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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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意作详细的数字解释,你甚至十分害怕走进我的书房,害怕染上反诗意的印象和感触。 但就在那间银行家的书房里,就在你昨天心甘情愿地走进来向我要那每月数千法郎零用钱的地方,你必须知道,我亲爱的小姐,可以学到很多事情,甚至能够学到对一个不愿结婚的姑娘也有用的事情。 例如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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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不怕你怀疑,我在客厅里也能这样告诉你,——一个人就可以学到:一位银行家的信用,这些就是他的肉体生命和道德生命。 信用于他来说,正如呼吸对于他的生命一样。 基督山先生有一次曾在这一点上对我讲过这一番话,那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在那儿,一个人可以学到:当信用消失的时候,肉体就没有生命了。 这就是那位有幸做一个女艺术家的伟大的父亲的银行家不久就会遭遇到的情势。“
欧热妮在这个打击之下并没有显得垂头丧气。 反而挺直了她的身体。“破产了!”她问。“你说对了,我的女儿,这两个字用得很准确,”腾格拉尔大声地说着,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但他那严酷的脸上却依然带着一个机智但却没有心肝的人的微笑。“破产!
是的,正是这样。“
“啊!”欧热妮道。“是的,破产啦!现在,这个正如悲剧诗人所说的,‘充满着恐怖的秘密已被揭露了’。现在,我的女儿哪,现在这也会影响到你,并且就请让我来告诉你:你或许能够免除这场灾难。”
“噢,”欧热妮喊道,“阁下,如果您以为你所宣布的破产会使我悲哀我自己的命运的话,您就是一位蹩脚相士了。 我破产!那对我无关紧要?我不是还拥有我的天才吗?我难道不能像巴斯达、马里邦和格里契那样,凭我自己的能力去获取您永远不会给我的一切吗?当您一年给我那可怜的一万二千法郎零用的时候,你总是会用不高兴的脸色,还要责备我浪费,那样,我自己一年就可以赚十万或十五万里弗,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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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笔钱,我不必感激旁人,只要感激自己就行了,而且那些钱还会伴着喝采、欢呼和鲜花一同来。 假如我没有那种天才,——您的微笑让我知道您其实十分怀疑我的才能,——我不是还有我所热爱的独立吗?
我认为独立比财宝更可贵,在我看来,它甚至比生命还重要。不,我并不为我自己担忧,我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我的书,我的笔,以及我的钢琴,永远是属于我的,而且那些东西都不值钱,即使失去了,我也可以再得到。 您或许认为我会为腾格拉尔夫人担心。 您又在欺骗自己,假如我没弄错的话,我知道母亲对于威胁您的那场大难早已有所准备,那场大难也会影响到她。 她会照顾她自己的财产,——至少,我希望如此,——而她并没有因为照顾我而分了心,感谢上帝,她借口我喜欢自由,一切完全让我自己作主。 噢,不,阁下,当我还是小孩时,就经常受着不幸的威胁,我对于我周围的一切看得太多、懂得太多了。从我记事的那天起,我就不曾被任何人所爱,——那本来可以说很不幸!这样我自然就谁也不爱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您可算是知道我的处世哲学了吧。“
“那好,”腾格拉尔说,他气的脸色发紫,但那种气愤却不是因为父爱受了儿女反叛才有的,“那末,小姐,你坚持要加速我走向破产吗?”
“您的破产?
我加快您的破产?
您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样还好,我还有一丝希望,听着。”
“我全神贯注地在听。”欧热妮说,同时密切注视着他的不苟言笑的父亲,这使父亲很难承受她那有力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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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瓦尔康蒂先生即将和你结婚了,”腾格拉尔继续说,“他将把他的财产委托给我。 那笔财产大约三百万。”
“这可是可观的数目!”欧热妮极其蔑视地说,把玩着她的手套。“你以为我会要你们的三百万,”
腾格拉尔说,“不要害怕。这笔钱现在至少我认为可以得到一分利息。 我从另外一位银行家——我的同行,那儿得到一条铁路的承股权,而铁路是目前唯一能立刻发财的事业,眼下巴黎人投资于铁路,就像以前投资于野猫横行的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土地一样能发大财。 根据我的计算,当前能拥有一条铁路的百万分之一的股权,就像以前在俄亥俄河两岸拥有一亩处女地一样。 这是一种抵押投资——你看,这是一种进步,因为你所用来投资的钱至少可以换到十磅、十五磅、二十磅或一百磅铁。 嗯,在一星期之内,必须购进四百万股票,这四百万,我答应给你一分或一分二的利息。”
“但阁下,看来您也记得很清楚,当我前天来见您的时候,”欧热妮说道,“我看到您进帐,——进帐这两个字说得不错吧?五百五十万。 您还把那两张支票拿给我看,并且很惊奇这样贵重的两张支票并没有象闪电一样照花我的眼睛。”
“是的,但那五百五十万不是我的,而只是一种信任我的凭据。我这个平民化的银行家的头衔使我获得了医院的信任,那五百五十万是医院的。 在以前,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动用那笔款子,但我近来接连遭受损失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信誉已经开始动摇了。 那笔存款随时都有可能被提取,假如我拿它来充另外的用途,我就会给自己带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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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可耻的倒闭。 相信我,我并不讨厌倒闭,但那必须是使人发财的倒闭而不是使人破产的倒闭。 现在,假如你能与卡瓦尔康蒂先生结婚,而我碰到了那三百万,或者只要旁人以为我拿到了那三百万,我的宝贵的信誉就能恢复了,而我的财产,虽然在过去一两个月内被大块大块地吞掉,使我的前途有了很大的障碍,那时便可以重新建立起来。 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十分明白。 你把我抵押了三百万,不是吗?”
“数目越大,你便越有面子。这能够使你抬高你自己的身价。”
“谢谢您。 还有一句话,阁下,您能不能答应我:你可以利用卡瓦尔康蒂先生即将把他的财产委托给您的那个消息,而不去动那笔款子?这并不是我自私,而是一件处理问题的办法。 我很愿意帮您重振您的财产,可是我却不愿意在造成他人破产的计划中做一个协从犯。”
“但我告诉过您啦,”腾格拉尔叫道,“有了这三百万……”
“阁下,您认为,假如你们不动用那三百万,能帮你摆脱你的困境吗?”
“我希望如此,假如这件婚事能顺利举行的话,或许这么做会恢复我的信用。”
“您能够答应我签订婚约后就把那五十万法郎嫁资付给卡瓦尔康蒂先生吗?”
“他从市长公署回来就可以得到那一笔棘手的钱了。”
“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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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你还想得到什么?”
“我希望知道:在我签字以后,您是否能让我的行动完全恢复自由?”
“绝对可以!”
“那么,好极了,阁下,我同意嫁给卡瓦尔康蒂先生了。”
“你有什么计划?”
“啊,那是我的秘密。 假如知道了您的秘密以后,我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您,那我对您还有什么优势呢?”
腾格拉尔咬一咬自己的嘴唇。“那末,”他说,“你愿意去对亲戚朋友作一些烦人而必不可少的拜访吗?——那是绝对免不了的!”
“可以。”欧热妮回答。“并且在三天内签订婚约?”
“可以。”
“那末,这回轮到我来说‘好极了!
‘“腾格拉尔把他女儿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两手之间。 这太让人奇怪了,那作父亲的不敢说”谢谢你,我的孩子“
,那作女儿的则不向她的父亲露出一点笑容。“会谈结束了吗?”欧热妮站起来问。腾格拉尔表示他无话可说了。 五分钟以后,钢琴声在亚密莱小姐的手指下又响起来,接着腾格拉尔小姐的歌声也传了出来。 一曲歌罢,依脱尼走了进来,冲欧热妮通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男爵夫人已在等她一同去访客。 我们前头已在维尔福家里见到她们母女俩;那是第一个接受她们拜访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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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婚 约
在我们上文讲述过的那幕场景发生后的三天,——也就是说,在欧热妮。 腾格拉尔小姐和被那位银行家称为王子的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将要与腾格拉尔签订这桩婚约的那天下午五点钟左右,一阵清凉的微风吹过了基督山伯爵屋前的小花园,伯爵正准备出去,他的马在焦躁不安地踢着地面,马夫在娴熟地控制着马,他已经在他的座位上等了一刻钟了。正在这时,我们所熟悉的那辆漂亮的轻便马车来到了大门口。那打扮得十分整洁,高兴得象快要去娶一位公主为妻的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走下车来。 他照常用熟悉的口气问一问伯爵是否在家,然后无比轻捷地跑上二楼,在楼梯顶上遇到了伯爵。 伯爵一看见那青年就止住了脚步。 至于安德烈,他正在往前冲,当他一旦往前冲的时候,是什么都阻拦不住他的。“啊,早安,我亲爱的伯爵。”他说。“啊,安德烈先生!”伯爵用他那种半戏弄的口气说,“您好吗?”
“好得很,这是您可以看得出来的,我有相当多事情得跟您谈。 您是刚回来?”
“我正想出去,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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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末,为了不耽误您的时间,我可以和您一起去,我坐在您的车子里,叫汤姆驾着我的轻便马车并列跟着。”
“不,”伯爵说,脸上露出一个难以觉察的显得十分轻蔑的微笑,他并不想让人看见他和这个青年人在一起。“不,我宁愿在这儿跟您谈,我亲爱的安德烈先生。 我们在屋子里谈话会更好些,这儿没有车夫来偷听我们的秘密的谈话。”
伯爵回到二楼的一间小客厅里,坐下来,跷起腿,让那个青年人也坐下来。 安德烈拿出他最兴奋的态度。“您知道,我亲爱的伯爵,”他说,“我今天晚上要订婚了。 九点钟在我岳父家里。”
“呀!是吗?”基督山说。“什么!
您把它当作新闻吗?
腾格拉尔先生难不成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您吗?“
“噢,告诉我了,”伯爵说,“我昨天收到他的信,但我没有记清具体的时间。”
“可能的,我的岳父大概认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嗯,”基督山说,“您很幸运,卡瓦尔康蒂先生,这是一桩最门当户对的婚姻了,再说,腾格拉尔小姐很漂亮。”
“是的,她确实很漂亮。”卡瓦尔康蒂用貌似谦虚的口气说。“尤其是,她非常有钱,——至少,我相信是如此。”基督山说。“非常有钱,您认为是吗?”那青年爽快地回答。“当然罗,传说腾格拉尔先生至少隐瞒了他的一半财产。”
“而他自己说有一千五百万至二千万。”安德烈说,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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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里可以看见不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而且,”基督山又说,“他很快又要开始一项新的投机事业了,这种副业在英美已很流行,但在法国却还很新鲜。”
“是的,我知道您所指的是什么,是铁路,对不对?
他已取得了关于铁路的承股权。“
“一点不错,大家都相信他在那件事上足能够赚到一千万。”
“一千万?您这样认为吗?真是太有意思了。”卡瓦尔康蒂说,他被这些完全无懈可击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而且,”基督山继续说,“他的全部财产以后都要归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腾格拉尔小姐是一个独生女儿。 再说,关于您自己的财产,令尊告诉我的,几乎也和您的未婚妻一样多。 现在先把钱的事暂且搁一搁吧。 您知道吗,安德烈先生,我以为您这件事情办得很妙。”
“至少还不算太坏,”那青年说,“我生来就是一个外交家。”
“嗯,您一定要成为一位外交家。 外交辞令,您知道,不是学来的,它是一种本能。 这么说,您的心被征服了吗?”
“真的,我认为是的。”安德烈模仿法兰西戏院里杜郎特或梵丽丽来回答有关阿尔西斯提问时那种腔调答道。“她也喜欢您吗?”
“我想是的,”安德烈带着一个得意的微笑说,“因为我已被她接受了。 可是我不能忘记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是我曾得到过如此奇怪的难以接受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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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
“真的。”
“是环境帮了您!”
“不对,是您。”
“我?决不是的,王子,”基督山说,那个头衔也被故意加重了,“我对您有什么帮助?
单凭您的名望,您的社会地位和您的品貌,就已经足够了?“
“不,”安德烈说,“不,您那样说是没用的,伯爵。 我一直认为我的名望、我的社会地位和我的学问尚且不及您的帮助。”
“您完全搞错了,阁下,”基督山冷冷地说,他从青年的那种无赖态度上终于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您是在我了解了令尊的权力和财产状况以后才获得我的保护的。 我从来不曾见过您或您那显赫的父亲。 归根结蒂到底是谁使我有这份荣幸认识你们的呢?是我的两个好朋友,威玛勋爵和布沙尼神甫。 到底我为什么要成为您的——不是担保人,而是——保护人呢?
那是因为令尊的名望,因为令尊在意大利无人不晓,相当受人尊崇。 从您个人来说,我可并不认识您。“这种平静的口吻和十分安祥的态度令安德烈知道他这时已遇到一只比自己更有力的手,并且知道从那只手的压力下逃脱出来是相当不容易的。”噢,那么家父真的有一笔很大的财产吗,伯爵?“
“看来是这样,阁下。”基督山回答。“您知道家父答应我的结婚费用是否到了吗?”
“他已通知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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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三百万现款呢?”
“那三百万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那么我真能得到它了?”
“吓!”伯爵说,“我想您还不至于这么缺钱花吧。”
安德烈是这样的惊奇,好一会他不知道究竟都该说些什么。 然后,他从迷糊中醒来,说:“现在,阁下,我对您只有一个请求了,那件事,即使您不愿意,也一定能谅解我的。”
“请讲。”基督山说。“因为我的好运,我已经结识了许多有名的人士,同时,至少在目前,还有着一群朋友。 但是,既然我要在巴黎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就应该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人来帮助我们主持。 如果父亲不在场,就应该有一位有地位的人领我到圣坛前面。 现在我父亲看来是不能来巴黎了,对吗?”
“他年岁已高,浑身满是伤疤,他说,每一次旅行都令他感到痛苦难捱。”
“我知道。 嗯,所以我来请您给我一个面子。”
“什么要求?”
“哦,就是代替我父亲的位置。”
“啊,我亲爱的先生!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