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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出宅记重生-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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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裹成一团,安静乖巧。没了十五岁往后和他之间种种过往,她变回少不知事的姑娘,成了猝不及防涌来的温柔,将他彻底包围。

他丢盔弃甲,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溃不成军,几乎要将心掏出送她。

可是……

魏眠曦的指尖抚过她脸颊旁边散下的发,轻轻道。

“狡猾的小狐狸,你可千万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夜渐沉,他呆了许久方才起身离去。

床上的人倏尔睁眼,目色冰冷如刃,无一丝茫然。

他不该爱上她,因为一旦爱上,她就成了他的弱点,从前欠下的所有感情,她会一分一毫地讨回来,这个樊笼,她誓要走出。

霍铮,等她。

不论生死,她都相随。

……

婚期已定,俞眉远在魏府的日子变得忙碌。魏眠曦如今是摄政王,同亲王制,他的妻子便也是王妃,一应婚服头冠全由宫中按制督造,宫里除了派人过来给她量体裁衣之外,亦派人出来教她礼仪。此外,魏眠曦亦命京中商铺将布匹、首饰、衣裳样子等种种东西送进府里任她挑选,俞眉远每日应付这些,叫苦连天。

“我不嫁了!”连试数身衣裳,她发了脾气。

恰逢魏眠曦进来,听到这话眯了眼。

“不嫁?”他佯怒威胁,“你不想随我去赤潼关了?”

“不去就不去,在京城也挺好的。”她转头见到他,骄傲地仰起下巴,并不吃他的威胁。

红景白梅的衣裳,让她愈发明艳,她脑后长发分作双髻,仍是少女的娇俏,他怎样都看不够。这些日子她安分地呆在他身边,会撒娇会气恼,会拉着他的衣角,会蒙他眼睛,会笑着叫他名字……她从未离他这么近过,近到触手可及,近到他觉得像场梦。

近到……他生怕自己一个眨眼,这梦就醒了。

手一伸,他将她抓进自己怀中:“想都别想,你就该牢牢跟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她脸大红,垂了头咕哝:“我还没嫁你呢,你别离我这么近。给人看见又该诨说我们了。”

“谁敢说你我?”他蹭蹭她的发,沉声问。

“说正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回家?总不能让我在你这里出嫁吧?”俞眉远推开他,正色道。

“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我们的婚礼在宫里行,从哪里出门都一样。”魏眠曦从妆奁上拾拣了一只攒丝红宝石的簪子,在她发间比了比,轻轻插在她鬓边。

“哪里一样了……”她还要反驳。

“我舍不得你离开,你乖乖的别闹。”魏眠曦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

俞眉远狠狠瞪他一眼,背过身去不搭理他。

他还是不相信她。

……

天又大雪,冻得树上挂下冰棱来,一簇簇像白色宝石晃花人眼。

南疆那边出了差子,羌人见萨乌与大安朝打得不可开交,也想趁乱分杯羹,便集结了数万大军压在南疆境外,与大安打了两场,各有输赢。因为这事魏眠曦被叫进宫里商议了两日,回府后又召了下属进屋闭门议事,连着几天不眠不休。

俞眉远带着魏初九在他书房外犹豫着。她一个人在魏府住着,没个说话的人,难得有个魏初九与她年龄相仿,又不像其他人那样说话拘谨,俞眉远便时常寻她来玩,魏眠曦初时不大同意,后来见两人确实交好,又看她高兴,便也随了她们。

“郡主,王爷他不喜欢有人在他办公时打扰他,我们还是回去吧。”魏初九不安地拉拉她的手。

俞眉远见她这副模样便一跺脚,道:“你在这等我,我自己过去。”

“郡主。”魏初九叫了一句,没能阻止她。

俞眉远手里拎着食盒,跑了两步还没靠近书房门口就被人拦下,魏眠曦果然不让人靠近。也不知说了什么,俞眉远忽然就绕过了守门的两个人,直往门口奔去。

“砰。”她才跑到门前,书房的门就被人从里边震开,一道剑气挥出,叫她停了脚步。剑气掠过,削下了她颊边一缕发丝,她呆住。

“阿远?你怎么上这儿来?”魏眠曦神色不虞,见是她便收了手上的剑,从屋里出来。

他身后跟出好些人,都稀奇地盯着俞眉远。

“我……”她捂着胸口,脸被吓得泛白,“你几天不休,我来看看你罢了。”

魏眠曦将脸色放缓,挥挥手让身边人都退下,亲自将她拉进屋里。

书房的门再度关上,他拉着她走到书案之后。

“这是什么?”他指着食盒问她。

俞眉远正眼珠直转,打量着他的书房,被他这么一问方才记起自己的目的,忙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从里头取出一碟糕点与一壶茶来,没好气开口:“王爷,奴婢只是想来看看您,惦记着您商量军国大事忘了身体,所以做了糕点给您送来,您不领情便罢,怎还想杀我?”

魏眠曦听笑了:“哪个人敢不领你的情,哪个人敢杀你,我替你教训他!”

“明知故问。”俞眉远撇撇嘴,将糕点往他面前一推。

他看了眼碟中糕点,小巧可爱,泛着甜香,讨喜得很,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做来讨好过他。

“你做的?”他拈起一块玫瑰糕。

“尝尝。”她点头,有些期待地望向他。

他便不语,拈着玫瑰糕往嘴里送,可糕点才沾唇,他忽又停下。

眼眸一垂,便无人看清他的目光,他把玫瑰糕放回碟里,轻道:“阿远,谢谢你,我一会再用。”

“……”她的笑渐渐凝固。

“我们说说话吧。”他抬眼,笑着扯开话题。

俞眉远抿紧唇,欲言又止,而后伸手拈起碟中的玫瑰糕往自己口中塞去。

“阿远,你做什么?”魏眠曦拉住她的手,可她却又用另一手飞快拈起碟中糕点,一块一块往自己口中塞去。

他忙倒了茶喂到她唇边,她将头一扭,只从食盒里捧出自己泡的那壶茶,直接往嘴里倒去。琥珀色的茶水沿着唇角流下,她咽了好几下,方把口中塞的糕点咽尽。

“阿远!”他心疼极了,以指腹拭她唇边茶液,不知她突然发怒是为了什么。

“你不相信我,对吗?怕我在这糕里下毒?魏眠曦,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事?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又为何要与我成亲?”她吸吸鼻子,有些哽咽开口。

魏眠曦语塞,他被她看穿了。

他的确无法相信她。

俞眉远转身,头也不回跑出书房。

这一发火,她便没理过魏眠曦。这丫头执拗起来,脾气比牛还倔,他放低身段哄了她好几天,也没能哄好她。细想想也是他有错在先,叫她委屈得比海还深,可他并没多少哄女人的经验,只能依着她的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故而,他终于松口,答应她十一月初一带她出府。

俞眉远这才转怒为喜。

所谓重生,不过一场心尖较量。爱着的那个人,注定一败涂地。

第180章 机会

十一月初一,是兆京的迎年日。按往年的习俗,迎年日这天京城中有迎年礼,会有游神与烟花会,热闹非凡,不过这迎年礼是民间百姓的节庆,俞眉远从前长于深闺,并没见过,因而这次魏眠曦愿意带她出来,她十分高兴。

只可惜今年惠文帝才丧,国哀未过,边疆战事又紧,故京中所有喜庆事都不能大办,这迎年礼的烟花会就取消了,游神也游得静悄悄,锣鼓爆竹声皆禁,只剩小倌的唱曲声咿咿呀呀,和着冬夜的风吹来,倒显得更加清冷凄婉。

俞眉远本来兴致勃勃地出来,听了这曲子反而添了愁绪。

不过三年而已,大安朝天翻地覆,内忧外患,他们异魂而归,终究将这世界的命数彻底颠覆。

“怎么了?”魏眠曦从后面走来。

这趟出来,他仍没同意俞眉远走到街巷上,只包下了临河的一家酒楼,让她在二楼最好的位置上远远看着。她虽有些不悦,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表情落寞地趴在窗棂上眼巴巴看着外头游神的队伍一路行去,倒叫他心疼。

“三年……变化这么大吗?”她懒懒趴着,无精打采,“我记得以前游神的声音隔着几条街和我家的院墙,都能清清楚楚听到,可热闹了。”

魏眠曦揉揉她后脑的发,淡道:“只是暂时的。”

俞眉远看了半晌,觉得无趣,便闷闷地转过身拉下他的手:“魏哥哥,我出去一下。”

“要去哪里?我陪你。”他捏紧她的手。

她斜睨他一眼:“茶喝太多,你说我要去哪?”

语罢,她抽回手,飞快跑出了包间。

魏眠曦暗道自己太紧张,这酒馆四周全是他的人,不论进来还是出去,都不可能。他只觉得自己近日有些紧张过头,总担心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像场梦,一不小心便是镜花水月。

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等她,酒过三杯,他仍未见她回来。

心里一紧,他拂袖而出。

俞眉远并没去净房,也没出酒馆,可酒馆上上下下都没有她的人影。

……

酒馆临河而建,河面已经结冰,魏眠曦脸色铁青地从二楼望下,俞眉远正猫着腰蹲在冰面上。他大意了,以为后面是河道难以脱逃,便将大部分注意放在前面,不想她竟能利用河面结冰逃离。

这几日果然都是假的。

怒火瞬间涌起,他自二楼长廊飞下。

“阿远,你要去哪里?”魏眠曦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

俞眉远轻呼一声“疼”,口中急道:“我没去哪里。”

“你别白费力气骗我,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你死了这条心。”魏眠曦抬高手,将她的手腕紧紧箍在掌中。

她踉跄一步,手里的东西落地,正要开口解释,忽然闻得“嗤”的细响。引线被人点燃,冰面两侧放好的烟火同时绽放。都是小型的火树银花,两侧连着十多枚一路盛放,将结了冰的河面与河畔垂柳上挂下的冰棱照得夺目万分,连带她的容颜,也在这烟花间盛开,美到极致。

魏眠曦一怔,看着满目璀璨失了神。这景象,至死难忘。

“魏眠曦,今天是你生辰,所以我求了铁护卫帮忙,想逗你乐一乐。”俞眉远察觉到他手上力气变小,便从他掌中收回手。她低头看去,自己手腕上整圈都红肿,他下手还真不客气。

铁护卫便是魏眠曦派来看守她的人,官府不让大肆放烟火,她才请铁护卫帮忙,拿了些小烟花,本想今夜给他个惊喜。

“阿远,我……”魏眠曦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

他的生辰,早没人记得,连他自己都忘了。

“我不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如此不信任我,甚至于将我当成你的战俘,日日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不让我回家,也不让我出府。”她只是没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魏哥哥,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做你的妻子,我想回家。”

“阿远。”魏眠曦的心陡然一沉,像塞进了河畔树梢挂下的冰棱,他急急拉住她。

烟火璀璨,却到不了永远,转瞬便黯,河面很快又被夜色浸透,寒风袭来,刮得人通透生冷。

“你放手,我要回家。”她甩手欲离,却被他用力抱入怀中。

“别走,别离开。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如此……本就不该如此……”他道歉。

她并不接受,仰起的脸庞上滚下泪珠,眼眶通红,鼻尖通红,脸颊也通红,看得他心化成水,又酸又涩。

“让我回家,我要回家!”她不管不顾地地推他。

魏眠曦任她又捶又推,笨拙哄道:“好,依你,都依你。”

俞眉远猛地停手:“真的?送我回家?”

他卡住,片刻后方回答:“好,送你回家,等我们大婚前一日,我就送你回家,让你在自己家里出门就是。”

“……”俞眉远唇又一抿,委屈道,“小气,不能早点吗?”

“不能。”这是他的底限了。

再早,他怕自己真会失去。

……

婚期临近,年节也临近,宫里又赐了许多东西下来,魏眠曦要进宫领恩拜谢,俞眉远成天在宅子里嚷着闷,把他折腾得没办法,索性带她一起进宫。

十五岁的俞眉远,还没见过大安朝的皇城。她什么都新鲜,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狗,瞪着清透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惊奇的时候会从马车车厢的小窗探出手去,指着远处红墙琉璃瓦问他,没什么仪态,很直接。

魏眠曦把她拉进车里,把她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安分一点,外头风冷,手都冻僵了。下了车再好好看。”

“哦哦。”俞眉远乖乖坐下,一双眼睛还不住地瞟向窗外。

他想起上一世,她的眼睛便是如此纯粹,可他竟未曾好好看过,也不曾给过半点回应。她曾经掏心挖肺地对他好,只因为他是魏眠曦,别无其他。她像一株藤蔓,轻软缠来,他奋力挣扎以至放火烧毁了这株藤蔓,最后才发现毁掉的,还有他自己。

“一会在宫里别乱跑,我已经知会过娘娘了,她会带你到处逛逛。”他叮嘱她。

“知道了,宫里规矩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她不以为意。

“麻烦?呵……宫里没人敢给我麻烦。”他捏捏她的下巴。

她撇开头:“你呢?”

“我去见皇上,有些事要商议。等过了午膳我来接你。”他说话间,车马已停。

下了马车,魏眠曦去了乾华殿见皇帝,她则被宫女带去见皇后。

如今大安朝皇后,正是魏枕月。

……

“四姑娘在哥哥府里住得可还习惯?”魏枕月携了俞眉远的手,状似亲热地在后宫中逛起。

“都习惯,谢娘娘关心。”俞眉远想将手收回,无奈魏枕月拉得紧。

一段时间不见,魏枕月又比从前瘦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见她的关系,魏枕月身上套着皇后的常服,虽华美非常却累赘得很,头上戴的是赤金三凤冠,压着她打了厚厚脂粉的脸庞,精气神都像跑光了似的沉重。

“哥哥虽要我带你在宫里好好逛逛,但后宫太大,一时半会哪逛得完,少不得以后你多多进宫,我再带你一一逛去。”魏枕月温和笑笑,目光却有些古怪。

“劳娘娘费心了。”俞眉远垂了头。

“走了半天你也乏了,我们去里头歇歇脚。”魏枕月领着她在一处宫殿前驻足。

俞眉远望去,心脏猛地一收。

昭煜宫。

“昭煜宫……”她跟着魏枕月往里迈去。

“四姑娘真不记得这里了?”魏枕月迈进昭煜宫的大门,回头笑问她。

俞眉远目光扫过昭煜宫的前庭,依稀间又瞧见霍铮练剑的身影,衣袂飞舞,笑容灿烂。

“娘娘,阿远从前来过这里?”她甜笑问道。

魏枕月不答,只领着她继续往里头走。

殿后的白兰已谢,树下挂着幔帐的软榻已落满枯叶,亭间棋盘满是尘坛,花凋叶散,满园萧瑟,看得俞眉远脸上的笑几乎坚持不住。

回忆铺天盖地涌来,顷刻间占满心肺,叫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哥哥说你病了一场,失了忆,我起先还不相信。”魏枕月缓缓行过花园,一步踏入昭煜宫的大殿。

重生一说匪夷所思,魏眠曦只告诉魏枕月她失了忆。

“这是先皇二皇子,晋王霍铮与晋王妃的寝殿。”魏枕月往里走去。

殿中一切仍与俞眉远走的那日一般无二,只是到处都落了层灰。饶是如此,魏枕月仍是痴迷地望过这殿上所有一切。

“晋王殿下?我认识吗?”俞眉远握紧了拳,又松开。从前与霍铮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鲜活像发生在昨天,他拥来时的温暖,唇间温热的气息,还有无时无刻不在的温柔体贴,通通都藏在这寝殿中。

魏枕月已进到内殿,殿里尘埃很多,她捂了唇并不回答俞眉远,只自顾自说着。

“晋王妃重病,晋王为替妻子寻药去了鸣沙关的地底陵墓。”

“然后呢?”俞眉远站在铜镜前,伸指拂过铜镜上的灰尘,擦出几道痕迹。

“太子谋逆,晋王与太子同党,哥哥去了鸣沙关地底陵墓抓他。墓中有一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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