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被你占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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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带,岸边还停靠着海关的巡逻舰。
“说说吧,那四张大板到底在什么地方?”带他们来的便衣背着手在她们面前慢慢踱着步。
屋里闷热,只有天窗通风。周梓宁闷出了一身汗,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心里也渐渐泛起了一丝紧张,不由回头去看那叫罗薇的重庆姑娘。
罗薇脸色惨白,但仍咬紧牙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便衣说:“我劝你们合作一点。”
罗薇说:“那放了她吧!这事和她无关!我以前不认识她,今天是第一天见面。”
周梓宁没料到她还会为自己开脱。
便衣拉了椅子,在她们对面坐下来:“看来,你们并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小偷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但是小偷罪不至死,两位年纪还轻,还有大好的路要走。”
他语气里暗含的威胁让周梓宁心神一凛。她终于意识到这是境外,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混乱的三角地带。不知道段梵怎么样了?
罗薇大声说:“和她无关!”
“闭嘴!”便衣拍着桌子站起来,然后,又放缓了语气,“就当帮我这个忙,可以吗?给我一条路走,也给自己留条路。那只是四张板,但是,虎口拔牙是有高风险的。”
罗薇咬着牙,低头不语。
周梓宁知道她不会说,她需要那笔钱给他弟弟治病。而且,谁知道那板还在不在?也许早就卖掉了。
便衣见事无果,起身走了出去。
她和罗薇被关在这间闷窒的小屋里长达三个小时,期间没有得到一滴水。屁股底下坐着的凳子只能够到一半,仿佛随时都要滑下去,双脚沾着地拼命抵着很是吃力,但是,好歹还有坐的——周梓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从来没有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这么难熬。
这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西装笔挺,俊秀温文。刚才出去的便衣跟在他身边,态度客气,一边说话,一边用奇异的目光打量她们。很快,他的目光定格在梓宁身上,眸光惊疑不定。
“周小姐?”年轻男人走过来,微笑着递出手,“我是柯宇,KS集团新任行政CEO沈先生的随行秘书。”
周梓宁不明就里,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和他握了一下。
柯宇笑了笑说:“KS业务整合调动,沈先生来这儿视察接洽,正好听说了这件事。陆先生和沈先生是旧识,有事不能到,所以拜托沈先生来接周小姐。”
交接了一下手续后,柯宇领走了周梓宁和罗薇,那“珍贵板材”的事儿却只字未提。
罗薇被送到住处后,周梓宁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到车上后问柯宇:“我还有一位朋友可能也被扣押着,能否劳烦?”
柯宇笑着说:“段先生已经去行馆了。”
不刻就到了目的地。是位于郊区的别墅,靠海的位置,风景秀丽,出行有警卫严格审查。花园很大,一路走来曲径通幽,丛林深处花团锦簇,都是珍稀的品种。
路上碰到手持金色托盘、披肩紧衣的泰女,见到他们都微笑行礼。
“是来为沈先生接风祈福的。”柯宇双手合十,一一回礼,回头对她解释说。
周梓宁想了想问他:“沈先生和陆先生都是KS集团的管理者?”
柯宇笑容不改:“陆先生一直管理KS集团在东南亚和中东的部分的矿业和东南亚船业;沈先生是KS集团远东区前任总裁、股东之一,日前在华尔街召开会议,全票通过,目前就任KS集团CEO一职,主管远东区和亚洲区的矿业。”
像KS这样由多方大佬控股的超级财团,分工明细,业务分区域分管,总裁和CEO也是分开的,职位没有具体高低之分,只看各自手中的权柄和业务区域,所以角逐非常激烈。这些大佬和控股家族有自己扶持的管理人,乐衷这种平衡。
他说的含蓄,周梓宁也听出来了。陆安平无论哪一方面,都要逊色一筹。
周梓宁不以为然。
手底下的人都这么狂,不知道本人如何。
她被带到后山球场。柯宇指着远处一个弯腰打高尔夫的男人说:“沈先生在那儿。”南亚的太阳热烈而刺眼,她艰难地眯起眼睛。
看背影,是个高大的男人,肩膀宽阔平直,双腿修长,穿简单的白衬衫,下摆整齐地掖在皮带里。不算多么健壮,但是充满力道和柔韧的朝气,每一下挥动球杆都极为利落,动作优雅。周梓宁觉得,他应该还很年轻。
约莫打了十几分钟,佣人小跑着过去递给他水和毛巾。
柯宇抛下她迎上去。
转过身来时,她终于得以看清他,忽然有些沉默。那男人也看见了她,手里擦汗的毛巾摘下来,缓缓捏在了掌心里。
他是个三十不到的男人,双眉浓黑修长,清冷英气,乌黑的短发看上去有些粗硬,衬得皮肤在烈阳下白得晃眼。
气质清峻,看起来颇有涵养,眼睛里却仿佛有南亚的烈阳。
柯宇走到她身边,自以为幽默地给她介绍走近了的青年:“我的Boss,衣食父母,沈泽棠沈先生。”转而平摊了手指向她,“这是周梓宁周小姐,这次和陆先生准备交易的买方。”
周梓宁默了会儿,伸出手:“您好,沈先生。”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手里的球杆抵到草坪里。
等了很久也不见他搭理她。
周梓宁面色尴尬,讪讪地收了回来。这时,她听见他在她头顶平淡地说:“很久年没见了,梓宁,别来无恙?”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他把球杆递给了柯宇,此时正好回头。
他的目光让她觉得陌生。
周梓宁一时摸不清他的态度,想要出口的话一股脑儿都压了下去。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不动声色地垂下了头。
经年以后,重逢年少时的初恋情人,该以何种态度?
第003章 青涩
经年以后,重逢年少时的初恋情人,该以何种态度?
晚上吃饭时,周梓宁只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抬头望着对面人。
“沈先生这些年都在KS集团高就?”
沈泽棠剥完一只螃蟹,不紧不慢地用湿巾擦拭手指:“高就算不上,都是为了生活。”
“都说矿主和矿工并没有区别,只是分工不同。但是,矿工拿到的钱永远只有矿主的百分之一,也许还不到。”
沈泽棠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讽刺,但是丝毫不以为意:“周小姐见解独到。”
要是搁以前,他非得怼死她不可。一个皇城墙根下土生土长的公子哥儿,海军庙里响当当的沈五少,模样家世都是最出挑的,哪里能容得她这么放肆?
但是,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西式的长条桌,将两人间的距离隔得很远,像两个初见的陌生人,客套又疏离,彼此敛了真性情,一言一语都彬彬有礼。
周梓宁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这样形同陌路。
她不慎咬到了嘴唇,吃痛地皱起眉。血从唇边渗出来,染红了她嘴里正咬着的餐包。她抽了湿巾压住唇角,默然不语。
疼痛让她更加清醒了。
周梓宁的父母都是空司在职的高级干部,平日工作很忙,虽然宠她,打小聚在一起的时光就很少,大多时候,她在院内的时光都是跟周边那帮野小子一起混过来的。
同一个大院的子弟也分区域,东南西北分得开,不是一个圈的平日基本不往来,甭提不同院的了。他们西边这群人,段梵就是领头羊,记事起就带着她上树斗蛐打蜂窝,关系铁地没话说。他罩她,把她当亲妹子还亲妹子,常带着他们和对面海军庙里那帮人掐。
他那会儿放了话,甭管是空司的还是别的院的,甭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谁要敢欺负她就是和他段梵过不去。
段梵谁啊?平时看着笑眯眯的,真要发起火来,那是说砸吧就砸吧说拆房就拆房的主,空司大院响当当的小霸王,就是搁长安街复兴路那一带也是说得出名号的人物。他这样的人,看着插科打诨,骨子里傲着呢,眼里除了他的那些哥们儿,谁也瞧不上。而周梓宁,就是他最看重的“哥们儿”。
周家和段家是世交,周父、段父年轻时还是空工大的同门,后来一块儿提干,一块儿上的国防大深造,交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小时候,段梵逢年过节就来串门,平日没事闲得慌也来溜达蹭饭,把他们家当自个儿家里一样,她妈妈爸爸乃至爷爷奶奶都特别喜欢他。
段梵是空工大毕业的,当过两年兵,后来没服完就退役了,跟了她一块儿经营一个小公司。他家里人当时一个个都反对,段伯伯还差点打断他的腿。不过,段梵就这么干了,他决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她和段梵,除了是铁哥们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关系。比如去看荒料、遇到极为难缠的合作方,她肯定会带段梵去,先让段梵臭着脸一通乱喷,然后再由她来做和事佬,他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总能成事。
这种关系,谁也替代不了。这是一种源于本能的默契,是绝对的信任。算起来,段梵可以说是她年少时最亲密的小伙伴了,直到她遇到沈泽棠。
这个名字一出现在脑海里,周梓宁就觉得胸腔里感觉空空的,一阵一阵泛着酸,也一阵一阵卷着痛。
当年他走得那么决绝,一个人背井离乡,五年来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周梓宁还记得他走的那天晚上,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房檐上看星星。
偌大的四合院里,假山檐廊、花鸟虫鱼,一应齐全。这院子晚上是封闭的,戒备森严,外人进不来。但是她知道东边紧挨着的另一个大院角落里是工勤宿舍,守卫一般,院墙缺了一块,内院子弟都知道,从那儿进去,再踩着角落里一棵古树就能翻上来。
他身手好,负重二十斤跑个几公里都不带喘气的,爬个墙算什么。
“五哥,你真要走吗?”她开了一瓶从家里偷来的茅台,仰头就灌了一口,直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
沈泽棠直接抢过来,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
“女孩子喝什么酒。家里偷的吧?回头看你爸不打烂你的屁股。”
周梓宁不服气:“我拿家里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还是给你拿的。”
他低头笑了笑,没说话,回头却见她眼巴巴瞧着自己,像只要被抛弃的小猫咪,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还回来吗?”周梓宁吸了吸鼻子,模样看着不大高兴。
“傻妞,这儿是我家,我能不回来吗?出趟远门,又不是真不回来了。”
“真的?”都说女孩子心细,周梓宁想,她那时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所以才那样惶惑不安。
所以一遍又一遍地问他。
沈泽棠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目光也有点儿远,唇边含笑,过了好久才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他说会回来的,这儿是他的家。
可是,这一走就是五年。
他再也没有回来。
常理说,他们应该不往来才对,一个是空司大院的娇娇女,一个是海军大院的天之骄子,还是段梵的死对头。
可是命运让两个人遇见,不管什么身份,不管什么对不对付。孩子间的打闹,大人当玩笑,彼此关系还是融洽的,也乐见其成。虽然了一条街,隔了一个院,两人门当户对,也算般配。
认识周梓宁的人都知道,这姑娘性格很两面,对熟悉的人热情满满,对不熟悉的人则显得极为生疏,拒人于千里之外,像赤道和北极的两端。她性子单纯,看着文静,其实也执拗。
一开始她追求沈泽棠时,段梵和她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可是她不在乎,她喜欢沈泽棠,为了和他在一起,不在乎任何人对她冷落。少女情窦初开,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几乎倾注了所有的热情和爱。
可是,沈泽棠从来都不属于她。
“发什么呆呢?失魂了?”段梵从行馆赶来,大老远就看见她坐在台阶上发呆,几步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无聊。”周梓宁起身去了大厅。
段梵从后面跟上来,在她对面的桌上落座:“见到旧情人,又蠢蠢欲动了?”这话说得——旁边人听着够尴尬,领人来的柯宇忍不住压唇轻嗽了一声。
段梵压根没理会他。
柯宇讨了个没趣,自觉退远了点。
周梓宁脸皮薄,当着外面人心事被这么挑破,脸马上就涨红了,恼羞成怒:“不刺我两句你就难受啊?”
“不打醒你,你是不是又要舔着脸贴上去?”
周梓宁好面子,他这句话是真戳到她痛处了,不再说话,捧住手里泡好的茶杯低头抿了口。
“你别怪我说得难听,就是这个道理。”
“……这是我跟沈泽棠的事,你甭管。”她小声说,分明底气不足。
段梵“啪”的一声就把手里的茶杯摔到了桌上。清冽的茶汤,混着茶叶散了一桌,茶水顺着木桌滚下了地,不少水还陷入了木板的凹陷里,一片狼藉。
有几片茶叶还沾在了她的肩膀上,周梓宁没有伸手去拂。
段梵认命地点点头:“成,以后爷都不管你!”他转身就走,干净利落。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
通到大厅的过道里过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穿黑色制服的小伙正和前面高了他一个头的青年说话,腰背微弯,姿态很谦恭。
沈泽棠还是和白日一样,穿着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袖子挽了两圈,卷在手肘处。天气有些热,他领口的扣子也开了两颗。
段梵站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他们到门口的路。
沈泽棠和他对视了一眼,神色平和,只是对身边那小伙说了两句。小伙回头看看来者不善的段梵,又看看沈泽棠,迟疑着走了。
沈泽棠、段梵。
隔着不远的距离。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第004章 渡轮
从屋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这是湄公河畔的小镇,往东不远就是码头,耳边还能听到轮渡的响声。晚风也是粘稠的,带着滚滚的热浪,吹到身上,心情更加烦躁。
段梵扯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低头下了台阶,摸了跟烟衔进嘴里,掏了半天却没找到火机。他回头冲沈泽棠招招手:“借个火。”
沈泽棠不耐搭理他,双手插兜里的位置都没动一下:“我不抽烟。”
蓦地一声轻嗤,满满的嘲弄意味。段梵信手将烟从嘴里取下来,仰头端详他,认认真真地打量,眼神带着说不尽的玩味,像审视一个还未出阁的大姑娘。
“几年没见,你丫一点没变啊?”
沈泽棠不置可否,慢慢走下台阶。别墅后门外是公路,不宽,只能容纳两辆客车并行,有时,尽头也驰来几辆载客的双条车。
沙尘滚滚的路面,让人想起北京城的雾霾天,方圆几米都像隔着层纱。沈泽棠人静,背影清瘦,眉眼修长,低头垂眸间有种漫不经心的清寂。
段梵在路灯里眯起眼睛。
有的人,乍一眼看上去很正经,仔细一看,忒不正经。看似安静,实则暗含挑衅;看似专注,实则不屑一顾。沈泽棠有一双含烟雾蒙的长眼睛,不正经打量人时,低眉抬眼间别有一番况味儿。
“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错啊。”段梵盯着他。
“还成。”
“在KS集团做事?”
沈泽棠点点头,弯腰靠到斜坡边的站牌上。绿色的油漆早就风干了,年久失色,像残腿的斑纹。他站在满是沙尘和垃圾的废墟里,则俞显得风光霁月。
段梵盯着他看了好久,施施然笑了:“你还是和以前不大一样的。”
沈泽棠转过脸来。
段梵咧嘴一笑,恶意地说:“你比以前更装了。”
沈泽棠目不斜视,望着他的眼神还是很平静,也没辩驳,更不懊恼,自有一股气定神闲的自信。
——就是这种眼神,永远那么目中无人——段梵面皮抽搐,手里的烟不自觉碾成了两半,手指抖了两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