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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脱轨-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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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方才是一鼓作气,此时被打断了一回,已经再衰三竭,说不出来了。

江晓媛立刻得寸进尺地上前一步:“怎么……”

电话再一次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江晓媛促狭地看了一眼把头扭向窗外的祁连,嘴边挂着笑容接起来:“喂你好……”

有个男人笨拙地冲着电话嚷嚷:“喂喂!怎么没有声音?喂!”

江晓媛依稀觉得声音耳熟,但是杂音太大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了,你是……”

对方几乎是对着她的耳朵嘶吼:“我是你孙二伯!”

过年的时候开着电动三轮来接她的孙二伯。

江晓媛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一种说不出的预感攫住了她,毫无来由的,她整个人的后背都紧绷了起来,手指一下子掐住了自己的手机。

江晓媛:“二伯,怎么了?”

孙二伯乒乒乓乓地吼:“你奶奶摔啦,他们给送医院去了!”

此时,蒋博已经到了机场,时间还早,他打算在过安检之前先找地方吃点东西,祁连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蒋博一边拉着行李箱左顾右盼地找落脚的地方,一边听电话。

听着听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吧……这边不用担心,你跟着我就放心了……”

蒋博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了一个熟悉得让他战栗的人影。

范筱筱,她怎么会在这里?

蒋博:“有什么事再打我电话……嗯,麻烦你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犹疑地看着范筱筱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

范筱筱拎着一个粉红色的漆皮包,整个人就像一块长了脑袋的马卡龙,鲜艳得黏牙。

她既不像准备长途旅行的,也不像是送亲友的,出现得十分突兀。

范筱筱在距离他几步远地地方站定,抬手把自己一缕头发往耳后约去。

范筱筱:“这次走,以后不打算回来了吧?”

蒋博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范筱筱微笑起来:“那你是打算彻底跟我撇清关系,断了联系吗?”

如果蒋老师有江晓媛那种诡异的预感,或者有祁连那样超高的情商,他或许察觉到了不对劲,会先缓和气氛,把这个问题圆过去。

可是当他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总是要么畏惧,要么沉默,几乎无法正视她。

她像是拴住他的那根绳子,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于是蒋博依然没有吭声,点了一下头。

范筱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深邃的法令纹低垂而下,一寸厚的粉也遮不住脸上丛生的沟壑与铁青的底色,她整个人像个花团锦簇的僵尸。

接下来的事,蒋博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听见旁边有个女的好像还尖叫了一声,范筱筱猝然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泼向他,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你想得美!”

第65章

一个人能走多远的路呢?

倘若将这个问题拖到大街上,大概会收获一箩筐“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答案——什么“目光有多远,路就有多远”,“心有多远,人就能走多远”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其实不是的。

江晓媛浑浑噩噩地坐在车上的时候,她想:“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上政治课,课本上为了阐述“自由是相对而非绝对”的概念,举了个风筝要有线才能自由高飞的例子,这些东西当年被老师在耳边车轱辘似的念来念去,让人十分不以为然,其实是有其道理的。

没有河就没有岸。

那么如果没有归途,人走得再远,又要靠什么来度量呢?

某个自己早已经不记得的起点吗?

江晓媛心里其实清楚地知道,她的亲奶奶早在她出生前就没了,被送进医院的这个老人甚至去年才刚刚和她见过面,可是那老太太却好像一个坐标,标志着她在这个时空中的家,以及延伸到另一个时空的脆弱根系。

过世的奶奶是她眼里最贴近过去时空的人,好像在这里等待了她很久,替那些已经无缘相见的、曾经疏远的亲人们来照顾她、听她每周一次事无巨细的废话,等她在漂泊一整年后,有一个理所当然的家可以回,不至于凄凉。

那个喜欢写日记的孤僻状元仿佛已经和江晓媛融为一体了,时间长了,好像乡村里相依为命的日子才是真的,另一个时空中的纸醉金迷只是她一场荒唐的大梦。

江晓媛也不知道自己哭没哭,她甚至没留神开车的祁连时而瞟向她的目光,只是双眼毫无焦距地望向车窗外。

就在这时,车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屏幕——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的屏幕。

一伙人在拍照,有她,有父母,有祖父母,外祖父母……没有谁不健康,嫌她太高,全家人让她像小宠物一样蹲在最前排,她看起来很不乐意,被她爸一手卡住脑袋按了下去,只好抱着奶奶的大腿耍赖……

快门“刷”一闪,江晓媛显得有些木然的眼睛也飞快地眨了一下。

原来灯塔里的病毒蛰伏至今,只是为了选一个更好的时机。

祁连担惊受怕地开了一路飞车,丝毫也不知道江晓媛在他旁边沉默寡言地看了一路堪比“我爱我家”的家庭小剧场。

她总是羡慕祁连的好人缘,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能学一点。

所有人都会背叛她,女朋友会暗地里捅她一刀,男朋友一天到晚只会巴结她。

“为什么你一定要那么多的优越感才能活下去?”

因为感觉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爱的,所以只有死守着她的优越感,然后分道扬镳的时候才能潇洒去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活物都是不可控的,不要说人,连养的猫和狗都会被别人一根香肠拐走,江晓媛以前觉得,或许物质是可以依赖的。

可是一朝天翻地覆,连冰冷又市侩的物质都抛弃了她。

江晓媛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奶奶这样重要呢?

因为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家人才是勉强能让她放心的,她是独生女,而他们出于无可替代的血缘关系,虽然也不见得特别待见她,但总不至于抛弃她或是故意害她。

如果奶奶没了,那么就是世界对她釜底抽了薪。

等祁连的车在医院外面完全停下来,江晓媛才勉强回过神来,她游魂似的推开车门,视网膜上仿佛还存留着时空乱流,无意识地要下车往前走。

就在这时,车里忽然伸出一双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回到车里。

祁连的手劲很对得起他手腕上的纹身,他的掌心滚烫,手指尖却是凉的,好像有一团心事郁结在那里,通不过微循环。

祁连一把把江晓媛拉到了怀里,她身上栀子花的味道扑鼻而来,花的香气甜得沁人心脾,祁连还是第一次从中闻到了一点苦味。

江晓媛并没有哭,也没有颤抖,没有挣扎,也没有表示,只是静静地让他小心翼翼地虚揽着,借着他的手,缓缓地得到了一点人的温度,然后从僵死中略微回过神来。

只有一瞬间,她试图伸手攥住他的衬衫,脸上露出了一个像是要掉眼泪的表情,然而很快忍回去了,江晓媛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趁机占我便宜?要收钱的。”

然后径直推开他,往医院里走去。

祁连不知道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江晓媛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她看似淡定地跟着他走进医院找人,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医院那光可鉴物的大堂上播放的是无止无休杂乱的画面。

她看见自己的头发开始变得枯黄,脸上开始添了皱纹,原本饱满的五官一点一点萎缩,但身上本来廉价的衣服也慢慢变回了很久以前的消费水准,她看上去年长而成功,面容冷漠,渐深的法令纹看起来把她本来的两分刻薄填到了七八分,面容有说不出的可憎。

在病毒播放的哑剧里,江晓媛看见蒋博与自己在街上擦肩而过,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谁也没有抬眼,回头她又和祁连大吵,吵了没两句,她就不肯做声了,冷淡地坐在一边端起她的杯子,做出“端茶送客”的疏离模样,连吵架的言语都欠奉。

这神色如此熟悉,以前她烦霍柏宇的时候,就是这样“视别人如粪土”的冷处理。

……除了霍柏宇,还对谁用过?

江晓媛不记得了。

画面又一变,她看见自己小时候一个人默默入睡,又一个人默默起床的情景。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背对着门蜷缩成一团装睡,通过没关严的门,听着保姆给家人打电话的声音。

熟悉的画面点燃了她经年日久的记忆,抖落了时光的尘土,依然清晰得仿佛昨天发生的。

地板上的图像没有声音,但江晓媛一字一句都记得,保姆当时说:“主人家就一个小丫头……什么?你说那小孩啊,不太招人疼,挺讨厌的,平时父母也不管,大概是意外生出来的吧。”

画面再变,她看见冯瑞雪脸上带着苍白又怜悯的笑容,嘴里一张一合地仿佛在说什么……

江晓媛浑浑噩噩地跟着祁连走到了一个手术室门口时,正好灯突然灭了,她整个人蓦地一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随后手术室的门推开,医生护士走出来,手术台上躺着一个脸上盖着白布单的人,一动不动。

江晓媛感觉萦绕在她周围的无数画面忽然轰然之间全部崩碎了,耳畔轰鸣不止。

她看见自己久别的父母在医院雪白的墙上向她招手,下面有一行熟悉的字迹。

“通道已经准备完毕,是否启程?”

“是”字好像是血写就的,鲜红得灼眼。

它落在舌尖,有那么一时片刻,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江晓媛用最后的理智狠狠地咬住舌头,血腥味在嘴里喷薄而出。

她刚要上前一步,脚下忽然一软,踉跄着跌了下去,膝盖没有碰到地之前就被祁连一把拽了起来。

祁连终于发现她的目光落点不对劲,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问:“你看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了?”

江晓媛牙关紧紧地闭在一起,难舍难分地吐不出一个字。

人是永远都追不上光阴的吗?无论跑得再怎么拼命也是吗?

祁连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看着我!”

旁边一个护士皱皱眉,走过来提醒:“医院不要喧哗。”

祁连看了她一眼,护士吓得脚步一缩,可是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揽着江晓媛往旁边的座椅走去。

护士出声的一瞬间,江晓媛已经冷静下来,她默不作声地顺着祁连坐在长椅上,手机在兜里疯狂震动,江晓媛没有碰它,祁连看了她一眼之后,缓缓地把她的手机从外衣里抽了出来。

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腰往后一靠,伸出手,在空中逡巡良久,最后落到了江晓媛披散在后背的头发上。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晓媛却忽然开了口:“我知道,你不用说。”

祁连:“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江晓媛:“身边的人总会走的,比我年长的注定走在我前面,哪怕是比我年轻的……也可能随时离开,或是厌倦我了,或是出了意外,可能无论经过怎么样的过程,一始一终,人都只有自己而已——这病毒永远虐不到点子上,我看它也是活该被卡在时空夹缝里。”

她这话音刚落下,祁连手里的手机屏幕“啪嗒”一下黑下去了,等他再解锁屏幕,只看见了一个干净的信箱,里面什么都没有,仿佛方才种种都是幻觉。

说完,她站了起来,无论如何,她要去亲眼看一看奶奶。

一个人,不管自以为多么不同凡响,多么超凡脱俗,也总是有人不认同这种评价,他的生命中也总会充斥着生离与死别,总是有人讨厌他,总是有人厌倦他,总是有人尖锐地否定他的一切价值。

可是再尖锐的事,如果这就是现实,除了坦然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祁连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我也不行吗?”

江晓媛没吭声。

祁连:“你已经不会再为病毒有一点动摇,为什么我还一直不肯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呢?其实你心里明白的是吧,公主殿下?可是你永远不会表现出一点,是因为我还没有跪在你脚边,把忠心捧起来给你看吗?”

江晓媛突然泣不成声。

祁连又叹了口气,他执起她的手,看着她清瘦但不怎么筋骨分明的手背,轻轻地、虔诚地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一触即放,然后站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江晓媛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不知多久,才有些含糊地说:“我要去看奶奶。”

祁连从她兜里摸出纸巾,默默地递给她,让她借着自己的遮挡把脸擦干净:“好,走。”

他们刚刚走了两步,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她:“晓媛。”

江晓媛猝然回头,眼角泪痕未干。

她看见红脸蛋的孙二伯站在身后不远处。

孙二伯:“噫!我刚才就说看见个人像你,你婶偏说不是,我说追下来看看,这鬼地方又这么难找……”

过路的护士愤怒地警告:“不要喧哗!”

孙二伯用敲锣打鼓一样的嗓门说:“我没喧哗!”

江晓媛脑子里卡住的弦终于轻轻拨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孙二伯:“快过来,你奶奶想你哪!”

江晓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祁连推了过去。

她一时间忘情,在医院楼道里跑了起来,跑了两步以后又反应过来,连忙欲盖弥彰地整理好头发和外衣,保持着姿态停下脚步慢慢走。

祁连刚要追过去,被他拿在手里的江晓媛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跳出“老佛爷”仨字,他愣了一下接起来:“……是蒋老师吧?”

蒋博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她没事吧?”

祁连:“应该是没事了。”

“那就好,”蒋博顿了一下,报出了一个医院地址,“你等一会能过来一趟吗?”65

第66章

奶奶摔倒的原因是低血糖,一个村里住着的人就算不沾亲带故,彼此也都认识,立刻有人看到去扶,可是扶了半天扶不起来,她腿上始终没力气,这才给送到了医院。

“稍微有点血栓,”医生说,“但是不严重——栓得特别结实的那种你懂的,可能就半身不遂或者站不起来了。”

江晓媛:“那……”

医生:“没事,以后定期来输液就好了。”

江晓媛吃了一惊,紧张了起来:“那就是以后一直好不了了吗?要经常跑医院?”

医生是个中年人,看着她忍不住乐了:“你当你奶奶是你吗?她这么大岁数的人,这还算什么毛病?你就知足吧,这已经很不错了,就是有可能的话,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让她独居,有个人照顾比较好。”

医生说一句话,江晓媛就跟着点一下头,乖得不得了,恨不能立刻叫住蒋博,帮她把房子定下来。

奶奶坐在病床上,医生说话没有避讳她,她看起来既不害怕也不惶恐,好像病不是生在她身上一样。

医生一走,她就对江晓媛招招手:“来。”

江晓媛连忙滚了过去,在床边蹲下。

奶奶看了看她,没有发表什么“我不想去城里拖累你”之类的废话,只是问:“哭了?”

江晓媛没好意思说她认错人的事,默认了。

奶奶手上插着针管,不过大概就像医生说的,她的血栓并不严重,开口说话时也听不大出血栓患者特有的含糊不清,只是慢吞吞的,流露出某种道行深厚的不徐不疾来。

“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这回没死,顶多是能去你在城里的家里住几天,让你将来少一点遗憾,但是过不了几年,我总归还是要死的。”奶奶说,“我能陪你到老吗?陪不了的,王八也活不了那么大年纪啊。”

江晓媛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她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奶奶就看出来了。

奶奶:“你不能这样,你们这些小孩子都给惯坏了,我们小时候,打仗死了好多人,饥荒又死了好多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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