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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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的。 但自从瓦朗蒂娜死后,我脑子里一切不确定的疑念都排除掉了,不但是我,夫人,而且旁人也是如此。 所以,你的罪行,有两个人知道,有许多人怀疑,不久便被要公开了,正如我刚才告诉你的,你已经不再是对丈夫而是在对法官说话了。”
那年轻女人把她的脸藏在手里。“噢,阁下!”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那末,你是一个懦夫吗?”维尔福用一种鄙视的口吻大声说。“我注意到:杀人犯都是懦夫。 不过,你也是一个懦夫吗?——,你毒死了两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而且还有勇气面对他们的死亡。”
“阁下!阁下!”
“你会是一个懦夫吗?”维尔福越来越动地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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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能一分钟一分钟地计算四个人临死时痛苦的时间,你,你曾经熟练而成功地制定你那恶毒的计划调配你的毒药。 你把一切事情计算得这样准确,那么,你难道忘了考虑一件事情,——当你的罪行被揭发的时候,你将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吗?噢,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藏起了一些最有效、最可靠、最致命的毒药,好使你能逃脱那些等待着你的惩罚。 你这样做了是吧,至少我希望如此。”
维尔福夫人握紧双手,跪了下来。“我知道,”他说,——“你认罪了,但对法官认罪,而且是在不得不认罪的时候认罪,是不能够减轻惩罚的!”
“惩罚!”维尔福夫人喊道,——“惩罚,阁下!那句话你已说过两遍啦!”
“当然。你以为你犯了四次罪就可以逃脱吗?
你以为因为你的丈夫是检察官,法律就会对你例外吗?
不,夫人,不!
断头台等待着的是罪犯,不论她是谁,除非,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下毒的杀人犯事先早有准备,为她自己也留下了那最致命的毒药。“
维尔福夫人发出一声疯狂喊叫,一种可怕的无法控制的恐怖使她的脸都变形了。“噢!不必担心断头台,夫人,”那法官说,“我不会让你名声扫地,因为那也会使我自己名声扫地。 不!假如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就知道你不会死在断头台上。”
“不!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不幸的女人结结巴巴地说,她完全给弄糊涂了。“我的意思是:首都首席检察官的妻子不会以她的耻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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玷污一个清白的姓氏,她不会同时使她的丈夫和她的孩子落到声名狼藉的境遇。“不会这样的,噢,不会的!”
“嗯,夫人,这将成为你值得赞美的行动,我向你表示感谢。”
“你感谢我,为什么?”
“为了刚才你所说过的那句话。”
“我说了什么话?
噢,我吓昏了头了!
我什么都不明白了!
我的上帝!
我的上帝呀!“她头发蓬乱,口带白沫地站了起来。”夫人,我进房间的时候问过你:‘夫人,你常用的那种毒药放在什么地方?
‘你已经答复过那个问题。“
维尔福夫人把双臂举向天空,然后痉挛地把两手握在一起。“不,不!”她呼喊着,——“噢,不,你不能希望看到那个!”
“我所希望的,夫人,是你不应该在断头台上送命。 你明白吗?”维尔福问。“噢,发发慈悲,噢,发发慈悲吧,阁下!”
“我所要求的,只是伸张正义。我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惩恶扬善,夫人,”他眼中冒火。“任何其他女人,即使她是皇后,我也要把她交给刽子手,但是对你,我已经心存慈悲了。夫人,难道你没有保留几滴那种最可靠、最致命、最见效的毒药吗?”
“噢,饶了我吧,阁下!留我一条性命吧!”
“然而你是一个杀人犯!”
“看在上帝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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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那看在你我相爱的份上!”
“不行,不行!”
“就看在我们孩子的面上!
啊,为了我们的孩子,留我一条命吧!“
“不!不!不!我告诉你,如果我允许你活下去的话,有一天,你或许会象杀死那几个人一样杀死我的孩子的!”
“我?——我杀死我的孩子?”那迷惑的母亲向维尔福冲过去说,“我杀死我的孩子?哈!哈!哈!”在一阵可怕的魔鬼般的狂笑声中结束了她那句话,那种笑声最后变成了嘶哑的啜泣声。维尔福夫人双膝跪地。维尔福走向她身边。“记住,夫人,”
他说,“如果我回来的时候,正义还没有得到伸张,我就要亲自来宣布你的罪行,亲自来逮捕你!”
她喘息着,听他说着,完全迷糊了,只有她的眼睛还表明她是个活物,那一对眼睛里还蕴藏着一团可怕的火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维尔福说,“我现在要去法庭要求判一个杀人犯的死罪。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还活着,那你今晚上就要去睡在拘留所里了。”
维尔福夫人呻吟了一声,全身瘫软跌倒在了地毯上。 检察官似乎动了恻隐之心,缓缓地说:“永别了,夫人!”
那一声“永别了”象刽子手的刀刺到了维尔福夫人身上一样。 她昏了过去。 检察官锁上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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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章 开 庭
法院里以及一般人口头上所称的贝尼代托的案件已经轰动了整个巴黎。 由于他时常出现于巴黎咖啡馆、安顿大马路和布洛涅大道上,所以在他短暂的显赫的日子。 这个假卡瓦尔康蒂已结交了一大批相识。 报纸上曾经报道他狱中的生活和冒充上流绅士的经历;凡是认识卡瓦尔康蒂王子的人,对他的命运都有一种遏制不住的好奇心,他们都决定不惜任何代价去设法旁听对贝尼代托案件的审判。 在许多人眼中,贝尼代托即使不是法律的一个牺牲品,至少也是法律的一个过失。 他父亲卡瓦尔康蒂先生曾在巴黎露过面,大家认为他会再来保护这个闻名遐迩的儿子。 许多都知道他到基督山伯爵家里时穿着的是绿底绣黑青蛙的外套,他们对他那种庄严的姿态和绅士风度曾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的确,只要不张口说话,不计算数字,他扮一个老贵族实在是很出色。 至于被告本人,在许多人的记忆中,由于他非常和蔼、漂亮豪爽,以致认为他可能是一次阴谋的牺牲品,因为在这个世上,拥有财富常常会引起别人的暗中怨恨和嫉妒。 所以,人人都想到法院去,——有的是去看热闹,有的是去评头论足。 从早晨七点钟起,铁门外便已排起了长龙,在开庭前一小时,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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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便已挤满了那些获得特许证的人。 每逢到审判某一特殊案子的日子,在法官进来以前,有时甚至在法官进来以后,法庭象一个客厅一般,许多互相认识的人打招呼、谈话,而当他们中间隔着太多的律师、旁观者和宪兵的时候,他们就利用用暗号来互相交流。这是夏季过后的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维尔福先生早晨所看见的那些云层都已象耍魔术般地消失了,这是九月里最温和最灿烂的一天。波尚正在向四周张望,他是个无冕国王,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宝座。 他看见了夏多。 勒诺和德布雷,德布雷这时刚劝服坐在他们前面的一个副警长和他们交换位子。 那可敬的副警长,认识部长的秘书和这位新财主,便答应特别照顾这两位旁听者,允许当他们去同波尚打招呼的时候为他们保留位子。“嗯!”波尚说,“我们就要看到我们的朋友啦!”
“是的,是的!”德布雷答道。“那可敬的王子!那个意大利王子真是见了鬼了!”
“可是但丁给他写过家谱,在《神曲》里有案可查呀。”
“这该上绞刑架的贵族!”夏多。 勒诺冷冰冰地说。“他会判死罪吗?”德布雷问波尚。“亲爱的,我认为那个问题应该是我们来问你呐,这种消息你比我们可灵通得多。 你昨天晚上在部长家里见到审判长了吗?”
“我见到他了。”
“他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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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噢,赶快告诉我吧,那么!
我有好久都没听到惊人的事情了。“
“嗯,他告诉我:贝尼代托被人认为是一条狡猾的蛇、一个机警的巨人,实际上他只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下等流氓,他的大脑结构在死后是不值得进行分析的。”
“什么!”波尚说,“可他扮演王子扮得真妙呀。”
“在你看来是这样的,你厌恶那些倒霉的亲王,总是很高兴能在他们身上发现过错,但在我则不然,我凭本能就能分辨一位绅士,能象一只研究家谱学的猎犬那样嗅出一个贵族家庭的气味。”
“那么你从来都不相信他具有头衔罗?”
“相信!相信亲王头衔,但不相信他具有王子的头衔。”
“不错,”德布雷说,“可是,我向你保证,他跟许多人来往得非常好,我曾在部长的家里见到过他。”
“啊,是的!”夏多。 勒诺说。“你以为部长就懂得王子的风度吗!”
“你刚才说的话非常妙,夏多。 勒诺。”波尚大笑着说。“但是,”德布雷对波尚说,“如果我与审判长谈了话,你大概就与检察官谈了话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最近这一礼拜来,维尔福先生家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家庭伤心事,还有他女儿奇怪的死。”
“真奇怪!你这是什么意思,波尚?”
“噢,行了!
别装蒜了,难道部长家里发生的一切你毫无知觉吗?“波尚说,一边把单眼镜搁到他的眼睛上,竭力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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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掉下来。“我亲爱的阁下,”夏多。 勒诺说,“允许我告诉你:关于摆弄单片眼镜,你知道的还不及德布雷的一半呢。教教他,德布雷。”
“瞧,”波尚说,“我不会弄错。”
“出了什么事?”
“就是她!”
“她?她是谁?”
“他们说她已经离开了巴黎呀。”
“欧热妮小姐?”夏多。 勒诺猜道,“她回来了吗?”
“不是,那是她的母亲。”
“腾格拉尔夫人?胡说!这不可能,”夏多。 勒诺说,“她女儿出走才不过十天,她丈夫破产才三天,她就到外面来了。”
德布雷的脸略微红了红,顺着波尚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噢,”
他说,“那只是一位戴面纱的贵妇,一位外国公主,——或许是卡瓦尔康蒂的母亲。 继续你刚才在谈的那个非常有趣的问题,波尚。”
“我?”
“是的,你正在告诉我们关于瓦朗蒂娜奇怪的死。”
“啊,是的,不错。 但维尔福夫人为什么不在这儿呢?”
“可怜又可爱的女人!”德布雷说,“她无疑正忙着为医院提炼药水,或为她自己和朋友配制美容剂。 你们可知道她每年在这种娱乐上是要花掉两三千银币吗?
我很高兴能看见她,因为我非常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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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却非常厌恶她。”夏多。 勒诺说。“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们为什么会爱?
我们又为什么会恨?
我是天生就讨厌她。“
“说得更准确些,这是出于本能。”
“或许如此。还是回到你刚才所说的话题上来吧,波尚。”
“好!”波尚答道,“诸位,你们想不想知道维尔福家里为什么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呢?”
“多了才好呢。”夏多。 勒诺说。“亲爱的,在圣西门的书里你可以找到那句话。”
“但事情发生在维尔福先生的家里,所以,咱们还是回到这事情本身上来吧。”
“对!”德布雷说,“你承认我一直都在注意着那座房子,最近三个月以来,那儿始终悬挂着黑纱,前天,夫人还对我说起过那座房子与瓦朗蒂娜的关系呢。”
“谁是夫人?”夏多。 勒诺问道。“那当然是部长太太罗!”
“噢,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拜访过部长,让王子们去做这种事情吧。“
“真的,以前你只是漂亮,现在你已变得光彩照人了,伯爵,可怜可怜我们吧,不然你就象另外一个朱庇特那样,把我们都烧死啦。”
“我不再说话了!”夏多。 勒诺说,“真见鬼,别挑剔我所说的每个字。”
“来,让们来听完你讲的故事吧,波尚,我告诉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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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还向我问起这件事情。 开导我一下,让我去告诉她一些消息。“
“嗯,诸位,维尔福先生家里这所以那样多的人死了,是因为那座屋子里有一个杀人犯!”
那两个年轻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这种念头他们不止想到过一次。“那个杀人犯是谁呢?”他们异口同声问。“是爱德华!”
听者所爆发出来的一阵大笑丝毫末使那个说话的人感到窘迫,他继续征下说:“是的,诸位,是爱德华,他在杀人的技术方面可算得上是一个侍从。”
“你在开玩笑吧。”
“决不。我昨天刚雇用了一个从维尔福先生家逃出来的侍从。 我准备明天就打发他走了,他的饭量是这样的大,他要弥补在那座屋子里吓得不敢进食的损失。 嗯!听我说。”
“我们在听。”
“看来很可能是那可爱的孩子弄到了一只装着某种毒药的瓶子,他随时用它来对付他不喜欢的那些人。 最初是圣。梅朗夫人让他感到厌恶,所以他就把药倒出了三滴,——三滴就足够让她丧命了。 然后是那勇敢的巴罗斯,诺瓦蒂埃爷爷的老仆人,他不免要触犯那可爱的孩子,这是你们知道的。那可爱的孩子也倒给了他三滴药。 然后就轮到那可怜的瓦朗蒂娜了,她并没有得罪过他,但是他嫉妒她,他同样给她倒了三滴药精,而她和其他人一样,走向了末日。”
“咦,你讲给我们听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鬼故事呀?”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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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诺说。“是的,”波尚说,“属于另一个世界上的故事,不是吗?”
“荒谬绝伦。”德布雷说道。“啊!”波尚说,“你在怀疑我?
嗯,你可以去问我的仆人,说得更确切些,去问那个明天就不再是我的仆人的那个人,那座屋子里的人都那样说的。“
“那这种药水呢?
它会在什么地方?
它是一种什么东西?“
“那孩子把它给藏起来了。”
“但是他在哪儿找到那药水的呢?”
“在他妈妈的实验室里。”
“那么,是他母亲把那毒药放在实验室里的吗?”
“这叫我怎么回答呢?你简直象一个检察官在审问犯人。我只是复述我所听到的话而已。 我让你们自己去打听,除此之外我就无能为力了。 那个可怜的家伙前一阵害怕得竟不敢吃东西。”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不,亲爱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你看见去年黎希街的那个孩子了吗?他乘他哥哥姊姊睡着的时候把一枚针戳到他们的耳朵里,结果弄死了他们,他只是觉得这样好玩。要知道我们的后一代是非常早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