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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依然被你占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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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棠很有礼貌,他问什么,他答什么,模样也生得好,特别精神,穿上这一身制服天天去天/安/门仪仗排演都没问题,褚卫平越看越喜欢。

一说之下,才知道他现在居然还是自己下辖的兵。

从那以后,他就对这个小伙子多关注些。

沈泽棠也确实出色,别看着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很有冲劲,一路过关斩将过来,当初和他一块儿入伍那些人有不少还是少尉,他已经是上尉了。

他又是个向来省心的,从来不惹祸,褚卫平能这么急急忙忙致电过来,那肯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

沈淮年放下棋盘,快步进屋,心情复杂地接起那个电话,一通电话还没说话,他一张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走得急,屋门还大敞着,刘正军手持白子,心有游移地观察着棋盘上的动向,屋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震天巨响。

“哐当”一声,也不知是打碎了什么东西。

他被惊醒,探头往屋里望。这时菲佣阿姨急急忙忙跑出来,央求道:“出大事儿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他也知道褚卫平的身份,心里想,这一通电话,必然和沈泽棠有关系。这是老沈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屋里的动静却越来越大,逼得他只好进了屋。

被砸碎的是一个青瓷花瓶,很有些年岁了,眼下在地上四分五裂,溅地满客厅都是。

他绕着碎片走到中厅,抬眼就看见沈淮年按着话筒,满脸怒红,手都在不自禁发抖:“让他滚回来!……对!现在,马上!

……

前途?他还能有什么前途?

……

他把老沈家的脸都丢光了!”

说完,他直接把电话给摔了。

刘正军站着尴尬,过去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好在这时又有人从屋外进来了。他一转头,来人竟然是沈泽帆。他来得很匆忙,衣服都没换,还是军队里那身。寒冬腊月的,裤脚还沾着泥水,一边湿了一大片,一直蔓延到大腿以上。

这个年少时敢于忤逆自己父亲却意气风发的青年,这时看着却有几分狼狈。

“出什么事儿了?”沈泽帆拾起脚边碰到的话筒,低头一看,电线都扯断了,看看怒发冲冠的沈淮年,识趣地把目光转向了刘正军,用口型征询。

刘正军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大清楚。

沈泽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他不开口倒罢了,一问起来,沈淮年的怒气再一次膨胀。

刘正军本着不掺和的心理往外面走,还没出门就听见了沈淮年的咆哮声:“你去问他,去问你的好弟弟……”

到了晚上,天上又下了雪。本来只是飘絮般的小雪,到了后半夜,越下越大,渐渐形成铺天盖地的风暴。

老阿姨和两个菲佣在大厅里收拾残局,一点声音不敢触。

晚饭也没吃,沈泽帆空着肚子和沈淮年一道坐在沙发里等着。孙芙君在过道里张望了一下,去厨房拿了两块驴打滚,趁着沈淮年不注意偷偷塞到儿子手里。

沈泽帆却摇摇头,又推给了她。

弟弟出了这种事,他怎么吃得下去。

天快亮的时候,院子外才传来车声。沈泽帆二话不说,大步跨了出去。此时黎明已经悄悄到了,天边露出薄薄的曦光。天空晦暗,四野寂静,沈泽棠撑着把黑伞从茫茫大雪里走来,院子里早就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沈泽帆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有心想问两句,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泽棠进去了,沈泽帆却站在房檐下吹风。

他早就过了年少轻狂、任性妄为的年纪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进去,低头摸了根烟。风太大了,打火机都点不着,“噼里啪啦”响了两声,里头就传来更大的巨响,直接淹没了这一点声音。

甚至大过风声。

……

后来还是沈淮年相熟的几个老朋友都赶过来了,才制止住了沈淮年。不然的话,沈淮年说不定就把这个儿子给打死了。

沈泽帆知道,这肯定是他妈孙芙君叫来的。为了儿子,也顾不得脸面了。沈淮年的脾气,轻易不发火,一旦发火,那就不是玩儿了,必定是往死里打。他没进去,目光顺着几个老领导的步子探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被打得人事不知的沈泽棠。

沈淮年手里还揣着把军刀。沈泽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去年过年时大伯沈淮山送来的礼物,一把装饰品军刀,算是老古董了,没有开过刃,但刀柄上有密密麻麻的古铜雕花,足有二三十斤沉。

他就是拿这玩意儿砸的沈泽棠,直接给他肩膀都砸脱臼了。

沈淮年算是个开明的父亲,不过,他有自己的那一套处事原则和教育手段,真遇到事儿,还是老一辈那套,打了再说。

几个老朋友帮着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说:年轻人,不懂事。

还有知道一点内情的,开口问:要不要帮帮小棠?说这么好的小伙子,肯定不是故意犯错的,就这么退了多可惜。

这话一出,才真是捅了火药桶了——

“帮什么帮?自甘堕落,退了也好!省得以后给沈家丢人现眼!”

沈泽棠咳了两声,撑着地面,吃力地爬起来。当着几个老领导的面,他居然还笑了一声,看着沈淮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爸,我没错。”

沈淮年脸色变了。

众人的脸色也变了。

……

闹成这样,别说院里,连院外这一带都传遍了。偏偏不明就里的人一大帮,什么话都传。沈泽棠性格不算外向,交友不算广,虽然有一帮挚友帮着维护,也有一帮不相干的人看热闹、落井下石,有说他违反了军纪,带头闹事的,有说他嫖妓被抓的,还有说他杀人放火的……什么难听的都传,三人成虎,越说越邪乎。

谁让他平日就是小辈里被看好的,家长们常常用来教育自家孩子的正面教材呢。这事一出,那些看热闹的、看他不顺眼的,一个一个都跳了起来。

沈泽帆为了这件事,还和一拨人打了一架。

周梓宁听说了,一下课就赶了过来。

就是在那条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胡同里,大雪里,她远远看到他站在朱红色的大门旁,抬头看着云层里半遮半露的夕阳发呆。他身材挺拔清瘦,远远望去,像遒劲的苍松。身上还穿着从北海舰队回来的那一身制服,只是上面染了数不清的血迹和污渍。

这个点,胡同里还很安静,空荡荡的路面上偶尔传来两三声犬吠,前面不远处的古树底下还有几个老人在下棋。

他很安静地站在那里,这个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身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如果不仔细看,他一动不动的,和一个冰雕也没有什么两样。

周梓宁心脏钝痛,捂住了嘴巴。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抱住他,把头埋到他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她说,那些话她一句也不相信。

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也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可是,她也知道他确实是犯了事,了不起的大事——在岗期间,擅离职守,还把别人差点打成了植物人。

可是她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那些人对他毫无道理的诘难和铺天盖地侮辱,她一个局外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当事人?

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一个很重视名誉的人。

周梓宁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都蹭在他的怀里。原本有些木讷的沈泽棠都回过神来了,笑了笑,拨去了她头发上的雪。

他的唇滑过她的额际,落在她颤抖的眼皮上。

两个人,手挽着手,从路的这头慢慢走到另一头。在漫天大雪里,他们就这么慢慢地走完了这段路。

然后他告诉她,他决定走了。

周梓宁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还是忍不住往下滚。

她知道,他是那样那样地逼不得已。如果还能待下去,如果还能继续走下去,他怎么会选择放弃,放弃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

记忆如翻滚的潮云,让周梓宁心痛地不能自己。

但她更痛的,不是过去。而是,他为什么——

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010章 暴徒

翌日受邀,他们跟着沈培陵一起动身去郊区的申康立银行。汽车出了市区,在公路上行了半个多小时,乍然变道,然后开入了路边一条泥泞的岔道。

道路两边都是灌木丛,热带地区,植被茂盛,普通的草也长得特别高。这条路不好开,乱石密布,好在车子的底盘高、性能好,一路横冲直撞也能过去。周梓宁身子单薄,晃了会儿就有些头晕,这会儿又陷入一个凹坑里,猛地一个趔趄,直接把她斜斜地甩了出去。

头却没磕到冰冷的车壁,而是垫在软软的物质上。

她缓了会儿抬起头,沈泽棠在她头顶的地方冷淡地望着她。

周梓宁这才发现,她直接趴在了他的腿上。她的脸,正对他西裤下微微凸起的地方。那一团鼓囊囊的近在咫尺,看得她愣了两秒,红晕霎时攀到了耳根。

“你还要看多久?”沈泽棠说。

周梓宁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对不起。”

他轻轻一哂,没有多说。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事,不管多累,周梓宁之后都够着头顶的吊手。这样到了目的地,早有银行的接领人侯着,指引司机把车停去了停车场,下去的时候,她的手还一下一下抽着,酸痛难当。

冷不防沈泽棠伸手过来,把她揽到了身边。

她一怔,抬头看他。

他没看她:“一会儿别东张西望,跟紧我。”

周梓宁此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天气热,她就穿了件荷叶袖丝绸衬衫,不过怕晒黑,所以是长袖的,腰线的地方很贴身,衬得她的腰肢纤细柔韧,正好被他轻松把住。

她觉得不大舒服,尤其他几乎把她半个身子都搂在怀里,特别热,走了没两步就心跳加快,汗顺着脖颈划入了衬衫。好在是丝绸的,不透。

出了停车场就是一条大通路,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楼房低矮,奶黄色和绿色的建筑已经褪去了鲜艳的外皮。卖场就在前面的岔口,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不远处是火车站,橙皮的火车走走停停,轰隆隆隆,和鼎沸的人声混杂在一起,煮成了一锅乱粥。

身边人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大多穿着廉价的裤衩和紧身裙,还戴着斗笠。七八个保镖守在外围,把人群堵在外圈,一路护送他们穿过闹市区。

周梓宁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偏偏还有外围的人如潮水般涌来,不断把她往他身上撞。怪不得要下车,这地方能挤过去就是万幸。

好不容易过了卖场,空气都为之一轻。

可是,沈泽棠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周梓宁踯躅会儿提醒道:“放开我吧,我可以自己走。”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哗啦啦啦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

周梓宁怔然望去,骇然发现前方有一辆车冲出了机动车道,直接横过马路,一头扎进了一幢办公大楼的大厅,半个车身都陷在了里面。半晌,一个浑身带血的人从驾驶座滚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地爬到门外,拖曳出一行血淋淋的痕迹。随即他就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都他妈死了?”

话音刚落,又有几辆机动三轮车骤停在人行道上。一行十几人跳下来,直接抽了明晃晃的砍刀就冲他们的方向奔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四周纷纷响起尖叫,人群陡然混乱起来。

周梓宁在首都长大,生活安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那些曾经在电影里的镜头忽然呈现在眼前,她此刻心中震惊竟然多过恐惧,瞠目结舌。

一伙暴徒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二话不说就砍过来。不过,这显然是一伙乌合之众,架势凶悍,手底下的功夫却不怎么样,人数比这帮保镖大上一倍,却始终被拦在外面,近不得身。

直到有一名保镖被两个暴徒合围而负伤,鲜血不慎溅到她脸上,周梓宁终于后怕起来,身体僵硬,双眼睁得老大。

一双有些粗粝的手这时盖住了她的眼睛:“别东张西望。”

周梓宁心中一滞,眼前陷入了黑暗,随即身体一紧——他单手从身后抱住了她,另一只手绕过她半个身子扣在她的肩膀上。

耳边还是喊杀声不断,可是,周梓宁忽然觉得有了安全感。直到她被他带着往旁边歪了几步,耳边传来闷声。她心里一紧:“你是不是受伤了?”

“别说话。”声音还是很平和。

周梓宁心里却再难平静。

这一场暴动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维安部和联防队的士兵赶到,这伙歹徒才一哄而散,骑着车各自疯狂逃窜而去。

特区三国的官员都到了,其中还有本省的市长和书记,不住致歉。沈泽棠还是捂着周梓宁的眼睛,她只能听到他用英语和他们交谈,语气很冷漠。

后来,对方的语气变得更加谦卑,还在承诺、保证,沈泽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世界又重归一片安静。

人陆陆续续走了,柯宇上前,语气很焦急:“我已经叫了医生。不过地方偏僻,交通又堵塞,起码得20分钟才赶到,不如去前面的医院。”

“你受伤了吗?沈泽棠,你快放开我?”周梓宁的情绪激动起来。此刻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十分糟糕,心里惶恐又无助,像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沈泽棠这才放开她。

周梓宁一瞬间失去了声音,就这么安静下来。

他是受伤了,手臂上约莫是被砍到,血渗透到西装外面,染成了暗红色。她看得触目惊心,他却面不改色地把外套脱了,抬手按住伤口。没了外套遮挡,周梓宁愈发心惊。那伤口一点也不浅,白衬衫都红了大半,看得她眼皮直跳。

这人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被砍了一刀的不是他。

“沈泽棠,你不要命了吗?”一股怒气窜上她的脑门,周二妞骨子里那点霸道劲儿都上来了,狠狠瞪着他。

沈泽棠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像我这种‘心理扭曲的人’,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周梓宁被实打实噎住了。

真是……有够记仇的!

整个镇上只有一家医院,是特区综合医院的附属医院,以治疗外伤和预防各种传染病为主。热带地区,常年高温,更因生活条件差,人们的饮食习惯和卫生习惯都不怎么讲究,导致传染病盛行,医院一年四季都处于忙碌中。

走廊里除了坐着的、站着的、还有直接躺在地上的,气氛压抑。周梓宁搀着沈泽棠穿过人群,去了顶楼的加护病房。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后,他吊着手靠到了床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周梓宁给他倒完水回头,他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日光漫漫地洒在室内,把他英朗的脸照得格外清晰。原本有些凌厉的脸部线条,也因为他安静的睡颜忽然柔和下来,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她忍不住伸手弹了弹。

回过味来,脸色有些尴尬。

好在他实在太累了,没有醒来。

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事儿,还真的蛮掉价的。

这人现在,也只有睡着的时候稍微可爱点——她捧着水杯在床边坐下,想了想,用干净的帕子沾了点水,慢慢擦拭他干裂的嘴唇。

仔细端详他的时候又想,这么英俊的一张脸,不知为何,眉宇间总是紧蹙着,像是和谁过不去,又要和谁较劲似的?

以前他也傲,不过傲在骨子里,很少主动和人掐架,他觉得那挺掉份的。所以段梵看他不顺眼,觉得他瞧不起人,嚣张地不行。

可谁说又不是呢?宽容的样子也是假的吧,事实上,真要惹到了他,揍起人来起来也是毫不含糊。

她把杯子搁去了一边,就这么托着腮,看着他,像看不厌似的。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啊,但是在这一刻,心底深处有一种悸动,春雨润物,细而无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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