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匪婆-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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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是给脸上敷些花水儿或者精油再打打圈儿,每天都做做就能使脸色越来越好,脸上的皮肤也越来越光滑。怎么叫人一传闲话儿,就给传成这副模样儿了。”金熙又像自言自语,又像解释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的脸色愈加缓和。其实她刚听那两个人说完,她也不大相信。六丫头虽说咋呼了些,又爱弄些稀奇古怪的,也不至于那般没有分寸吧。
她可是听说,如今很多女人都喜欢去旅馆饭店开房去,只为了洗个澡。花钱洗个澡是舒服了,后背却免不了早都被人戳烂了,说这种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也不怪人家说。正经的大家出身,谁去做这种事儿,难道家里不能洗澡?大浴缸大浴桶装满了热水,不是想泡就泡?
如今听六丫头一解释,老太太立刻释然了。原来只是给脸上搞些花活儿……这主意倒是个好主意,不论是什么时代的女子,不都是非常注重容貌么,在这种人的兜儿里掏钱可是好掏极了。
谁不怕青春消逝变成满脸皱纹的黄脸婆。若是六丫头有能耐叫她们过了青春年少的年纪还又白又嫩的,这钱可是得不少挣呢。
老太太想到这里一脸的笑,连忙唤着金熙到她身边坐下:“若真的是只在人脸上下些工夫儿,倒还真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忙得过来么?你这每天跑前跑后的,手里的活计可不少,你又是个姑娘家,可当心累坏了。”
金熙笑着坐了:“祖母莫怕,眼下除了厂子里偶尔需要费费心,别处都有人盯着,不费我什么劲儿。不过祖母您能告诉我么,到底是谁跟您告的刁状?明明是件小事儿,怎么竟给说成那么不堪,这人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
她金熙毕竟还是金家的姑娘,又从没亏待过含香馆的哪个婆子丫头,背着她给她到老太太这里来告刁状也好,乱嚼舌头也罢,这岂不是没了上下的规矩。
这老太太也真是的。她都来了金家六年了,竟然还对她不放心,不是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就是动辄叫来她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丫头打探消息,这是防贼呢?
老太太甚是尴尬,不知该如何与金熙讲。难道就明明白白跟六丫头说,说是你爹的两个姨太太跑到我这里来告的状?
那贾艳丰和绿芳再不着调,毕竟也是六丫头她爹的姨太太,先不说姨太太算不算长辈,就算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也不好就叫她去找那两个算账去不是?
于是摆了摆手道:“你还是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等我回头教训了她们,给你出口气吧。”
金熙其实好想说,您别整天听风就是雨成不成。听别人给我告了一状,就火上房般把电话打到蕴芳化工厂去,搞得我以为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儿,结果回来就挨训;等我解释清楚了,又要去骂告状的……
她正想着该怎么劝劝老太太,不要去听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只管好好颐养天年就好,大太太一脸不快的走了进来,强打着精神给老太太施了礼,便唉声叹气坐下。
“这又是怎么了啊?这两年我瞧着你耷拉着脸的日子倒比头二十几年加一起还要多。”老太太见到大太太那副模样,便打心里运气,立刻连讽带埋怨的问起来。
大太太赶忙挂上笑脸:“是媳妇不懂事,平白还叫您跟着操心,都是我的错儿。唉,其实还不就是子音那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
那周凌坤,和金子音这么似有似无的来往着,也有十来个月了,可至今那周凌坤也绝口不提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之事。金子音又容不得大太太多问一句,只要开口问她,她就说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己,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若真的掰扯起来,金子音这么着也算长了些主心骨,大太太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可这丫头整天和那姓周的出双入对,若姓周的打死都不提将子音娶回家里去,就这么跟他耗着哪里耗得起、耗到何时才是个头儿。
等时间长了恍然大悟,扭头再想找别的,什么样的男人敢娶这样的女子进门儿啊。跟周凌坤出入了那么久,名声早坏透了不是么?
“是子音又出去了,还是才进门儿啊?若是才进门,你叫你的丫头把她给我叫来。你别怕,我也不为难她,我只问问她和那姓周的小子到底谈到什么地步了。”
“其实两人才认识了不到一年,又都是二婚的,倒也不大急。若两人私下已经商量好了说明年办喜事呢,那就随他们去。若是连个下文儿都没有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往着,可就不大好了。”老太太也是和大太太一样的想法儿。
大太太无奈的唤来自己的丫头,打发她往大姑娘院子里跑一趟,把大姑娘找来、就说老太太找她有事商量。
这才回头跟老太太说:“一大早儿就走了,方才才进门儿。我瞧着她不大高兴的样子,就想问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没等问上半句,就急眼了,把我屋里的门摔得砰砰响,扭头就回了自己那边。”
按说自家的姑娘就该自己管教,不该把状告到老太太这里来,何况又是亲生的,护着还来不及。可这老太太哪像别人家的老太太那样、岁数大了就装糊涂就不爱管家里的闲事、早都撒手扔给儿媳妇了?
甭管哪个院子里的事儿,哪里瞒得过这个老人精儿。与其等着别人嚼舌头背后告知了,还不如她自己先招了,若是正赶上老太太心情好,还能帮着出些主意——这也是大太太给老太太做了二十几年儿媳妇、总结出来的经验。
金熙在一边也暗叹大太太机灵。不如往后她也学大太太这招儿,把老太太当成军师当成依靠,不等别人告状,自己就先求老太太出主意想办法。日子久了,老太太也就对她更加放心了。
她过去就是太能了。总喜欢自己给自己拿主意不说,还帮着老太太给各种大事拿主意。总喜欢这么做,老太太能不认为她是个心野的、是个敢想敢做的么。若路子走对了也就罢了,若有一步走错了,这老太太还不得立刻就翻脸?
她倒不怕老太太跟她翻脸。可这个家里,还有孙樱娘和小轩儿呢。她连帮自己掌控命运都没大把握,又如何帮得了那两个?只要还住在金家,就得哄好了这位老祖宗不是么。
也就半刻钟的工夫,金子音便被大太太的丫头领进了老太太堂屋。先给老太太施了礼,又跟金熙打了招呼,金子音就坐在大太太身边低着头不吭声。
老太太与金熙皆暗自摇头,这是打算好了你问一句我答一句,还是无论怎么问也不开口啊。若换了别人,说什么也得问上一句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她却是个沉得住气的果不其然,接下来的问答快将金熙闷死了。老太太问上十句八句,也不见金子音回答一声,更多的时候都是摇头点头。金熙眼见着老太太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沉,眼瞅着就要发作了,赶紧给金子音使眼色。
“小六子”老太太怒喝:“你做什么呢,当你祖母老眼昏花瞧不见是怎么着,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大家闺秀的规矩全叫你给坏了”
坏了,被老太太当成出气筒了,金熙皱着眉苦着脸一脸委屈看着老太太。人家都是捡软的欺负,这老太太可真是与众不同,偏偏从她这里下手。
看来还是她过去太刚硬了,挨几句骂也不在乎,才能令老太太这么明目张胆“欺负”她、也不怕她不高兴。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管闲事
老太太斥责罢金熙,再瞧金子音,嚯,眼泪转眼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指桑骂槐也能给这位大姑奶奶骂哭了?难道这是请回来一位老佛爷,说也说不得动也动不得,只能放家里供着?
好在大太太和金熙都知道,老太太方才那怒气不过是装出来的。若金子音还是委委屈屈的流眼泪,只怕老太太就会真的怒了。
大太太连忙低声呵斥金子音:“擦了你的眼泪整天这一副受气模样给谁看呢?动不动就淌猫尿,怪不得李家那么喜欢欺负你”
老太太疲惫了一般摆了摆手,不许大太太再多说。子音这丫头既不像六丫头,甚至连三丫头都不如。三丫头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可那个至少受气的时候能反抗啊。
眼前这个却像个纸糊的,也不管是窝儿里还是窝儿外头,动不动就一泡眼泪。她怎么就想不到,家里人不过是心疼她,自然不愿再多说什么,眼泪有时候还管用;可家外头的一瞧着她软和,免不了立刻就蹬鼻子上脸了,不欺负她又欺负谁去?她娘说的可对着呢。
不想即便制止了大太太,堂屋里一片安静再无斥责声,金子音却哭得越来越厉害了,本来还是无声啜泣,后来竟变成了哽咽难忍。
大太太本不想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发脾气。可是她要是再不吭声,老太太不定何时就会蹦起来……无声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个是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个是越哭越上瘾,大太太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你哭得什么劲我还没死呢”
这是老太太常说的话,如今被大太太学了去,倒省得老太太张嘴就是这么一句。金子音哪里见过她娘这么大的火气,被吓得立刻将哭声噎在了嗓子眼儿,脸色也涨得通红。
“大姐姐有什么伤心事或是为难之处,说出来不好么?祖母和大伯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要不我回避一下,大姐姐跟祖母和大伯娘说说好不好?”
金熙其实本来想说,你要是不愿说,你就忍着些哭都别哭,回到自己房里捂上被子哭死也没人管你,何苦在这儿令大家都跟着闹心。这当着众人流眼泪的毛病可不好,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日子久了岂不是惹人厌恶。
若叫她说,这金子音就是个有公主病的小白花,整天柔弱得不得了,屁大点儿小事儿都受不住,仿佛不哭几声就对不住那颗多愁善感、容易受伤的小小心灵。她甚至纳闷儿了,这丫头是如何长大的呢,真是不容易……
金熙的一句“你有什么伤心事”,又触动了金子音,被她娘呵斥后、强忍了一会儿的眼泪又不由淌了下来,呜咽了两声终于开了口:“是周凌坤,他、他一直都还在四处相亲呢,说是马上就要和一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定、定亲了。”
金熙顿时愕然。这位大姐是什么逻辑?她都二十四五了,又是离过婚的,怎么反倒说人家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难道她以为她要比那二十二岁的黄花姑娘强,根本就想不通周凌坤为何舍弃她、倒就个差的?
老太太也一样怒极反笑,笑罢后甚至有些失望了。就这么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丫头,金家又不是养不起闲人,不如就养她一辈子吧。本来为了她往后的几十年日子别孤单寂寞,还鼓励她学着年轻姑娘们自由恋爱去,结果还不够丢人显眼的只有大太太黑着脸骂起了那个周凌坤:“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吧?这种吃着碗里得看着锅里的事儿,也亏他做得出来”
金熙想了半天,只想寻找两句比较合适的劝说话语。想了半晌后终于艰难的开了口:“大伯娘消消气吧。姓周的那种人,早早暴露原形儿不是挺好么。”
当初为了替金子音向李家讨个公道,大爷金文杰和大少爷金予豪可没少受累,前前后后跑上海就跑了三次。比起那件事儿来,这周凌坤只是个小小不言的,难道还好再叫这个那个去给要说法儿去?不如忍了算了。
若金子音真是个争气的,错肯定在周凌坤那一边,别说大太太和老太太不能饶他,就连金熙也不能束手旁观。如今看来,又哪里都是那一个人的错儿?守着这么个莫名其妙委屈掉泪的爱哭包,就算好人也给烦坏了,谁还敢把她娶回家去。
何况要说法又哪里是那么好要的。金子音这种离了一次婚的,哪里还能再被损坏一次名声。不说别的,只说一旦将谈了十来个月的恋爱又被甩了这事儿捅出去,金子音也不要活人了。
可金子音却似乎没想到,就连一贯强硬的六妹妹怎么也认怂了?她被那周凌坤如此欺辱,金家人不是该义愤填膺的么?尤其是六妹妹,不该是使出拳脚教训那周凌坤一通的么?
金熙瞧出来金子音满眼的错愕和不敢相信,不禁叹气摇头。这金子音自己是个软蛋,却整天指望别人给她出气,这不是唯恐别人的天下不乱么。也不知这么个只知叫人操心、自己却坐享其成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这些臭毛病。
谁该她的啊金熙愤愤地想着,又想起自己前些天决定少管闲事的决定,立刻站起来向老太太和大太太告辞。
既然芳疗馆已经提上了正式议程,又经得了老太太的初步同意,她也不再瞒着掖着,只说到了给丫头们上课的时间了。再说了,她可还是个小姑娘呢……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少听为好。
老太太心里明白,这是子音那个不争气的把六丫头气着了。便紧着摆手叫她赶紧走:“你就是不说走,我也该撵你了。你才几岁啊,这些事儿本就不该叫你听见。”
有了老太太这话儿,大太太和金子音娘儿俩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连不快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大太太还附和了两句你只管去忙你的吧……金熙便匆忙又跟大太太和金子音告了少陪,逃也似的离开老太太的院子。
其实春分那几个哪里还用上什么课。从第一天给几个丫头上课起至今,已经两年了,金熙懂的芳香疗法又不大多,还有许多种是不适合这个世道用的比如芳香开背,那三个小丫头自然早都出了师。
如今也不过是金熙给她们准备了些必须的用品,比如香薰灯和无香蜡烛,又备了几种精油和花水,灌了两瓶荷荷巴基底油,叫她们每天晚上闲来无事就练上一练学过的东西。
又嘱咐她们,等芳疗馆正式开业时,一定要把芳疗配方烂记于心,不拿着本子也能立刻想得起来配比才好,“若等客人进了门,跟你说了她的需求,你还要拿着本子现翻,那可无异于赶人离开呢。”
其实金熙也明白,芳疗馆和她所能提供给这三个小丫头的路,这三个比她珍惜得多。就算没有芳疗馆,她还有花圃,有和金予辰合作的烤肉馆儿和茶楼,有蕴芳日化厂的分红,而那三个若是不走芳疗师的路子,就只能继续做伺候人的佣人。
因此不用她如何嘱咐,那三个可是一个比一个的玩儿命。金熙偶尔半夜起夜,还能瞧见厢房里亮着灯,无疑是小丫头们又在挑灯夜读。
她有时也会心血来潮,便自己假装客人,喊着春分或另外两个来给她做个面部护理,或是在热水盆里滴上几滴精油泡泡脚,再叫丫头们给她按按足底的穴位。
这不才回了含香馆,她又带着小丫头们进了书房、玩儿起了那个游戏。假装她是推门而入的客人,先是来回的不停打量三个丫头,随即就指了脸色涨红的薰紫:“就是你了,我这几天总在大日头下头走来走去的,脸上又热又痒,赶紧给我弄个好方子治治。”
“若是给我治好了,小费少不了你的”说完这话,金熙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哪里是来做芳疗来了,倒像那些去按摩房洗头房叫小姐的混账男人薰紫以为自家姑娘在笑话她的薄面皮,连忙照着姑娘教的、深吸了几口气调整状态,鞠着躬说道:“女士您好,我叫薰紫,愿意为您效劳。您看您是不是先躺下,我先服侍着您洗个脸吧?”
金熙忙停止大笑,脱了鞋平躺到窗边那张榻上。这个榻冒充美容床还挺合适,头部恰巧有个卷沿儿,高矮也挺好。坐在卷沿后头的人伸手操作起来也很方便,倒省得她为了调教这几个丫头,专门定制一张床了。
“等洗完了脸,我给您用荷荷巴油和洋甘菊、天竺葵精油配个复方精油按摩一下,再用新鲜软奶酪加些牛奶、加一两滴薰衣草精油做个面膜可好?”薰紫询问金熙。
这不是询问假客人,而是询问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