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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凉城客栈-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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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发用一条白色的手帕系在颈后,黑而柔软,倒有些像女孩子的秀发般柔顺。他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岁的样子,样貌甚至还有些腼腆。

那上了年纪的人,正是宫中三千太监的大总管,官拜枢密使的朝中大佬童贯。而坐在他下首的年轻人不是别人,乃是前朝皇族贵胄、“富贵集团”少东,世袭“小梁王”柴如歌。

“流鸢这次能成功将‘骷髅盖’取回,小王爷在房事时种在她体内的‘情之蛊’的功劳,委实不小啊。”童贯斜睨了柴如歌一眼暧昧的道。

柴如歌垂着长颈笑了笑:“还不都是您老人家平日教导的好。”

童贯向大厅侧面的一张铺着虎皮的大床上半躺了下来,柴如歌也恭谨地跟了过去,垂着手站在童贯一侧。

童贯的左手边是一个精巧的茶几,此刻茶几上搁着用巨幅的锦缎包裹着的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童贯隔着锦缎摸了摸,脸上突然飘起一个捉摸不定的笑。

柴如歌开口道:“义父妙算,先前对萧扬眉的这几步已经算无遗策,真可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给他如此奉承,童贯光滑干净的脸不由自主地绽开了微笑。

茶几上的东西正是“骷髅盖”。

两个时辰前,顾流鸢亲手把这个异宝送来,然后千恩万谢地拿走了柴如歌“赏赐”她的体内“情之蛊”蛊毒的解药。

“小王爷,你将解药给了流鸢,就不怕他们‘听雪楼’反咬你一口吗?”童贯抬起眼来,浑黄的眸子里露出一点点不解。

“呵呵,流鸢师姐怎么说也是我师傅‘小楼一夜听春雨’顾西楼先生的掌珠,一旦解了‘蛊毒’,脱离了我的控制,他们父女绝对对小王不会客气的。”柴如歌腼腆的道:

“所以,您想,我怎么会真地放她自由呢?”

“那么,你给他的……”童贯有趣的眯起了眼睛。

“那只不过是琪儿郡主养颜用的荷叶汁罢了,呵呵……”柴如歌害羞的笑着。

童贯只觉得自己背上掠过一阵轻微的寒意,目光电射在柴如歌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义父,”柴如歌脸上红了红:“您是在怪罪我太无情么?”

“小王爷,你是个聪明人……”童贯不得不喟叹:“对别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你做的并没有错。”

柴如歌又谦恭地笑,不语。

“他该到了吧?”童贯自言自语。

柴如歌望向书房外即将扫尽的黑暗,回脸再笑道:“不但是他,我相信,她,是一定会来的。”

檐前突然掠过一阵风声,有两个人倏地闪进来。

第五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两人破窗而入,欺近正面对面卧着的权宦童贯和为其捶腿的柴如歌,柳生寒轻松制住了童大公公的喉咙。

冷若雅出手对付的是柴如歌。

“相思铃”穿过冷若雅的袖底,发出划破空气的急促尖利锐啸,摄魂夺魄。

柴如歌随手拾起书架上的一本古卷,翻开扉页,漫声读了一首无题小诗。若雅心惊,这个时候,这个年轻人怎么还会有心思看书读诗?

她一点也不敢大意,她反而更加紧张,谁都看得出那个垂着好看的脸庞微笑的年轻人,是一位精华内敛的绝顶高手。

柴如歌随意如常的翻开第二页,若雅直觉眼前金光耀眼,那书页之中竟夹藏着三片金叶子。

“黄金屋”里竟然真的有黄金?!

金叶子不止三片!

是十片、百片、千片、万片……

书架上罗列了千本本书,每本书里都夹着一片片金叶子。

柴如歌随手翻书,随手发射金叶子,书房里满天金叶子旋转飞舞,犹如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二人交手的那一刹那虽然短暂而急促,却如烟火初绽般的炫目流彩,灿烂惊人。

——一个月后,《凉城月报》作者“蜀中唐门”二公子唐云曾经拜会了亲眼目睹“黄金屋”那一战整个过程的两位目击者。

柳生寒是如此描述的:

首先,我耳朵听到的是声音。

金叶子飞撞上风铃的清脆撞击声,集成了一曲暗器的歌……

然后,我眼睛看到了光亮。

黄色的是柴如歌“黄金叶”的光芒;紫色的冷若雅风铃的颜色,更多的一种是两个人暗器相撞之后发出的灿烂火花……

另外一位目击者童贯则做出了如下的回忆:

起先柴如歌迎着冷若雅的身形疾进,两个人的对决在间不容发的距离内展开,气势最盛。

然后,冷若雅向后退却,表面似乎给柴如歌以逸待劳的气势所压倒,但转眼间柴如歌的气势烟消云散,退的反而变成了柴如歌。

柴如歌一退三丈,背脊紧贴在书房的后墙上,再也无路可退。

这一进一退,两个人对战的距离自始至终未超过三尺,而两个人的手脚乃至四肢每一个关节都在闪电般快速地射出各自的暗器……

然后,柴如歌在间不容发之际又闪电般飞升,冲破书房的天窗跃上飞檐。厅外星光下,不断闪现出暗器对决暗器的星星点点的火花,目不暇接,命悬一线,惊险万状……

最后,对决的二人骤然停歇,暗器跌落飞檐青瓦上的细碎声音,仍然延续了许久方才停止。

“刀呢?”唐云问:“他们始终没有出刀?”

柳生寒与童贯答:“没有。”

他们始终没出刀,不管是冷若雅的‘相思刀’,还是柴如歌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静止。

对决的两个青年男女相对静立。

“三姑娘的风铃都用尽了,”柴如歌羞涩的地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而我还有最后一片叶子,你输了。”

激战过后的他,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眉宇间更隐隐含着一种独步天下的霸气。他两颗修长手指夹着以一枚金叶子,隔着三寸距离遥指冷若雅的颈下。

冷若雅无奈的笑:“小王爷果然富可敌国,你赢了。”

方才这一战是柴如歌平生之最惊险的一战,他胜得侥幸,这片金叶子也是他最后一枚暗器。

柴如歌唇角浮出一个微笑:“承让,那就劳烦三姑娘的朋友柳生公子,放开枢相大人吧!”

柳生寒冷冷地盯着他的脸:“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下一次,我希望大家谁都不要给谁留下机会。”

柴如歌黯然道:“当然。令兄辰源大公子手上,还欠着郭伯一条命(参见《霸王命》卷第八章)。”说到这里,柴如歌垂下了手,神色萧瑟。

柳生寒叹息着提了茶几上的包裹,跟冷若雅迅速退走。

二人一走,童贯就恢复了原有的那种独霸天下的气势,与刚才被柳生寒制住时的惶恐无能判若两人。

柴如歌向他只望了一眼,已经给他那种匕首般锋锐的目光压制住,不得不低下头去,默默地露出一个谦恭的微笑。

童贯目视着柴如歌的脸,高亢尖利地道:“小王爷方才并没有尽全力么?”他的眉目如刀,似乎要把柴如歌埋伏在微笑下面的真实想法挖掘出来。

柴如歌沉吟着想了想,蓦地露齿一笑,“的确,小王没有尽全力。义父不也是故意隐藏武功,假装示弱被柳生所擒么?”

童贯刀眉一挑,双手重重地拂了一下锦袍的下摆,旋身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似乎马上便要发难、发怒、发作。

柴如歌向童贯身前迈了半步,趋身低声道:“如果小王真的留住对方,或者跟对方拼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话,岂不是将义父的妙计破坏掉了?”

童贯吐出一口积郁的长气道:“好,小王爷连我的计划都看得清清楚楚了?看来,这‘富贵集团’,咱家大可以放手交给你去打理了。”他语音里似乎十分失望,却隐约又有着十二分的欣慰。

柴如歌垂首道:“义父一石数鸟,算无遗策,小王万不及一。”

童贯猛然抬眼,两个人,一老一少,都是“富贵集团”里心机深沉的高手。四目相对之间,彼此都无法隐瞒自己的心事。

所以,他们各自将目光迅速转开……

太傅府。

八角楼上,夜雨听声。

“二十年前,朝廷党争激烈,时年我出任‘礼部’左侍郎,蒙圣上钦点,做了当年恩科大考的主考官。”布青衣把那颗“骷髅盖”握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抚摸着。

柳生寒与冷若雅就站在桌前,沉默地看着布先生。

“开考之前,我暗中将试题兜售给应届考生里的富家子弟,除了收取数量不等财物外,我还让他们签了保密书,我从而筹集了一大笔巨资,而这笔赃银,也成了我日后建立‘青衣楼’基础资金。”布青衣继续道,两个年轻人接着听,他们不明白布先生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自爆旧丑。

“当时经我之手花钱买题中举的考生,多大两千六百余人,分布极广,安徽、山东两省的考生最多,当年自状元、榜眼、探花以下,到甲、乙两科进士,几乎都是靠作弊贿赂手段上去的,基本没有一个是真才实学的,这也是当今朝廷吏治不举,官场积弱的一个主要原因。当初我也只是想赚一笔外财,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契机。”

柳生寒省道:“人脉。”

“的确。”布青衣赞赏的点点头道:“经过二十年的经营投机,官场摸爬滚打,当年那两千多考场舞弊的举子,如今都纷纷做了很大的高官,其中升得最高、爬得最快的榜眼郎,如今已经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了。这些人平均分布在中央和地方的要津部门,数量庞大,手握实权。换一句话说,谁要是掌握了他们,就是掌握了‘大宋’的命脉。”

冷若雅恍然大悟:“所以说,布先生就是想用当初这些舞弊官员的签名名单威胁他们为‘青衣楼’效力做事?”

“不错。”布先生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将那名单藏于这‘骷髅盖’中掩人耳目,希望在将来大举之时能够派上用场,谁料谋事不机,‘骷髅盖’被‘青龙会’长老‘贼王’白妙妙盗走,其后,白妙妙被‘大风堂’十六位高手缀上,白妙妙寡不敌众,受创弃宝遁走,在‘大风堂’押送‘骷髅盖’进京上呈皇上的途中,又被童贯那奸宦指使下的萧扬眉劫走……几经周折,数易其手,‘骷髅盖’终于完璧归赵,也是让里面的舞弊官员名单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

说罢,布青衣向侍立在雨檐下的一个人吩咐道:“唐喜儿,打开它。”

唐喜儿应声接过“骷髅盖”,双掌合击。只是她没想到,任何人包括冷若雅也没有想到,头骨碎裂之时,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片刻之后,“太傅府”飞出十几只信鸽,投“贺兰山”方向而去。

而有一只灰色的鸽子展翼而飞,“呼啦啦”地扇动着翅膀,向相反的“梁王府”飞来。

“可惜、可惜——”自檐前飞鸽传书上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童贯不住地摇头叹息,似乎意兴意兴阑珊:“布老头不愧为‘智慧之王’,‘骷髅盖’里的炸药不但没伤到他毫发,还将我们安插在‘青衣楼’的内线唐喜儿(参见《霸王命》卷)炸得粉身碎骨,果然技高一筹!”

柴如歌微笑道:“看那些信鸽投去的方向,是不是他要回来了?”

童贯捻须道:“下个月‘关东三虎’要在‘京师’为他们的大龙头云飞扬举办六十大寿,‘青衣楼’正是用人之际,布青衣第一个召回的一定会是辰源。”

柴如歌恭敬的道:“现在的‘京师’就像个大火炉,只要我们再添把柴、烧把火,‘大风堂’和‘青衣楼’必将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富贵集团’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哈哈哈……”(卷终)

第一章 你胸大,你先说!

在“北凉城”城门口,血鸢尾、墨小黑和姬北命三人一猫遇见了一桩很诡异的怪事。

城门上吊着两个猪笼,笼子里两个受押的男女,十根手指头给木签子穿在一起,两人都袒裸着身子,男的微胖,也有了一把年纪,女的乱发披脸,小肚微微凸起,显然是怀了身孕的,她下体更烂不堪,鲜血脓水齐冒,惨不忍睹。

但血鸢尾仰头这样看去,还可隐见这女子平时必然极美。

别出心裁的美。

下面为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有男有女,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还有一只狗,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吐着舌头。

血鸢尾挤进人群,听到周围百姓一些窃窃私语:

“金掌柜的儿子死好几年了,他的媳妇怎么会大肚子呢?她……”

“……谁教……她让‘摧花公子’给看上了……这小娘子……也真叫……可怜……”

“好好的一座‘漱玉斋’……也换主儿了……”

“……唉,作孽,真是作孽啊!”

墨小黑觉着事情有古怪,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包括那条吐舌头的狗,都用疑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三个外乡人。

血鸢尾有些恼:“你们难道都是哑巴吗?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扒开人群站了出来,一个猥琐道士,一个马脸肥婆。

这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出现,人人神色张惶,像遇着了邪、撞着了魔。

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都走光了。

有几个胆壮的农夫,疾走时一面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好像夹带了一句问候两个男女祖先的脏话。

道士瘦若竹竿,鱼目鱼唇,留着两撇鼠须,一身江湖术士打扮,他带着敌意问:“你们是什么人?”

血鸢尾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势,双手抱拳粗声道:“在下‘血河派’……”

“过路人而已。”姬北命沉声拦住了血鸢尾的话头。

道士冷笑道:“既然是过路人,贫道就奉劝各位一句,你们只管走你们的阳关道,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他身边那个马脸肥婆接口道:“他们呀,奸夫淫妇!怎么?看不过去?有种就去明公子和县太爷那儿告我们去啊!”她的唾沫星子几乎没喷到墨小黑脸上。

墨小黑脸一黑,发作道:“你说不说?”

“呸!威胁我啊?你们这些外乡人,也不打听打听我褚天机(参见《僵尸王》卷第四章)是什么人,在这‘北凉城’地面,还没有人敢对道爷我大呼小叫的呢!”术士褚天机嚣张的用手点指着几人道。

姬北命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件事。

他一拳打在城门上。

“嗖”的一声,厚重的铁城门留下四个拳骨的窟窿,离他打击之处上面三尺余的一只门钉,飞脱倒射而出!

“好!”血鸢尾鼓掌捧场:“小师傅好棒!”

这一来,术士褚天机和那肥婆都看傻了眼,肥婆更吓得躲到了褚天机身后。

“我……我……说了……”褚天机目定口呆,半天回过神来:”他们是奸夫淫妇,被席大老爷抓起来示众,男的‘漱玉斋’老板金掌柜是个‘扒灰老爷’,和这守寡的儿媳妇做出伤风败俗、不顾人伦廉耻的事情来,让我们‘北凉城’全体百姓为之蒙羞,简直是我们‘北凉城’的耻辱,狗男女……”

“‘扒灰老爷’是个啥意思?”血鸢尾天真懵懂的问了一句。

墨小黑连忙将她拉倒身后,问道:“借问一下,‘凉城客栈’怎么走?”

术士褚天机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见姬北命扬着拳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仿佛他的拳头很痒、很痒、很痒似的,他慌忙回答道:”进城顺着大街直走,拐过第一个街口那楼子就是,老远就能看见招牌的,那里的掌柜花大姐和我是老相好,你们去那住店打尖,只要提我’灯油鼠‘褚天机,食宿费一律可以打折……“

褚天机正说的兴起,骂得口沫横飞之际,才发现三个外乡人已经入城走远,那个胸大腿长的姑娘,还举着猫爪回身向他摆了摆手……

刚一转过街角,三人就看见先一步到达的”冒牌小姐“丫鬟小红(参见《血鸢尾》卷),愁眉苦脸的坐在石阶上,不经意间一抬头,几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里,小姑娘不由得喜出望外的”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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