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大侠狄龙子-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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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贼见绑甚紧,心中生疑,低声急呼:“五哥如何真绑?”向五悄答:“不这样,怎会相信?敌人就在岸上,不要开口。”老贼方说:“后面还有船缆系住,快些分人下手,迟便无及,”内中一贼误认向五真个想逃,刚一转身,向五已将老贼连腿绑好,扛在肩上,大喝道:“你做梦呢?谁不知道彭老大公门下,连三尺童子均是极好水性,二位小侠更是出了名的水底小白龙,休说是条船,便是一条水蛇,晃眼也被追上。你那瞒心昧己的黑钱我也不要,只求保得几个弟兄性命就是万幸。”随说扛着老贼往岸上跑。
同行二贼也被提醒,慌不迭跟踪赶去。老贼才知上当,料定非死不可,正在心寒胆裂,忽听前面嗥叫之声,又有二贼倒地。
原来这伙贼党大都天性凶横,杀人甚多。内有二贼更是心黑手狠,作恶多端,虽然随众跪倒,自知难于活命,无奈敌人飞刀厉害,难于逃走,暂时不敢妄动,所用兵器仍握在手中,跪在群贼后面,打算待机动手,及至向五奉命走后,空中浮云尽退,清光大来,明如白昼,月光照处,忽然发现篷顶上敌人不知何往,面前只有一个少女,背上虽插着一口宝剑,并未拔下,左手撑腰,右手指着前面群贼,正在喝问以往经历出身,杀人多少。内中一贼恰与老贼同船而回,认出敌人便是日间所遇卖花少女,来路相遇,调戏过她,越知凶多吉少,心中叫不迭的苦,跪处离水较近,索性逃走也罢,因和老贼一般心理,以为敌人共只两个少年男女,贼党人多,又恐万一逃走不脱,岂不冤枉?意欲暗放冷箭,乘着另一敌人不在眼前,先杀死一个,既兔穷追,又可报仇,就被少年擒回,也够了本。主意打定,乘着对方和前面同党问答之际,互相打一招呼便即下手。
二贼恰巧都会暗器,一个悄悄取出弩箭首先发难,朝少女冷不防连珠射了三箭;一个持镖就打。向五想拦无及,只见少女身形一晃,镖箭纷纷落地声中,内中一贼突然怪叫一声,翻身跌倒。另一贼比较胆小,扬手一镖打出,也不问打中与否,转身便往江边跑去,本意向五有名的水老鼠,见多识广,向无虚言,对于敌人那等害怕,必有原因,虽想逃命,行刺却非本心,比较情虚,正往前跑,忽听~声清叱,一条人影带着一股急风已飞将过来,喊声“不好”,回刀待要斫去,猛觉颈上风生,眼前寒光一闪,连肩带臂被少女一剑斩断,当时鲜血狂喷,死于就地,大半条人臂带着那口钢刀,映着月光飞起两三丈高下方始摇摇下坠。
贼党只知少年是个强敌,方才虽有二贼被暗器打死,并不知是少女所为,后来二贼一死,看出厉害,全都吓了个胆落魂飞,无一敢动。老贼见此情势,越发吓得乱抖,耳听向五朝众贼党喝道:“我说的话,你看如何?如信老鬼的话,岂不全是送死?就这样,能否保全几个,还要看二位小侠是否开恩呢。”话未说完,忽见侧面沿江崖腰上跑来一人,胁下挟着一男一女,到了少女面前放下,笑问:“怎又杀死两人?”向五忙将老贼放倒,跪说前事,一面招呼群贼跑将过来听候发落,老贼已急晕过去。
原来少年所挟一男一女,正是狗子和使女秋棠,已全醒转。狗子上衣已全脱去,撕成碎条,手脚均被布条绑紧,正在呕吐。秋棠手中还拿着一把尖刀,先朝少女跪倒,哭问:“主母今在何处,如何未见?”少女笑答:“你主人现在崖上,先前不知贼党虚实,惟防照顾不及,将她藏起,才来除这群贼,不料全是脓包。本想一网打尽,因思他们再三哭求,又问出以前只在江中偷偷摸摸,不是万不得已轻易不肯伤人,谋财虽多,害命却少。自从老贼七八年前入伙,仗着诡计险谋,挑拨同党火并,不满一年便由他做了盗首,由此无恶不作。现在打算问明情由,分别发落。他们已知我兄妹厉害,决不敢再妄动。你往那旁崖上请你主母下来,当面报仇出气便了。”
淑华最悬念的就是秋棠,因见江流太急,狗子尚未被贼党救起,何况是她,深悔自己轻视卖花女子,一时心慌太甚,急于求死,以至秋棠先发,误了她的性命,又见彭氏兄妹那高武功,贼党伤亡许多,余下全被镇住,兵刃暗器也都抛掉,惊喜交集之下,回忆前情,正在伤心,忽见少年由沿江危崖上挟了秋棠、狗子飞驰而来,所穿紧身衣靠不知何物所制,映着月光,闪闪生辉,面上好些水渍,身上却只湿痕,秋棠却是通体水湿,又是心喜又是心疼,想起船上衣服甚多,欲令更换,不等招呼,先就觅路爬下,刚到半崖,秋棠已自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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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5) 劫后喜逢君 共吐平生隐痛 舟中成敌国 惊回弱女余生
主仆二人挽手同下,全都悲喜交集,出于意外。秋棠见淑华流泪,想起一事,气愤愤道:“主母不必伤心,我们去寻小畜生算账。”淑华忙喊:“你到船上换了衣服再去!”秋棠已如飞往前赶去,因是大脚,虽在江中把鞋失去,袜子还在,路又平整,跑到狗子面前,见狗子仰卧地上,正在哭喊饶命,想起前情,恨他不过,便用泥脚朝着狗子头脸上猛踏了一下。
狗子原会一点水性,先前落水时,秋棠本来不免毒手,也是命不该绝,又是拼命,死活已置度外,狗子头颈先被掐紧,只顾想把秋棠的手分开,未先伤人,刚一入水便闷死过去;秋棠吃江水一呛,也是晕死过去,于是二人全都抓紧对方,顺流而下。醒来发现身旁站着日间驾舟的少年,狗子横搁在一根树干之上,正在顺口流水,还未醒转;恨到极处,哭喊一声便要上前拼命,吃少年拦住,说起遇救经过,才知身刚人水,少年便由篷顶跳下,流出不远便被救起,因防贼党人多,虚实未知,准备把秋棠藏好,救醒狗子将其捆绑,相机行事,决不容他活命。快上岸时,发现水中二贼追来,正在水中乱抓,一剑一个,相继杀死,到了岸上,先把秋棠救醒,又将狗子长衣撕成布条,就要捆绑。
话刚说完,狗子也回醒过来,见秋棠和一少年同立面前说笑,还不知道厉害,纵身上前,举手便抓,刚骂得“狗丫头”三字,猛觉脊梁上好似中了一把钢钩,痛彻心肺,一声惨嗥过处,已被少年夹头一把抓起,甩向地上。秋棠也自赶过,连踢带打。狗子从小娇生惯养,几时受过这样痛苦?急得哀声惨嗥,哭喊“饶命”。少年止住秋棠,将狗子用布条反绑起来,笑道:“你小小年纪如此忠义,实是可嘉。暂时不必打他。你主人遇救,我还要去接应。此时云雾虽消,月色昏茫,时明时暗,这把刀乃是水中贼党之物,被我夺来。你在此看守狗子,如敢呼喊求救,便用刀背打他,只不可杀死。等我擒到老贼,还要叫他亲眼看点恶报呢。春寒有风,你刚出水,想必怕冷,暂且忍耐,不多一会我就回来了。”秋棠依言,把刀接过,正在跪地拜谢,少年已匆匆回身往水中钻去。
狗子还想秋棠年幼,容易受骗买放,刚一开口,便吃秋棠照肩头一刀背,疼得连声惨叫起来。秋棠想起少年行时之言,恐将贼党引来,抓起一把泥土,朝狗于口中塞去,不料内有鸟粪,狗子闻得一股腥秽之气,一个恶心,连同未吐完的江水也呕了出来。秋棠厌恨之下,又朝腿上抽了几刀背,疼得狗子满地打滚,又不敢喊,只得颤声哀求:
“秋棠姊姊饶命,无论何事我全答应,只要容我活命,要多少金银都有。”秋棠骂道:
“想不到你也有今m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也配喊我姊姊!你那臭钱我也不要,只将狗嘴闭上,等恩人回来发落,就可免受好些活罪。”狗于见什么都打她不动,再往下说,才一开口必遭毒打,只得住口。
当夜江风甚凉,又刚出水,秋棠周身虽也湿透,衣服未脱,又当死里逃生,眼看仇敌受报,高兴头上,还好一些。狗子平日酒色淘虚,淹死还魂,遍体鳞伤,自知凶多吉少,必无生理,衣服又被撕裂,上身全裸、江风阵阵,透体生寒,连痛带冷,苦不可言。
隔了一会,少年回转,说:“贼党全被制住,如等船来延时太久,衣服也不好换,索性由我挟了你们,去到前面船上换衣,再报仇罢。”说罢,一手挟了秋棠,一手挟了狗子,沿着江边危崖走去。秋棠见了淑华,想起前仇,又踹了狗子一脚,才往船上走去。”
狗子刚把腹中陈食连同苦水呕完,又吃秋棠一脚,闹了满嘴脏土,急得口鼻不住哼哧,哀声惨叫,乱呕不已。老贼也自醒转,横卧地上,手足不能转动,见爱子赤着上身,满头泥沙狼藉,遍体伤痕,鲜血直流、不住哀声惨嗥,哭喊:“爷爷奶奶,饶我狗命!”
一边往外呕吐,身受奇惨,不由心如刀割,先朝彭氏兄妹哭喊道:“小爷爷,小祖宗!
什么恶事皆我一人所为,千刀万剐我自承当,与我儿子无关。如能饶他狗命,情愿献上赎命金银,只求饶他一命如何?”
少年怒喝:“近年常听人说川、湘间出了一条无名贼船,常时谋财害命,造孽甚多,偏不知他名姓下落;出没无常,一年只有几次出动,形迹隐秘,不易寻踪;也曾命人几次查访,终无下落。近日闻报,才知内中有一老贼为首主持,狡猾异常,无事时照旧经商,不现丝毫痕迹。每次行劫,必要探明商客底细,值得下手方始发难,照例不留活口,事后必将原船改装,所劫财货,均要过上些时,改头换面,方始出外销售;只看出船客稍微形迹可疑,或是常跑江湖的人略会一点武功。哪怕堆满金银也不下手。内有两次,我们派出的人已然装成商客上了贼船,均未看出,端的阴险狡猾,无与伦比。我爹爹退隐已久,先还不知此事,后来听说连派多人均未查见,上月忽又听说有一家寡母孤儿扶枢回籍,突在附近江中失踪,后由江中发现浮尸才知遇害,因此大怒,一面发动传牌,由灌县起直达湘江,沿途搜索查探。不久探出有一大红船,乃一姓陈老年商客自备,往来载货,向无定期,才生疑心,一面命人在水路码头加紧查访,一面命我兄妹自驾小舟沿途寻踪。也是你这老贼恶贯满盈,贼船虽被我们发现,先见船中所载女客乃是隐居温泉峡的官眷,与你兄妹相称,带有男女下人,以为看错,几乎放过,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如不为狗子贪色,急于逆伦犯上,由小三峡溯江而下,我们也不会生疑心。
因你推说办货,改道上游,回往老巢,这一绕路,被前见的人发现,忙回送信。我因屡次扑空错认,惟恐老大公生气,也未奉告,便驾小舟追来。本来还拿不定,后在无意之中救起常升。此时他已落水顺流而去,中途被一渔船救了起来,我正遇上,等他醒来,问知前事,断定不错,命人将他送走,忙又追来,一时腹饥,不知贼巢是在老王坝,偶往酒楼用饭,打算吃饱再追,无意之中与你相遇,听出好些阴谋毒计,才由我妹子借着卖花为由上船查探,可笑贼党还敢无礼,如非当地还有人家,恐累好人,你们当时早已死她剑下。经此一来,虽累她主仆二人受了虚惊,一个还几乎淹死,你父子却是现世现报,你那同党也被一网打尽。如此正是恶贯满盈,不为了要你知道报应,狗子早已杀死,也不带他来了。”随令贼党自吐罪状。
群贼自是异口同声推在老贼父子身上。老贼见此形势,吓得周身乱抖,又朝淑华哀嗥求救,请代请情。淑华天性仁慈,见满地鲜血,贼尸狼藉,已然胆小害怕,又听出老贼父子将遭惨杀,哪里还敢看他?后听老贼连呼“姑太太”,哀号不已,心中一软,刚要回身问他几句。秋棠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手持尖刀匆匆赶来,见小贼还未曾死,老贼又向淑华哀声求救,惟恐发生变故,忙向彭氏兄妹跪请道:“这两个畜生狼心狗肺,黄昏前威逼我谋害主母时,亲口说这些年来死在他父子手内的人有好几百,上月有一女子为了不肯从顺小贼,被他绑起先好后杀,同船男女十六人无一活命。就请将此老小二贼交与我们主仆手刃报仇如何?”
少女首先说“好”。少年笑道:“你小小年纪,初次杀人,哪有这大胆子?我还要多收拾他几下,替那些屈死冤魂报仇呢。”秋棠慨然答道:“恩人放心,我譬如方才淹死江中,有什么害怕?想起他那禽兽行为和对我所说那些不要脸的怪话,恨不能咬他几口才称心意,决不会便宜了他!”说时,老贼见那秋棠手握利刀侃侃而说,满脸都是杀气,狗子也吓得连声惊叫,满口“祖宗奶奶”乱喊,语声战抖,神色惨变,情知难免,急得嘶声哭喊:“二妹开恩!情愿杀我,饶你侄儿一条狗命。”
秋棠怒喝:“老鬼你还想活命不成!主母就肯饶你,我也不容!”说罢,一刀先朝狗子腿上斫去,无如手中牛耳尖刀太轻,气极心忙,没有看清,狗子腿上绑有好些布条,一刀下去,只将布条斩断了些,狗子害怕,再一打滚,刀便滑过,并未受伤,耳听彭氏兄妹身后发笑,心更发慌,又槐又愤,忙把刀柄反握,改斫为刺,一刀照准狗子大腿上扎去。狗子瞥见明晃晃的尖刀刺上身来,不禁胆落魂飞,急喊得一声“妈呀”,全身就地迸起,待往旁边滚去。秋棠见狗子满地乱滚。恐又扎空,赶将上去,一刀扎下,本来手慌心乱,狗子再一打挺,一下扎歪,噗刺一声扎在大肚子旁边,直刺进去。
秋棠用力太猛,一见刺穿;连忙拔出。狗子负痛惨号,横迸起三尺多高,当时痛昏死去。那刀本已透穿肚皮,再经狗于拼命一挣,一股鲜血立时涌起,随刀而出,溅得秋棠满身都是,初次杀人,年纪又小,先是想起前事伤心,一时悲愤,怒火头上,及至一刀刺穿,鲜血直流,狗子连惊带痛已然晕死,还溅了一身鲜血,由不得手中一软,“嗳呀”一声,便松手丢刀,倒退回来,吃少女一把拉住,笑道:“我们说你不行,你还不信。狗子虽未制命,也快断气,真个便宜了这禽兽。”
老贼见狗子晕死,肚肠外流,鲜血满地,料知醒来也难活命,悲痛已极,反倒气壮,刚嘶声急叫,怒喝“秋棠狗丫头”,待向淑华主仆破口大骂。少女已走上前去伸手一捏,老贼下巴便掉了下来,鼻中只管惨哼,两只猪眼向外怒突,似要冒出火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淑华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觉得惨不忍睹,忙即回过身去,对少女道:“姊姊拉倒了吧。”
少女见狗子也痛醒过来,疼得不住哀嗥,老贼恶睛怒突,泪水长流,偏说不出话来,只将头连摇,疼得满头大汗,父子二人全是神情惨厉,戟指喝道:“照你父子所行所为,一死不足蔽辜,本想凌迟碎剐,为那些被害人雪恨,只为秋棠一刀刺破狗子肚腹,转眼必死,这位姊姊又太心软,这才给你一个痛快。”说罢,把手一扬,夺的一声,狗子忽然住口。秋棠过去一看,头上打穿一个小洞,脑浆外流,人已死去。老贼目睹爱子惨死,身遭恶报,自己又是口张不开,连痛带急带伤心,二次晕死过去。
少女又要下手,吃少年拦住,说:“老贼害人大多,不能太便宜他,留到未了再行发落。”随将众贼党唤至面前,问知贼巢中只有几个妇女,向众喝道:“尔等为恶害人,已全遭报。剩下你们九人,再三哀求,方才又未丝毫抗拒,虽从宽免,饶你性命,就此放走,难免害人。现为你们各留一个记号,再将真力卸去。以后如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