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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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直到这一刻都还无法相信眼前这幕状况的真实。他从琴社结识的翩翩公子,外表纤丽脱俗、温文尔雅,眼观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琴艺却是超凡过人。本是好意才盛情邀其前来家中,但就在那人见到父亲的一刻,情势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偏厅的地板上陈列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角落里还有几个受伤的护卫勉强的支撑着身体重心,眼下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堂堂总兵府于一名看似纤弱的少年竟生生拦他不住。
“咳!咳咳!!你……谁派你来的!”
傅总兵咳着血,颤抖着手愤怒的指向那黑衣少年。
“……在哪里?”
后者没有耐性,指间微一用力,剑刃侧转。傅家少爷当即就哭喊了起来,
“爹!!救孩儿啊!!爹!”
“不要!!在……在书房壁挂的照夜白图后……”
傅总兵见势终只得懊恼的投降。少年瞥了他一眼,冲着窗外淡声道,
“心墨,你去取罢。”
窗外的人影闻言瞬即闪进了内室书房。月白亚撤下架在傅少爷颈项处的剑,在那父子二人终于暗下松气的当口,整个剑身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刺进傅总兵的胸膛!后者当即呕血身亡。随即只换手重重的掐住傅少爷的咽喉,那人空灵的声音轻缓入耳,竟宛如鬼魅一般。
“傅公子,还有一样……”
……
心墨进入书房中,找到墙壁上那幅画,揭开画纸果真在其后的暗格内发现一封信涵。他将信函小心收好,待再回到偏厅时,眼前情景包括傅家父子在内,满地已无一个活人。尽管已是见惯依然禁不住心一沉,随即也只得飞身离了去。
是夜,圣都的秘史府内。烛光之下,东方龙月朱笔一挥,利落的圈掉了傅云正的名字。在旁身着深灰色斗篷的人,见了此举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派去之人尚未带回消息,此刻即圈删册上人名恐有不妥吧?”
“此等小事并无难度可言,公公莫是不相信本官?”
“不敢……”莫公公诚言道。单独面对东方龙月比起麒帝更让他觉得步履针毡,深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此人便性命不保。
“大人,晋州总兵傅家泯,密函已取回。”
声落一刻,信函已从窗外飞闪而入。东方龙月头也未回即伸出二指精准的接住。拆开信函看过后,似想起什么般随意的问了一句,
“人呢。”
“两日内便会随后回抵圣都。”
“你下去罢。”
雏影领命瞬即闪离书房外。莫公公初次见到杀手向东方龙月回禀任务,虽未见其人,却不由得暗道厉害。东方龙月收好信函递于莫公公,此时才轻然笑道。
“公公起初不信,如此便放心了罢,还请收好交于皇上。”
“是,望大人对老奴方才的质疑莫要见怪才是……”
“呵呵……不会。”
寒暄完,见莫公公仍未有离开之意,东方龙月忽地嘴角一挑,继言道,
“公公莫不是要本官亲自相送?”
“不敢劳烦大人!老奴……”
后者心内挣扎了半晌,最终话到嘴边也不敢说出麒帝叫他眼见月白亚的旨意。只得接话道,
“老奴告退……”
刚步出房门,遂听见东方龙月的声音悠然传来。
“还请公公回禀皇上,既是本官手下之人,皇上务须操心便是。”
莫公公领会其意,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当即便匆匆回宫自去回禀麒帝了。
破晓前夕的紫竹林中,心墨微微喘气,终于追上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密函已经交到龙月手上了。”
月白亚轻抚琴弦,应声时也并未抬头。
“那便是好。”
“其实……”心墨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大可不必接近傅家公子,弄得傅家如此惨局,潜入总兵府内单独制住其父不是更直接么?”
“也省得灭了傅家满门……”
心墨其实亦深知见过他们相貌者必不能留,话音自是越发变小。当下却也忘了自己当年若非因为心口的胎记,想必也是那刀下亡魂之一。
“觉得不该留,便杀了。”月白亚淡淡的答道,随即才抬眼看他。“心墨,你事后念叨我本也无妨,只要你不会站在我面前阻挡便是极好的了。”
说完,他缓缓的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远远的就朝心墨扔了过去。后者抬手接过一看,心内大惊,
“啊!师父……师父的玉箫!”
心墨当下惊喜异常,蹦蹦跳跳扑过来就想抱过月白亚亲,却被其一个闪身躲开了去。只冷声笑道,
“少来碰我!也不知是哪个笨蛋许诺过要与我合奏,你自去练好便权以谢过我了!”
心墨自是不知,那傅家少爷本可逃过一劫,却在月白亚混入琴社欲从其口中获知其父消息时,炫耀偶然竞得的玉萧。心墨幼时对亡师遗物的描述他也颇有印象,于是便将计就计,诱傅家少爷领他入了总兵府。
此刻,心墨先前心中的阴霾已然全消,虽受冷言冷语仍旧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好白亚,我心墨必不负你替我寻回此物之情谊。”
说时一双灵动的狐狸眼还不忘冲那人眨啊眨。
“之前真真误会你了,别生哥哥的气……”
说完作势便又要玩笑着亲过去,月白亚干脆一脚踢过来,不客气的骂了声,“滚!”
“什么嘛!龙月和你就可以亲亲抱抱……我就得滚?不行!我也要来!”
“滚开!”
“来亲亲!”
“登徒子!杀了你!”
“哈哈……”
……
一番嬉闹久见不止。二人经五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与对方如兄弟般的关系早已变得亲密无间。但在月白亚心中,心墨口中所提那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存在。那种特殊的感觉随着他越渐长大,却也变得越发难以琢磨。
直至半年后,月白亚已然年届十六,出落成一个绝美的翩翩少年,他与东方龙月间的关系因为一场意外的祸端,才徒生出了变故……
御书房内,麒帝缓缓的看完密涵,便顺手揭开宫灯纱罩将其点燃销毁。面上虽是蹙眉不语,心中却在暗道:秦锡那只老狐狸仗着自己官职之便,竟在如此长的时间内与东瀛出云国互通消息。现下察觉自身危急,下一步定然会寻求新势自保。任他有心惩治,如今单凭一封信函却也治不得那人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末了只会以正常外交等诸多借口推掉罢了。
“长此以往,莫不把我明国全数卖尽!”麒帝再想下去禁不住怒上心头,猛一拂袖,宫灯当即就摔落一地狼籍!随即只见莫公公颤抖着身子上前来收拾,同时瑟声劝道,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麒帝听若未闻,发泄过后的思虑倒也真趁此当口冷静了下来。所幸的是,据信中所写右相还未与其串通一气。他思及此,一抹深邃的笑颜浮上了面容,锐利的眼神亦逐露出了阴狠的意味。
老狐狸,把朕惹急,要抹杀你又有何难!
他当即步回龙椅前,遣走莫公公等所有内侍,提笔便拟了道密旨。落笔片刻,低声唤道,
“天龙!”
横梁銮柱上的黑影应声回道,
“主上请吩咐!”
“我叫你监视那少年,现下如何?”
问出此言实因麒帝自是明白,若非东方龙月愿意,莫公公绝对见不到月白亚本人,于是早已暗令天龙予以留意。
“其人现年十五,修为深厚、手段阴狠,加以时日恐怕……”
“恐怕连你们四个都不是他对手了罢?哈哈!”
麒帝仿佛早有预料,竟是兴奋的粲然道,
“那孽种如此厉害便是极好!”
随即又提笔往密旨上补写了几句,方收好,继唤道,
“玄龙!去将此道密旨交于龙月手中。”
“尊主上!”
领命之后,只见一道黑影接过密旨便飞闪而出。
“天龙继续看着那名少年,若恐有闪失,可不必跟太紧。”
“其余二人替我盯着秦锡那只老狐狸,还有右相林敬之。”
“尊主上!!”三个黑影瞬即齐齐应声,同是离散而去。当下麒帝嘴角上浮,眼底的笑意已是愈发狠冽。
前者能动自是留情不必,至于身为前朝太傅、当朝右相的后者,即便杀不得也势必拉拢!
次日晚,东方龙月看过密旨难得敛了笑容,沉默片刻只道,“请去回禀皇上,此事须得从长计议。”玄龙领命遂静然离了去。留下前者,望着那道密旨却是禁不住眉宇紧锁。
待遣了一干侍从下去,东方龙月亦缓步走出了门外。下人傍晚时分便已回禀过月白亚回府之事,二人至此时还未打过照面,思及此,他已是蓦然朝雨墨轩的方向行去。
行至西北庭心处,果真在雨亭间见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目光柔和那一瞬,并未留意到自己一贯的笑颜已复回了面容之上。
雨亭周侧的琴声虽微显凌散,音境意味却悱徊绵长。东方龙月未待走近,便自鱼白色的长袖内取出一只羊脂白玉簪。随即莞尔一笑,抬手略使内力一挥,玉簪遂向那抚琴之人飞刺而去!
月白亚瞬即停手,脚下使劲腾空跃起,再反身翻转轻落于亭栏之上。静溢之时,一身黑纱随风轻扬,回过头来只见其嘴上赫然衔着飞来之物。下一瞬便趁回头,下颚暗一用力顺势将玉簪甩了回去!然而他却在眼见飞离口中之物并非意料的暗器利刃时,禁不住慌了手脚!
只听那人‘啊’的一声,左手疾出试图再把簪子夺回来,但却为时已晚。
东方龙月微笑着使一手接过簪子旋转回身,当即撑出另一手成掌拍过去欲阻碍他的动作。月白亚见势只得恼怒的避开,当下即已离琴有些距离,便化手形于刃,使出一招月牙索灵直锥其胸腔!
东方龙月闪躲不及当即便提紧内力顺势飞身而上,另一人亦紧追了上去。二人自湖心小径开始过招一直周旋落身至雨亭之上,虽未发一语却宛如一青一黑两只蝴蝶比翼而舞,画面着实幻美无边。
中割顿停之时,黑衣那人已带了些轻喘。反观东方龙月,一脸盈盈笑意却是有增无减。见那人又要攻过来,后者俊眉一扬,干脆甩手将玉簪扔了下去。月白亚一慌神,竟为了取簪倾身坠落而下。东方龙月惊讶中一敛笑容,俯身欲拉住那道黑色身影,同也坠了下去。
二人便这般在意料之外双双掉落湖心中。
好在院心的亭湖并不是太深,湖水只浸到二人腰际。月白亚拿到簪子,却被整成落汤鸡模样,心中自然难免埋怨。然而一回头对上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见那始作俑者此刻也正面带嬉笑回望着他,一时却又骂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咬牙切齿的怒道:
“你!!!”
“是你自己不要丢还于我,之后却又欲夺了去,怪我么?”
东方龙月嬉笑着调侃他,似是满腹冤屈。随即只见月白亚摸着手里的玉簪,负气的责怪道,
“你要送我东西直接拿来便是,何必用这种……恼人的方式。”
前者笑叹一声,终是主动走上前将那人轻搂过来,抬手便解了他头上束发的墨色绸带。月白亚瀑般的青丝瞬时连同蘸水的湿发一齐披散开来,入目妩媚得绝顶纯粹。
“你已经长大了,今后便用簪吧……”
温柔的声音扣人心弦,月白亚轻眨水眸,此刻仅以沉默表示答应,双颊却禁不住有些泛红。东方龙月看在眼里,强忍住想去吻他的冲动,转身侧目而视。二人上岸后,他犹豫半晌还是缓缓的开口道,
“白亚,今下有一个比较棘手的任务……”
麒帝这次竟亲自指定要月白亚去,而且是派贴身四龙使来传的密昭,表明了不允忤逆之意,若非如此他已然决定亲自去,又何来会有犹豫。
鸿胪寺卿与出云国的瓜葛也并非这一两年的事了,其中势必牵连众多。而秦锡此人也绝非毫无防范之辈,为求自保在较早时期便已私下训练死士。其麾下高手众多不说,更因牵涉到出云扶桑使者使得行刺之计颇显棘手……再者,月白亚的生母本是出云嫁过来的公主,麒帝当下急欲除掉秦锡,用上月白亚这枚棋又是势在必行……当中关系错综复杂,计谋、策略、头绪尚显凌乱,以至他言尽于此竟有了几丝说不下去的尴尬。
月白亚闻言,只是淡淡的垂眸,失落之情亦益于言表。
“龙月要我做什么,杀什么人,无需特地送我东西……”
我的命不本就是你捡回来的么……
言毕,凝望着手中玉簪,心里亦泛起一股难言而喻的抑郁。
东方龙月当即便明了他话中所指,遂执起他的手柔声笑道,
“莫要误会,你从小到大,我就送过你两样东西。难道你杀的人竟只有这个数么?”
见月白亚嘴角上浮,便一把揽过他,继而宽慰道,
“此事牵涉甚广,目前也略显棘手,所以暂时不益操之过急。你且宽心罢,我必会计划详尽,势必保你周全。”
月白亚轻点了下头,当下除却纷扰,心头已是暖暖的一片。
此时,在城东青绮阁内。
“不要!不要!这些都不行!给我换一批来!”
老鸨擦擦汗,贪望了一眼桌上的两锭黄金,满脸愁容的赔笑道:
“这位公子,按您的要求……我们阁内最红的小倌已尽数在此了,难道您就没有一个中意的么?”
“去去!我要那种看起来冷冰冰,面无表情但眼神比较狠的!最好是穿黑衣的……什么啊你莫非要本公子亲自去找?”
“不敢不敢!小人这就给您再找找去……公子您先请喝酒,先稍候啊!”
见老鸨跟只发情的母鸡般瞅了一眼桌上复又匆匆跑开,心墨撇撇嘴,玩味般暗暗的发誓:定要抓个跟月白亚身形样貌近似之人来轻薄一番,好拿此事去刺激那小子!
时下,鸿胪寺卿秦锡获知晋州总兵傅云正的死讯,心下大感不妙。他连夜调派人手赶去晋洲傅家查探,得知密函果真已被截走,当下是汗急如雨、眉头紧凝,禁不住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立在一旁的少卿李怀恩见势不忍,遂和声劝道,
“大人莫急,依下官看,皇上未必就会有所行动。”
“何以见得?”
李怀恩顿了顿,继言道,
“信函只写明了东瀛出云欲与本国有进一步结交之事,表意得体并无错漏之处,即便真真追究下来,大人大可以正常往来予以托词,皇上拿不住确凿把柄,要治大人罪定然也不能服众……”
“……皇上要真从正面治我倒还好,关键是他背后那股势力,即便现下来此,即刻要了老夫的人头又有何不可!”
秦锡停下脚步,沉重的叹息不止。
“大人训练了数十年的死士护卫也必非绣花枕只可观之而无实用吧?”
“防得了一时,却难防一辈子……”
秦锡侧身坐了下来,望着书案上的几封信函出神。片刻后,似想到什么般抬眼询问李怀恩,道,
“明年初,出云会派遣使者前来我国之事,怀恩可还记得?”
“是有此事,大人莫非有妙计?”
秦锡暗忖半晌继言道,
“出云有位大人十五年前老夫曾亲自接见过。当时那人是为出云公主送嫁而来,年纪虽轻却器宇不凡,颇有王者之相。今下这批使者又是受那位大人所派,定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出云使者来我国之前,皇上那边的人应会顾全大局不便随意动我,既然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何不借此机会诱其现身……”
李怀恩听这一席话尚未完全明了其意,秦锡此时却已是笑得狡诈。
正好,借此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