静静,柔弱秀气的女子,见到刀光四起,血液溅射的场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在文静女子马车旁丈许开外,有个头发灰白的老者。
老者面色微显凝重,仔细打量场中形势,一边说道:“这些人刀法狠厉,不是一般路数,绝对不是劫匪。而且,就算真是劫匪,也不会这般不长眼,惹上咱们这些人。”
一般来讲,拦路劫道,多是抢夺一两人,三五人。即便这些劫匪数量不少,又有依仗,但也只好去劫那些一般的车队。
而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人数不足四十,却个个带着刀剑,只要有点眼力,就不会来招惹他们。
“当年相爷年轻时,也是嫉恶如仇,这庆元府的盗贼匪徒之类,都已被我率人绞灭,数十年来不曾有过拦路劫道的事情。如今凭空出了几十个贼匪,九成九是冲着我们来的。”
老者看了看车内紫檀木盒,眼神凝重,说道:“百岁寒年草虽是一味世上罕见的药材,足以让人铤而走险。但这一场事情,并不简单。”
苏文秀咬着唇道:“百岁寒年草是给爷爷治病用的,他们前来截杀,不求药材,只是不愿让爷爷治愈疾病,醒转过来。”
老者冷笑道:“当年相爷派我去刺杀大楚朝廷储君时,才只有二十来个武林中人愿意跟随,其余达官显贵个个故作不知。现在这些人要来害相爷,反而派出数十个好手,嘿嘿,为国为民的大事,他们畏畏缩缩,倒是来加害国之栋梁时,来了三四十人,真是卖力,也真是讽刺。”
苏文秀握紧了手掌,纤手毫无血色。
两边争斗焦灼,但相府车队的护卫已渐渐落入下风。
叶青叔叔是侍卫统领,有内劲修为,乃是一方武学高手,竟然被一个黑衣人拖住。可见那黑衣人也是一位修成内劲的人物。
“倒是害了那小道士。”想起那无辜横死的小道士,她不禁看了过去,只见先前那马车已经侧翻,而小道士倒在路边,没有动弹,想是没了性命。
苏文秀悠悠一叹,心道:“原本还怀疑这小道士来历不明,出现得可疑。却没想到,把他带上车来,竟是把他害了。早知如此,就该把他留在路边,留些银两作为补偿也就是了。”
“那是神机弩。”老者语气极是凝重,说道:“这种弓弩,出自于军中,极为沉重,需要牛车运送,而且装填弩箭颇为麻烦,因此未曾推广,只作秘密之用。对方能够使出这等弓弩,可见幕后之人地位着实不低。”
“军中的秘密弓弩?”苏文秀露出惊愕之色。
“你看那马车,正是被弩箭轻易穿透,这小道士中了弩箭,巨力不消,还撞碎了马车侧壁。”老者看了看那马车,叹道:“这等威力的弩箭,唯有神机劲弩。”
苏文秀叹了一声,问道:“刘爷爷,他还有救吗?”
“必然是没得幸理的。”刘姓老者摇了摇头,“这种弩箭手臂粗细,能射千步开外,莫说是人,就是猛虎凶牛,也能一箭射得死透。”
这老者叹道:“连马车都撞碎了,只怕这小道士也是骨断筋折。那弩箭射中后,更不必说,想必胸腹都被穿透,胸内脏腑都难留存。说来,这马车原是我坐的,小道士也算是替我死的。”
听到这般凄惨,苏文秀更觉不忍,加上本就觉得这少年道士只是无辜受到牵连,心中又不免歉疚。但眼前争斗未休,她也只能把心思收起,看向场中。
场中已躺下二十多具尸体,大多是相府的侍卫。
想起这些人是为了自家而死,苏文秀露出悲色,咬着牙道:“刘爷爷,你快出手罢。”
看自家侍卫纷纷倒地,刘姓老者也是不忍,却终是摇头道:“不行,先前小道士的马车,原是我坐的,那神机弩第一箭就打我那马车,可见早已知晓我在车队当中,必然还有后手。我若此时出手,必然分心,要是被那神机弩击中,断然难以幸免。”
刘爷爷是车队中武艺最高的人,若是他出了事情,这百里路途上的凶险便无保障,百岁寒年草便算是丢失了一半。苏文秀几乎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小道士是无辜受累,横遭惨死,令人同情。但自家这些侍卫,却是忠心耿耿,为相府出生入死,却令人钦佩,令人感伤。
“从先前那一箭来看,神机劲弩是在东边,过了这么久,也应该装填好了,这么还不发箭?”见自家侍卫落入下风,老者也并不平静,只等对方发了弩箭后,等待装填的空隙,下场助力一把。
但此时,弓弩应该已经装填好了,怎还不发射?
若不发箭,他便不好分心,不能下去相助。
如此想来,老者面上露出阴霾。
咻!
空中发出一声厉啸,弩箭已然发射。
老者面色大变。
只因弩箭来自于西边。
但他一直防备着东边的弩箭。
尽管防备错了方向,但老者内劲修为极高,身法也好,他只听到声响,就极力侧身,弩箭擦着肩侧,带去一片血肉。
老者惊魂未定,可东边一箭又来。可毕竟早已防备东边,虽然被西边一箭惊了神,然而还有防备。
这一弩箭只打中老者腰侧,带着他飞高半丈,摔落在地。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忙点住腰间穴位,止住鲜血,只来得及抬起头来,就已昏迷过去。
原来对方有两架神机劲弩,一架在东,一架在西。
苏文秀只听得两声鸣啸,转眼看去,就见刘爷爷身子抛高半丈,摔落在地,口喷鲜血,竟昏迷过去。见此一幕,当即大惊,忙下了马车。
正在这时,草丛间奔出一人,擒住了这个文弱秀气的女子。
“好美的脸蛋儿。”看着这文静柔弱的秀美容颜,那人面露冷笑,满面狰狞,张口朝着苏文秀脸上咬去。
苏文秀惊魂失色。
正在这时,一只白皙手掌从苏文秀伸出,擦着女子右脸,将那凶人张开的下巴托起。
那凶人下巴被这么一托,顿时合上,将他伸出半截的舌头咬断。
血液喷溅。
但还未止。
那一只手掌用力不消,托着这人的下巴,向上发力。
那满面狰狞的凶人露出恐惧之色,然而头一仰,整个人仰面后倒,几乎倒飞一丈,才软软落地。
这人头颅后仰,眼睛睁大,死不瞑目。
“小道差点就丢了性命。”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