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好你说打扰-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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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1……
陆觐然终于放开她时,彼此之间只剩一个眼睫的距离,她的唇色已然绯红,不过看她那吃人的眼神,看来是不打算再对他多说半个字。那他不妨替她说了:“时间到。”
他甚至替她把303的房门给开了。
可惜这贴心之举只换来这女人的两眼利刃。
不过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估计也知道自己没法真的从他身上剜二两肉下来,咬着牙进了303,砰地一声关上门。
陆觐然按了按被这一声关门响震得不轻的耳朵,倏忽间就笑了。
确实不够他其实还想说一句话,只不过她给他的一分钟已过,他只能对着303的大门说了:“晚安。”
好梦……
第82章
别说是好梦,钟有时这晚不彻夜失眠就不错了。想要向前看的时候,却总有人拽着她不让她走,这种滋味其实不好受。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两眼一瞪猛地又坐了起来,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凌晨5点钟。三个小时后她又得起床,看来是真不用睡了。
至于一墙之隔的305……
钟有时坐在床头,脑袋就靠在与隔壁相连的那堵墙上。鬼使神差地,她一偏头耳朵就贴在了墙上,可不消说是此时此刻,就连之前这一整晚,隔壁都没有半点动静。
他安然入睡的时候她却在这儿庸人自扰,看来还是自己道行不够……
钟有时一般早上9点出门,今天却起了个大早,不到8点就出了门,身怕晚一刻出门就会在门口碰见新邻居。
可直到下了楼坐进车里,钟有时才想起来扪心自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她什么错都没有,出个门还得这么提心吊胆?
“钟有时啊钟有时,你真够窝囊的。”
她看看后视镜里的自己,总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既然人都已经下楼了,也只能闷头发动车子。
这么早去公司也不知道能干嘛,钟有时想了想,中途调头去找自己的小伙伴饮早茶。
可惜她的小伙伴似乎并不太欢迎她,一开门就皱了眉头:“我以为谁呢,一大早扰民。”
钟有时大喇喇地进了门:“你赶紧洗漱,我们吃个早茶再去公司。”
罗淼一歪头。是他没睡醒还是她没睡醒?“今天周末啊姐姐,去什么公司?”
钟有时脚下生生一定。
稍稍盘算了一下,果然是周末。
此时的罗淼已走到她身旁,胳膊往她肩上一搭:“想跟我约会就直说,绕这么大的弯子,何必呢?”
钟有时赶紧把他胳膊从自己肩上拎开:“我呸!姐姐我记错日子了。”
说着就要撤。
罗淼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后衣领:“来都来了,我就勉强陪你去吃个早茶吧。”
罗淼虽然依旧睡眼惺忪的,但真的没再耽误,径直洗漱去了。钟有时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动了心思。
每天和那新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真的做不到心无杂念,到底是他先疯还是她先疯,这个还真未可知。
钟有时咬着指甲慢悠悠地在走廊晃了半天,还是决定往衣帽间里探一探脑袋。
刚把卫衣往身上套了一半的罗淼突然从镜子里看见门边的她,吓得赶紧把卫衣套好:“你也太会给自己找福利了吧,我换个衣服你还躲门口看?”
钟有时真的是好忍歹忍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作为一名设计师,在秀场后台多少美好肉体没见过?男模们穿着小裤衩在眼前晃那更是家常便饭,会稀罕这点偷窥?
毕竟有求于人,钟有时就不拿他和那些男模们比身材了,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犹豫着问:“你能不能……收留我一阵?”
罗淼正在中岛柜里挑今儿戴哪块手表,她话音一落他动作就忽地一僵。回头看她,目光里多少带了点审视:“为什么?”
罗淼很少这么严肃地看她。
钟有时本来就犹豫,这回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感情的事,怎么对外人道,对方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替她感同身受的老秦又远在国内,远水解不了近渴。
罗淼竟读懂了她的犹豫,眉目倏忽间锁得更深:“他找你了?”
她诧异地一扬眉——
看来他是猜对了。
罗淼也没工夫再去选手表了,走到钟有时跟前,脸上又多了层烦躁:“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既然他都猜到了,钟有时也就没什么好犹豫了,索性和盘托出:“他搬到了我家隔壁。”
“还真不像是他的作风……”罗淼失笑着摇头感慨了这么一句,又顿时敛了笑,定定地看向她,“钟有时。”
“嗯?”
“你对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你不老实告诉我的话,我有权拒绝收留你。”
钟有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他威胁她,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以至于她沉默了很久才勉强组织好语言:“是,我是还喜欢他。但我已经不想跟他在一起了,这种感觉你懂么?我现在只想给自己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把最后那点喜欢都耗尽了。”
但罗淼似乎压根注意听她的后面的部分,当她说完第一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跟涣散了似的,有点找不着方向。
钟有时仰头看他,多少有点求救的意味——
所以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是收留?还是拒绝?
可钟有时等到的只是他一片空白的脸。
“你还喜欢他……”他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一下她刚才的话,然后什么也没说,又回到中岛柜前挑手表去了,“行吧,反正我这儿房间多。你随时来都行。”
Coli的早秋新品这周已强势进驻coli各大专属门店以及Coulisse的大小门店分区,WilliamChan的上季旧款则全面下放到outlet。
既然今天是周末,钟有时又斥“巨资”请了一顿早午茶,自然要连本带利讨点什么回来,而罗淼吃人嘴软,只能陪着她去大大小小上新了的门店微服私访。
罗淼刚开始还怕被人认出来,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倒像是来偷版的别家设计师。一天这么跑下来她也不嫌累,Coli的部分新品在几个闹市的门店已经开始断码,这一点就足够支撑她这一天的好心情。
可人总归不是铁打的,心情再好,也耐不住最后累得坐在试装区的沙发上揉着酸痛的脚踝。
她早上出门忘了是周末就穿了双高跟,虽是粗跟但一天走下来也够她受的,感觉到脚踝没那么酸了,钟有时刚要穿回自己的鞋,她脚边就多了双小白鞋——
“你穿6。5码的鞋吧?”
钟有时闻言抬头,罗淼正站在她面前。
她点点头。
罗淼见她磨磨蹭蹭的,索性直接蹲下帮她穿上那小白鞋,码数刚刚好,她的高跟鞋也被他拎给了一旁的导购,让导购包起来。
这是钟有时第一次穿自己品牌的鞋,真想往死里夸这鞋型舒适又百搭,既然他已经把鞋钱付了,钟有时当然要礼尚往来:“晚餐吃什么?我请你。”
“不吃了,”罗淼却很赶时间似的,出了Coulisse的店门就直接走向了去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你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搬去我那儿吧。”
钟有时被他快步甩下起码两三米,压根没听清:“啊?”
她紧赶慢赶地加快脚步,不料这时罗淼突然一停,钟有时差点撞上去,险险刹住车的同时,他回过头来:“你不是想把对他的感情尽快耗尽么?”
“……”
他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严肃:“我帮你。”
钟有时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不需要太多,她在罗淼那儿顶多住个一两周,她月底就要飞北京,timeless的分店事宜和新款的投产又够她忙好一阵子了,等她再回纽约,新房子估计中介已经帮她找好了。
她一边拖出杂物间里放着的行李箱,一边对刚进门罗淼的说:“你等我二十分钟差不多。”
罗淼没搭腔,在她公寓里四处看了看,丢下句:“我去外面抽根烟。”就走了。
钟有时刚想说:“你在屋里抽就行。我又不怕烟味。”毕竟她自己偶尔也抽。可惜她回头时罗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玄关外,还顺便帮她关上了门。
可罗淼身上压根没带烟。
他靠着303的房门发了会儿呆,终究还是走到了隔壁305,没再多作犹豫,直接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儿305的门就开了。
陆觐然见到他的那一刻,浅浅一蹙眉。
罗淼却咧嘴一笑:“觐然哥。”
“……”
“她得搬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了。”
“……”
“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来跟你说声谢谢。”
乍听之下毫无逻辑关系的几句话,却令陆觐然的表情一点一点沉至最底。
“你是在向我宣战?”
罗淼却只笑得越发不置可否——
看来他是听懂了。
第83章
钟有时行李刚收到一半,罗淼就抽完烟回来了,看来这根烟的功效不错,他出去前还懒懒散散的,这回再进门,却跟重新活过来了似的,那容光焕发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就收拾够两个星期穿的就行了。”
“两个星期?”罗淼诧异地一扬眉,这才想起来,“哦对,月底咱们还得回趟北京。”
“对啊,等从北京回来,中介应该也帮我找好新房子了。放心,我很识趣的,不会赖你那儿不走。”
罗淼分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那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又隐隐地紧绷了,低声喃喃了句,“我还宁愿你不识趣一点。”随后才放大了音量,“现在正是租房高峰期,你可得抓紧了,万一从北京回来还找不着房子,我可得跟你收房租了。”
钟有时撇撇嘴:“小气鬼……”
又自顾自忙去了。
搬去罗淼那儿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家那下沉式酒窖。对钟有时这种酒痴来说,简直是老鼠掉进米缸,男人踏进天上人间,借住的头天晚上就喝掉了他一瓶91年的波多尔。
罗淼之前还扬言她借住超过两周他就要收房租,这酒却是压根不心疼,又给她开了一瓶:“反正是我姐的。你尽管喝。”
他既然都敢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钟有时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罗淼就在一旁旁好生陪着,等着看她什么时候醉。
可惜,失策了——
他等得都快困趴下了,她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这酒量也……太好了吧。
罗淼不信邪,又给她开了一瓶。
钟有时见他那脸越来越像个苦瓜,而他的酒杯似乎压根就没动过:“你怎么不喝?”
“我一直在喝啊。”罗淼一心虚,赶紧把这杯干了。
半小时后——
就只剩钟有时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自斟自饮,至于她旁边那位,早已喝得烂醉,趴茶几上再也叫不起来。
一个人喝,也没个人说话真的好没意思,钟有时又不甘心的推推他:“喂?”
罗淼被她这么一推,直接身体一歪,栽倒在了茶几旁铺的地毯上。
钟有时都被他逗笑了,蹲过去拍他的脸:“不是我说,你酒量也太……”
话音未落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钟有时一惊,人已经被他拽倒了,而他一个翻身就压住了她:“闭嘴!”
他的脸就笼罩在她上方,酒气氤氲的,熨在她的唇上。钟有时浑身一僵。
他那么重,她压根推不开他,也压根没时间推开他,眼看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失重,朝她低下来。
钟有时眼看都能清晰描绘出他眼里倒映出的她了,赶紧一偏头,好歹是躲过了。而罗淼,埋在她颈侧,所剩的最后一丝清明只来得及抱怨一句:“你好吵……”
然后就……
再也没起来过。
罗淼醒来那一刻是猛地一睁眼睛。
第一感觉头疼。
当然头疼了,他可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喝了多少杯。
第二感觉,腰疼。
他睁眼的方向正对着茶几一角,眨眨眼睛,睫毛又正好扫过地毯的长毛,所以,他这一晚都睡在这儿?
第三感觉,怀中……柔软。
是的,他还保持着侧睡的姿势,臂弯中抱着床被子。而被子底下,分明还藏着个人。
对方的脑袋,就隔着被子枕在他的胸膛。
罗淼不由得呼吸微微一窒。
他都醉成那样了,还把想干的事都干了?
罗淼惊讶之余对自己真是不由得心生佩服。
也难怪他会……腰疼了。
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她还没醒,罗淼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地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不忍吵醒她。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免不了心跳加速,万一被她听见了他如此混乱的心跳,那他的高冷形象要再如何维系?
他咽了口唾沫。
干脆……继续装睡。她先醒,可就变成她睡他了,他再视她的反应,走下一步。
自古以来都是“受害者”讨便宜的不是么?
按捺住伺机而动的心,罗淼一点点阖上双眼。
却在眼前即将全部拉黑的前一秒——
“酒醒啦?”
钟有时的声音,分明就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罗淼猛地瞪大双眼。
僵硬了一秒。
两秒。
三秒——
腾得坐起,一把掀了怀里的被子。
被子里裹的哪是人?根本就是个假模特。
身后的脚步声已越踩越近,罗淼却依旧没能消化掉眼前的这一切,一脚把那假模踹老远:“什么鬼?”
假模正好滚到钟有时脚边,钟有时可心疼了,假模身上穿的可是timeless的新一季样衣。
“我才要问你呢,昨晚的你是什么鬼?”她赶紧把假模重新立好,“我还真不知道你喝醉酒以后那么吓人。”
她绝对是故意的,把这假模将将立到他面前,就差跟他四目相接了,罗淼脸都绿了,也顾不上腰疼了,赶紧站起退避三舍:“我怎么了我?”
钟有时可是好好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重复了一遍。
这个“重复”可够她累的,昨晚他喝醉后本来在地毯上躺得好好的,他那么重,她又扛不起他,只能给他拿了床被子,让他在地毯上将就一晚了。
可她回房睡到一半,他突然来敲她的房门:“我想喝水。”
想喝水不会自己去倒?
不,他只想喝她倒的水。
得,钟有时只能去帮他倒水,可她刚从厨房出来,他就放起了音乐。是的,没错,大晚上的房子里通通透透地响起了披头士的歌。他一边唱,一边站在留声机旁模仿留声机,还盛情邀请她去点歌。
她不肯点歌,他还发脾气模仿卡碟的声音在那儿卡碟。
好吧,那就硬着头皮点歌吧。
可他又不干了,要开始给她上课。
从服装工艺学讲到造型学,从立体构成讲到色彩与应用,她困得直打瞌睡,他还生气。
最后钟有时实在没了法子,搬了这个假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好”地听讲,自己得空溜了。溜到设计室门口的时候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很好,他压根没发现坐他对面的学生已经变了,还在津津有味地讲着工业制版。
至于他最后为什么会抱着他的“学生”又睡回了茶几旁的地毯上……
这,钟有时也不清楚。
罗淼僵硬地坐在昨晚钟有时听他“讲课”的凳子上,听完了钟有时的每一条指控,再看一眼他留下的那一墙板书,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切切实实地感受着,什么叫形象尽毁。
钟有时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已是她能给出的,最大安慰。
自此,钟有时再没进过那一度令她心驰神往的酒窖。
不想再听课了,真的。
除此小插曲之外,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要不让她去面对那令她失了方寸的新邻居,钟有时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任何事情——
显然钟有时高估了自己,她处理不好的事多了去了,比如这回,她突然接到房东太太的电话。
一看是房东太太的号码,钟有时就心虚得不行,她还没告诉房东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