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天子-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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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声道,同时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做铁头的青年人。 铁头约摸二十七八,看上去极为蛮横,虽是寒冬腊月,却依然穿着一件薄衬衣,可隐见其浑身满涨的肌肉。脑袋光得发亮,腰粗肩阔,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哈哈哈……”铁头突然笑着拍了拍那中年汉子的肩头道:“什么时候你小子变得这么阔气大方了呢?”“嘿,我董行向来都这么大方,只是你小子一直都没有发现而已!”中年汉子颇有些厚颜无耻地自我吹捧道。 “哼!”铁头哼了声,不屑地道:“你小子肚子里有点什么,难道我铁头还不知道吗?只有这三个外地的笨人才会被你耍!”说到这里,又提高声音道:“好吧,老子不管你大不大方,看在这三匹马的份上,今天我送你们过去,跟我来吧!”林渺将铁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气恼,不过这光头说话倒也直接,也是事实,他也不好反驳。 董行一脸尴尬地望了林渺三人一眼,又望了望铁头,干笑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少啰嗦,跟我来吧!”铁头懒得去理董行,不耐烦地道。看来他并不怎么看得起这个中年汉子。 林渺心想:这铁头倒有些个性,是个性情中人。 几人走进篱笆墙,里面稀稀落落的几棵树杂乱地长着,交错的枝叶上缠着一些藤蔓,显得有些乱糟糟,在乱林之中有一个搭起的草棚,还晒着几张鱼网,一股腥腥的味道首先扑鼻而至。 “把马栓在这里吧,你们先到谷底的船边等我,我拿了东西就来!”铁头指了指一旁的树木,淡漠地道。似乎并不在意林渺几人的存在,态度很是冷漠。 董行好像很了解这位仁兄的脾气,忙向林渺诸人陪着笑脸道:“哥们儿,把马系上,我们走吧。”猴七手有些不耐烦,不过见林渺并没在意,他也便忍着不欲说话了。 林渺几人系好马匹,下得谷底,谷中的河面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河岸上放着一艘不大的渔船,整个船身斜倚在一块大石头上,船底也结了层薄冰,显然是昨晚将船搬上岸的。 “就这只小船载我们过去?”金田义有些怀疑地问道。 “当然,除了这只船,这里哪有别的船?而且这整个洛阳渡口就只这条小船敢私渡到对岸,要是被官府知道了要坐牢的!”董行有些不耐烦地道。 “这小船能载五个人吗?”林渺也怀疑地问道。 “别小看我的这位兄弟,说到操桨划船,这黄河上下百里内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之相比的好手,就这条小船,最多的一次,一趟送了十人过河,那种惊险可真是……”“谁是你兄弟?我可没你这样的兄弟!”铁头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众人不由得扭头望去,只见铁头手中竟夹着两只大桨,一只竟是纯铁所制的大桨,另一只则是普通的大桨,腰间还别着一柄尖刀。 金田义和猴七手都讶然。 铁头目光投向林渺淡淡地道:“虽然我这条船没有一次渡过十人,但也至少有八个,如果你感觉不安全的话,你可以走渡口!”“嘿,我这位哥们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董行忙道,似乎并没有因铁头刚才扫了他的面子而生气,其厚脸皮的功夫,连林渺都要叫绝。 林渺生长在宛城的混混堆之中,对董行这样的人绝不陌生,董行至少也应是混混中油条级的人物,对这样的人,他反而有点亲切感。看着董行表演,就好像看见了宛城的那帮兄弟一样,看来,天下的混混都差不多。 铁头把大铁桨向地上一插,竟立在地面之上,木桨则抛上船,取出腰刀,将船底的冰棱敲下,这才将船体扛了起来。 金田义和林渺诸人都为之咋舌,这铁头的力气之大确实够惊人,将这条长有丈余、宽达五尺的渔船就这样给扛了起来。这只船,至少有数百斤重,可铁头如没事人一般。 董行对此见怪不怪,向林渺不无得意地道:“看到了吧,我这兄弟天生神力……”“再说我是你兄弟,我扭断你脑袋!”铁头的嗓音如破锣般冷然道。 “哦,不是,不是,我说错了!”董行慌忙打住话头,尴尬地道。 林渺诸人不由得大感好笑,这董行看来真是遇上了恶人。 铁头将船放上河边的冰上,冰层极厚,竟然稳稳当当地让船留在上面。 “这冰层太厚,我不想花力气开河道,走过这片冰层,你们在那谷口的礁石上等我,那里常年不结冰,在那里上船!”铁头说着提起铁桨踏上冰层。 船底也有一层薄冰,是以船体极为轻松地在冰面之上向那礁石边滑去。 “这倒省力!”猴七手自语般道。 “这里结冰了,倒有些麻烦,我们到礁石那儿去吧。我这位朋友就是脾气大了点,人倒也不坏,你们不用怕他!”董行小声地说道,却不敢再称铁头是兄弟了。 金田义也觉得有些好笑,懒得跟董行计较道:“走吧!”“咦?”林渺正准备迈步,突地隐隐捕捉到一阵急促的蹄声传了过来。 “可能是官兵要来了,我们快点走,否则只怕走不了了。”林渺提醒道。 “啊!”董行一听急了,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没听到这蹄声吗?”林渺反问道。 “那还不快走?”董行似乎也隐隐地捕捉到了这点声音,真的急了。 林渺诸人快步来到礁石之畔,铁头的船前头已入水,他则迅速跃入船中,铁桨“哗……”地挥出,船尾的坚冰顿时爆裂,他的大桨一前一后,顿让船身挤开那已碎裂的冰块而快速向礁石边活水激流处划去。 蹄声越来越响,林渺不由得抬头向那山谷入口处的小道上望去,蓦见一人一马迅速进入山谷,不禁失声叫道:“是他!”“谁?”金田义扭头却没看到马背之上的人,不由得奇问道。 “侏儒!”林渺讶然叫了一声,身子却迅速向谷顶掠去。 “哎……哎,你去哪儿?官兵要来了,还不走?!”林渺这一去,倒急了董行,是以出声大叫道。 “什么,官兵来了?”那驾船的铁头倏听董行这么一说,不由得惊问道。 “不知道,有马蹄声传来!”董行也无可奈何地道。 “哎,伙计,你去哪儿——”铁头目光落到林渺的身上,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林渺纵跃之速快若飞鸟,顷刻间便掠上谷顶,这般身法倒让铁头骇然,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那匹驰入谷中的马匹之上,不禁失声惊呼:“大哥!”董行诸人正吃惊和不解的同时,铁头已将船上大锚飞速抛上了岸,跃身上岸向那谷中的马匹赶去。侏儒跌下马背,撞开篱笆门时呼了声:“兄弟!”他并没有看到自山谷赶来的林渺和铁头,此时的他确实已是伤疲不堪。 “朋友!你没事吧?”侏儒正挣扎站了起来,却发现身边风起,一道身影疾落而过。 侏儒吃了一惊,他并没能看到来者是谁,本能地反手一刀。 刀势依然凌厉快速,一闪即斩向林渺腰际。 林渺吃了一惊,倒退一步,他都来不及出剑相架,但幸亏他的步法灵动之极。 “是你!”那侏儒一刀斩空,却发现林渺并不是追击他的人,而是在客栈之中赠他神弩的年轻人,不由大感意外。 “你没事吧?快,那边有船,我们快过河去!”林渺耳听蹄声越来越近,他确不想让这侏儒死在薛府家将之手。此刻侏儒身上虽然血迹斑斑,脸色苍白,但衣服之上竟似结了一层冰霜,仿佛是自水中爬出来,在这冷风中水渍却结了冰。 侏儒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露出一丝笑意,却自背后掏出一物,惨然一笑道:“谢谢你的弩……”林渺心中一热,伸手正欲接,侏儒的身子却向后轰然倒去。 “朋友!”林渺吃了一惊,忙探了一下侏儒的鼻息,尚未断,知是伤疲过度,于是迅速脱下身上的貂裘裹紧侏儒。 “大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铁头如一只受伤的老虎般扑了过来,一手拨开林渺,掀开貂裘,惨呼道,只是侏儒已经昏迷了过去,并不能听到铁头的呼叫。 “他是你大哥?”林渺吃惊地问道。 “不错,他是我义兄,你对他做了什么?”铁头怒问道,他也急昏了头。 “来不及了,他杀了薛青成,你快带他渡到对岸,我挡一下追兵!”林渺立身而起,问道:“有没有箭?”铁头一怔,脸色顿变,也同时清醒了过来,知道林渺并不是伤害他大哥的人,而这时他也听到了那急促而至的马蹄之声。 “有!在我的屋中!”铁头忙点头道。 “好,你带他上船,我自己去拿,你的船在河水中间等我!”林渺说完,身子如一柄刀一般,“轰”然破开篱墙,射入乱林之中。 铁头几乎在同时听到了自己家门碎裂之声,他也不再犹豫,抱起侏儒迅速向小船方向跃去。 铁头家居极为简陋,屋内东西甚少,一张大弓和两壶羽箭则挂在墙上,十分显眼,是以林渺并没有费力气便已背上羽箭。 再跃上谷口之时,一队有近百人的骑兵已经在十丈开外。 林渺出现在谷口,有如一尊金刚,战意高昂,杀气逼人。 “嗖……”林渺大弓一松,冲在最前头的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已中箭落马。 “嗖……嗖……”连珠三箭,第二名骑士躲开了,但第三骑正中咽喉。 “宛城林渺在此,入谷者杀无赦!”林渺举弓高声暴喝。 林渺一上来便射杀两人,顿时让追兵吃了一惊,减缓了马速。 战马在浓如烈酒的杀气紧逼之下,皆止步不敢前移。 “希聿聿……吁……”追兵的队伍有些乱,这条道并不宽阔,此刻林渺挡道,他们若不能击杀这个对手,那便不可能冲入谷中抓那侏儒。 “杀!”那领头的骑士大怒,大刀一挥,暴喝着向谷口狂冲而至。 百余骑也再不犹豫,有些跃下马背向谷口扑来,这群人正是薛府的家将。 林渺有些吃惊,这些人的身手都极为敏捷,看来还真不好惹。不由得大笑着手持已上满了箭的天机弩喝道:“让你们尝尝厉害!”“呀呀……”天机弩十矢齐发,又在这么短的距离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抗拒,冲在最前的几人非死即伤,几匹战马中箭倒下,使后方的骑士更乱了阵脚。不过林渺根本就没有机会再上第二轮箭矢,这些人便已冲入了两丈之内。 林渺将天机弩反手抛向谷内正欲上船的金田义,他相信金田义绝不会让他失望,因为这里距河边并不远。是以,他绝不能让对方冲过他的防线,否则这些人便能够发现正逃逸的铁头诸人了。 “嘶……”林渺大弓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射了出去。 攻来的薛府家将避开了,但那冲来的战马却避之不开,林渺随后一阵低啸,身子也划出一道美丽的光弧,撞向那疾冲而来的对手。 与此同时,金田义准确地接住天机弩,再跃上已划开岸边丈许的船,道:“在二十丈外等他!”“那他怎么上船?”铁头担心地问道。 “他下来之时,我们再向岸边靠近一些,没关系,我们向那结冰的地方靠近!”金田义吩咐道。 铁头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助他大哥,但却在为林渺担心,尽管他意识到林渺的武功极高,可是对方有近百好手,林渺以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敌这些人呢? 在内心深处,他很感激林渺,不仅仅是因为林渺的豪气,更因为林渺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勇气。 侏儒缓过气来,感到了一丝暖意,林渺的貂裘可以给他当被子盖。是以,他冰凉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睁开眼,却见到了铁头,忙问道:“这是哪里?”“大哥,你醒了,这是船上,我送大哥先去对岸!”铁头见侏儒醒来,顿时大喜道。 侏儒顿时松了口气,缓缓坐了起来,扫了小船上的众人一眼,神色顿变,急问道:“那位恩公呢?”“他在岸上阻挡追兵!”董行觉得林渺有些傻气,漫不经心地道。 “什么?”侏儒目光投向岸上,果见林渺正在谷口奋力狂杀!顿时一立而起,沉声责备道:“兄弟,你怎能让他为我挡追兵?快!调头!”“大哥!”铁头感到有些惭愧,怯怯地道:“是他让我们在河心等他!”“兄弟,你真糊涂,人家与我萍水相逢,却为我而战,我鲁青岂能置身于事外?死则死矣,若是恩公有个三长两短,我鲁青有何面目活于这世上?调头!”侏儒激昂而坚决地道。 “不可!”金田义忙阻止道。 “是啊,我们若回去,他们会杀了我的!”董行怯怯地道。 “你这胆小鬼,再啰嗦,我丢你去河中喂鱼!”铁头怒叱道。 董行的脸色发青,却还真不敢说话,望着铁头,就像望着活阎王一般。 “我们龙头不会有事的,他既如此决定,自有道理,我们这便让他也上船吧。”猴七手也忙阻止铁头调船头。 “这里距岸有十余丈,恩公如何能上船呢?”侏儒急了,质问道。 金田义和猴七手也无言了,虽然他们对林渺很自信,但是这个问题却很实际。 “有了,有没有长绳子?我们只要将绳子搭上岸,那一切就好说了!”金田义突地道。 “有!这个就交给我去做!”铁头眼睛一亮道,说着放下大桨,自甲板之中取出一根鱼刺一般的长箭,箭身长有五尺,粗若拇指,有三个三寸宽的倒钩,而箭尾则是一根粗绳子。 “这是什么东西?”金田义不由得讶然问道。 “这是我猎鱼用的鱼箭,只要被我的鱼箭射中,再大的鱼也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铁头不无傲意地道。说话间,铁头找出一张人高的铁胎大弓,弓箭对准岸上的一棵大树。 “哚……”鱼箭若流星赶月般透过树身而入,船头的一堆绳索“呼……”地一下滑出。 绳索一头踩在铁头的脚下,是以并未被冲力全部带去。 金田义一看船与岸之间搭起了一根绳桥,顿时大喜,向山头发出一阵长啸。 林渺闻得金田义的长啸,心中微安,他没想到这群薛府家将这般难缠,虽然被他宰了近二十余人,但是他身上也添了七八道伤口,若非这些人畏惧他手中宝刀的神锋,只怕他早已身负重伤了,可是此刻他仍杀得极为艰难。 金田义这一声长啸倒使他精神振作了一些,那群薛府家将却吃了一惊。 林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转刀锋,便向河边杀去,可是这群人密密层层地围着,他根本就杀不出重围。虽然他神刀锋利,但是他进,敌退,他退敌又进,紧紧地把他挤在中间。不过,这些人一时也拿不下林渺,只好随着林渺身形的移走而移动,就像一群分食的鱼儿,不停地围在这块大食物的周围攻击,咬一口便退一步,另一只又来咬一口。是以,林渺心中也感到一阵苦涩,如果他根本就脱不开身的话,又如何能找机会上船呢?何况船又在河中间,这一段宽达十数丈的距离,如果这些人不给他缓气的机会,他根本就不可能横渡而过。 船上的铁头和鲁青诸人见到这般情景,也都骇然,林渺就像是一只被蚂蚁粘满了的水蛭,滚过来滚过去都无法甩开这些围攻的人。 金田义和猴七手也惊住了,他们没想到追兵竟这么多,而且还大多都是好手。 “哼,想借机逃走,门都没有!”一名薛府家将也看到了那连于树与船之间的绳索,立刻挥刀斩去。 “他们在船上,给我放箭射死他们!”一名家将发现了船上的众人,呼喝着指挥道。 林渺眼睁睁望着绳索被斩断,却无可奈何,他又宰了几人,却再次平添了几道伤口,不过却来到了河谷之畔,望着那满河谷的坚冰,林渺心中蓦地一动,大喝而起,刀锋一转,化成一道亮丽的彩弧。 “山海裂——”林渺声如焦雷,刀锋似乎将天光尽引而来,阳光射至刀上,自刀上反射至冰面,再自冰面反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