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经-第5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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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施青觉一时冲动。竟然跪在地上,“小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也会记在心里。”罗宁茶坦然接受他的跪拜,“你是忠臣,我很抱歉当初划你两刀。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奖赏你。”
施青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等到奖赏,他虽然会些武功,可也不是几十名甚至数百名铁山将士的对手,稍有不慎,他跟罗宁茶都活不了。
这真是一场巨大的冒险,事先却一无所得。施青觉不甘心,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扑到罗宁茶脚下,捧着一只脚疯狂地亲吻。
罗宁茶吓了一跳,差点要抬脚踢出去,最后时刻勉强忍住,她经历过太多事情,总算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有求于人的时候多少得付出一点代价。
不过一点代价就足够了。捧着自己脚不放可就有点过分了,罗宁茶用力抽出,心里一百个不明白,一只穿着鞋袜的脚值得亲来亲去吗?这个光头小子不是太胆小就是有怪癖。
“再耽误下去,拿戈都快冲进来了。”
“是。”施青觉羞愧难当,好在有黑暗掩饰,罗宁茶对他的过分举止没有特别生气。这让他信心大增,连力气都随之长了几分,背起尸体,说:“我去了。”
“等等。”罗宁茶将另一具尸体翻到外面。自己躺在里面,摆好姿势,面孔冲下,“去吧。”
施青觉在门口听了一会,发现外面没有声音,背着尸体冲了出去。
罗宁茶急忙抓住袖子,在脚面上擦了擦,感到有点恶心。
施青觉没按小姐的吩咐一出去就大喊大叫,但外面的确发生了骚乱,发出的叫喊是另一群人,“有刺客!有刺客!”
不过一会工夫,就有人举着火把冲进帐篷,罗宁茶第一次感害怕,拼命屏住呼吸,好在来人没有查看尸体。
“快追,绝不能让小姐落入贼人之手。”
这是拿戈的声音,罗宁茶险些坐起来说自己在这里,因为拿戈听上去一点也不像背叛者,但她忍住了,光头大博士实在没必要开这么一个玩笑。
有人应是退下,拿戈低声道:“我就知道这小子色心不死,这回更好,他自己闹出动静,可以一块杀了。”
又有人应是,拿戈一行人离去。
罗宁茶又憋了一会才长出一口气,果然是叛徒,她愤怒地想,麻利地跳下小榻,走到帐篷一侧,打开摆在那里的箱子,摸黑掏出女兵专用的皮甲,一件件穿上,感觉很不舒服,心想上官如和香积之国的女人真是怪,天天穿这种东西,不觉得累吗?
可惜帐篷里没有兵器,罗宁茶跑到门口,向外张望,整个营地好像都被惊动了,人叫马嘶,但是真正跑出帐篷的人不多,有一队士兵骑马跑来跑去,命令众人待在原地。
光头大博士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罗宁茶再也等不下去,出帐向军营门口跑去。
一直以来,罗宁茶进出军营都是乘坐马车或是轿子,这是第一次步行,发现距离无比漫长,心里越急,跑得反而越慢,慌里慌张地也没注意周围情况,转过一顶帐篷,撞上了一名士兵。
士兵举着火把,猛然看到女兵,愣在当场,铁山的确有百余名女兵,都是小姐一时兴起买来的奴隶,但居住区域不在这边,平时也极少在营地里行走,更不用说深更半夜。
再仔细一看,士兵认出了她的面容。
罗宁茶吓得呆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满心都是一个想法:我要死了。
“小……小姐?”士兵惊讶地说,立刻单腿跪下。
这不是拿戈的同伙,罗宁茶松了口气,“不许叫人。”
“是。”士兵更惊讶了,向东面望去,那里的叫声越来越响,似乎已经展开战斗。
“军营里刺客不至一个。”罗宁茶开始编谎言,“我……我偷偷跑出来,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去通报大将军……”
“不用。”罗宁茶急忙制止,“他知道我的计划,这叫……这叫声东击西。”
“哦。”士兵茫然应道。
“你带我出营,重重有赏。”
“是。”士兵站起身。觉得哪里不对,可不敢发问。
“等等,不用你带我出去,把盔甲脱下来给我。”
士兵倒是很听话,立刻将火把放在地上,快速解下身上的简陋盔甲,罗宁茶在皮甲外面又套上一层锁子甲。再加一柄腰刀,压得她直不起腰,“带我去找匹马。”
士兵只剩一套麻衣,好在天也不是很冷,刚要拣起火把,被小姐制止。于是前面带路,转了几个弯就找到一匹战马,“这是我的马,小姐拿去用,要不要我再叫些人?”
“不用,你这回立了大功,我得重重地奖赏。你叫什么名字。”
“山蛋,我叫山蛋,不太好听,可是叫习惯了。”士兵红脸笑着说,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幸运,一个帐篷里的兄弟只有他不听命令走出来,居然就碰上了小姐。
“嗯,山蛋。我记住了,我要上马。”
山蛋明白过来,立刻跪在地上,给小姐当垫脚石。
罗宁茶走到他身边,假装摇晃不合身的锁子甲,借着响声拔出腰刀,对准山蛋的后背。倾尽全身力气刺了下去。
铁山军营里已经无人值得相信,士兵现在不知情,没准转身就去向拿戈效忠。
山蛋正做着金银成堆的美梦,对小姐的狠招毫无防备。扑通倒下,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远处隐约有声音叫道“抓着了”,罗宁茶惊慌不安,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踩着尸体,一跃跳上马背,找准方向,朝军门跑去。
守门将士被营地中发生的意外弄得晕头转向,看到有士兵骑马冲过来,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阻拦,有人询问,乱成一团。
罗宁茶一概不理,她倒不是有镇定,事实上,耽搁得越久,她心里越害怕,跟尸体躺在一起时的勇气与耐心早已耗尽,一门心思想要离开不安全的铁山营地,因此毫不减速,继续催马向外冲去。
如果这是龙军或是中原军队的营地,甚至是大头神时期的铁山营地,罗宁茶绝计跑不出去,可这是她的军队,只要平时兵甲鲜明,军纪从来就不是她关注的内容。
十几名将士纷纷让路,望着骑士的背影,面面相觑,甚至没人想到去向上司报告。
罗宁茶向施青觉撒谎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铁山营地里寻找支持者,她吓坏了,眼中所有将士都是背叛者。
骑马跑出几里之后,罗宁放慢速度,犹豫不决:向西是一支中原万人军,距离最近,往南是龙军营地,稍远一些,该向谁求救?
“庞靖不住在军营里,去了大概也没用,龙王派人来救我,证明他还想着我,没准已经做好安排。”罗宁茶略一寻思,拨转马头,向南方驰去。
已经安全逃出营地,罗宁茶不再关心施青觉能坚持多久了。
施青觉还在等待小姐尽快带来救兵,他背着尸体冲进了中军主帐,没有叫嚷拿戈要杀小姐,而是站在门口大声威胁:“小姐在我手里,谁敢靠近我就杀了她!”
拿戈左右看了看,刚才闹的动静太大,引出一批不知情的将士,于是示意其他人不要动,自己大步向主帐走去,“让小姐说话,证明她还活着。”
施青觉身上出了一层汗,心里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突然感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骤然回头,借着帐外透进来的一点火光,看到主帐尽里面摆着的粗大长枪。
那是大头神的遗物。
第一千零七章孩子
顾慎为真的在龙军营地里过夜,不过与铁山的骚乱无关。
城主比武第四场在即,莫林拒绝龙王再来督城官府邸陪同,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前几起暗杀都是巧合,防也没用,如果一切都是算计好的,我倒很想会一会那名高手。”
“那名高手”曾经试图向莫林下手,但是异常谨慎,龙王与莫林刚有动作,他就逃之夭夭,这一回,莫林希望独自一人能吸引对方现身。
恰好龙军营地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使得顾慎为不得不连夜前去处理。
鞠王后从逍遥海带来五名王族人质,除石王尚是婴儿留在王后身边之外,其他四人很快被送至龙军营里接受“历练”。
四个孩子的年龄相差不多,最大的惠王不过十来岁,安王其次,沙、康两国的王子七八岁,没人真把他们当成士兵,因此平日训练时的要求并不严格,没有长辈的看护与管教,他们逐渐露出淘气跋扈的真面目。
无论是凭年龄,还是看聪明智慧与地位,惠王都理所当然地成为小团伙的领袖,安王是他的忠实跟班,两位小王子完全是以崇拜与敬畏的目光看待惠王,就连那只丑陋的断掌也成为惠王高人一等的象征。
“龙王砍掉的。”每当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缺陷,惠王都会扬起头,冷傲地如是宣称,然后他会观察对方的反应:对方不屑,他就闭口不说,以加倍的不屑轻哼一声,让听者自己去猜测;对方迷惑,他才会继续说下去,叙事简单,不动声色,“我用暗器打伤龙王,龙王砍了我一刀。就这样。”
还在逍遥海的时候,惠王就已发现被龙王杀伤是一种荣耀,可以为自己取得地位,但他很明智地隐藏起对龙王的仇恨,故意语焉不详,好像那是一段早已化解的小小恩怨。
四个孩子在军营闹出不少事,盗取兵器、骑马乱跑都是常事。有一回险些点燃粮草,但他们是孩子,又是王族,因此轻易地得到原谅,从来没人将这些小事报告给龙王,不少将士甚至挺喜欢这些活泼淘气的小子。
胡闹的生活本来可以持续很长时间。直到四人遇到了营地里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
离开石堡的短短几十天里,上官成身上发生了许多变化,他原以为父亲独步王很快就会将自己“抢”回家,结果大失所望,金鹏堡似乎将他遗忘了,连尝试都没有过。
母亲更让他失望,定期的见面、敷衍——有时是丫环代劳——的拥抱。根本满足不了他对亲情的渴望,尤其是母亲总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暗示他的父亲说不定是谁,更让上官成深感恼火与挫折。
以孩子的眼光看待这一切,上官成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失宠了,正处于被遗弃的边缘。
他唯一的安慰就是韩芬,一名与众不同的陪护者:独自一人时没事也会偷着笑,会唱各种各样的可怕歌谣。对小娃娃有时溺爱,从早到晚抱在怀里,不停地给他换新衣哄他睡觉,有时又会毫无预兆地突然翻脸,抓住上官成的脚踝,倒拎起来,看着他手舞足蹈。高兴得哈哈大笑。
就是这样一个古怪的女人,上官成既依恋她,又要想方设法躲着她,这让他的生活不那么单调。
但他从来没将龙军营地当成自己的家。总是以敌意的目光将自己与周围的人截然分开,除了自己的帐篷,很少出去玩耍,因此,过去好几天,他才与四名王族子弟相遇。
这一天,上官成又在四处躲避韩芬,倒不是害怕她将自己倒拎起来,而是受不了韩芬过分热情的宠爱,他已经义正辞严地宣告过自己不是布娃娃更不是小猫小狗,可这阻止不了韩芬给他缝制花花绿绿的难看衣服。
帐篷里是躲不了多久的,韩芬有着狗一样的鼻子,有时晚点发现目标,也是她故意拖延时间。
上官成因此冒险跑出了帐篷,外面的天气很好,来往的士兵也很亲切,全都冲着他微笑,跟他想象中的敌人一点也不相似。
他们不知道我是独步王的儿子,上官成心里这样以为,在营地里晃来晃去,早在他知道之前,就已经迷路了。
他一点也着急,军营有的是新鲜事儿,足够他看好几天,一队士后在操练,他没敢靠得太近,一群显得很凶悍的高大男子在比武,他也只是远远观瞧,直到碰见一群人在争论龙王与独步王谁更厉害一些,他才壮起胆子走近一些。
“我承认,龙王未必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一名又高又壮的汉子,拄着一柄异常宽大的巨剑,正激动地与对手争辩,“可是你瞧,哪一次不是龙王活下来,而他的敌人死翘翘?实战跟武功是两码事,独步王这些年做过什么?躲在金鹏堡,连个屁响都没有,怎么跟龙王比?”
剑客语言粗俗,观点却得到许多人的赞同,他的对手是一名配刀的士兵,年纪大些,摇头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独步王是杀手,每次动手都是暗中进行,这些年来他可没闲着,实战经验一点都不少,龙王毕竟还是年轻……”
“龙王聪明得很,若是没有把握,他才不会同意比武。”另一名剑客叫道。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龙王可能跟独步王根本遇不上,城主比武全是中原人安排的。”
“对,中原人安排的,你们说中原人更支持谁?肯定是金鹏堡啊,他们不让龙王与独步王相遇,不正是表明没有信心,觉得独步王不够厉害吗?”
类似的争论在军营里每天都会发生,从来没有定论,上官成却是第一次听到,小脸越胀越红,挤到人群中间,大声叫道:“独步王最厉害,天下无敌!”说罢又挤了出去,撒腿就跑。
没人追他,那群将士们只是惊讶地望着他的小小背影。
上官成一肚子恼火,父亲为什么不马上施展神功,将敌人全都打败,好证明他是正确的?
转过一顶帐篷,毫无准备的上官成撞上了四名王族子弟。
第一次看到军营里还有其他孩子,上官成愣住了。
惠王却早已听说过这个小东西,走到他面前,说:“你叫上官成?”
“是啊,你们是谁?”
惠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是独步王的儿子?”
“我是。”
“还是龙王的小杂种?”
其他孩子都笑了,上官成一头雾水,但是从笑声中感受到羞辱,大声说:“不是,我不是小杂种,你才是。”
惠王撇撇嘴,“我的家谱可以溯到一千年前,你比得了吗?”
“你是……你是千年小杂种。”上官成叫道,另外三名孩子笑得更厉害了。
惠王脸色一寒,伸出断掌,“知道这是什么吗?”
上官成的胆子并不是特别大,唯独不怕断肢,各种血肉横飞的场面他见多了,早就习以为常,“谁把你的手指头砍掉的?”
没有取得应有的恐吓效果,惠王一愣,心中恼怒更甚,“龙王砍掉的,你是龙王的杂种,所以……”
惠王抬手一个巴掌,将上官成打翻在地。
上官成腾地跳起来,咬牙冲向比自己高得多的大孩子,结果却是挨了更多的脚拳,要不是其他孩子怕惹事,拼命拉走惠王,上官成或许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军营里。
他被路过的士兵发现,送回韩芬那里。
事情到此为止,没人想到要向龙王报告,小孩子打架而已,上官成身只是受伤,实在不值得惊动龙王。
可韩芬生气了,被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娃娃,才跑出去一会,送回来就成了破烂娃娃,尤其是她辛苦缝制的衣服,沾满泥土,再也不能穿了。
她笑嘻嘻地感谢送人回来的士兵,笑嘻嘻地替上官成擦拭伤痕换上新衣服,笑嘻嘻地走出帐篷,一路笑嘻嘻的跟熟人打招呼,没人能看出她的想法。
惠王等四个孩子远远就看到了韩芬,谁也没当回事。
韩芬笑嘻嘻地走近,说:“一群小淘气,姐姐要教训你们喽。”
惠王冷冷地哼了一声,“姐姐?你是谁的使唤婆子?老大不小……”
韩芬仍然笑嘻嘻的,捏住惠王的鼻子,往他嘴里塞进四五粒药丸,动作快如闪电,惠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其他三人转身想跑,被韩芬一个不落地拽回来,挨个塞药丸。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惠王既惶恐又恶心地问道。
“化骨丹、忘情丹、蚀心丸,嗯,还有什么来着……百虫破腹丸,好好享受,这是姐姐送你们的礼物。”韩芬这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