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庶妃-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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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为何不在?是离开了,还是躲着她?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一派镇定。思索着,到底要不要继续这个乌龙?然而话已经放出口,她此刻要是说那只是个玩笑,到时候成为玩笑的只会是她自己。
罢了,就当小小的报复好了。
她面上再次扬起笑容,轻轻吐出两个字。
“讨债。”
这次凤倾璃抬起了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讨债?”
皇后微微挑眉,难得的目露疑惑。下方所有人都面带疑惑,唯有平安侯似了悟的笑了笑。
宇文溪奇怪的看着他,“爹,你笑什么?”
平安侯举杯喝酒,姿态风流而潇洒,笑得高深莫测又趣味十足。
“有人要有苦头吃了。”
“啊?”
宇文溪一脸的不解。
沈青萱似斟酌了会儿,终于开口了。
“朕来向贵国太子讨要一样东西。”
所有人又望向凤倾璃,只见他紧抿着唇,死死的瞪着沈青萱。
孝仁帝皱了皱眉,神色有些阴霾。
皇后又淡淡笑着,“什么东西能劳动女帝亲自来讨?”
沈青萱也微笑,“一封…”
她刻意的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幽幽道:“一封和离书。”
石破天惊,莫过如是。
所有人都在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凤倾璃手中酒杯铿然碎裂,酒水从指缝间划过,灼烧的疼痛延伸至心口。
沈青萱微微蹙眉,好像…玩得过了些?
孝仁帝眉间沉郁之色忽然消退了,面上没什么表情。
平安侯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又同情的瞥了眼脸色有些白的凤倾璃,眼底趣味儿却更浓厚了几分。这小子,一人去大梁那么久,把这京都一切事情都丢给他,不知道他最讨厌麻烦吗?害得他都一两个月都没好好休息过了。嗯,就该好好惩罚惩罚。他累了那么就,自然要找点乐子消遣消遣。
还有什么比眼下这出戏最好的消遣方式呢?
他一伸手拦住身边想要起身的女儿,道:“别出声,你不是想看戏吗?”
宇文溪低声怒道:“你还有心情喝酒,你看看那个女人说的什么话?她去年就那么走了,把璃哥哥折磨得个半死不活的,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要和离书?她的心被狗吞了还是狼刁了?”
“溪溪。”
凤倾瑶也拉住她,想要阻止她。然而此刻大殿本就寂静得落针可闻,宇文溪那声音虽然是刻意压抑,但是仍旧掩不住怒气勃发,纵然这里人有过千,她的话却仍旧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沈青萱垂下眼睫,再开口已面无表情。
“朕方才已经说过了,朕和贵国太子好歹夫妻一场,当日朕离开,太子并未交付休书,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不过今时今日朕身份在此,自然不能向太子讨要休书。朕丢不起这个人,大梁也丢不起。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好聚好散,太子就写下一封和离书,待朕回国后昭告天下。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只是在此之前…”
她轻轻的笑了笑,那笑容漫不经心又带点梦的迷茫。
“这选妃嘛,恐怕太子只能选侧妃了。”
凤倾璃一直静静的坐着,知道她会耍小性子,他随她。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她就算发脾气打他骂他甚至捅他两刀都可以。刚才她来的时候,他本来就打算宣布选秀结束,直接拉着她离开。没想到她一来就讽刺那些秀女,他心中还在高兴,难得见她为他吃醋。
想着,貌似今天这个玩笑继续下去也不错。只是不曾想,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诛心之言。
他死死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却惊恐的发现她面上竟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不,不会的,两个月前他离开的时候她们还如胶似漆,她答应回来,他们再也不分开,她不会那么绝情的。
和离书?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他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写什么和离书或者休书。
“这样啊…”
孝仁帝沉吟半晌,忽然低低的开口了。
“女帝说得也有道理,是朕考虑不周。你和璃儿好歹曾是夫妻,璃儿若是再娶正妃,的确不太合适。那就——”
“休想!”
沉默多时的凤倾璃总算爆发了,他怒吼一声,身前上好的红木桌子轰然裂开,杯碗瓷瓶齐刷刷碎裂,美酒佳肴刹那间落了一地。
寂静的大殿被他忽然的怒气惊得更是鸦雀无声,人人面色骇然而惊惧。
沈青萱再次蹙了蹙眉,触及凤倾璃微白和已经退去怒火只剩下惊恐的双目,心里咯噔一声。
好像,她真的玩得大了些。
心中有些懊恼,上次的离开已经给他造成了阴影,今日她再来这么一出,只怕他以后更加患得患失。
“璃儿——”
孝仁帝沉下了脸,他本就不喜沈青萱。先不说她是他国之君,以前还联合燕居把大昭搞得个乌烟瘴气。就是她将璃儿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他就不允许璃儿和这个女人再有任何牵连。
好不容易这女人自己开口要和离书了,那更好。刚才看璃儿一直没说话,原本以为他对这个女人死了心,没想到却——
凤倾璃根本不理会孝仁帝,仍旧坐着,眉眼沉沉的看着沈青萱。
“你要和离书?”
他问得似乎云淡风轻,然而语气沉沉如炼,带来午夜般的深与暗。
沈青萱叹了口气,不回答。
凤倾璃忽然冷笑一声,随着笑声起,他一挥袖,一股巨大的真气涌动,擦过她的乌发,直直掠向她身后抱着孩子的红萼。
沈青萱一惊,下意识要伸手拦截,然而手指刚抬起又落下,死死的握住。再抬眸望过去的时候,凤倾璃手里已经抱了一个婴儿,那是之前在红萼臂弯中的。红萼已经吓得面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睁大了眼睛,半是无措半是莫名其妙。孝仁帝更是微缩了目光,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看见凤倾璃手中的孩子,又闭了嘴。
沈青萱苦笑一声,好像…她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算什么?夫妻闹矛盾,闹得天下皆知?
凤倾璃将那孩子抱在怀里,闲闲道:“那这孩子,嗯,和你身后那侍女怀里的孩子,又怎么算?别告诉我他们不是我的儿女。”
沈青萱不说话,只是微不可见的瞪了他一眼。
“是又如何?”她轻哼一声,心里也起了些微的怒火。“百日已过,他们的名字还没有上宗蝶。正好,你今日将写了和离书,改日朕回去就给他们定下名字,就跟着朕姓沈。”
“哦,是吗?”
凤倾璃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阴沉的眉宇缓缓散开,面上甚至带着几分柔软的笑。敢情她是在气自己逼她回来,耽搁了两个孩子的百日宴。
好吧,这事儿是他的错。
“姓沈也不错。”
他这样答着,众人再次惊愕。平安侯端着酒杯,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
“本来以为有好戏看呢,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认输了,宠妻也不带这样的啊…”
宇文溪坐在他身边,听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皱紧眉头道:“爹,你在说什么啊?你说璃哥哥究竟想干嘛?我咋么就看不明白呢?”
平安侯瞥了女儿一眼,又叹息了一声。
“你跟那小女娃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就没学到她半分聪明呢?”
宇文溪嘟着唇不满道:“谁跟她关系好了?她抛弃背叛了璃哥哥,是个没良心的薄情女人,我讨厌她,不喜欢她了。”
平安侯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那边,沈青萱瞪着凤倾璃,想起燕居死的那天,他说要尘儿改姓沈。他不会是认真的吧?她有些哭笑不得,就算他认真,也不要在这个时候这么玩笑的宣布吧?
喂,殿下,今天可是您老选妃的日子,你抱着女儿算怎么回事?
孝仁帝已经沉下了脸,“璃儿,不可——”
“陛下。”
之于沈青萱对端木老皇一样,凤倾璃从不唤孝仁帝父皇,无论是在朝上还是私下里,挂在口中的永远只有那冷冰冰的两个字。
孝仁帝怔了怔,眉眼有些哀戚。
“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去。至于这里,臣会处理好的。”
天下间哪有儿子这样对父亲说话的?哪有臣子这样对君王不敬的?然而凤倾璃敢,别说如今的大昭完全掌控在他手上,便是他从小乖张叛逆的性格,他不想做的事,谁敢置喙半个不字?
孝仁帝面色很难看,最终只淡淡道:“不用了,朕就在这里看着,朕的好儿子,你要怎么处理。”
凤倾璃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神如风般看向沈青萱。
“倘若我不写和离书呢?你要如何?”
沈青萱抿着唇,一语不发,想着这个玩笑还是适可而止为好。但是貌似她玩大了,某人不想停下来了?
凤倾璃懒洋洋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其实他是在想,待会儿该怎么带她出去?他一惯的骄横,就算这个时候把她拉出去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她此刻的身份却是大梁的女帝。他是大昭的太子,今日又是他选妃的日子。他要是就这么把她拉出去,只怕明日会谣言满天飞。他总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和攻击的。
而待会儿离开后,他要怎么哄她原谅?
两个月没见她,他早就思之如狂了。若非顾及场合不便,他早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以慰相思了。不能抱她,那就抱抱女儿吧。
“你不写和离书,朕写也一样。”
沈青萱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再次让众人惊愕,孝仁帝已经脸沉如死水。
本来面色无趣的平安后眼睛一亮,换上了期待。
凤倾璃脸色也黑了下来,‘你敢’这两个字差点就这样脱口而出。但最后一点理智阻止了他的冲动。他很清楚,这样的场合要是把她逼急了,只怕以后有得他受的。
“你写?”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儿,“写什么?和我断绝关系?”
她要是敢说是,他一定会好好让她一个月下不来床。
沈青萱刚张开口,触及他威胁的眼神,一句话就这样吞了下去。她有些头疼的想,怎么越来越乱了?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依本宫看。”皇后这时候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这事儿有些复杂,还是妥善处理得好。”
孝仁帝冷下脸,“皇后。”
皇后微笑着回头,“皇上,您当初给太子安排选秀,本来是好事。可是咱们都忘记了,太子还有正妻,如何再选妃?这岂不是出尔反尔,让天下人耻笑我皇家违德忘义吗?”
孝仁帝不再说话,只脸色有些沉闷。
凤倾璃忽然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说的是,这是我夫妻之事,还得从长计议。至于这选秀嘛…”
他看了眼那些面露期冀的女子,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本殿可从没答应过。”
众人惊愕的看着他,那些女子全都花容失色。
孝仁帝眼中浮现沉怒,“璃儿,你—”
“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我并没有点头,不是吗?”
他的确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了。孝仁帝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此时反悔。
凤倾璃才不理会他,而是看向沈青萱,目光缓缓流淌出温柔的水色。
“三年前宝华寺初见,你帮皇祖母治病,我躲在帘幕后看你,你可还记得?”
沈青萱心思一动,抬头望着他。见他双目似冰清雪水,染透一江春绿。记忆忽然如潮汐般涌来,她面色也柔润了几分,嘴上却道:“你都说了躲在背后偷看我了,我哪里会知道?”
这次开口她却没有再自称‘朕’。众人还在惊愕与凤倾璃方才突然的转变和此刻难得的温柔中,根本没发现这一转变,凤倾璃却是勾了勾唇。
“那之后我去秋府。”
他眼神淡淡的飘向大殿某个角落,语气带了几分凉薄和冷淡。
“看见你当时同父异母的三姐欺负你,我帮你出了气,你却对我冷言相向,还将我指责一通,可还记得?”
沈青萱嘴角狠狠抽搐,这人是在记仇?而其他人却面露惊异,原来凤倾璃和沈青萱早就私下里见过面?在秋府?许多老学究脸色就开始发沉了。大昭礼法严苛,尤其是对女子。三年前,那个时候沈青萱还是秋府的五小姐,私底下和外男见面,早就违背了妇德。当然他们不敢指责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的沈青萱,只是难免的,看向秋府以及沈府两桌的目光都有些怪异。
今日秋老太爷大老爷以及沈老太爷都在,之前沈青萱出现的时候,最激动的就数两家的人了。尤其是沈氏和沈老太爷,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和外孙女,好歹养了这么多年,更何况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年都没见到了,此刻重逢,如何不欣喜?
如今所有人看过去,倒也没有不善,甚至有些人还在想,秋家够幸运的,养了个太子看上的女儿。
沈青萱干咳了两声,淡淡道:“你都说了是三年前了,那么久的事,我哪里还记得清楚?”
不承认?很好。
凤倾璃眼角斜挑,嘴角抿出一抹微带邪魅的笑。刚准备说什么,然而又眉头一皱,有些事情,还是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里说出来,她脸皮子薄害羞不说,他也不乐意。
“那么两年前我十里红妆迎娶你,你总记得吧?”
婚姻大事,哪能不记得?
沈青萱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微微的点了点头。
“嗯。”
这还差不多。
凤倾璃眼里总算闪过了愉悦的笑,“那么新婚之夜,我对你说过什么?”
许多人脸色开始变了,甚至有些在尴尬的咳嗽,那些秀女脸上都不约而同都飞上了红晕,似三月里开尽的桃花,妖艳而动人心弦。在那样华衣美服的衣衫鬓影里,一个个娇花照水,温柔似白莲。
“璃儿——”
孝仁帝再次呵斥,面色已经接近沉怒。
沈青萱却苦笑扶额,貌似这些人误会了啊。
“你说过的话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句?”
“不记得没关系,我现在帮你回忆一遍就是了。”
他忽然动了,似风似水似云又似雾,那般轻飘飘又优雅的缓缓走来,一身华衣风姿独秀,如墨的眉,深邃的眸,以及完美而微薄的红唇,美得不似尘世中人。他向来不穿太子朝服,一身华衣不奢靡也不朴素,穿在他身上刚好衬托他的高贵与风雅。
所有人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迷迷糊糊的想到刚才沈青萱走进来的时候,一瞬间所有人也是被那样张扬而内敛又似慵懒邪魅的美而惊心动魄,一时之间忘乎所以。
直到他已经走到沈青萱面前,低头凝眸看着她。
“当初我说过。”
沈青萱缓缓抬起头来,眸如秋水。
他勾唇微笑,语气轻柔如风。
“不纳妾,不抬通房,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只对你一个人好。”
轻飘飘一番话落下,惊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视为平常,女子不得心胸狭隘小肚脐肠斤斤计较,否则就是善妒,那是犯了七出之条,是要被休的。可是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说不纳妾?
相较于那些臣子的震惊,所有秀女和那些已经出嫁的女子则是对沈青萱露出羡慕的目光。
她何其有幸,能得一人倾心相待。
孝仁帝一愣,而后怒气在胸口汇聚,刚要呵斥,旁边皇后端着酒杯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凤倾璃不看其他人,只看着面色有些动容的沈青萱。
“这一句,你总还记得吧?”
沈青萱抬头看着他,看着那双永远对她露出温柔情谊的眸子,即便是隔了千年万年,也化不开的似水柔情,心里忽然就软了。想起那一晚,千里飞雪,他出现在自己寝宫里,也是那样似隔着千山万水遥遥望过来的目光,温柔而疼惜,期待而渴望。
只一个眼神,便消散了搁在他们之间那些原本就不该有的误会重重。只是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