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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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以为那是无关紧要的。”维尔福夫人含着眼泪,带着亲生母亲对女儿那种爱情的表情走近瓦朗蒂娜,拿起她的一只手,阿夫里尼继续望着诺瓦蒂埃;他看到那老人的眼瞪得滚圆,面颊变得苍白而颤抖,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啊!”他说,不由自主地顺着诺瓦蒂埃的眼光看过去,而诺瓦蒂埃的眼光正好紧紧盯住维尔福夫人。维尔福再三地说,“让这可怜的孩子躺在床上比较舒服,芬妮,我们抬她到床上躺着。”
阿夫里尼先生觉得那个建议给了维尔福一个单独跟诺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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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埃密谈的机会,便表示那是最好的办法;但他吩咐,除了他的命令,禁止给她吃任何东西。她们抬着瓦朗蒂娜走了;她已经醒过来,却还不能行动或说话,这次发作把她周身的骨头都抖松了。 但是她还能给她的祖父一个目光。阿夫里尼跟着病人出去,开了一张药方,吩咐维尔福乘一辆轻便马车到药剂师那儿去取来难咽的药,亲自拿来,他在他女儿的卧室里等他。 然后,又重新吩咐一遍不准给瓦朗蒂娜吃任何东西以后,他又回到诺瓦蒂埃的房间里,小心地关上房门,确定没有人在窃听,便说:“嗯,您对于您孙女的病,知道一点了吧?”
“是的。”老人答道。“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一定要回答。”
诺瓦蒂埃做了个愿意回答的表示。“您预料到瓦朗蒂娜会遭受这种打击吗?
它是如此令人意外。“
“是。”
阿夫里尼想了一会;然后走到诺瓦蒂埃面前。“请一定原谅我下面所说的话,”他说,“但在目前这种情形下,任何一点迹象都不应该轻视。 您可曾见到可怜的巴罗斯去世的情形?”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您知道他死的原因吗?”阿夫里尼把手又重新搭在诺瓦蒂埃的肩上问。“知道。”老人回答。“您以为他是自然死亡吗?”
在诺瓦蒂埃僵硬的嘴唇上,有一种难以觉察的同样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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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微笑。“那么您以为巴罗斯是被毒死的?”
“是。”
“您以为他服下的毒药本来是预备给他吃的吗?”
“不是。”
“您以为现在想害死瓦朗蒂娜的那个人,就是无意间将巴罗斯毒死的那个人吗?”
“是。”
“那末她也要死吗?”阿夫里尼用他那尖锐的目光盯住诺瓦蒂埃问。 他等待着在老人身上所产生的反应。“不!”他带着一种即使最聪明的推测者见了也会感受到迷惑的得意神情答道。“那末您还抱着希望?”阿夫里尼惊奇地问。“是。”
“您希望什么呢?”
老人用他的目光表示他无法回答。“啊,是了,不错!”阿夫里尼慢慢地说。 然后,他转过去对诺瓦蒂埃说,“您希望使那凶手就此一直不干?”
“不是。”
“那末您指望毒药在瓦朗蒂娜身上不发生奇异的效果吗?”
“是。”
“您当然也知道,”阿夫里尼说,“这一次是有人故意要毒死她。”
老人表示他对这一点没有异义。“那末您怎么能指望瓦朗蒂娜可以逃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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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瓦蒂埃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一个地方。 阿夫里尼马上睁大眼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发觉他的眼光盯住他每天早晨服用的那只药瓶上。“啊,啊!”阿夫里尼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难道您已经……”
诺瓦蒂埃不等他说完就说:“是的。”
“使她能经受住这种可怕苦涩的毒药吗?”
“是。”
“而您的方法是让她渐渐适应……”
“是的,是的,是的。”诺瓦蒂埃说,很高兴对方懂得他的意思。“的确,您听我讲过:我给您的药里有木鳖精,是吧?”
“是。”
“她渐渐适应了那种毒药,您希望她可以产生出一股抵抗同类毒药的能力?”
诺瓦蒂埃露出惊喜的神情。“您成功了!”阿夫里尼喊道,“没有那些预防措施,瓦朗蒂娜在我赶来之前早就死掉了。 那毒药份量非常重,但她不过看上去只是昏厥过去而已。 这一次,看来瓦朗蒂娜是不会死了。”
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充满了老人的眼睛。 他带着一种感激的神情抬头望天。 这个时候,维尔福回来了。“喏,医生,”
他说,“您派我去买的东西买来了。”
“这是当着您的面调配的吗?”
“是的。”检察官说。“它一直没有离开过您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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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离开。”
阿夫里尼接过药瓶,把几滴药水滴在他的手掌心,尝了一下。“嗯,”阿夫里尼说,“我们到瓦朗蒂娜那儿去吧,我要去吩咐每一个人该做的事情,而您,维尔福先生,您亲自监督他们不要反抗我的命令。”
当阿夫里尼在维尔福的陪同下回到瓦朗蒂娜的房间里去的时候,一位神情严肃、语气平和而果决的意大利神父租下了建在维尔福先生隔壁的那座房子。 谁都不知道房子里的三个房客会在两小时内搬走;不过这一阵有人传说,那座房子的根基不牢固,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但是,这种随时倒塌的危险并没有阻止那位新房客在当天五点钟左右带着他简单的家俬搬进来。 那位新房客一签就是一张三年、六年或九年的租约,并按照房子主人的规定,预付了六个月房租。 这位新房客,我们已经说过,是一个意大利神父,自称是琪亚柯摩。 布沙尼先生。难以想象他很快就找来了工匠;当天晚上,街上的行人惊奇地看到木匠和泥水匠在匆匆地修理危房的墙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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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父与女
我们在前一章里曾提到腾格拉尔夫人匆匆赶到维尔福夫人那儿正式宣布了欧热妮。 腾格拉尔和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的婚期。 这个公布表示,看上去好象表明,一切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似乎同意了,但在作这个决定以前,还曾发生过一幕我们的读者不十分明白的场面。 我们要求读者们回到了那天早晨马尔塞夫伯爵自杀,走进腾格拉尔男爵引以自豪的那间豪华的镀金的客厅。 在那间客厅里,约莫在早晨十点钟的时候,银行家在那儿踱来踱去;他已踱了很长一段时间,脸上露出深思而惶恐不安的神情,注意着每一扇门,他细细地倾听着每一个声音。 他终于忍不住了,吩咐他的仆人。“依脱尼,”他说,“去看看为什么欧热妮小姐要我在客厅里等她等这么久。”
发了一阵脾气以后,男爵觉得平静了。 腾格拉尔小姐那天早晨曾要求见她的父亲一次,并指定客厅作为会见的地方。这个奇怪的做法并没有使银行家感到惊奇,他立刻遵从他女儿的意愿,先到客厅等候。 依脱尼很快就回来了。“小姐的婢女告诉我,”他说,“小姐就要梳妆完毕了,一会儿就来。”
腾格拉尔点点头,表示他很满意。对外界与对他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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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格拉尔象是一位好好先生又象是一位柔弱的父亲。 这是他在这幕喜剧里认真地演的角色之一;这个角色对他很合适,正如在古代的戏剧中,有些父亲的假面具,右嘴唇是向上翻的,带笑的,而左嘴唇是向下垂的,假装哭泣。 我们得赶快声明一句,在内心,那副笑嘴笑脸常常消失而露出那副死板的面孔来;所以我们经常见不到那个十分宽厚大度的人而只见到那残酷的丈夫和专制的父亲。“那傻丫头想和我说话,干什么不到我的书房里来呢?她为什么要和我谈话呢?”
正当他把这个烦人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转到第二十遍的时候,客厅门开了,欧热妮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贴身的缎子衣服,头发早就用双手梳得齐齐整整,戴着手套,像是要到意大利歌剧院去看戏一样。“噢,欧热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为什么不到舒服的书房里而要到这庄严的客厅里?“
“您说得对,阁下,”欧热妮说,并示意她的父亲坐下来,“因为您提出了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可以包括在我们下面的谈话中去。 两个这问题我都要回答,而我却违反常规,先来回答第二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较简单。 阁下,我之所以选择客厅作为我们见面的地点,正是为了要避免银行家的书房里的那种令人不快乐的印象所产生的影响。那些烫金的账簿,那些象堡垒的大门那样锁得严实的抽屉,那些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成堆的票据,和那些从英国、荷兰、西班牙、印度、中国和秘鲁寄来的一叠叠的信件,这些通常会对一个父亲的头脑产生一种无比奇怪的影响,让他终于忘记世界上还有比社会地位以及他来往银行的建议更应关切与更神圣的事情。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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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选择了庄严的客厅,在这里,在这华丽的镜框里,您可以看到您、我和我母亲的微笑的画像,以及各种各样的田园风光和牧场景色,我十分看重外界影响的力量。 或许,特别是在跟您见面的时候,这也许是一个错误,但如果我没有一点幻想的话,我就不成其为艺术家啦。“
“好极了,”腾格拉尔回答,他非常冷静地听着这一番长篇大论的演讲,但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他虽然尽心在听,可是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只不过是在从旁人的话里寻找适合自己的话题。“看来,第二点已经说明白了,”欧热妮说,她说话时不慌不忙,她的神态和语气里都带着那种男性的自恃。“也许差不多说明白了,因为您看来已满意那一番解释。 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谈第一点吧?您问我到底因为啥要作这次谈话,我可以用一句话来回答您,阁下,我不愿意跟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子爵结婚。”
腾格拉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突然受到这么一个打击,他不由得也把他的手臂和眼睛都抬了起来。“是的,真的,阁下,”欧热妮依然很平静地说。“我看出您很惊奇。 因为当这件小事在准备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表示反对,——不错,我是在等待机会反对那些不征求我意见的人和使我讨厌的事,我知道自己太倔强专横。 但这一次,我的安静和消极并不是因为在等待机会,它出自另外一个原因,它出自于一种希望,象是一个驯服孝顺的女儿在学习服从。”
说到这里,那青年姑娘的嘴唇虽然发紫,但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怎么了?”腾格拉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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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阁下,”欧热妮继续说,“我已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了,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而我发觉,虽然我作了各种努力,但要我作更进一步的服从是不可能的。”
“但是,”腾格拉尔说,他的才智太差了,这种经过深思熟虑和意志的残忍逻辑使他吓住了,“你这次拒绝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呢,欧热妮,究竟为了什么原因呀?”
“原因?”那青年姑娘答道,“嗯!
并不是为了这个人比别的人人更丑、更笨或更令人讨厌。 不,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先生从外貌上讲,算是一个长得不错的人。 也不是为了他能感动我的心,那只是一个女学生的理由,我认为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我没有爱过一个人,阁下,您知道的,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应该给我的生活加上一个永久的拖累。 一位哲学家不是早已对我们说过‘不要去寻求你不需要的东西’,而另一位哲人不是也说‘以你本身的一切为满足’吗?这两句格言我是从拉丁文和希腊文里学来的。前一句,是费陀说的,后一句,后一句正是庇阿斯说的。 嗯,我亲爱的爹爹,在生活的舟里——生活意味着一次次希望的泛舟——我把一切无用的拖累都扔到海里,只是如此而已。 我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活下来,自愿过独身生活,这样就可以完全保有自由。“
“不幸的孩子!不幸的孩子!”腾格拉尔嘟囔着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因为根据长期的经验,他知道他突然地遭到的障碍是如此这般的实在。“不幸!”欧热妮答道,“阁下,您说不幸吗?决不是的,那种叹息在我看来就是装出来的。 正相反,我很幸福。 我问您,我现在还缺少什么?人家都说我长得很美,那可以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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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到盛情的款待。 我喜欢得到欢迎的接待,因为一旦见到旁人用笑脸相迎的时候,我周围的人就显得没那样丑了。 我颇有一点智慧,并且还相当敏感,这总可以让我把一般人生活里所能找到的优点全部纳入到自己的生活里,像猴子打碎胡桃壳吃其中的肉一样。 我很富有,因为您是法国第一等的富翁,我是您的独生女儿。 而您不会固执到像圣。 马丁和拉加蒂剧院舞台上的父亲一样,不会在失落时,因为他们的女儿生不出外孙女儿就剥夺她的继承权。而且,根据继承法,我的继承权并不能被剥夺,至少不能剥夺我的全部继承权,——我之所以要特别提到这一点,因为这也是一种强迫我嫁人的力量。 所以,我美丽,又聪明,又富有,而象喜剧里所说的那样,又有几分天才,那就是幸福了呀,阁下,您为什么要说我是不幸的呢?“
腾格拉尔看到他女儿那种笑容满面,傲慢得几乎到了狂妄的语气,忍不住心中的一股怒气。 但是,那股怒气只是从一声叹息里发泄了出来。 在他女儿询问的凝视之下,面对着那两条带有无比疑问表情的美丽的黑眉毛,他小心地掉过头去,立刻用谨慎的铁腕平静了自己。“真的,我的女儿呀,”他带着一个微笑说道,“你所说的一切都对,只有一样事情是不对的,我暂时先不告诉你那是什么,让你自己慢慢去发现。”
欧热妮望着腾格拉尔,很惊奇她的这些引以自傲的优点竟没有一项被反驳。“我的女儿呀,”那位银行家继续说,“你已经把你决心不嫁人的姑娘的感想,全部解释给我听,现在应该由我来告诉你:象我这样一个执意要让他的女儿嫁人的父亲,究竟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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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欧热妮鞠了一躬,但她的神态不像是驯服的女儿,而更加像是一个随时准备辩论的斗士。“我的女儿呀,”腾格拉尔继续说,“当一个父亲要让他的女儿选择一个丈夫的时候,他希望她嫁人,总是有道理的。有些人也正是因为热衷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想抱外孙女。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可不是为这个,家庭之乐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诱惑力。这一点,对象你这样的一个女儿,我不妨承认,正是因为你有哲学家的风度,完全可以理解我的淡漠,不会把它当作一种罪名。”
“好极了,”欧热妮说,“我们坦白说吧,阁下,坦白正是我喜欢的。”
“嗯!”腾格拉尔说,“当情况需要我这样做的时候,我可以采取你的办法,虽然这并不是我一贯的作风。 我之所以要劝你结婚,并不是为了你的原因,因为至少在当时我的确没有想到你。 你赞成坦白,我希望你可以满足了。 我之所以要催促你赶快结婚,是为了我的商业。”
欧热妮露出不安的神情。“事实是这样,我可以保证,但你一定不要发怒,因为这是你自己要我讲出来的。 对象你这样的一个艺术家,我不愿意作详细的数字解释,你甚至十分害怕走进我的书房,害怕染上反诗意的印象和感触。 但就在那间银行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