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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四季锦-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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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疼,但因身上的衣裳穿得整整齐齐,她一时也不疑有他,到沐浴时,阿雾才看见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顿时羞得浑身通红。

“殿下走了吗?”阿雾从净房出来时咬牙切齿地问道。

“没有,说是在庄子上走一走,用早饭时就回来。”紫扇回道。

及到楚懋回屋用早饭时,阿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管埋头喝粥,突然眼前多了一只虾仁,却是楚懋亲手剥了递到她跟前儿的。

“你的脸怎么比这熟虾子还红?”楚懋低声在阿雾耳边道。

阿雾的手抖得差点儿连调羹都握不住,“你还说,殿下也太不,太没,没正形了,趁我睡着,居然,居然……”阿雾羞上带气,说话就会磕磕巴巴。

“我要说,昨晚是你自己主动喂到我嘴巴里的,你信也不信?”楚懋将脸伸到阿雾眼前,笑道。

阿雾的脸色“忽地就沉了下去,她怎么会做那等没羞没臊的事儿。

“好,好,是我,是我叼到嘴里的。”

阿雾见楚懋越说越放肆,想不通怎么前几回见面都正儿八经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没了正形,居然说起这种浑话,什么叼?当他是狼是狗呢。一时想起狼、狗,阿雾又想起前一回他吃自己乳、儿时,又凶又狠的,可不就像狼狗,可不就是叼在嘴里头的。

阿雾在想过去的时候,楚懋何尝不在回忆,只觉得那红缨果又香又艳,又甜又鲜,就着那果子,就把一碗粥喝了下去。

因着阿雾再不搭理楚懋的话,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用了饭,才听阿雾道:“殿下这回何时回去?”

本来一大早就该走的,可是楚懋此时哪里舍得,只恨不能将头永永远远地埋在那玉沟里,“不着急,明日才回去。”

到晚上,阿雾防着楚懋,特地将小衣的系带系得牢牢了,这才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楚懋。哪知到了半夜,却被楚懋摇醒,阿雾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殿下这是做什么?”

“赶紧起来,我带你去海边看日出。”楚懋这会儿已经穿戴好了,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阿雾的衣裳递给她。

楚懋的这个别庄听说离海不远,就在那边山的背后就是海,但阿雾也只是听说而已,她还从没见过海,因而也来了兴趣,瞌睡虫就散了一大半。

待阿雾穿戴好,楚懋拉了她的手去了马厩,拥她坐在身前,“坐稳了。”双腿一夹马腹,那射月就仿佛箭一般地疾驰而出。

马绕山路,奔驰到山顶时,太阳还没从海下头起来,楚懋抱了阿雾下马,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铺到地上,他自己坐了,又将阿雾放在腿上,两个人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天边的第一抹亮色破空而出。

海上日出,瑰丽艳逸,气魄宏伟,看得阿雾如痴如醉。

天色渐亮时,听着海涛拍岸的声音,只觉得宁静万分。

“这儿的海泛黄,听说南边的海湛蓝清透,以后我带你去南边看海上日出。”楚懋裹了阿雾的耳垂道。

阿雾被楚懋的气息弄得酥痒难忍,扭动着脖子想躲,心里却觉得楚懋是在忽悠她,且不说这几年他们的处境艰难,他又不能随意离京,待他登基后,终身被困禁宫,哪里还有机会去南海看日出。

楚懋见阿雾的眼里满是不信,越发将她抱得紧了,唇瓣抵在她额头上道:“你莫不信,你若替我生个儿子出来,十几年后,咱们让他监国,我带你去南海逍遥岂不两全?”

阿雾先是被楚懋的一句“生儿子”给臊得脸红,后来又被他的自大给惹笑了,她是过来人知道他能登基这还可以理解,可这会儿八字还没一撇,他怎么就能肯定今后他儿子能监国,因而问道:“殿下有十足把握了?”

楚懋不语,用指腹点了点阿雾粉嫩樱红的唇。

阿雾心头一凉,他还是将她隔在外头,喜欢时就宠一宠,惹恼了就放在一边凉快。

“我若败了,你将如何?”楚懋看着阿雾的眼睛问道。

阿雾吃了一惊,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楚懋不会败,可这样的事情谁也不能打保票,所以阿雾也不能在嘴硬地对楚懋说,你不会输。

“我既嫁给了殿下,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殿下若败了,我也觉不苟活。”阿雾拿手圈着楚懋的脖子道。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楚懋点了点阿雾的鼻子,“你在山东住着,若出了事,会有人来接你,就在这山崖下,我藏着一艘船,到时候你可以乘船去琉球。”

阿雾松开手,站起身来,向楚懋道:“殿下若这样想我,那今后就别来庄子上看我了,你这就叫人把我送琉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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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月,初夏的日头已经显出了炙人的热力来,阿雾倚在大树下的秋千上,在心头算了算日子,打从上回不欢而散后,楚懋已经十五天没见人影了,?阿雾恼怒地踢了踢脚下的地儿,又觉得脚疼,真是处处都不得劲儿,处处都不顺心。

一时紫扇过来,阿雾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紫扇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冰霜姑娘说,王爷有令,主子要是嫌闷得慌,在这附近转转还行,要去泰山,却不行。”

阿雾猛地站起来,气得咬牙,楚懋根本就是变相的囚禁她,生怕自己回上京呢,什么冰霜,什么暗卫,哪里是丫头、侍卫,根本就是她头上的主子呢,她说的话根本不管用。

阿雾深呼吸了又深呼吸,这才能稍微平静些,否则她真想把这庄子一把火烧了。她还是嫩了些,又身为妇人,行事极为不便,阿雾想,她若是个男人,手下也养一班子的幕僚、侍卫,看楚懋还怎么软禁她?

阿雾心里一动,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上哪儿找合适的幕僚人选却是个问题,问荣三老爷肯定是不行的,他定然要教训自己,让她只管安心相夫教子,问两个哥哥也不行,肯定要告状,阿雾想来想去,只能拜托顾廷易了。

阿雾急急地回了房,写了封信,让紫扇寻个合适的机会送去山东这边的四季锦,再转给远在辽东卫所的顾廷易。

至于阿雾如何知道顾廷易的地址,却是他在去辽东后,还陆续给阿雾写过信,都是拖唐音转交,唐音则把他的信夹在了她自己的信里,送来给阿雾的。

阿雾光是看,从没回过,她同顾廷易虽然清清白白,纯粹是兄妹之情,可是这一世的身份必然有碍,所以阿雾还是有所避讳,何况她总觉得顾二哥的有些心思还是没有歇,她只盼顾廷易能快点儿成亲,一来彼此都避了嫌疑,又能通过内眷的关系相互走动。

写完信,阿雾又叫来赤锦,“你最近跟冰霜学武艺学得如何了?”

赤锦道:“师傅的武艺高强,我如今不过才学了十之一、二。”

阿雾听赤锦叫冰霜为师傅,就知道坏了事儿,也再没耐心问她话,只随意打发了。阿雾只觉得最近诸事不顺,紫扇、紫坠她们都到了年纪,该配人了,她尽管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这些从小伺候她的人。

可若是这样,她就少了两个得用的人,彤管和彤文都替代不了紫扇和紫坠,阿雾想得脑袋都疼了,若是拜托给楚懋自然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但只要一想到今后她身边的人都是楚懋的人,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顾廷易的信回得极快,来回不到二十日就到了阿雾手里,信里只说他身边一时没有合适的幕僚人选,但会帮阿雾留意,和信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丫头,十四岁的年纪,辽东人,是顾廷易无意中救的一个孤女,父母好像是江湖人士,所以这姑娘也有一身武艺。

阿雾合上信,心头满是感动,她的二哥没有问半句她一个妇道人家要幕僚做什么,只要她说的,他就会想办法帮她弄来,连她没说的,顾廷易也想到了。大概是料到她处境艰难,这才送了良锦来。

当然良锦是送到四季锦的,顾廷易并不是鲁莽的人,阿雾借口庄子上伺候的人太少,让紫扇找了牙婆买丫头,顺顺当当地将良锦弄进了府,改名为紫锦。

弄顺当了这一切,阿雾想来想去发现自己还是毫无回上京的机会,上回她闹着回去,楚懋没有任何表示,当时她的心就凉了一截,走楚懋这边的路看来是行不通了,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荣三老爷给楚懋压力,可是她来山东都两个多月了,荣府没有一点儿动静,难道荣老爹也默认了楚懋将她送来山东事?一想到这儿,阿雾的心都凉透了。

所有的人心里都充满了衡量和算计,荣三老爷虽然疼爱自己,可是阿雾也拿捏不定在官运和女儿之间,他会站在哪一头?唯有长公主,阿雾想起长公主就心疼,只有她不计得失的爱着她。

连羊羔都有跪乳之恩,乌鸦尚只反哺之义,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连畜生都不如么,阿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坐在桌前磨起墨来,打算给楚懋写一封声情并茂的信,哪怕是让她去给郝嬷嬷下跪,她也认了,阿雾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阿雾一边写信,一边心肝儿气得疼,写了又扔,扔了又写,最后千行字还是终化作了几行书。

封好了信,阿雾在上头端端正正地写了“景晦亲启”四字。

“主子,王爷来了!”紫扇一脸邀赏似地走进西稍间阿雾的小书房。

阿雾转眼看了看紫扇,只见她脸上不仅有欣喜,还有大松一口气的样子,阿雾想,自己可真够愚钝的,都走到悬崖边上了,还犹然不知,反而让身边的人担心不已。

楚懋逆着阳光站在门边,周围晕着一层金色的光圈,阿雾叹息一声,在心里想这人将来会是正元帝,她再要强又如何,依然要跪在他的脚下磕头。如此想来,也就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了。

阿雾努力想扯出一丝笑脸,可是她这样的人就算是求人,都不自觉地摆出一副“这是你荣幸”的样子,要拉下脸皮谈何容易。

“生气了?”楚懋笑着问道。

阿雾转过头不看楚懋,这才能心平气和地道:“不会。殿下本来就忙,能抽空到庄子上来看我这个犯了恶疾的人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楚懋低笑出声,让阿雾越发臊得没脸看他,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酸,但她这会儿可没有心情自嘲,闭了闭眼,稳了神才敢睁开眼睛,否则她怕自己一杯热茶淋到祈王殿下的头上,谁叫他一个月不见人影子的。

“你上回不是说让我不要再来看你么?”楚懋走上前搂了阿雾在怀里。

阿雾开始还挣扎来着,听了楚懋的话就一阵委屈,她说什么就什么啊,那她想去登泰山,怎么却去不了?

阿雾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一脚踩在楚懋的脚背上,疼得他一缩,阿雾回转身,还想再踩一脚,楚懋往边上一挪,拿捏着强调道:“你这妇人也忒心狠了。”

阿雾一脚踏空,被激出了性子,她偏要踩中,脚又踏了过去,楚懋的脚又是一缩,两个人如此再三,阿雾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滴下来,心里只恨,楚懋尽然敢躲。

末了,楚懋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阿雾踩踏了两脚,阿雾泄了愤,这才觉得没意思地停了下来,眼泪也不流了。

“不生气了?”楚懋替阿雾拭了拭脸上的湿气儿。

“殿下既然听了我的话,这会儿怎么又来了,是来送我去琉球的么?”阿雾冲楚懋飞了一眼,眼波流转出,荡人心魂。

“我这回来带了一个好消息,你若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楚懋将阿雾拉到身边,拥了她在腿上,双双坐下。

“爱说不说。”阿雾作势要站起身。没见着楚懋的时候,她本来都打算好了,见着他时就算不能做卑躬屈膝,也至少要温柔小意,可见到楚懋时一切打算就都忘了,她又忍不住地拿乔了。

楚懋抚了抚额头,“哎,本来打算带你回京的,看来有人不稀罕,明日只能我一个人回去了。”

阿雾心里一喜,圈住楚懋的脖子道:“你说真的?”

阿雾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烟花般的亮光,熠熠生辉,为了她这样的喜欢,楚懋只觉得一切艰难都是值得的。

阿雾的确是惊喜万分,尽管她心底怨极了楚懋,可易地而处之,阿雾觉得她也会和楚懋作出同样的选择。楚懋能活出来,里头不知道有郝嬷嬷多少的功劳,如果让楚懋负了郝嬷嬷,那不仅他心里难受,别人看在眼里,恐怕也会觉得此人不可倚信。

但是同郝嬷嬷对立的那个人偏偏是自己,阿雾就无法做到理智的旁观了。再看,元蓉梦,既然她进了宫,楚懋在这当口就万万再不能得罪她,代价只是将自己的王妃送到庄子上三年,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帐。

阿雾越想越觉得楚懋不容易,忍不住表示道:“回去后,我定然会敬着郝嬷嬷的。”

楚懋的眼睛睁了一下,然后垂下了眼睑,他可能比阿雾自己还了解她一些,她的性子何其高傲,又极其爱洁,在郝嬷嬷吐了她一脸药汁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有所求。而且所求甚大,所求甚难。

楚懋替阿雾想了想,简直不觉得她在他身上还有什么可求的,她父亲是他的老师,他自然会照顾,他的心早就捧到了她跟前,她又不必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还有什么是需要求自己却难以启齿的?

想来不过是那个人的安危而已,她倒是聪明,早早地就开始未雨绸缪,为了那人,连唾面之耻都能忍。

楚懋自嘲地一笑,“你难道不亲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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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被楚懋这样一说,羞得满脸通红,“你一身的尘土味儿,赶紧去沐浴吧。”阿雾装作嫌弃地起身。她正高兴得心花怒放,哪里又能发现楚懋垂下的眼睑里藏着的失望和阴沉。

等楚懋出来,次间已经摆上了饭菜,阿雾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却见他一动不动,顺着他的眼睛望去,正是在一旁温酒的紫锦。

阿雾并不认为楚懋会知道紫锦的来历,笑道:“她是我新买的丫头,叫紫锦。”

楚懋转过头,微微一笑,“才买回来的就赐了紫?”

阿雾心头一惊,居然忘记这茬了,同时又觉得楚懋太过敏锐,今后她得小心着才是,“等回了上京,我想替紫扇和紫坠寻户好人家,她们年纪也到了,我身边自然得添人,我瞧着她还算机灵,就叫了紫锦,省得以后改了名儿,叫着不习惯。”

楚懋不再继续往下问,阿雾借着筛酒的机会,低下头呼出了一口大气,越发小心翼翼地伺候楚懋用了饭。

用了饭,紫扇她们便都忙了起来,开始收拾箱笼被盖,阿雾也在里头帮忙,将楚懋撵到了外头,他自去了西稍的书房。

阿雾正收拾着自己的内衫,忽然想起书房里压在青玉伏鼓卧婴镇纸下的那封信,掀了帘子急匆匆地往西稍去,一进去就见楚懋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案前。

“殿下。”

楚懋转过身,手里正捏着那张信纸,浅粉洒金彩绘花蝶笺正适合用来书写闺词怨情。

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阿雾的脸红得比那彩笺还厉害,楚懋扬了扬信纸,嘴角一抹轻笑。

“快还给我。”阿雾作势要抢。

“这不是给我的吗?”楚懋扬起手,让阿雾够不着,然后仔仔细细叠好,将信放入了衣襟里,“收拾好了?”

阿雾跺跺脚,返身掀了帘子跺着脚走了出去,只听后头传来楚懋的轻笑。

次日,楚懋先行一步回了上京,阿雾则坐马车慢慢地往回走,并不着急赶路。

回到玉澜堂,紫宜领了一众丫头过来磕头,眼泪花花的,看得阿雾心头也泛酸,她可算是又回到上京了。阿雾洗漱了一番后,问紫宜道:“红药山房那边如何?”

“郝嬷嬷好像病得很厉害,这些日子都不见出来理事。”紫宜道。

阿雾用了一碗燕窝粥,站起身来道:“挑两根山参出来,我们去看看郝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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