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贤妻-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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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乔乔满月时,他送父兄回去时,让父亲在甲山那儿留意田地买卖——他要买地,她明白他的意思,是担心自己万一不在了,她跟女儿能有个栖身之所,当时爹爹听后也十分欣慰,一口就答应了保证给他们找到最划算的田。
所以他没了公职对她来说是件大好事,反正后路都留好了,最差就是坐吃山空后回家种地呗,只要人在就行。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和私心,差别在于多或少,经常或偶尔而已
与大房这边一样,二房、三房也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二房政亦和赵絮嫣让赵家的兄长在七番镇上购置了一处临街的宅子作为后路。
三房政昔和钱诗诗则在钱诗诗表兄的牧场入了股。
至于欣乐,吴氏之前已将她的彩礼和嫁妆做了抵押,银票就放在女儿身边。
各有千秋不是?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干吗要让天诛呢,那多悲惨?
患难是可以见真情,但同样也能见到分歧和私欲,不是只有李家这样,所有家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
只是男丁们停了公职,下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二十四野性的交换
白家军解散了,但李政然直到入了冬才闲下来。
因为家中暂时没有进项,吴氏不得不缩减一部分费用,家中的两个婆子打发了其中一个,放了冬儿回乡,长工解了契,门房也请了个年老费用少的,杂七杂八地省了不少内费,连饭食都清淡了不少——没办法,今时不比往日嘛。
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晚,过了大雪节气才下了第一场雪。
清晨推开门,雪竟没过了门槛。
李政然一向早起,一番洗漱后,找来工具开始清理院里的积雪,从门前到院口,直到蜿蜒出一条小道——
近日的早饭一向是各院吃各院,因为吴氏最近节俭的有点吓人,各房实在清淡的有点受不了,干脆找借口在自己屋里吃。
“伯伯,早。”映蓉穿了一身红棉袄,站在院口脆声跟李政然打招呼——
积雪虽清,但路仍然有点滑,李政然怕侄女滑倒,弯身将她抱过了路滑的地方,最近小侄女经常到他们这儿来,跟他们一道吃早饭、散步,每天都很准时——可以理解,最近家里奉行节俭,而他们这院,为了给妻女补身体,吃得一向不错,早上他们多半是出门吃,也就免了妻子起身去做——夜里照顾女儿,早上总要贪些懒才不致累倒。
“大娘早。”映蓉不过四岁,个头随李家人,细且高,看上去像六七岁的娃儿,从大伯身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莫语跟前,莫语刚洗漱完,头发还没挽,正帮女儿穿衣服。
“映蓉今天起得真早。”莫语称赞一声,顺便将穿好衣袄的女儿交到丈夫的手里,起身去拢自己的头发。
“大娘,你的头发挽得真好。”映蓉趴在梳妆台上仔细看着莫语挽头发,看着看着,她有了个重大发现,“大娘,你的眉毛是长上去的?!”
一般女子的眉毛都是拔光后重新画上去,像她娘就是,大娘却是长上去的!
莫语笑笑,“不要跟大娘学,大娘是偷懒。”不拔眉也就不用画眉,也就免了每天早上的画眉时间,三两下挽好了髻,顺手拾了梳妆台旁的棉坎肩穿上,“映蓉今天想吃什么?”赵絮嫣每天都把女儿放到他们屋,估计是清楚他们夫妻俩都疼孩子,不会让孩子饿着,就此占点小便宜吧。
“火烧夹酱牛肉。”小丫头昨晚就想好了。
“好,火烧夹酱牛肉。”莫语拉侄女一起出门。
一家三口,不,应该说是四口,一前一后从后门出去——
街上的积雪早已被沿街的店家扫除干净,只余下薄薄的一层碎冰贴在灰泥砖上,担心滑到,莫语一手攥着丈夫的衣袖,一手拉着映蓉。
这些日子主屋不开早饭,他都是带她出来喝早茶——之前她一直很少能吃到外面的东西,如今才知道外头有这么多新奇的早餐。
“大娘,杏仁茶——”映蓉指着街对面那家冒着腾腾热气的杏仁茶摊位,是嘴馋了吧?
不待莫语出声,李政然道:“手上的东西吃光了再喝,吃不完会浪费掉。”
大伯虽然经常笑笑的,但说起话来她不敢不听,点头,乖乖地啃完手上的牛肉火烧——吃完这个她那小肚子里哪儿还有空档喝茶!
李政然早早吃完了自己的牛肉面,抱过女儿来玩,顺便让妻子吃早饭。
八宝粥配汤包,这是莫语的最爱。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最爱吃的东西,如今看来,还是自己的手艺不够好,因为从在家做姑娘时,就一直都是她做饭,后来嫁进李家,也做了挺长一段时间的饭,吃惯了自己做得东西,没觉得哪里好吃,这些日子常在外面打牙祭,才让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大哥、大嫂?”是政亦的声音。
“爹。”酱牛肉还没吃完的映蓉三两下就跳到了自己亲爹跟前。
政亦正拿着一个油纸包,由里面散着的热气来看,应该是早饭,他惭愧地解释道:“容嬉得了点风寒,早饭没人做了,出来买些吃的回去。”顺带摸摸自家女儿的小脑袋,“不是让你在房里呆着嘛,怎么又跑去大伯、大娘那儿?”
孩子不会撒谎,嘟着小嘴答:“我想吃酱牛肉,娘说不行,要吃就跟大伯大娘出去。”
“……”政亦真有点生妻子的气,这像什么话?占人点小便宜又不会发财!
李政然见二弟脸色微赧,催促他,“早饭快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你快回去吧。”
政亦道别后,拉着女儿往家去,走出老远时,就见小映蓉踮脚把酱牛肉送到了自家亲爹的嘴里——
“嫉妒了?”看着远处的画面,莫语笑问丈夫。
李政然勾一下嘴角,再低头亲一口女儿的小脸颊,道:“我闺女长大了肯定也心疼爹。”没什么好嫉妒的。
一顿早饭吃完,日头也升到了屋檐,他们回家走得是正门,一进门就见门房外摞了一堆木箱。
李政然问一句门房老张头,“谁的东西?”
老张头六十多岁了,佝偻着背,无儿无女,是个孤人,来李家时说月钱给不给都无所谓,只要有饭吃、有住的地方就行,而且在众多人选中,他看起来还算老实,吴氏便留了下来。
老张头正一个箱子一个箱子从马车上搬下来,听李政然这么问,赶忙停下手解释:“舅老爷一家刚到。”
舅舅?!
李政然夫妇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不解。
“老张,你先进去吃早饭。”李政然从敞开的门房里看到桌上的饭还冒着点热气,可见老张头早饭还没吃完。
老张头摆摆手,“没事,卸完了再吃也不晚。”
李政然有些不高兴,不知是不是因为舅舅随意使唤老张头的缘故。
夫妻俩来到正厅时,见舅父、舅母、表妹,以及两个丫鬟,一个小厮都在。
吴氏见到儿子,忙道:“政然,正好你舅舅刚到,过来坐坐。”
“舅舅、舅母。”李政然夫妇各自打声招呼。
刚坐下没多久,政亦、政昔夫妇也急匆匆来到前厅,一看眼前这架势,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感情这是投奔他们来的?
还真是会赶时间,家里正霉着呢,居然又来了一堆吃客!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明眼人都瞧得出李家媳妇那热络的脸色下藏着“很介意”三个字,但明眼人却并不打算看出来,继续装糊涂……
吴家之所以来投靠李家,除了因为历城仍然很乱外,还有吴家舅舅效力的翁老爷在战乱时被乱匪逼得悬梁自尽,翁老爷一死,他也丢了饭碗,无处所依只好到阳城来投妹妹了。
“两位表哥可还好?”这是政昔的问话——就算投靠,也该先靠自己儿子吧?怎么先来外甥这儿?本末倒置嘛。
吴家舅母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低泣了起来,“就是找不见他们,才没办法来了阳城,上次那场乱子后,就与他们失去了联系,也不知他们如今在哪儿。”
既然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整理院子让他们先住下。
吴月兮好办,可与欣乐一起睡,至于吴氏夫妇的住处……三个儿子要谁让屋子都不合适,吴氏只好搬到欣乐的隔壁,把自己那间给了兄嫂。
待一切安顿好后,吴氏让环儿去街上买了鱼肉给兄嫂和侄女置办了一桌像样的菜。
吴家这段时间也是逃难度日,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挑剔饭菜,兴许是因为寄人篱下,舅舅也不再动不动就摆长辈的架子,舅母也很少说闲话。
——自从回到阳城后,李家的早饭就逐渐开始各归各屋,吃好吃坏自己说了算,本来都没什么意见,可如今来了客人,吴氏这边不好再继续俭朴,鸡鸭鱼肉,每天都是换着样子来。
人都不是傻子,有便宜不赚,留着给谁?既然花的是公家的钱,谁都能来吃,二房先把两个女儿推到吴氏的院子里,接着是政昔,后来二、三房干脆都过来凑桌。大房住得最靠后,没什么事也不会经常过来,自然不晓得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同样是儿子,吴氏也不好太委屈老大,干脆让环儿叫了他们一起来吃早饭——分久必合,李家又吃起了大锅饭。
冬至过后,李政然夫妇原本打算回一趟甲山,临走的前一天吴氏却说吕家送了信来,可能要派人过来商议婚事,让他们先不要回去。
说实话,莫语是有点难过的,毕竟从上次回门一年多都没回过娘家,而欣乐的婚事早就定好,政然不在场也无所谓,何况送信的人什么时候来也没定,但婆婆却非让他们留下不可。
这天晚上,莫语睡得特别早,政然去与同僚会面,近午夜才回来,回来时,莫语其实是知道的,但仍闭着眼,没起来帮他洗漱更衣,都让他自己去做,她一直背着身睡得“很熟”。
李政然躺到床上时,特意伸头看她一眼,一股子酒味跟着冲进莫语的鼻腔——更让人烦心,她难过了一下午,他却还去喝酒。
没给他借酒装疯的机会,在他的脸凑过来时,她就主动坐了起来,不让他得逞。
李政然顺势半仰在枕头上,笑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她在装睡,也知道今天母亲阻止他们回去,让她难过了。
两人都没吱声,莫语抱着身前的被子就那么坐着,牙粉色的睡衫包裹在身上,正好可见后背那年轻女性的美丽曲线。
“不高兴?”他问。
“没有。”莫语戳着自己的衣袖一角。
他直起身,刚好可以从背后抱住她,“年初二回去怎么样?”
好是好,可万一婆婆再有事,岂不还是这结果?
“欣乐的婚事可能会有些变故,我得留下来处理一下。”
变故?“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回头问他,上次他就怀疑吕家的借款,这次又说有变故,可见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还不确定,等吕家人来了,我要向他们确定一下。”低头看她,“不生气了?”
“只是有点难过。”本来是真有点生气,因为他不拒绝婆婆的要求,可在知道他有这么大的理由留下来后,她怎么可能再生气?反倒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半起身爬跪到丈夫身边,“如果吕家真有问题,你会不会不让欣乐出嫁?”
“看情况。”伸手慢慢解开她睡衫的盘扣,自然到她差点伸手去帮忙。
“娘要是不同意呢?”没伸手帮他,但也没阻止,“她跟欣乐都很满意吕家这门亲事。”
“你会不会愿意与人共事一夫?”解下她的最后一粒盘扣。
“自然不愿意!”说得很坚定,她是故意以幼稚的冲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嫉妒可是犯了七出。”眼睛瞅着她颇显稚气的神情,手却已经悄然拉下了她的睡衫。
“所以我只会跟你说实话。”莫语没躲开他的视线,该坚守的时候不能后退,既然已经表明了立场,她还有什么可逃避的?
“若非要有那一天呢?”顺着她滑腻的肌肤一路攀到颈后的衣带上。
“齐人之福可没那么好享。”她笑笑,纤指也拉扯开他的衣襟。
李政然半眯起眼,相处的越久,越会发现他这这小妻子身上带着很重的野气,只不过平时被恭顺遮盖了而已。他手上一个用力,将她紧紧贴到了自己胸口,动作中也带了点粗蛮。
“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一边折磨着她的身子,一边低低的请求,或者该说是要求。
对于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妻子,他应该是疼爱更多一点,因为第一观感,他只是觉得她适合自己——长相娇俏而不妖冶,性子乖巧且听话,面对他时会害羞但恭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但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发现她似乎不只是表面上的样子,她年纪虽小,但心思很够用,似乎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人面前该伪装贤良。
他不在意她在外人面前伪装,但并不希望她对他这个丈夫也伪装,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蠢。
“我没有演戏。”贤良可以让她活得更舒适一点,为何不去做呢?“我只是听娘的话,在认真做个好妻子。”
一个翻身,两人互换了一下位置,她睁着那双纯良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尽管他在被子底下做着诸多小动作,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纯净眼神,“是嘛!”
呼——一个重重的深呼吸,因为他起伏的动作。
——也许她该暂时褪下一点贤妻的伪装?可那会不会让吓到他,毕竟贤良才是长久之道。
算了,人生总要放任那么一两次,就当今晚她喝醉了——即使没喝酒。
伸手勾下他的颈子……
贤妻在床上只能装羞赧,但今晚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做些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做一次的事。
李氏夫妇难得也有魇起的时候,这一早他们破天荒的睡了个懒觉,好在没有什么贴身丫鬟伺候,除了女儿外,没人知道他们日上三竿还在赖床——可见昨夜的夫妻生活过得很是如意。
莫语半眯着眼趴在丈夫的胸口,慵懒地数着床帐上的流苏,女儿醒了她知道,但没哭,她也没起身去抱。
对于昨晚的主动迎合,她是有点后悔的,尤其在见到温暖的阳光后,觉得自己昨夜有破罐子破摔的嫌疑,居然能容许那些事发生,她简直是疯了。
抬起头,看一眼仍在熟睡的丈夫——估计是累得不轻。还是趁他没醒赶紧起床穿衣吧,省得一会儿大眼对小眼的尴尬。
“找什么?”他那带着浓重鼻音的问话让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处,“敢作不敢当?”他说着让她听不懂却又能听懂而不愿听懂的话。
“你再睡一会儿。”忙不迭地将被子蒙到他脸上,阻止他说下去或者看下去,因为她一下子还适应不来昨晚那太过突兀的变化——她不是个贤妻,她只能得到这个结论!
做不成贤妻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二十五吕家的短姻缘
吴氏是个要强的人,十八岁嫁入李家,二十二岁有了长子,三十、三十三岁分别送走了公婆,三十八岁丈夫病倒,四十七岁丧夫,二十九年间与丈夫相敬如宾,期间从没怨过谁,也没服过谁,即便是做错了什么,她也不会轻易承认,但——很多事会随着时间改变而变化,像如今,做了三个媳妇的婆婆后,她开始变得瞻前顾后,很想做得公平点,却又总是公平不起来,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却发现自己的好多决定都让自己后悔,比如孩子们的婚姻,她很希望儿子和儿媳能像她跟亡夫那般相敬如宾,媳妇们也该像她当年一样惟公婆之命是从,而女儿则会有个疼人的相公,视女儿如珠如宝……然而希望却永远不是现实,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媳妇们各有各的心思,也都对她有怨言,女儿性子懦弱不像她,本以为婚姻能遂她的愿,可她还是猜错了!
吕家人是祭灶的前一天到的阳城,来人是吕家长公子,也就是李欣乐将来的大伯,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