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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云芈镜-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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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生斜靠着门,突然开口,“他的眼神,在他斩杀百仙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而是狠戾毒辣,冷酷无情,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镜子慢慢走到蚀芈身边蹲下,温柔地抱住他,轻捋他的后背安抚他。她问站在她身后的却生,“兰慕他们是怎么找到蚀芈的?”

镜子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十分清楚,蚀芈在这段时间一直隐匿在云海,那里有云照古神的结界,别说是兰慕,就算天帝亲自出马,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他,更何况是要抓他。

“听说是用了震龙鸣。”却生道。

“那是什么?”

往生玄帝回答镜子,“震龙鸣是专门对付龙族的武器。据说,震龙一鸣,目眦皲碎;震龙二鸣,头骨翕裂;震龙三鸣,心脉溢血。我想,蚀芈必是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才会现身中了他们的圈套吧。”

“可恶。”镜子低声骂道。

而蚀芈在她怀里却渐渐镇定下来。

“对了,却生大哥,你怎么会把蚀芈带过来?你不是奉旨追杀他的吗?”镜子问道。

却生两指按着自己的下巴,说道:“这家伙吧,可能是第一次动手杀死那么多人。所以当他意识恢复清醒时,他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痴痴傻傻的,而且嘴里一直在重复呢喃着几个发音,我听到了一个‘云’什么的,还有一个却是你的名字。我意识到其中可能另有隐情,所以才瞒着天帝,偷偷把他带了过来。”

“谢谢你,却生大哥。”镜子看着却生的眼睛,真诚地道谢。

“嗨,这算什么。”却生被镜子弄得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要没弄出个大乌龙就好。”

镜子低头看着在她怀中睡得安详的蚀芈,叹了口气,“可怜的蚀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蚀芈躺在开满樱花的树床上,镜子也替他掖好了被角,守了他几个时辰,见他既不醒也不做恶梦,镜子便悄悄推门出去了。

屋外的景色不会变,天上也永远是一片金黄色的霞光,温暖而和煦地安抚着人心。

镜子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点。

不远处的樱花树下,淮湮和只影正在逗弄襁褓中的孩子,幸福的笑声不时传到镜子的耳朵里。

淮湮注意到了她,朝她招手,“镜子,只影准备了些坚果点心,你也过来吃点儿吧。”

镜子腼腆地笑笑,走了过去。看着只影怀里的孩子,她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轻轻地问:“好可爱的孩子,他有名字了吗?”

只影抬头望着淮湮,整张脸都散发着幸福的光芒,“我们叫他星儿。”

“星儿……”镜子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这时,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树后冒出来,钻到镜子面前,他塞了满口的点心,嘴边都是沫子,边咀嚼着还边跟镜子吹嘘,“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呢。这个小弟弟是我的师弟,我叫月儿,所以我就叫他星儿。”

“你啊,”只影掰过月儿的身子,拿出粉色手绢,替他擦干净嘴角,“边吃东西边说话,食物都吐到镜子姐姐身上去了。”

镜子倒不十分在意自己白裙上的食物残渣,她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是师弟吗?不应该是师兄吗?”

这呆萌的问题一出口,全场静默,尴尬中。

☆、第八镜(六)

上千万条暗绿色枝茎,从墨黑的天空中延伸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白色睡莲一朵一朵,从枝茎的苞萼中绽放,如明灯般,映亮了夜空,也映亮了河面。

五五珍笼域,这个恍如梦境的地方,亦是七寰阁的一重空间。

一张大大的圆桌置于水面上,十一把雕饰精美的椅子围着桌子摆成一圈。桌上摆满了酒盏菜肴,百年雪莲羹、银耳鹿茸烧、碧水莼鲈烩、水晶酥酪蝉和金丝小枣等。

而仙酒琼家小曲更是杜康亲自酿制的。按他的话说,此酒虽不如万古长那般滋味浓郁绵长,然而清雅甜淡的口味,更适合友人小聚时饮用。

睡莲小灯远远近近地漂浮在水面上,星罗缭乱,却轻盈可爱,并不会因为盯得时间久了,而让人有眼晕目眩之感。

“只影,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啊?”梦令天君吃得嘴巴鼓囊囊的,满口酱汁,但酒中仙还是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只影低着头,一副被表扬后的害羞状,她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做的,是淮湮和玄帝做的。”

“这就对了,怎么说你们兄弟俩的厨艺,在整个仙界也都是有口皆碑的。”御珍仙君抿一口小酒,转头对镜子道,“哎,镜子,你怎么也不搭把手啊,太不够意思了。”

镜子摊手作无奈状,“我不会做菜,有心无力啊。”

蚀芈单腿支在椅子上,在一旁打趣镜子,“确实,想当初她做的枸杞白菜羹,那味道啧啧啧……有个人还整整吃了一碗,也不知是怎么入口的,想必是因为没吃过五谷粮食,所以连口味好坏都尝不出来。”

镜子抿唇,胳膊肘推了一下蚀芈,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今天这桌酒席也算是为了庆祝他身体恢复。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醒呢。

往生玄帝眸光清冽,恍若未闻,慢慢往嘴里送了一口酒。

只影看了一眼神色黯淡的往生玄帝,侧首,淮湮与她相视,眸中亦是了然。

自然,淮湮不知道云照古神的存在,却隐约明白镜子心里另有其人。

芷霖仙使的目光从往生玄帝转向淮湮,道:“光吃也无甚趣味,不如玩个令牌戏吧。”

淮湮淡淡一笑,原来这桌上还有另外一个明白人。“正好,我这里有个新戏,你们定没玩过,名叫五五珍笼局,不知众位可有兴趣?”

“怎么玩好?”蚀芈问道,“说好了,太文绉绉的我可搞不定,只许玩通俗易懂的。”

镜子低着头,正努力把筋道十足的鹿茸咬断,还不忘含含糊糊地回蚀芈一句:“什么通俗,我看你只会玩低俗的。”

蚀芈抬手就给了镜子的脑袋一筷子。

往生玄帝轻笑,细心地替双手不方便的镜子揉揉后脑勺。

镜子朝他投去感激一笑。

“这戏不难,雅俗共赏。”淮湮抬指,点播了二十五朵次序有秩的白莲,于是这些被点中的白莲都变成了十二寸的薄纱小笼,笼中有会发光的花心,名唤“珍笼”。

珍笼的位置都计算得很精细,至远不过三米,最近也是一米开外的距离。而参与者则被规定,在圆桌圈定范围内进行游戏,不得越过淮湮划的线。

这二十五个珍笼,每个珍笼分成四个小格,所以表面上是取“五五二十五”之数,实际上却有一百个靶篓。

游戏由雅歌和之,吹之则始,停之则止。参与者每人依次轮流,每人每次可掷三箭。

“这一百个小格子里,一共有二十五只毛虫,其中有十五只可化蛹,十五只蛹中只有六只可化蝶,而这六只蝶中有四只是我用仙术变出的幻影,只有两只是真正的蝴蝶。而这两只真正的蝴蝶,是当年机缘巧合之下,雪照古神赠与我的神物,我虽拿了来,却也一直不知作何用途,如今刚好做胜利者的奖品。若两只蝴蝶都被人射中,则游戏结束。”往生玄帝仔细地为大家讲解,“对了,投中的珍笼愈远,珍笼中出现蝴蝶的概率越大。并且,各位请注意,这场游戏里不得使用仙术,大家比的只是最简单的投掷之术。”

投掷虽简单,但因为这五五珍笼局设置精妙,只在淮湮的五五珍笼域才能够玩上,且友人相聚,气氛浓厚,大家的反应可是相当热烈。蚀芈和梦令神君已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影站在一旁,横笛轻启,第一局开。

梦令天君是第一个。太远的把握不好,投近的又有些丢人,于是他就选了个中间的珍笼,举起精美的白莲小箭,瞄准,投。

未进。

蚀芈在一旁很不给面子地“嘘”了一声。

梦令天君白了他一眼,继续投掷第二次,同样未进。

第三次,未进。

“唉。”梦令天君叹了口气,失望地坐回席位,闷头塞饭。

酒中仙是第二个,同样他也一个都没进。不过他早就知道,这事儿不是看起来那么容易的。就那么大一点的四方小格子,哪里是说中就能中的。

御珍仙君拍了拍酒中仙的肩膀,开始了他的一局。中了一箭,然而并没有毛毛虫从中爬出来,不过好歹是游戏的第一次中箭,也算是个彩头。

芷霖仙使也是三箭虚发,而他后面的蚀芈虽然气场强大,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然而最后也是铩羽而归,还被幸灾乐祸的镜子和梦令天君双双嘲笑。

轮到镜子,她摸摸鼻子上场,气势虽然弱,但是好在还是发挥正常,水平十分稳定。

三支白莲小箭连珍笼边儿都没碰上。

好在小箭上施有仙术,若是未进,也不会落入河中,而是自己飞回射手手中,也省了拾箭的麻烦。

淮湮和往生玄帝都是三发两中。不过射不射中,这是技术问题,而能不能爬出来一条毛毛虫,却是运气问题,显然他们的好运气还没来。

月儿抬着小胳膊,也兴致勃勃地投了三箭,出乎意料地,他三箭都射中了,虽然他中的都是最近的。

镜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儿,她原本觉得自己射不中是应该的,可是月儿却中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没面子啊。不过,嘿嘿,其他人可是比她更没面子哦。

只影放下笛子,微笑着鼓励了月儿几句,还奖励了他两块翻糖松糕。

笛声再响,第二局开。

这一次,大家明显都比第一次重视多了,不觉得这只是“简单”的投掷游戏了。出来的效果也比第二局好很多,除了月儿依旧开外挂般地三箭齐中之外,往生玄帝还射出来了一条白色的毛毛虫,可惜刚爬出来就消失了。

没办法,幻影而已。

第三局。

酒中仙在位于中间的珍笼里射出了一条毛毛虫,那毛虫化成蛹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月儿愣得都忘了要吐金丝小枣的核儿,把核儿连着果肉一起咽了进去。

只影眼尖,马上帮月儿把卡在喉咙里的果核拍了出来。不拍倒还好,毕竟咽个果核也无妨,倒是这一掌,拍得月儿几乎受了内伤,那脸上充血爆筋的模样,仿佛是要咳血似的。因此场面一度大乱,大家都围着月儿转,纷纷递水捏背的,好生紧张热闹。

蚀芈倒好,看月儿也不会有事的样子,便自顾自地投掷了起来。结果,被只影以“不听笛声指挥”和“未按顺序比赛”两大理由而禁玩一局。

第四局。

淮湮、芷霖仙使各射出了一条幻影毛毛虫,而往生玄帝射中的远在三米的珍笼里,出了一只化蝶成功的毛毛虫,然而不幸的是,那只美丽的蝴蝶,只是幻影。

第五局,亦称“终结之局”。

百发百中的月儿射出了一条红色蝴蝶,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它成功地坚持住了,没有破碎,它是真的!

于是场上顿时一片欢呼。

而一次未中的镜子,在最近的一只珍笼里,居然也射出了一只红色蝴蝶。虽然只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它还是发生了,那只最近珍笼里的蝴蝶,也是真的!

而那些射击高手在为他们开心的同时,也徒留一片苦笑。早知如此,他们何苦费那么大劲去射那最远的珍笼?

两只红蝴蝶各绕着镜子和月儿,在他们身边翩翩起飞。后来,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月儿的那只蝴蝶变成了一条编织神秘符文的红线,绕在了他手上。而镜子的那只红色蝴蝶,还不待她高兴够,竟扇着翅膀,趁着黑夜,飞走了。

镜子愣愣地望着越飞越远,飞得杳无踪迹的蝴蝶,欲哭无泪。

蚀芈和梦令天君两个坏小子,捂着嘴笑了半天,在默契地对视一眼后,终是没忍住,爆笑出声。

而往生玄帝也只能安慰性地拍了拍镜子的肩膀,听着她低声抱怨:“不带那么欺负人的。”

只影好心地替镜子问淮湮,“这蝴蝶还挑主人的吗?”

没想到淮湮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我也不明白。一万多年前,雪照古神因为输了我一场赌局,便将这两条毛虫送于我。我研究了很长时间都没摸透其中玄机,只晓得它们会化蝶罢了。”

“只影,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吗?”镜子嘟着嘴,几乎要哭了。

然而得到淮湮如此答复,只影也是无法,只得好心安慰镜子,“算了,毕竟是古神的东西,有点灵性也是自然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往生玄帝吐血,只影的讽刺可也是够隐晦的。

皓月影中,古树枝头,一孑白衣翩然而立。

他抬起手,红蝶便停在他的手指上。

牵丝赤蝶,云照古神自然认得,这是雪照炼化的灵物,是用来牵系住心中所爱之人的神蝶。

当初雪照与一个凡人打赌,结果她输了。凡人的要求是让雪照替他得到他的心上人。于是,雪照就为他锻造了三只赤蝶来追得心上人。没想到,这牵丝赤蝶效果奇好,只一只便让那凡人男子抱得佳人归。多余的两只她便收了起来,他也未曾见过。

只是,这牵丝赤蝶怎么会飞到他这里来?

刚想着,赤蝶便化成了一条红绳,系在了他的腕上。

凝眸默视良久,云照古神才恍然醒悟,这牵丝赤蝶……竟是有人给他施了法。

镜子呀。

云照古神凝眉,那丫头必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雪照的神术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半吊子,虽能让红绳系与他腕上,却无法施加更多的神力在他身上,总归是无妨的。

叹了口气,云照古神凝视着腕间的红绳,一时思绪千般万般,全部涌上心头。

☆、第八镜(七)

五五珍笼局结束后,饭食也差不多结束了。

镜子双手展开,前一脚后一脚像走平行木似的,低着头看着自己踩过的,水波粼粼的河面。

蚀芈跟在她身后,“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镜子蓦地停步,放下手臂,转身面对蚀芈。她咬着下唇,有点犹豫的样子,“你还好吧?他们……没吓着你,没伤着你吧?”

没成想,镜子这个问题一出口,蚀芈反倒先笑了出来。

镜子不悦,皱眉道:“人家是关心你,你笑什么?”

“你不问我杀人的事,不问我那副红眼睛的鬼样子,却问我好不好。”蚀芈双手抱臂,双眼炯炯地望着镜子,“镜子,我蚀芈一个无家无国的狼狈人,却能得到你和云照两个朋友的真心以待,这辈子也算值了。”

镜子笑笑,摇摇手指,“不是朋友,是家人。我们是住在云芈镜的一家人。”

蚀芈转身,望着远处盛开的白色莲花,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我确实杀了很多人,有关的,无辜的,一共是一百零七个。我其实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把我逼到了死角,除了杀出一条血路来,我别无它法。那时候,身体很热,眼睛很疼,不知怎地,意识似乎就不是自己的了。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非常厉害,非常狠毒,就像是被一个恶魔的灵魂附身了一般。”

“身体很热,眼睛很疼吗?”镜子喃喃,这样的感觉,似乎她也有,而且最近还越来越强烈了,在紧要的关头,不时地就会出来一下。上次在浮罗太虚被妖灵围攻,她就感受到了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强大力量,在自己身体里流窜。

想到这儿,镜子心里不禁一寒,身体也跟着抖了抖。

“在聊什么呢?”往生玄帝走过来,对蚀芈说,“他们四个招呼你过去玩呢。”

蚀芈转头,看到朝他兴奋挥手的梦令天君,意味深长地看了镜子和往生玄帝一眼,便转身走了。

“我来了!”他对着梦令天君大喊。

“真是的,叫蚀芈玩儿都不叫我。”镜子看到他们几个在水面上快乐地翻滚,撅着嘴抱怨道。

往生玄帝揉揉镜子的脑袋,宠溺地叹了一声,“你呀,总贪玩。”

只影搂着淮湮的手臂,依偎着他,两人漫步在遍布莲花灯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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