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家事 作者:朱流照(晋江原创网vip12.8.19完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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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湖中日华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布下的血障不过将未岷的魂魄略阻了一阻旋即为日华所破。我再次划破伤口,再布下一层血障。再破,再布
我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指甲深深陷入身体里,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我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一层血障消失,片片魂魄碎片融入到那璀璨光华中。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纵身飞向那光华之湖。原来靠近看,这光华之湖美得惊心动魄。我的未岷,他就藏身在这极美之中,我必是能找出来的。
有疾风骤起,搅动日月光华逆转。我看到未岷的身影浮出湖面,我看到他笑容安好,嘴唇翕动,我努力辨识着。
师尊,我暂时离开如你愿意,我必回来我必回来,再许你,长乐无忧
不,未岷,前途不可知,我不要你的许诺,我要你留下!我已经有过太多的离别,太多的等待,我已经承受不起不要离开我你说,不愿离开我,我必为你实现,若你已无力停留,那便让我追上你离去的步伐
我向着他伸出手去。
☆、休
可是刚刚触及,身体被一股强大力量拉起,迅速向谷外离去,未岷的身影散入万千光华中,再看不见。
“小九儿,小九儿?”是谁在唤我,是谁在阻碍我?
我反手一掌,凌厉的指甲在他的面庞上划出长长血痕。
而心中某处骤然收紧,一口血激射而出。那是魔心血誓的约束之力。
“小九儿,你忘了,你已经把自己的命给了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上古魔帝龙吾,一如既往的霸道。
“为什么不许我死,就为了留着我的命,让我见识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吗。”我轻轻道:“可是我已经承受不起了。这条命给了你,九儿说话算数。可是九儿的魂魄,不想给你。你就像九万年前那样,用剔魂析魄,把我剩下的魂魄取出来,让它随未岷而去,好不好?”
“不好,你必须活着,完完整整的活着。”
我闭上眼睛,再不想看到他,再不想看到这世间分毫。
可是暮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尊,师尊你怎么了师尊,哥哥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再有事了你说话啊,师尊,师尊”
暮暮的呼唤硬生生把我从死气中拉了回来:我怎能让她一人面对这冰冷世界。我睁开眼睛,看到她哭的像个小孩子。我伸手想给她擦泪,可是手上没有一点力气,哆嗦的厉害:“暮暮,不哭了。你哥哥,他要暂时离开我们一段时间了。”
她接住我的手,想忍住哭又忍不住。
我挣开龙吾,扶着她站起来:“我们回去等他归来好不好。”
“不要乱动九儿,你伤的很重。”龙吾拦住我。
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素昧平生,在下承担不起阁下的好意。”
他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任我扶着暮暮与他擦肩而过。
“且慢。”瑞气万千现自云端,再次挡住去路的,是沈碧:“九万年前,剔魂析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有浓重的惑弥漫了清澈的眸子。
我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从不曾认识的陌生人,心下无波无澜,寂静如死地。
“如题所述。还不明白的话,就去转转贵族南极长生老儿那里的因果轮吧。”身后传来龙吾凉薄的声音。
那一日,如何回到始煌宫的,如何为未岷办后事的,我全然不知道。我痴痴抱着他的遗体,想着许多如果。
如果从苍梧原上回来的七日内,我能发现他的异常,发现他真实的伤势,全力以赴施展那几个逆天的术法,是不是可以将他留住。
又如果那个法阵,我早早看破,早早顺从澹台秋水的心意,将龙吾从封印中唤出不,澹台秋水一开始要我帮她我就应该答应。她那样逆天的人,我怎么能斗得过,那样就完全不会牵连到未岷
又如果三十三重天上,我没有那么轻易地,因为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尊严离开沈碧虽然记忆失去,但只要坚持下去,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那他们就不会刀兵相对
又如果在始煌宫时,我不是那样的软弱,面对着未岷的真心只会逃避但凡我多一点为人师者的觉悟,耐心地开导他,以时日相磨,再不济直接灌混沌云水,总能解了他那点执念而不是那样狠心地一走了之,让他独自沉浸在恐慌与愧疚中以致连犯大错挑起与天族的战端
又如果那时我打探清楚他已中了珠冠蛇毒如果我没有给他喂下那碗时日安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亲手给了他最致命一击
又如果千年前出了归始涯后,我没有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立刻去寻了沈碧,那么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吧未岷,未岷怕是早已娶到可心的妻子,儿女双全
又如果是九万年前,满月之夜,归始涯下静海之中,我没有遇见那从涯上坠落的孩子呢?
是了,如果此生从未相遇呢?
泪水又模糊了视线,未岷,如果我们从不曾相遇如果你一直安好,我愿意永葬归始涯底,不见天日。
可是呵未岷,有这么多的机会你可以不死,你却死了。
而我,九万年前就应消失的一缕幽魂,却还活在这里。
我把你完美无瑕光芒万丈的人生纠缠进了我一塌糊涂的人生。未岷,是我,断送了你。
我伸出手,有锋利漆黑的指甲迅速滋长。我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终是将它们一根根掰断。
未岷,我还要为你守护暮暮,为你守护我们的家国。未岷,你是那样有情有义的好男儿,你肩上的担当,如今,我为你守护。直到,你守诺归来。
我抚摸着他脸庞,轻声对他讲:“你只记得我等你,我一直等着你。”
血红泪滴簌簌落于他的额,我忙用双手握住了泪眼。因为从哪里听说过,落于亡人身上的泪,等他重生之时会化作痣的。我的未岷如此好看,来世,可不能成了个麻子。
再醒来之时,天边云霞旖旎秾丽,轻灵似舞。
我一抬身,脖颈断了般的疼痛。抬手揉脖子,我是怎么睡着的?记得似乎听到阿暖的哭声,然后便失了神识,却不知道睡了有多久。
“醒了么?可要喝一盏荷露?”一旁传来熟悉的话语,却不是那熟悉的声音。
我顺那递来荷露的手一看,略惊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心里为未岷的逝去痛的麻木,竟生不出旁的情感了。
“在下乃暮暮公主之幕僚。因这几日始煌宫中诸事繁杂,奉了公主之命,入宫侍奉。”来人剑眉星目,笑容可掬:“好叫大尊知晓,在下唤作吾龙。以后还望大尊多多提携看顾。”
吾龙??我木木道:“你又要玩什么花样?龙吾!”
眼前这沉静胜过静海黑暗的面庞,四海八荒,除了魔帝龙吾,岂还会有第二个?!
“大尊错了,在下乃是暮暮公主的幕僚吾龙,不是大尊口中的什么龙吾。”他只是不认,道:“如今前来,乃是相请大尊,君上,要入归始涯了。”
归始涯上,我剪下一缕头发,握入未岷掌中。愿长发绾君心,无论重塑魂魄的路上有多少艰险,请务必循旧时记忆归来。
未岷的身体缓缓堕入归始涯下无边黑暗。我听见静海戾气疑惑地询问我,这个身体,可以吃掉吗?
我缓缓闭上眼睛。
有衣物蹁跹,带起的清风拂过脸庞,我听到许多惊呼声,睁开眼,只见到如缎的发丝迅速拂过脚下黑色的岩石。
“阿初!”有人凄厉的声音扰的我不稳的神识愈发痛上两分。我以手扶了额,嘶哑着声音恨一声:“把她给我送回来!殉葬?还轮不到她!”
静海戾气立刻托了跳下涯去的安初送到了我面前。她哀哀匍匐在我脚下:“为什么不让我死?是我害死了王兄,是我你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满心都是未岷,没有一点精神理会别的事情。只淡淡说了一声“我都知道”,便转身离去了。
送走未岷后,我迟迟不得从痛苦中摆脱。每日只是如木偶般任那自称吾龙的幕僚摆布,安安静静喝药水多碗,浸药水多个时辰。唯有见到阿暖的时候,方能提起两分精神。
阿暖真是个小人精。虽是这样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看到我眼中的泪光,他竟会用小小的手给我擦拭。我不由得紧紧地把他抱了亲他:“你的爹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去很长的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你还能认得他么?不过不要紧,还有娘亲疼你娘亲会跟你讲他的事情,他的性情,他的模样,这样,他回来的时候,你定不会和他生疏”
暮暮扭头抹下眼角,强笑道:“以师尊的境界不应当这么看不开呀。师尊不是说哥哥会回来吗。你就当他闭关修炼去了,无须这般伤感。”
我笑笑:“当然,他一定会回来的。为师,为师也没有非常伤感啦,想是受伤的后遗症,有些迎风流泪罢了。”
“可是这许多日了,你的眼睛一直是血红色的,再哭下去,会哭坏的。”
其实已经坏了。自未岷逝去那一日开始,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是血红的
这一日日光温柔,繁花明媚。我卧于一树杏花之下闭目养神。龙吾说春日阳光对我疗伤有好处。我任他摆布,但心底难免两分不情愿。花中美人卧,自然是美不胜收的,然若是花中蛤蟆卧,未免让旁观者倒胃口。而若是这蛤蟆曾经是美人来着,那无需旁人,蛤蟆美人自己想先吐两口。
汤谷中的日月光华极厉害,用龙吾的话说是我差点就被烤熟了,现下每日里拿药洗,怕是也洗不回原来的样子。最严重的是右手,因直接触摸到日月光华,被灼伤的太重,无法动弹,药石无医。
我合着目,脑中一片空白,却睡不着。而听力格外的灵敏,微风阵阵吹落花瓣,中间还吹来些别的什么声音。
“哟,这不是青帝陛下么,今日好兴致,来我始煌宫一游?”
“我来做什么,与你无关。不过正巧我也要寻你,你倒自己送上来了。”
“哦,青帝陛下寻在下有事么?是不是来迟了些啊,迟了九万年呢。”
“便是迟了且以你的血来祭这九万年!”
“呵呵,刚耗费了不知几成法力看因果轮的人还这般有精神劲儿,青帝这九万年果然修炼有成。只是这九万年过去了就过去了,便是用血洗,也是洗不成白色的。”
有刀兵出鞘之声。
“哎呀呀,陛下这剑着实是厉害,当真是要让在下灰飞烟灭呢。陛下好狠的心,在下飞灭了倒也罢了,那许多与在下结了魔血心誓的小猫小狗小姑娘也跟着飞灭了,可如何是好?”
“龙吾你卑鄙!”
“都说于陛下了,已是迟了,时时迟事事迟,无论如何赶不及了呢。陛下不信么?陛下不信,这便是叫做宿命的那种东西么?”
天地间瞬间安静,微风不再吹,繁花不再开,鸟雀收起啼喉。
许久后,久的我都要睡着了。我听见沈碧的声音沉沉响起:“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阻隔我与阿睦,不管是什么宿命,还是你。”
“冤哉枉也。在下真是妄担一场虚名。小九儿就在那里,距此不过百步。我赌陛下见不到她,陛下可愿与我一赌?”
沈碧没有回答。他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我勉力一扬手。
云霞般的杏花如流水般蜿蜒而飞,在春光中写就一个字,阻住了来者的脚步。
休。
☆、安得如初见
我重伤之躯本不该妄用法力的,须臾便沉沉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沈碧是何时离去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什么戳到了我的脸上,将我痛醒。睁开眼睛,视线中是一张静美如九天云曦的面庞。
“不哭不哭。”她手上接住了我的一滴泪水。
“澹台秋水!”我感觉全身的筋脉都抽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却用我从未见过的稚嫩神情看着我,伸出手拉我:“水儿乖,和水儿玩。”
“啊,水儿,你怎一个人跑出来。”那自称为吾龙的幕僚适时出现了:“还不曾与大尊知道,这是在下爱妻,名唤作水儿。”
“君上君上”秋水抱住龙吾的腰,笑容纯净,言语眷恋。我已缩于远远的一角,惊魂未定地打量她。她的神智,似乎并不怎么清晰。
那日苍梧原中,她早早离开,我本以为她是诡计得逞藏了起来,现下看来想必还有我不曾知晓的事情发生。我问龙吾:“她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吾妻性子么略有些孩子气,大尊莫怪。”龙吾温柔拥了她道。
“是神智受创了吗?”我盯着她,慢慢道:“那日苍梧原上,你破封印而出的速度未免快了些。是澹台秋水给你解决了一部分吧。她术法虽高,法力却太不济,也敢去动那封印。她对你,还真是情深似海哪。”
“呵呵。大尊说的什么吾龙听不懂。不过我夫妻的感情么,也还过得去。”龙吾只一味装傻。我对他也算了解到骨子里,见他神色便知道猜对了。
我思量着,慢慢将脸埋到掌中,大笑了起来:“好,你们夫妻,真是好”
曾经惊才绝艳,凭靠自己的智慧屡出逆天之举的第一巫祝,而今神识全失,等同白痴,这,是上苍对她的惩罚。
但她终究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心里自是圆满幸福的吧。
不像我,什么都失去了,就连一个复仇的机会都不得——龙吾与我缔结了魔血心誓我不可违抗他,而欲将之千刀万剐的澹台秋水却成了这么一副白痴的样子,我对她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我唯有笑自己这莫名荒唐的魔生了。
浑浑噩噩中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日。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且没留什么疤痕——龙吾的药想必非凡品,因每次倒残渣的时候拓枝总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只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肌肤呈现的是一种诡异的白。
“果然还是不能动,那几个侧重手势的舞就没法跳了。”龙吾叹息着,仍是不肯死心,给我右手涂着药膏。
“哦,作为公主幕僚的阁下本来也没机会看本尊的舞。”我淡淡道。
他默了一默,细细给我包扎起来。
宫人传报,安初郡主携王子求见。
多日不见,她整整憔悴瘦弱了一圈。坐在那里缩成一团,欲言又止。
“阿暖这几日都好吧?我与暮暮这个样子,劳你多费心了。”我先开口了。
不防她泪扑簌簌落下来:“夫人我原想不到,夫人还会将王子托付给我安初做下的错事,原是永不值得再被信任的。”。
“你且说说,你做下了什么错事?”我淡淡问她。
“夫人本是知道的吧,王子百日宴的时候,是我伙同妖族的璇瑰把夫人送出了宫这次也是我故意放夫人离开,还修改了夫人留下的书函,让王兄找不到你王兄心急寻你,才会与天族起冲突以致于,以至于”她失声痛哭起来。
“那你为何会和璇瑰合谋做这些事情呢?”我又问她。
她哭得更厉害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是我心中嫉妒,嫉妒王兄与夫人伉俪情深”
“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会嫉妒他?”我只看着阿暖:“怕不是嫉妒,是怨怼吧,你怨怼我和他拆散了你与哥寒星吧?”
她面上的愧疚更盛了,眉宇间却又盈上一重不甘之色。只是狠狠地摇头。
“你是想说,你根本对哥寒星没有感情?你是恨着他的么。”我叹了口气:“你一直是这样说的。可是安初,你也发现,再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吧?”
安初定定看着我,眼中却没有了泪水:“他杀了我那么多亲人,他出身那样微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