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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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对我亲昵,心里却是早已装着个人。
白亚与自己……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月白亚沉睡中被一阵颇显烦乱愁苦的琴音吵醒。有些茫然的坐起身,在看见床桉边的白狐绒外衣时,他眼神一亮,起身抓起外衣披上肩便寻声而去。
外面的雪已见落停,空气却依旧冰寒怜冷。月白亚步履微轻的行近西院处,远远的看见湖心雨亭里那个白色的身影,便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加快脚步奔过去。未想还未靠近就被一只手无声且用力的拉了回来。
他被拽到院门边的假山后,对方另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轻捂住了他的嘴。在闻见熟悉的药香味后他也未显惊慌,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便用眼神冷瞪着那人。
心墨放开了捂住月白亚那只手,另一只手做势示意他别出声。月白亚白了他一眼,视线顺着假山的石缝瞄向雨亭。
九霄环佩还在,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已然消失了。
月白亚有些失望的走过去,轻抚上龙月刚拨过的琴弦,冷冷的问道,
“你又发什么疯,方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
说时眼神扫过桌台上几壶摊倒的酒具,再想到自己身披的白狐绒外衣就隐隐难受。心道,
他回来了,却未与我说过话,大半夜还来此处借酒消愁,我就让他那么烦么。
心墨叹了口气,说道,
“我跟随龙月一起回来的,他把你抱回屋后不久便出来在这里饮酒奏琴了。”
“那又如何?”
月白亚硬生生的将话顶回去。他心里有些恼怒,错以为心墨也在怪自己。
“白亚,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月白亚把玩着酒杯,冷然的睨着他示意说下去。
“龙月今日上过早朝,但是并非以枢密使的身份,我和雏影在东华门外待命之时,众官称呼他为……左相大人。”
月白亚闻言惊讶的顿住了动作。
左丞相……麒楚建年以来一直未见现身的人,怎么会是龙月?
心墨继续说着,
“对于这件事我也很惊讶,不过之后更甚。皇帝颁下了道圣旨,将右相林大人家的千金孙女配予左相大人,对于此事二位丞相大人没有异议,且双双欣然接受。下午管事之人便去办理聘礼等事宜了,龙月还为此专程去了趟林府。”
他说完看着愣在原地的月白亚,怜惜的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
月白亚答得有些恍惚。
心墨傻傻的松了口气,继而道,
“没事便好。听说秦锡也死了,扶桑来使也未见走漏什么风声,你的任务也算完成。现在龙月升官做丞相,府上又要办喜事,一切都也甚是顺利。”
他此番说辞有些自说自话,心下想的却是:尽管貌似顺利,为何连神经大条的自己也觉得现在的状况不大对劲,但有何不对细要想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然而月白亚心里却极是清楚。东方龙月应该并非是升官,而是长期以来本就藏匿着身为左相的身份,同时还身兼枢密院之首,年纪轻轻,官权竟如此之大!
他回想起楚王篡位之前的契机便是潇瑞王之死。那时的东方龙月也才十六岁而已,偌大的王府他只身前来竟无人能阻拦。即便不是自己错杀了身为养父的潇瑞王,恐怕那日他也必死于龙月剑下。
想到此,月白亚禁不住一个寒颤退动几步。心墨见状欲去扶他,却被他摆手示意没事。
他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心寒。龙月与皇帝间的纠葛远比他想象中要深。这般心高气傲的一个男子竟肯如此效忠那个篡位而上的皇帝。
究竟那人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当下眼角一酸,顿时有股欲流泪的惆怅感。他随意的拎起琴边的一个酒壶,将里面的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甩开酒壶时眼匡亦显微红。
心墨怔怔的看着他,一时无言。心内却道:看来说没事也是假的了,这家伙……
月白亚垂眸坐了下来,复又悲哀起来。他心知自己没资格去过问,却还是负气;尽管能猜到娶林家千金之举关乎皇权巩固的利弊而并非出自那人真心,却还是……嫉妒。
嫉妒得自己快要失控了。
月白亚咬牙沉默着,还未弄清自己愤怒的根源,心墨的话偏却一语惊醒了他。
“……是喜欢他吧。”
本是心墨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月白亚竟仿如被电到似的狠瞪着他吼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喜欢!我和他都是男人!如何谈喜欢!”
月白亚的话不仅莫名还漏洞白出,心墨闻言当下失笑,
“那你别说是不愿多了位师母所以心里憋闷吧?”
月白亚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语塞。
“其实想想,龙月风华正茂,位高权重模样也俊,都这么大了也未近过女色,莫不是有龙阳之癖?”
心墨为了逗他开心边开始自顾自打趣道。
“哎!眼下要娶妻了,我看不仅圣都的待嫁少女们都抓狂,有男人妒忌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何况你这个从小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人的徒弟。”
话音未落就见月白亚手心用力拍下桌台!随即起身抱起琴便要离去。
心墨有些失望的急劝道,
“我开玩笑的,白亚你莫要真生气罢?”
月白亚并未理会,尽自转身走下了台阶。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心墨只得挫败的回头,这才发现石桌上的酒杯等物碎已是成了一堆粉末。
月白亚并未回雨墨轩,而是径直穿过中院去了东方龙月在霜华阁的居室。
东方龙月本就略有些醉意,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眼见月白亚推门而入,只得强打起精神,抬眼有些莫名的凝视着他。
深夜里,室内没有掌灯,只能借怜冷的月光看着彼此那熟悉的面容。
月白亚清澈的双眸略泛着凄苦的神情,东方龙月本有些恍惚,当下意识却被门外的冷风吹清醒了一大半。
“即便你这么晚也要来找我,有什么事可以关上门再说。”
东方龙月说时也恢复了笑颜,借着些酒意懒懒的打趣道。
月白亚轻扣上房门,半响后似下定决心般走近他床边,作势要去褪外衣靠过来。东方龙月利落的拦下他的动作,遂问道,
“我醉了,你可没有,今日是怎么了?”
月白亚不听他的劝语,自顾自的继续褪衣之举。东方龙月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还是带笑的俊颜亦有了几丝不悦的意味。
“白亚,我说过不要无视我的问话。”
月白亚拗不过,只得开口,却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很痴傻的一句话。
“我想你。”
东方龙月轻放开他的手,笑道,
“如果你介意那晚的事,无须放在心上,你是中毒了,一时情难自禁。”
见他提起那晚的事,月白亚忍不住脸色臊红。他来时只在心中对于心墨所提之事压抑着情绪,却未想起那晚的纠缠,当下有些羞怒的回道。
“你不介意就好,我还想问,你是不是答应要娶右相的孙女?”
言出立马又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这等埋怨的话怎由得他来问?!
东方龙月沉默了片刻,只是淡然道,
“你已经知道了?”
“我回来之时见你在雨亭那里睡着了,所以没有特地叫醒你,不是什么大事。”
“娶妻不是大事么?!你是当朝的左相也都不是大事吗?”
月白亚按奈不住激动的情绪,脱口就问。
东方龙月先是一惊,继尔笑望着他有些怒意的表情,挑着眉并未开口,意义却明显。
没错,那又如何……
月白亚看着他那一副不屑的表情,心内大伤。
很想问,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却终究未能说出口。
东方龙月见他已然沉默,便也不再强硬,轻笑着叹了口气,道,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罢。”
见他依然晃若无神没有动静,复又调笑道,
“莫不是真要陪我睡罢?”
一时,只见月白亚硬生生的强扯下自己墨色的外衣,作势就要上床。东方龙月反应过来以极快的手速按住他的肩,冷声道,
“戏语不要当真,白亚,你已非那个可以随意往我怀里钻的孩子了!”
月白亚强忍住欲夺目而出的泪,双眼微红神伤的望着他。
东方龙月心底一震,正欲再开口,却见他一手抓起外衣,起身十分干脆的离开了。
门未关严,冷风复又吹进屋里。东方龙月皱着眉头闭上双眼,一时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下只道,吹吧……再冷些也好,若能冰冷这颗本就不该有的心……
那晚月白亚回到雨墨轩,抱起琴真真有股欲砸坏的冲动,但却最终没有动手。
琴和晖白对于他来说,并非只代指过去与未来,还有母亲与龙月在自己心中的意义。
我愿意顺你的意,将刀刃封藏于琴身之中,可是……为什么结果会是如此,心又会如此之痛,比起失去母亲的哀伤,程度又有何不同。
终究,还是得自己一个人么……
月白亚俯在琴案之上,将头深深的埋进那件白狐绒外衣里。东方龙月拒绝他的话言犹在耳,此时身心已然是冰冷一片……
十日之后,两相联姻的喜宴如期举行。圣都城内,除却之前鸿胪寺卿遇袭身亡的阴霾,近事之人个个喜上眉梢。官场上亦显洋洋喜意,先是左相的现身让朝野形式明朗豁然,众臣见右相欣然应承这桩婚事,与皇上之间也似冰释前嫌,于是各人皆犹自欢喜不在话下。
东方龙月立在窗边看着雪景。此刻的他身着朱色新郎装,头带着双龙追月的彩冠,领袖口处的白丝龙纹样缎绣别致非凡,尽显出一身俊逸卓越的风姿。
“大人,四王爷及护军参领大人也到了。”
雏影站在门外恭敬的禀道。
“知道了,这就出去。”
东方龙月回过头来,整理了下衣饰,似想到什么般,欲开口却又未见发出声音。
雏影见状心领神会,随即主动问道,
“白亚前日起便未回过府,要不要属下去找?”
“不必,随他吧,过几日便会回来。”
东方龙月淡淡的说道,随即踏出房门的一瞬便又恢复了以往俊美的笑颜,
他步入大厅,先是以极快的眼速扫过众多宾客,在目光触及并停留在那抹淡雅的紫色身影上之时,以轻得只得雏影一人听见的声音吩咐道,
“提醒心墨不得现身。”
雏影领命退去。一时众人见新郎官来了,便都拥上来要敬酒。
“左相大人年轻有为!今日得娶林相家千金,二人真乃天造地设的佳人一对,这杯先干为敬!”
“恭喜左相大人!下官也来敬你一杯!”
东方龙月幽雅的接过酒杯笑谈着一一陪过。筹光交错间,眼神轻瞥过那个淡紫色的身影,佐久间岚此刻也正朝这边举杯示意,并且笑盈盈的回望着他。
“大人,您笑什么。”
“没什么,这位新郎官大人十分面熟啊。”
佐久间岚趁着谈笑间不断的在回忆里搜寻着任何有可能与东方龙月牵扯的画面。
“大人上次也说那位琴师感觉特别,回探一看原来是位杀手,这次莫非又是个身份不符之人?”
佐久间岚一听这话不禁笑开了,
“忍你是在吃醋么?”
吉原忍绷着脸不回话。
佐久间岚便轻笑着跟他解释般的说道,
“并非模样长得好看一点我就会说特别。”
吉原忍只在心内辩驳着:分明就是如此!
却见他悠然的饮了一口酒,复又说道,
“之前那琴师虽然外表出众,但最先引起我注意的并非他的人,而是那把琴……”
厚度略长,除却制造必要,会有如此之态应该是内藏有东西才对。但可惜的是最后也未见那个杀手将琴内之物取出。
吉原忍定定的看着他,心里等待着下文却未见他再说下去,于是忍不住继说道,
“中原的七弦琴将军那里也有一把的,名字好象叫……圣音”
“大圣遗音。”
佐久间岚淡淡的接了话,继而笑道,
“那把琴将军大人曾经拖我保管过一阵,我也会弹呢。”
见之前的话题不了了知,吉原忍负气之下又不再说话了。
“不行……想不起来。”
佐久间岚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讪笑着说,
“罢了,回行的事宜准备妥了吧?”
“大人,不拿到大明的通商允诺文书就回去,如何跟将军交代?”
“无妨,如今的局面,怕也是暂时得耗了。”
佐久间岚微笑中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今夜宛如众星拱月般耀眼的红色身影,心中早已明了了结亲此举的意义所在。
毕竟是皇帝指婚联姻,在明国也算件隆重的喜事,所以外国使节顺行前来道贺是极自然之事。东方龙月在确认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后,出于礼节便主动过去敬酒。
他举着酒杯的动作很谦和,样子却笑得异常灿烂,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佐久间岚示意身旁的翻译官传意了致贺的话,站起身也很豪爽的将酒一干而尽。
此时,东方龙月便借着余光不着痕迹的看清楚了他身边红衣男子的模样,与心墨并无半分相似……
眼见新郎离开,佐久间这才猛然想起一人的身影,一时忍不住有些疑惑。
“大人?”
吉原忍唤道,
“司徒……怎么会呢……”
见到这笑容为何会想到那个人……
轻轻的推开粘贴着喜字的房门,红滟摇曳的烛光,将一身火红的新娘衬得像团烈焰般闪动耀眼。
听闻门被推开的声音,却半响没了动静,本就等待了一整晚的林婉贞双颊羞红,终于忍不住瑟声羞涩的问道,
“龙月大人,是你么?”
感觉到来人缓步向自己走近,她含情的瞳眸凝望着渐落于自己身上的投影,欣喜无比。然而却在下一刻被人猛然掀开了覆面的红巾,瞬间惊讶得凝固了绝美的笑颜。
看清眼前之人并非自己的夫君,而是一名身着黑衣与她年纪相仿的美少年,而那人清丽的圆月美眸此刻也正冰冷的看着自己。
因为少年样子太过好看,林婉贞一下子有些愣住,等回过神来也忘了害怕,只在羞涩中疑惑的问道,
“你……是何人……?”
月白亚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语。冷洌的目光扫过之处,令得林婉贞双颊越渐红艳心下却有了种眩晕的感觉。直到自己发上的龙凤钗被取下,她才一下子回过神有了些警觉,正欲再开口问,便见来人开口说了此生所听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我……”
话音落至之时,她腹腔已被那只拿着钗的手贯穿。林婉之甚至连叫喊的反映都还未有,便眼见胸下暴涌而出的鲜红液体!甚至有不少还溅洒在了面前之人那张白皙的面容上,斑点殷红缀于那双冰冷的美眸下,成就出一副异样瑰丽却残酷至极的画面!
刹那间一道利器自旁刺啸而出!
月白亚吃痛,镇静的抽出染满了血的右手。抚上自己的左肩时,针器已然融化。
“……混蛋!”
心墨眼看着倒下去的新娘,一双灵美的狐狸眼同时迸发出剧烈的怒焰,甚至还伴着几丝心痛的意味,咬着牙只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月白亚看着他,竟是笑了。
怎么,连你也在意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心墨愤恨的跑过来欲查探新娘的伤,未想却被月白亚一脚猛踹到室内另一侧。喜桌被撞到,上面的果盘及酒具瞬时摔落一地。
心墨捂着被踹的胸腔,咳出一大口血,同声怒吼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