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朵病娇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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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笑笑回了神,看着树下那个张狂着的江倾长,打了个哈欠。
“她最近被什么官家夫人邀了去赏花,还没回来呢。”
“那你怎么不去?”
江倾长问话刚说完,就见顾笑笑顺着这树的另一边滑了下去,那边正好是顾府后门处的小巷。
“我现在烦死这些了,由她去挺好的。走着啊,是不是在宫墙外?”
“等等我们啊,你们顾府的这棵歪脖子树,还挺好用的嘛,另一边居然直接就可以出顾府了。”
可惜没人应答,想来顾笑笑已经走远了。
这二人提了脚,便加力往顾笑笑去的方向赶去。
这次的科举考试,顾笑笑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在等一个人,她要证明那个人还活着,绝对不会葬身于火海,纵然已经被人找到了,烧成焦块的尸体。
可她就是不信,那个上辈子权倾朝野的姜丞相,怎么会就因为一场大火,而失了所有。
明明一切都在跟着上辈子走,他不可能死,也决不能死。
顾笑笑在长街上走着,这条路还是那么熟悉,谁能想到,不过是一日之别,竟成了六年之别。
若是他还活着,他又怎么会不来找自己?
顾笑笑越是离城门近一步,思虑便越多,这几年她的睡眠越来越浅,根本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女该有的睡眠。
“喂,你跑那么快干嘛,皇榜又不会走。”
江倾长喘着粗气,从后面追了上来,绿色的领口都有些凌乱了。
顾笑笑瞥了他们一眼,笑道“我就是着急,你们来追我啊?”
然后就又跑远了。
“哎呦,这女人是不是傻。”江倾长捋了袖子,拉住蒋灵垶的袖子就往前追去。
等他们跑得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在那皇宫的宫墙处大喘气时。
那放皇榜的人是终于来了。
穿着件青蓝色长衣,身后跟着后几个奴仆,那皇榜被他恭敬的捧在了手上。
等到了宫墙处,瞧见那地方已经被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了,连忙清了嗓子。
“让开,让开。”
这话一出,便有奴仆上前来清了条道路,随后他身形一挺,做作的走到那宫墙处,小心的贴上了皇榜。
顾笑笑一行人就在这人群中,看着那皇榜总算是贴好了,人群便又一窝蜂的围近了。
顾笑笑也顾不上身后的拥挤,和那放榜的人大嚷的“你们这些人别挤!”
也跟着挤了进去,细细的瞧起了那皇榜。
殿试发榜用的是那黄纸,表里二层,这金榜上加盖着“皇帝之宝”。
榜上小字繁多,顾笑笑看的眼花,就听见那穿着青蓝衣的奴才又清了清嗓子,正欲念榜,就被人打断了。
“江老大,我在三甲之内呢,第四十五名。”
说这话的是蒋灵垶,可得到的只有江倾长的轻哼一声。
“哼,我还不是在三甲之内,不过只是第五十八名。”
顾笑笑听得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可自己生平第一次看榜,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怎么看的这么快。”
“倒着看呗。”江倾长说这话时,可不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到底要看谁?我们之前还以为你是想看我们的名次,才这么关注这次皇榜的。”
“你想太多了!快帮我看看,我不会看,状元是谁,在哪里。”
蒋灵垶见顾笑笑正站在皇榜的末尾,却高声说着要看的是一甲,果然还真的不会看。
他轻轻笑了笑,靠近了皇榜,细细的看了看。
“探花陈宴平,咦,笑笑,这探花是你家爹爹的门生呢。你莫不是来看他的。”
顾笑笑嘴角一抽,没好气的说道“看他?他谁啊,真是瞧着就心烦。。。”
“顾小姐,小生哪里让你心烦了?”
话未说完,顾笑笑就听得有人打断了自己,那声音轻柔,像极了陈宴平,回头时才发现那宫门处正有三人骑着大马,驻足站立。
一大马上,坐着那个顾笑笑瞧着就心烦的陈宴平。
见他穿着个大红衣裳,她更是没好气的呸了下。
这般虚假恶俗之人竟然也能登上这一甲之列,真是想来便气。
可顾笑笑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心里一惊,上辈子,这人可是因着自己才得了个小官,怎么这辈子居然就成了那一甲探花。
她连忙回了头,对着蒋灵垶唤道。
“蒋灵垶!你快看看那状元是谁!!!”
顾笑笑的语气里已有些着急,她心慌张的紧,抓着衣袖的手指更是用力到了泛白。
“这状元是。。。”
“是我。”
回话的声音,还是从顾笑笑的身后传来。
顾笑笑有些紧张的回了身,但见那三头大马上还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跟那二人穿着一样,皆是红衣披身,坐在大马上,身形挺拔。
束着个紫玉冠,脸上轮廓坚硬,眼眉却瞧了顾笑笑,柔了几分。
见顾笑笑看来,他勾了勾嘴唇,低了低眉,笑得就如那杏花春风和煦。
真是潘安之貌,如玉之质。
“你。。。你叫?”顾笑笑咽了咽口水,双手紧张的无处安放。
那人似乎心情很好,说话时还带了笑意。
“你好,在下叫姜仞潜,不知小姐芳名。”
不是他,竟然不是他。
顾笑笑一时懵了,支撑着自己六年的信念,不过是那人还活着。
可现在状元竟然不是他,居然是个同姓的人。
“蒋灵垶,榜眼是谁!”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嗯。。。伍皓行”
没了,没了,全都没了。
这姜仞潜见顾笑笑再没理自己,转身就跌跌撞撞的走了,身后还跟着那两个男人。
就拉了马,想要跟着过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尖细的声音。
“各位大人久等了,事情已妥当,可以游街了。”
就有奴仆上前拉了他们的马绳,往另一个方向拉去。
她到底是来问谁的?难道她已有了牵挂之人?
他握着马绳的手捏的生冷。
呵呵,无事,今夜皇宫内的宴会还能再见,我倒要见见,她能走去哪里。
“姜兄。”
有人似在唤他,他眯着眼瞧去,是那个陈宴平。
“那人是顾太师的千金,平日里就这般不知礼数,还望不要怪罪。”
姜仞潜定眼瞧了瞧他,蓦地笑了。
“是是是,在下定然不会怪罪。”
怪罪??我心疼都来不及。
姜仞潜在心里说道,又带着深意看了看陈宴平。
这往后的日子可好玩了。
回了顾府,顾笑笑才迈进大门,就见顾管家从前面跑了过来。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找你半天,见你不在,正大发雷霆呢。”
顾笑笑这下更迷糊了,这最近她可没惹麻烦啊。
“顾管家,怎么了?”
顾笑笑见顾管家伸手来拉自己,吓得她连忙抱住了身边的柱子。
“老爷说,今天皇上要在宫内替一甲,大摆宴席庆贺,说是看厌了平日里官员的模样,叫官员们带着自家的儿子女儿一同前往。所以老爷才着急寻小姐呢,小姐不是还没梳妆打扮吗?”
“欸?”
这小皇上还真是喜欢玩闹。
☆、又遇姜仞潜
顾笑笑正在心里腹议,这边管家就上前来又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去?”
“去去去。”
到大厅的时候,顾太师正坐在高位上,手指在桌案上的茶杯上滑动,似是在想着什么。
“爹”
顾笑笑从外进来时,便瞧见了自家爹爹惚恍的神情,不免出声喊道。
“啊,你回来了。”顾郝邢点了点头,顿了顿,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你又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又跟江家的那小子去疯玩了?你不要忘了你是我顾郝邢的女儿,现在京城里,都说顾家嫡女不知礼数!你还在给我出去?昨天不是说过不准你出门吗!管家!怎么回事?”
顾太师是越说越激动,顾笑笑都能瞧见他说话时,飞溅的唾沫星子了。
“爹!我没出去,我就是在别的院子里睡着了。”
“那你把你的裙子给我提些起来,我倒要看看你的鞋子上有没有外面的泥巴。”
听此,顾笑笑悄悄地用藏在裙摆的脚尖点了点地,妄想将那鞋履上的泥土给抖些下来,可还没抖好,就听顾管家在一旁接了话。
“老爷,小姐是从那棵歪脖子树上滑出去的,可不是小的们放出去的。”
老顾啊,老顾,你怎么能这样做!就不能替你小姐担当点?
顾笑笑停了抖动的姿势,趁着顾太师还没来得及呵斥。连忙堆了笑意,上前替顾太师锤起背来。
“爹,我这不是。。。我们可没有出去疯玩。”
顾郝邢瞧了眼自家女儿,摇了摇头。
“顾笑笑,你从小有才气,我本以为你纵不能成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至少也是如你娘亲一般,温柔知性。可你瞧瞧,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前几日那张家夫人邀你赏花,你就推了顾青衿去,现在京城里,别人都说顾青衿才是我顾家的嫡女,知礼数有才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郝邢是越说越气,将那桌案上的茶杯往地上重重一摔,茶水顺着瓷器的裂痕流出,打湿了地面,偶有一股细细的水流往那外面流去,若是这屋里的人抬眼瞧一瞧,就能看见这门后多了团黑影,还有枝细细的桃花枝正匍匐在门槛处。
“爹”顾笑笑瞥了瞥嘴,就着顾太师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爹,青衿也是我们顾家的血脉啊,外人夸赞她,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这世上的官家小姐,哪个不是你之前说的模样?你顾太师有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儿,又有什么不好?”
顾太师指着顾笑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摇了摇头。
“你去换衣裳吧,等会就随你爹一路进宫。”
顾笑笑不知道自家爹爹怎得心情又低沉了起来,只得点了点头,提了裙摆便出了屋子。
那早先站在那的黑影却已经没了踪影。
这偌大的大厅里,是各种精致的摆件都放的整齐,弯着身子的顾管家没听见自家主子的吩咐,仍然维持着早先的样子,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顾太师落寞的说道。
“你先下去吧。备好马车。”
“诺。”
顾管家退出去时,瞧了眼高位上的顾太师,多了几分苍老,心思也似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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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讨厌死了,还要进宫。”顾笑笑刚进自己的屋子,就被奴婢给拉到了梳妆台坐着。
一边埋怨,一边由着这些婢女替她装扮着。
可觉得自己肩膀处突然多了什么,耳边又多了说话的声音。
“姐!我回来了。”
顾笑笑回头看去,原来自己的肩膀上正放着一双手,那手还有些瘦小,顺着看去,就是顾青衿笑得可爱的模样。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官家夫人没留你用晚膳?”
顾笑笑伸手将那双手给拉了过来,又让人取了木凳放在了自己的身边。“青衿坐。”
见顾青衿坐了下来,顾笑笑才替她理了理头上的碎发。
“不是,那张夫人留了我用晚膳,我推辞说家里只有长姐一人,放心不下,便回来了。”
已经十岁的顾青衿,模样上虽仍有些稚嫩,可眉间的浅浅柔意,越发像了上辈子的顾青衿。
看的顾笑笑都呆了片刻。
“怎么啦,才一天不见,长姐怎么就像是不认识我了一般,一直盯着我呢。”
顾青衿眼眉一弯,嘴上打着趣,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起了身,“长姐我知晓你喜这桃花,这次去,我特地替你采了几枝,回来的时候瞧见有花糕,也替你买了几块,快尝尝?”
顾笑笑就见顾青衿起了身,在那木桌旁拿着什么东西。
等到那东西递到了自己眼前,是几枝细细树杆的桃花枝,离得近了,还能嗅到浅浅的香味。
“唔,青衿对我真好,快把那花糕给我,我今个快饿死了。”
顾笑笑拿了花糕就往嘴里塞。
“小姐。。。才画好的口脂。”
那边阿桃正小声提醒着,顾笑笑只得又改成了,用她那牙齿小心的咬着。
怎么上辈子就没感觉当个官家小姐如此麻烦?
果然还是做鬼的时候太过潇洒,这辈子都不习惯规矩的生活着了。
“对啦,一会我要跟爹进宫去参加宴会,青衿也一路去吧。”
顾青衿听到长姐的问话,只是低了低头,然后浅声道。
“长姐,今日妹妹太累了,想要多休息休息,不然你跟着爹爹去就好了,我就不去了。”
“怎么啦!那张夫人故意刁难你吗?她早先可是说就在那山上赏赏桃花,没说要爬山走远路啊。”顾笑笑以为是张夫人带着顾青衿走了太远,以至于顾青衿都有些累了。
“呵呵”顾青衿突然笑了,笑得很是开心。“也就只有长姐,才会觉得是别人对我不好。”
“怎么了?”顾笑笑总觉得今天的顾青衿怪怪的。
却见顾青衿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啦,只是我今天赏花赏得有些累了。快让我看看,姐姐今天穿的怎么样。平日里你总爱穿些素衣,又爱乱跑,搞得自己狼狈不堪,让那些小人得了由头,竟说你丑,真是气人。”
顾笑笑实在是不在乎这些,起了身,拍了拍顾青衿的头,说道。
“你啊你,管他人说些什么话,自己过自己就好了,不是累了吗,一会就在我的房间里眠一眠吧。你的院子离这里有些远了。”
顾青衿也笑了笑,点了点头。
便瞧见顾笑笑提了裙摆出了门,等婢女们也跟着她走远了,顾青衿才收了笑意,她瘫坐在木凳上,瞧着房梁发神。
“长姐啊,长姐,这顾府也就只有你一人真心待我了。”
顾笑笑出了门,上了马车,听着那车轱辘声碾压在石板上,重重的,沉沉的。
顾太师似是靠着车窗养神。
等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顾笑笑的心里才多了些难过。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姜衡奕的事,可说来,这六年里却没有哪天是真正的放下的。
她的愧疚像那河堤里的潮水,不能涨,一涨随时就能将自己给淹没。
若是他不为自己出头,是不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在顾府里生活,等成了年,就能出了顾府,寻一门亲事,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他,或许是真的葬身于火海中了吧。
他的位置被另一个人代替,他的未来是不是也被那个人代替了呢。
“你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顾太师在她身后悠悠的问道。
他刚才睁了眼,瞧见顾笑笑一个人发着神,眼神里是浓浓的悔意,等到瞧不下去了,他才开了口。
“爹,姜衡奕,真的死了吗?”
顾太师放在绒垫上的手蓦地握紧。
“又是他?他早就死了,要我给你说几次?他死的时候,你跑我跟前哭闹,说是他决不会死,后来带你去见了他的尸体,你现在又要问我,他到底是不是死了?”
顾太师的语气有些烦躁,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事。
又来了,每次自己问他,他总是这样回自己,顾笑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爹爹如此讨厌他,难道就是因为他出身低下?
顾太师也知道自己的语气太过,索性撇了头,不再吭声。
心里却始终不能平静。
这次科举,他本来是安插了他的门生进去,可到最后,得了榜首的竟都不是他所派进去的。就连那陈宴平是如何得到探花之位的,他也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以陈宴平的资质,他是断不会进了一甲。
最让他害怕的是,一甲中的状元,竟也叫姜仞潜,他都快以为是那个已经逝去了的姜仞潜了。
一路无话,等到了宫门外,便有奴仆请了顾太师下来。
提着宫灯的奴仆躬着腰,领着顾太师一行人进了皇宫之内。
这是顾笑笑第一次进这宫门。
也不敢抬头细看,只能低头瞧着自己的那双云头锦履上的小云卷。
虽是走的慢,但也跟着顾太师的后面,可谁料想,刚过了回廊的转角,顾笑笑就只觉头上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脚上一滑,竟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