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争锋-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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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冲听得好不郁闷:“原来不光是我,其实也有你们。只是我爹娘不会逆你们的意,不会为你们强行安排……唉我说这事不对啊!我是少爷,怎的我身为少爷都没挑选的权力,你们到可以随自己喜欢?”
侍梦笑道:“谁叫老爷太太是你爹娘呢,爹娘为儿子安排婚事,哪还由得你做主。”
卫天冲憋的脸上一阵青红不定:“这么说,我还非得应了我爹娘不成?”
“那也未必。”唐劫悠悠道。
两人一起望向唐劫,卫天冲急道:“唐劫,你不会是想说让我公然违逆我爹娘的意思吧?这事可做不得!”
唐劫却不回答。
在一棵桑树下站定,唐劫看向远方,在那灯火阑珊处,是自己曾经工作过的花园。
他看着那里,悠悠道:“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修仙?”
“为什么修仙?”卫天冲怔了一下。
对啊,自己为什么修仙呢?
这个问题他其实还从未真正想过。
还在很早以前,他羡慕的也就是仙人们那飞天遁地,变化万千的能耐。
待到自己修了仙,这种羡慕也就渐渐淡了,退了,就连卫天冲都不知自己为何要修仙了。
唐劫已道:“修者一生,追求来追求去,其实也不过那么几样。或闻达天下,世人共仰,或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朽,又或纵情天地,逍遥此生。然将其归纳一番,其实修仙者修的不过是四个字……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卫天冲与侍梦同时喃喃出生。
是啊!
什么闻达天下,什么天地同寿,其实说来说去不都是那么回事吗?
那追求长生的,难道就不求逍遥?
唐劫追求逍遥,难道就不喜长生?
修仙的本质,终不过是修一个随心所欲!
若成了仙,还要受凡间的条条框框约束,那还有何意义?
终需超脱,方为成仙!
那一刻卫天冲明白了唐劫的意思。
修者从心所欲,岂可受凡规约束!
郑书凤没修过仙,所以她再精明,也不会懂这种心态变化。最重要的是,郑书凤是个女人,更是个母亲!
后者直接决定了她对卫天冲的态度,因此她对唐劫他们会有身份上的尊重,反倒没把自己儿子当成修者,因为郑书凤什么都可以清醒,惟有这母亲的心态清醒不了。
而卫天冲也未真正在心理上达到仙家超脱凡俗的境界,脱凡于他终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因此也没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力量。
简单一句话:儿子成长了,已经到了可以掌握他人命运的地步,然而无论做父母的,还是做子女的,却都还没习惯与适应这种转变。
直到这刻唐劫一言提醒,卫天冲才幡然醒悟。
那一刻他的目光突然凛冽起一片神光。
他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卫府大堂。
卫丹柏和郑书凤各坐一头,谁也不说话。
刚吵过一架,两人这刻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理谁。
两下的仆婢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就听堂外风声忽起,将道旁高悬的灯火吹得忽明忽灭。
这风来得蹊跷,卫丹柏与郑书凤正惊愕之际,就听外面轰的一声巨响。
随后两人看到一具硕大的石人从天而降。
这石人身形高大,单膝跪地,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砸至生生裂开,仿如蛛网一般。
这刻慢悠悠站起,背对大堂,对着外面一跪,就听空中阴风呼啸,无数形象狰狞的怪物跳出,叽叽喳喳吵作一团,吓得卫丹柏与郑书凤同时后退。
却见那些小怪物沿着道路两旁铺开,形成两列纵队,到似夹道欢迎一般。
接着就见远处飘来一物,看似旋风,却有头有脸,形象怪异,两只风臂托举,托着的却是一片云彩。
云彩上站着一人,正是卫天冲,只是此时宽衣大袍,神情肃穆,哪里还有之前的不羁之态。
“冲儿!”卫丹柏与郑书凤同时叫出声来。
卫天冲左手一挥,那石人已走上前去,蹲下身子。
卫天冲抬脚从云彩上走下,以石人为阶梯,落于地面,却不触碰,就这么在距离地面三寸之地飘着,直接向着大堂内飘去。
夫妻二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般手段,这般表现,就算是家中养着的上师也没见哪个用出来过。
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非常人,而是从洗月学院出来的,比家中养着的那些脱凡上师高明了不知多少倍的强大存在。
这刻卫天冲直接飘到大堂上首主位处,坐在他爹之前坐的位置上,对着夫妻二人拱了拱手,道:“刚才母亲所言,孩儿考虑过了,此事有所不妥。”
他并没有借此装逼到就不认父母,只是借着出场之威,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形象,随后才道:“为卫家留后,传宗接代,本非错事。不过一来有大哥在侧,卫家不虞无后。二来,就算要留后,也需得找那情投意合之辈方可,岂能因一句父母之命便匆匆行事。我修道之人,超脱世俗,心在大道,行事最重不违本心。若因这点小事而误了一生修业,那双亲的罪过才叫大了。”
夫妻俩听着心中一惊。
郑书凤还想解释,卫天冲手一抬,已止住他们,随手一挥,两张椅子已自动飞入夫妻二人屁股下面,然后他道:“坐!”
夫妻二人已不由自主的坐下。
卫天冲这才道:“我知二老是为家族千年基业着想,如此想法亦不为过。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就利用回家探亲的这些日子,在苍龙府好好留意一下。若有合我意的姑娘,我自会秉明父母,上门提亲。届时我也自会好好对她,若能生育子女,自是最好不过。可若是没有遇到,二老也不必心急。我如今脱凡有成,将入仙门,寿元增长,活个二三百年亦不稀奇,自有的是机会留下后代。”
说着卫天冲一拍芥子袋,一个药瓶已从袋中飞出。
卫天冲一指药瓶,两粒丹药从瓶内飞出,正飞到郑书凤夫妻二人身边,两人接住,卫天冲道:“二老生我育我,天冲感恩日深。然身在大道,诸多事情怕是身不由己,有违逆处亦请二老谅解。此药乃延年益寿丹,是我特意请来为二老增添寿元的,亦尽人子道,还请二老笑纳。另有二粒是给老太爷老太太的,我自会亲自送去。”
说着卫天冲手再挥,药瓶已自动飞回他手中。
卫丹柏还想说话,卫天冲却已站了起来道:“至于那古家,我知你收过他们一些好处,我自会亲自上门去找他们说项,退了这门亲的。好了,事情到此为止。有什么事,就以后再说吧。”
说着人已向堂外飘去。
夫妻俩心中震骇,竟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恭送上仙。”
待到话出口,才想起这是自己儿子。
第4章神仙难救
纳妾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经历过此事后,郑书凤也好,卫天冲也罢,其实都有了深深的体会。
郑书凤开始明白何为真正的仙家。
老实说当看到儿子乘云驾雾,驭使阴卒的时候,她固然有得意儿子能耐的欢喜,更多的却是对那超凡力量的惊恐,这种力量是她家中那些上师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这让她开始明白,有些力量注定是凡人不能驾驭的。随着修者力量的提升,他们与凡人的关系也只会越来越远。血脉虽可成为仙凡之间的连线,却终承不住那无限伸展的距离……
这份认识使她在以后面对仙凡关系的处理时,更多了几分清醒。
至于卫天冲,同样明白了一个道理:装逼不是追求,而是需要。
官有官腔,仙有仙风!
人在其位,就得有对应那个位置的说话与处事方式。否则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又怎么指望别人把你当回事?
郑书凤为什么会认为她可以替儿子做主?还不是因为他一回来就大大咧咧,没大没小,丝毫不改曾经习气,全无得道仙人之风范。
你既不修风仪,就莫怪他人不敬尊长。
明白了这点,卫天冲以后行事也会收敛许多,成熟许多。
第二天一早,卫天冲去找古家退亲,唐劫则自去了街上随意闲逛。
清晨的苍龙府正是起市的时候,一路走来,就看到街面上车水马龙的甚是热闹。
这边是卖泥人的举着手中的各色泥人吸引孩子;那边是几名江湖男女正在场中风风火火耍着把式,几个抗包的汉子正看的起劲,时不时亮一下自己的肌肉和对方比划一番;一名长袍大袖的中年人正站在一张书案前清着嗓子,开腔便是“诸位看官”,旁边的老太太正颤抖着将舀好的豆腐花递给客人……
好其乐融融热闹非凡的景象。
唐劫这些年习惯了刻苦修炼,偶有外出,多也是执行任务,心有所念,无心他处。如今难得有暇,终于可以放松心情边看边行。
走了没多久,唐劫来到一条巷口。
唐劫记得胭脂便是嫁来此地。打听了一下,唐劫来到一户人家前,叩响大门,片刻后就听一声“谁啊”,已有人了走了过来。
门咿呀开了,露出一张熟悉容颜,正是胭脂。
只是如今的她,头挽青云水秀髻,身穿红色碎花衣,脚踏鸳鸯履,还插着一根火凤簪,哪里还有当年清丽小丫头的范,分明就是一个持家妇人。
这刻看到站在门前的人,胭脂先是呆了呆,随后反应过来,脱口叫出声来:“唐劫!你回来了?”
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唐劫笑笑:“胭脂姐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着唐劫那样子,胭脂呆楞半响,终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果然还是没变,还是那么会说话。不过现在的你,可不需要对我如此客气,反倒是我,该尊称你一声唐仙师才对。”
唐劫笑道:“胭脂姐姐要是这么喊我,我扭头就走,绝不逗留。”
胭脂听得感动,一把拉住唐劫往屋里拽去:“快进来吧,在这屋外说话成什么样子。相公,相公,快出来,有贵客到……”
片刻后,唐劫已与这里的主人坐在一起。
胭脂的丈夫叫孔老二,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人长得肥头大耳,看起来笨了些,不过对胭脂当真如郑书凤所说,当真是宠爱无比,胭脂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刻在唐劫这位仙师身边,当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起来颇为拘谨,还是胭脂瞪着他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还不去街上买几个菜回来,我要陪我兄弟喝一盅。”
说着已对唐劫笑道:“我这当家的就是太老实,做人笨得很,你莫见笑。”
唐劫回答:“若是不老实,又岂能任你这样欺凌?”
胭脂已是捂着嘴大笑起来,神情间到颇见得意。
唐劫已又道:“看来你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
胭脂歪着头想了想,回答:“不错?那就看你怎么想了。若说夫君容貌,身家,那我嫁的这相公,可算是极差了。可要说对我,那却是没得说。我和侍月不一样,侍月心气高,总想找个有钱有势的好男人,我却就想找个对我好的。说到钱,我男人虽然没钱,但家里有几亩地,他也有把子力气,还算是个能持家的。这些年在卫府,也还是攒了些钱的……”
说到这,胭脂的脸一红,对着唐劫嘿嘿一笑。
唐劫自是知道她笑什么。
那些年,胭脂这小丫头可没少收好处,谁不知道太太身边的小丫头胭脂是第一贪财的。
没想到她择夫时,竟是完全不以财为标准。
这还真是让人吃惊。
“不过我听说,侍月的情况不太好?”唐劫问。
一提到侍月,胭脂立刻摇头叹息:“只能说时运不济了。怎奈丈夫嗜赌,好好的家业也被赌空了。”
“过会儿带我去见见她吧。”
胭脂无言点头。
说了会子话,胭脂带唐劫出门。
穿过那一条条大街小巷,来到一户人家前。这人家本是一处院落,如今看起来却是明显破败许多。未至近前,就听院内一阵骂声。
门开,一名年轻男子气咻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闷头前行,门内则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看到此景,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胭脂气的全身打摆子,就要冲上去打对方几巴掌,她现在有唐劫撑着,当真什么也不怕。
只是唐劫却拦住她,摇了摇头,自向院内走去。
进了屋,就见到一女子正蹲在地上号啕不已,正是侍月。只是她如今一袭粗布青衫,哪里还有昔日的清雅,肚子高高隆起,竟是已然有孕在身。
被泪水打湿的双眼朦胧间看到两双脚出现眼前。
侍月愕然抬头,看到那张久违的脸,整个人便如过了电般呆滞不动。
唐劫对着她笑:“嘿,好久不见。”
怔怔看着唐劫,好一会儿,侍月猛地扑过来,也不管别人看见会说什么,搂住唐劫的脖子大哭起来,哭到激动处,侍月只觉得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侍月发现自己已在自家的床上。
唐劫正站在屋里看着四周。
这家原本还是挺大的,只是屋里如今空空荡荡,除了一座宅子已基本没剩什么了。不过看这样子,老宅也是保不了多久的。
家徒四壁!
胭脂捧着一碗药进来,看到侍月,忙笑道:“醒了?那正好,刚熬的药。怀了孩子就莫要哭哭啼啼了,动了胎气多不好。”
听到这话,再看看唐劫,侍月忍不住又是泪如雨下。
她骨子里也是个心气高的,当初胭脂嫁孔老二时,她心中亦自暗笑过,总觉得她所嫁非人,一门心思要找个好的。自己丈夫当初也是一表人才,又是读书人,家业也算不错,在反复对比过后方嫁了过来,没想到却是个烂赌鬼。他父母在世时还有能约束他,前些年父母去后,便彻底无法无天。
这些年已是将大半个家业败光,累得侍月也不得不在外找些活计来维持生活。
如今再看胭脂,顿时对她羡慕无比。
这刻胭脂已上前哄道:“好了好了,莫再哭了。如今唐劫回来了,你的事他都知道了,他一定会帮你的。”
听到这话,侍月精神也是一振,看向唐劫。
唐劫回答:“抱歉,这件事,我恐怕也帮不了。”
胭脂叫道:“可你是仙人啊。你是仙人,你还帮不了她吗?”
侍月更是喊了起来,泪水汪汪地看着唐劫:“唐劫,我求求你,念在当年的一点情谊份上,帮帮我吧。我不要你给我钱,只要你能让我那当家的从此洗心革面,不再赌钱就好!”
唐劫摇摇头:“洗心革面,说说简单,却触及心灵,而心灵乃人最奥秘之处,即便是天心紫府都不敢言掌控,又何况是我。我辈修仙,修的是有形之法。让我平抚伤痛,我能做到。”
说着唐劫已缓缓举手,手心中生起一团白色光华,向着侍月腹部按去,随着唐劫手中光芒所到处,侍月原本微觉得腹痛,这刻立时舒服许多。
“让我旧物化新,万物复苏,也不是不可以。”
唐劫肩头已出现伊伊,如一个精灵般在空中闪现出点点光芒落下。屋内原本破败的器具立时变得光亮起来,原本破旧的家具一件件竟变得崭亮如新。而屋外院内,破败的花园中,枯死的花儿重新焕发生机,从地底冒出,绚烂了整个庄园,再不象之前般死气沉沉。
“就算是点石成金,也未必不可以努力一下。”
唐劫大袖一甩,大把的灵钱已如雨般落在侍月床前,看的二女都呆了。
“惟有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做不到。”唐劫认真道:“莫说是我,就算是紫府仙台,大罗金仙,至圣帝君也未必救得了嗜赌如命之人。”
一番话彻底震住了胭脂侍月。
唐劫长袍一挥,将那些钱送到侍月身边:“念在往日情分上,这些钱给你,或许能让他多输几天。”
说着转身出门而去。
“唐劫!”胭脂大喊出声。
唐劫停步。
胭脂颤抖着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