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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谢池春-第43章

小说: 谢池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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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他们还在玄真观那里,少爷怕夫人责备,叫我来跟韩公子求救。马。马都带来了。”

“马在哪里?”韩玠一声问完,旁边谢璇已急迫道:“玉玠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好。”韩玠顺着家丁所指寻到马的方向,内心虽焦急,分寸却丝毫不乱,朝晋王先行礼致歉,而后朝许少留道:“少留,烦你跟谢二夫人说一声,我带着璇璇先过去,回头会安然送他回府。”

谢澹那可是许少留亲亲的小舅子,听说他也出了事,许少留哪有不担心的,当即道:“你尽管去,这里交给我。”

韩玠也不再逗留,带着谢璇步履匆匆的穿过人群,因那家丁只备了两匹马,家丁还要返回引路,韩玠便将谢璇抱在怀里,一路向玄真观疾驰。

到玄真观的时候已经是后晌了。

家丁引着韩玠沿山路上去,在一间破旧的屋外瞧见了负伤后七零八落躺着的几个家丁,两个身负重伤的护卫守在门口。进了屋中,就见唐灵钧、韩采衣和谢澹并排坐在破竹凳上,各自负伤。出人意料的,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个目光阴沉的中年男子,竟是青衣卫的副指挥使高诚。

韩玠见了高诚时稍稍宽心,忙过去检看三人伤势。

三人之中,韩采衣和谢澹负伤较轻,手臂和背上都有划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伤得最重的是唐灵钧,他的手臂、大腿、小腿上都有刀剑伤痕,大腿上伤得尤其严重,殷红的血渗透了外头裹着的布巾,坐着的椅子底下也有一串血迹,脸色显得苍白。

见到韩玠的时候,他却是咧嘴一笑道:“表哥,我护好了采衣和淘气澹,没丢脸啊!”

他幼时丧父,唐夫人在府中又是清净寡居不喜热闹,这些年便格外黏着韩玠。少年郎渐渐有了气性,他一身武功其实不弱,却因元靖帝的有意爱护,一直没有上沙场历练的机会,只好在京城调皮捣蛋,混个小霸王的名号。然而他骨子里却藏着血性,虽然瞧着不着调,该正经的时候却丝毫都不含糊。

今日谢澹能侥幸,多半是受了他的照顾。

谢璇看过谢澹和韩采衣的伤势后稍稍放心,便走至唐灵钧跟前,真心实意的道谢。

唐灵钧浑不在意,依旧咧嘴笑着,不见半点惊慌,却有种保护他人后的自豪感,十分爽气的摆着手,“淘气澹不会武功,自然该护着他的。嘿嘿,还好采衣也会武功,不然要我保护两个人,恐怕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啦。唔,说起来还要谢谢高大人,不然凭咱们这点本事,撑不到现在。”

他这般打趣,自然也有活跃气氛的意思,谢璇心中担忧消散了一些,便看向高诚。

高诚素有凶名,秉性酷烈狠毒,这是满京城上下人所共知的事情。他最初成名的时候,甚至还有止小儿夜啼之效,拿来吓唬那些顽皮的孩子也十分有用——青衣卫凶名早已如沸,高诚更是手段狠辣,拿来吓唬孩子,简直比那钟馗还要好使。

谢璇久闻其名,只是从没见过,今日见着,果然是一脸凶相。

他的身材跟韩玠差不多高,只是长得更壮实,麒麟服上的刺绣看起来张牙舞爪,若是再往脸上添一把虬髯,那便跟话本里杀人如麻的绿林匪类没区别了。浓眉之下,那双眼睛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能杀人。

他目光只往谢璇身上一扫,便毫不在意的挪开,只朝韩玠道:“算这小子机灵,要不是他大声呼救,我也赶不过来。”

“还是要谢谢高大人。”韩玠是真心实意的,“灵均、舍妹和澹儿今日全靠高大人保全。”

“不必跟我客气这些。”高诚右手一扬,也不见他丢出个什么东西,竟震得那双扇窗户向内敞开,露出外面高可过人的野草,“刺客都在那里,本事都不小,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说完也不再逗留,只朝韩玠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出屋子。

韩玠目光扫一眼窗外,瞧见了外头隐隐绰绰倒在草丛里的身影,他并不急着审问,转而看向唐灵钧,“说吧,怎么回事。”

唐灵钧脸上的笑容尴尬的收了收,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莽撞,才会遇险的。”便将今日经过简略道来。

☆、第61章 061

原来今日唐灵钧原本要去马球场上赛马的,只因去年出了晋王被踩踏之事,唐夫人便死活不许他去。唐灵钧是唐夫人一手拉扯大的,虽然性格顽皮好动,小事儿上经常闯祸,但唐夫人郑重吩咐过的事情,他也不敢失了分寸,便硬生生没去南御苑。

然而这一日京城中大凡高门贵户都去了南御苑,唐灵钧不甘寂寞,于是跑去靖宁侯府找韩玠。正主儿是没找到,却挺韩采衣说想去郊外骑马,俩人都是爱动爽快的性子,一拍即合。

临走前唐灵钧还心血来潮,把时常惦记着的淘气澹也怂恿了出来。

西平伯府是将门,虽然唐大将军已然不在,府里也是有些护卫的,唐灵钧平常嫌他们麻烦,从不带着出门,这回因为拉上了个谢澹,毕竟是不敢让这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冒险,就随便点了两个侍卫跟从。

也幸亏他点了两人,否则今日还未必能从后山逃出来!

一行人先到玄真观里转了一圈,便在山脚的空地上赛马作耍,唐灵钧静极思动,想起上回带着谢澹去玩的那片竹林,便又寻摸了过去。之后一直往前,到了后山的一处山洞。

那山洞其实平淡无奇,但唐灵钧和谢澹、韩采衣都是在顽皮的年纪上,对这些地方最是好奇,仗着有侍卫跟随,便入内探索。

然后,便有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就是家丁口中的“刺客”忽然从山洞里冲出来,像是唐灵钧他们窥破了什么秘密一样,咬着不放,尽出杀招,像是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唐灵钧见势头不妙,立马带着谢澹和韩采衣往外跑。

好在有两个侍卫断后,减缓了对方的冲击,唐灵钧才算是勉强护住了才刚练武没多久的谢澹。只是对方来势汹汹,人手又多,他即便功夫不弱,这逃跑的路上也是挂了不少彩。

将这经历说完,唐灵钧便摇头叹气,“好好的游山却被追杀,真是晦气极了!”

“你那叫游山?”韩玠没好气,心里已隐约猜到了那些人冲出来的缘故,也没在几个人跟前表露半分,只是道:“这地方人多事杂,那些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若是他们正在伏击什么人,你们贸然闯进去,岂不就是倒霉晦气!”

唐灵钧不敢还嘴,只能愧疚的低头——他这些年在外调皮捣蛋,倒也晓得些世情,这京城内外虽然太平安稳,暗处却也有三教九流来往。那山洞里兴许真是藏着什么秘密,今日他误打误撞的进去,确实是大意了。

韩采衣虽跟着倒霉,瞧见唐灵钧对敌时却是刮目相看,忍不住劝道:“好啦哥哥,表哥请你过来又不是为了挨训。”

旁边谢澹也道:“灵钧哥哥今日非常勇敢,为了救我受了好几处伤,玉玠哥哥,你别怪他了。”

好嘛,不怪唐灵钧麻痹大意惹出祸事,却只夸他英勇护人,这俩孩子都是被唐灵钧灌了什么药!

韩玠无奈,道:“你们都负了伤,今晚赶不回城里,先住在客栈中,明日再回。”

在场众人休息了大半天,各自处理伤口后暂时是无碍了。那两个侍卫又是行伍出身,此处离客栈极近,倒也不怕再出什么岔子,韩玠前世行军打仗,最会调派人手,简略布置几句,这一行伤残家丁便又成了一股攻防皆备的队伍,护送唐灵钧和谢澹、韩采衣、谢璇下山。

这里韩玠等他们离开,走向高诚方才所指的草丛,就见高诚还抱胸站在那里,旁边是十五六个男子,面具都已被摘下,各自面露慌张。

韩玠今日去南御苑的时候并未佩刀,但他既在青衣卫中,即便不必当值,有时也会处理些突发的事情,是以随身常藏有武器。此时他的手中是把尺许的匕首,清冷的光泽掠过那些人的面门,各自噤若寒蝉。

高诚抱臂在旁观看,不发一语。

韩玠也不多问,扫视一圈之后,手中匕首飞出,钉在瞧着最硬气的那人跟前,慢慢走过去。他自袖中探出一条极细长的铜丝,那铜丝在他指尖飞舞,不过片刻就牢牢缠住了那人的十根手指。

这些人已被高诚制服,一时间都不敢反抗,只是瞧着韩玠这般动作,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韩玠抿唇不语,脸上也不见怒色,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那人指尖后,便慢慢的收紧铜丝。十根手指缓缓被勒紧,那男子却是闭口不言,连痛哼都不会发出一句似的。

然而随着韩玠猛然收紧的动作,在众人凝神屏气的间隙里,男子却忽然发出一声哀嚎,撕心裂肺——

铜丝原本已崩得死紧,深深在指尖勒出瘀痕,那种痛楚尚能忍受。然而随着韩玠猛然收紧的力道,仿佛无数尖锐无比剑尖猛烈的刺破身体,那些铜丝同时勒破皮肉,深深陷入指腹,鲜血喷出,洒在青草之上。

也不知韩玠是如何控制的力道,在铜丝嵌入指头的那一刻,十个指甲盖便齐齐飞出,血肉模糊。

铜丝是青衣卫中特制,外表有着比辣椒水更能刺激伤处的药水。

惨烈的痛嚎发出,另外十几个人的面色霎时都变了。

那可是这伙人的头领,连他都痛成这般,韩玠那又狠又快的一招,到底是有多可怕?

韩玠扫视一圈,放慢了收铜丝的速度,那男子剧烈的颤抖着,惊恐无比的看着血肉模糊的指头,看着铜丝愈陷愈深,怕是已经触及骨头。难以描述的剧烈痛楚清晰的自指尖传入脑海,他的手臂剧烈颤抖着,求饶声脱口而出,“饶命啊!饶命!”

韩玠充耳不闻,以极慢的速度继续收紧铜丝。

这般缓慢的酷刑无异于酷烈的煎熬,那男子十个指尖已然颤巍巍的往下垂落,混着他凄惨的嚎叫,听得人心惊胆战。

有些人不敢看那些几欲断裂的指尖,想将目光挪向别处,不期然看到韩玠平视前方的面容,就见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即使这铜丝是套在谁的脖颈上,他也能毫不犹豫的收紧,叫人头飞落一样。

那副淡漠的面容,叫人畏惧无比。

高诚也在旁边瞧着,看到韩玠手下的力道,也看到他目光中的镇定。

玉面修罗,这个名声不是白来的。眼前这人做事的狠劲,恐怕连他都不及。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到底是怎样练出了这样一幅脾气?明明在那几个小孩子跟前和颜悦色,关怀之心自然流露,怎么到了这些歹人跟前,却能如此心狠手辣、毫不手软?

前一刻还是尊贵俊美的公府才俊,后一刻便是心狠手辣的冷面修罗。这个转瞬之间的变化,叫高诚无比好奇。

铜丝还在收紧,药水渗入伤口,那人的哀嚎撕心裂肺,却渐渐无力。

随着是个指尖齐齐掉落,他像是被抽尽了浑身的力道,委顿在地。

韩玠甩展铜丝,目光挪向他的脖颈。

那男子终于抵受不住,拼命叩首道:“我说!我都说!”

韩玠终于收回了望着远方的目光,低头看他一眼,并不避讳就在当场的高诚,开口道:“是清虚真人,还是越王?”

谢璇将第三杯茶饮入腹中的时候,砰砰乱跳的心才渐渐的安稳下来。

韩采衣伤得不重,这会儿正在帮着唐灵钧往胳膊的伤处重新上药,谢澹看着谢璇略见苍白的脸色,还以为姐姐是被吓坏了,就有些愧疚,“是我今日冒失,叫姐姐担心了。不过,”他扬起脸蛋,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今日也没有受伤,这样危机的处境,还叫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姐姐别担心啦。”

谢璇低头看一眼弟弟,微微笑了笑。

“吃一堑长一智,受点伤不算坏事。”她瞧着已经比她高出了个头影的谢澹,便朝唐灵钧指了指,“去帮帮他。”

谢澹瞧着姐姐泛白的脸色,反倒有些不放心,却还是听话的过去了。

谢璇的双手紧握在袖中,缓步走向窗边。暮色里微凉的风自窗口送入,却始终无法驱散心头的阴云——

谢澹受伤固然叫人心疼,但男孩子多经历点挫折是好事,她也不至于为此而担忧过虑,真正叫她害怕的是那些揣测。

玄真观的后山都是清虚真人的势力,她前世虽在观中生活了五年,却向来循规蹈矩,除了那片竹林外,几乎没有独自往哪里跑过,就算有时候游玩后山,也只浅尝辄止,从未发现过异常。今日谢澹他们进入的那个山洞显然是个清虚真人隐藏的事情有关,谢澹他们固然没看到什么,但那些人痛下杀手,必然事出有因。

山洞里到底藏了什么?那些人会不会对穷追不舍?

谢璇有些后怕。

再怎么说,谢澹、唐灵钧和韩采衣都还只是十多岁的人,即便各自出身公府侯门,但若被人盯上,又哪能抗得住?更何况,据韩玠所言,越王却是跟清虚真人有勾结,越王那样阴狠难缠的人,种种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后背只觉得发寒,她忽然觉得有个温热的手掌落在背心,转过身去,就见韩采衣站在她身边,面带笑容,“这都没事了,还担心什么呢?怕我哥不能妥善处置啊?”

“当然不是。”谢璇笑了笑,暂时按下心绪。

韩采衣不明就里,想法跟唐灵钧类似,倒是没太多顾虑,瞧着外头正在摆饭,便拉着谢璇往外走,“走啦,等哥哥回来咱们一起用饭。对了表哥,外面水池里养着乌龟,去不去瞧?”

“当然去啊。”一瘸一拐的唐灵钧跟了过来,顺便带着谢澹。

这三个经历了险境的人恢复得挺快,倒是谢璇没见郁郁,等韩玠回来的时候,难免打趣宽慰了几句。

唐灵钧和韩采衣问起那些人的下场,他只是道:“都交给高大人处置了,山中窝藏匪类,正好给兄弟们找点事儿做。”

这便成了青衣卫的事情,几个人不敢再问,乖乖吃饭。

凌云峰这一带的夜色其实很好,只是如今正逢月末,没有了清亮的月光,天地间便显得黑黢黢的。即便星辰依旧闪烁,却也显得格外遥远。

小院里每隔几步就有石制的灯柱,上头浮雕种种花卉,在往上则是灯烛明亮,往周围散出淡淡光晕。

谢璇裹着披风抵御夜里微凉的风,在院里缓缓漫步。

今儿大家都折腾得累了,是以饭后围在一起玩了会儿,便各自回屋睡觉去。唐灵钧和谢澹那里不知道如何,韩采衣今儿又是惊吓又是打斗的,虽然很想跟谢璇卧谈至深夜,到底是抵不住倦意,躺下没多会儿就昏昏然睡着了。

只有谢璇无心睡眠。

慢慢的行走在庭院里,两侧的花树山石静默如鬼影,除了夜风里婆娑的枝桠摇动,没有半点动静。

忽然,重檐八角亭边的一个鬼影动了动,谢璇吓了一跳,不过这一晚防守严密,她倒不怕是什么坏人,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就见那“鬼影”也朝她走来,“睡不着么?”

“玉玠哥哥。”谢璇仰头,借着此处昏暗微弱的光,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韩玠还是穿着白日里那套直裰,即便夜里风凉也没见他加什么衣裳,他就站在树影下,要不是认真去瞧,粗眼看过去还真没法发现。

自那晚突兀的亲吻后,谢璇见着他总还是有些尴尬,不过这会儿并不是尴尬的时候,她仰起头,眉目间忧云未散,“今天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清虚真人的人手。”韩玠一手落在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厢房走,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据我先前的探查,她在那里藏了要紧的东西,恐怕还有密道同往别处。灵均他们误打误撞的闯进去,自然是误入虎口了。”

厢房内一灯如豆,光线昏昧。

谢璇随手关上屋门,担忧道:“那采衣和澹儿他们,往后还会不会被追着?”

“应当不会,为防越王疑心病重,穷追不舍下毒手,我已请高大人安排,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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