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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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翎气得不轻,这小坏蛋个子小,力气还挺大,她甩了好几次脸都无法挣脱,亏她满腔热血都在为他抱打不平,这小子却还惦记着先前她捏他脸颊的“大仇”!
她气呼呼地道,“快放开啦,放开,你这样捏,会把我捏成大饼脸的!”
小坏蛋才不会撒手,“你又不怕嫁不出去,放心啦,我五叔不会嫌弃你的。”
屋子里一个气急败坏,一个笑得开怀,打闹了许久才退散。
027谣言
崔翎和?哥儿感情日增,去拈花堂读书这等痛苦的事,也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其实,她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文盲,前世课本上学过的东西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主要还是认不全繁体字带来的困扰。如今,跟着苏子画认字了一月之后,逐渐领悟了记住的窍门,慢慢地连吟诵歌赋都不觉得十分难。
苏子画十分满意,?哥儿却觉得都是他的功劳。
那个小人儿大言不惭地说道,“五婶婶在安宁伯府时学了那么久都没有起色,和我一块读书才没多少天,就有了这样大的进展,可见榜样的力量。”
他昂着头,一副万分得意的模样,“若不是经我指点,以五婶婶您的资质,怎么可能呢。”
崔翎拿着书籍拍了拍?哥儿的脑袋,“又没大没小了!”
她没有反驳,因为?哥儿的话,其实也算是事实。
苏子画作为四嫂自然是极端庄淑雅的,但作为老师,她却有些严厉过了头,导致崔翎一看到她,就算有什么不懂之处,也不敢问出来。
所以,?哥儿便成了她的小老师。
代价是,她多年来珍藏的小玩意儿如同流水般被搬入了?哥儿住的青竹院,一想到那小屁孩嚣张得意酷霸拽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捏他的脸。
好在,老太君当初发话说,“小五媳妇资质差了些,也不求她能吟诗作赋,只要能看得懂书信账册,就足矣。”
崔翎想,她如今的水准,莫说寻常书信账册了,便是要让她作诗,也勉强能胡诌几首的,四嫂应该会大发慈悲放她一马,让她自由吧!
虽然她很喜欢?哥儿,但和他玩有好多种方法,读书这件事还是免了吧。
她正犹豫着是该婉转还是直接地将自己的诉求提出来时,苏子画却从梅蕊手中接过一张请柬递了过来。
苏子画笑着说道,“明日是镇南侯府四小姐的生辰,我曾经教习过她诗词,勉强算她半个老师。许是晓得你最近总和我在一处,便也邀请你与我同去。”
她顿了顿,“白四小姐和太子订了亲,等明年开春就要大婚。”
未来的太子妃,若不出意外,将来极有可能便是盛朝国母。
白四小姐的生辰宴,定是盛京贵女们挤破了头也要去的。
崔翎想,她现在的处境和从前在安宁伯府时已经截然不同,那时候她不出门,除了确实有些懒外,其实也是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譬如弄湿了衣裳去换却不小心被男宾撞见了呀,再譬如在人家府里迷了路,却无意间撞破了别人的奸情啊。
前者会被谋了姻缘,后者还可能丢了性命。
但现在她身为人妇,也不会再有人觊觎着要给她安排亲事,至于迷路嘛……
从前她和安宁伯府的姐妹们都不大熟,每逢出门时,她们都有自己的伴,留她孤零零一个这才容易被抛下迷路,可现在她有四嫂啊!
只要她寸步不离地跟在四嫂身后,像朵菟丝花般缠着四嫂不放,就不会发生那种意外了。
崔翎思量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嗯,我跟着四嫂去。”
人家诚意相邀,不去有些不上台面,此是其一。
其二嘛,她来了盛朝那么多年,说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好奇那是假的,如果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她也愿意出门见识一下,哪怕只是瞧瞧路上的街景,也好过一辈子困在高门大宅内坐井观天。
但她从前出席的宴会不多,便是有,也都跟在继母身后不离左右,很少和同龄的女孩子一块接触,她对她们不了解,心里便难免没有底气。
崔翎怯怯地说道,“只是,我从前极少出门,不知道四嫂能否提点一下?”
她咬着唇补充了一句,“我怕做得不好,给镇国将军府丢脸。”
苏子画并不意外崔翎会这样说。
隆中苏氏和安宁伯府是老亲,偶也有往来,她虽然并没有和五弟妹有过接触,但嘴碎的下人之间常常会传递各府的八卦,对五弟妹的性子为人,她也有所耳闻。
她晓得五房在安宁伯府地位尴尬,五弟妹幼年丧母,继母待她也并不真心,是以在伯府的处境并不算好。她自己在高门大户中出生长大,太知道不得宠爱的女孩儿,会面临什么样的待遇,遭到怎样的对待了。
就这些日子相处所见,五弟妹的举止进退应答,只能勉强算是入得了眼,论规矩礼仪,还差得远呢。
好在明日白四小姐生辰筵,请的都是些年轻的小姐和媳妇,并没有长辈在,年轻人除非生在规矩特别严苛的世家,彼此相处还是要随意一些的。
苏子画想了想,说,“明日就要出门,也来不及临时抱佛脚修习礼仪,想来五弟妹出身伯府,待人接物举止进退,尚还是有分寸的。只有一点,五弟妹当需谨记。”
她微微一顿,“等到了镇南侯府,定要随在我身侧,莫要乱走,行礼规矩皆跟着我来。若有人问你话,确实知道的才答,切忌不懂装懂,若是不晓得该怎样回答,便给我递眼色,四嫂会帮你解围。”
崔翎忙应道,“是。”
苏子画瞧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等一下。”
她坐到书案前,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笔止,墨停,吹了口气,然后递了过来,“送帖子来的是白四小姐的嬷嬷,我与她素来交好,便问了明日都有谁要赴宴。”
语气微顿,她接着说道,“这是名单,等会你回去了,可以问下祖母身边的乔嬷嬷,她见多识广,能告诉你这些小姐们都是哪家的,平素有什么喜好。”
苏子画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从前很少出门,盛京城的贵妇名媛对你可都好奇得很。这次五弟妹以袁家五奶奶的身份头一回出去串门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她轻轻拍了拍崔翎肩膀,“只要她们瞧见你的模样,那些谣言自然不公而破。”
崔翎惊讶道,“谣言?是关于我的谣言吗?”
苏字画略显诧异,“五弟妹不知道?坊间传言你……”
她忽然掩着嘴笑了起来,“一说你生得丑陋,脸上有好大一块胎记,还有人则说你幼时得了疾病,烧坏过脑子,是个痴儿呢。”
028勇退
盛京城的贵女们过了十岁就会被家中长辈带着出来参加各种宴席,这是一种社交手段。
年轻的贵族小姐们聚在一块,结个手帕交自然是好的,倘使能够被某位贵妇人相中两家结成姻缘,那就更是美事一桩,若才德兼具的名声传进了宫里头……
未来太子妃白四小姐,据说就是因为端庄持重被几位老王妃看中了,太后和姜皇后宣她进宫仔细地考察了一番,见果真如同传言那般稳重大方,这才定了下位份。
这等福泽虽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但这些贵女将来都要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有的会成为一府主母掌家理事,多和盛京城的名门勋贵来往,总也有些帮助,有益而无害。
因此,每逢勋贵请筵,不论是花会诗会还是游园,到了年纪的贵女总是争相竞艳,唯恐落于人后,像崔翎这样总是称病不出的,满盛京城也就独她一个。
贵妇名媛们可都精明得紧,一次两次以病推脱,尚还可信,次次如此,则难免要令人多想。
安宁伯府宠爱女孩儿是出了名的,就算崔九在继母手上长大,排挤奚落许是有的,但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没有人信有人敢苛责她,所以被迫害而不得出门这一条便就被自然而然划掉。
那么,显而易见地,问题便出在了崔九身上。
这就更简单了,不是容貌丑陋羞于见人,便是脑袋不灵怕人耻笑,所谓隐疾,总不外乎如此。
有些事,私底下相传的多了,便就成了事实。
反正也无人胆敢传到安宁伯家的人面前,无人反驳,也不会有人解释,那些贵妇名媛便自以为是地当了真。
苏子画笑着说,“当初晓得五弟定下的是你,家里几位嫂嫂都挺忧愁的,好在我虽不曾见过你,但也听家里人说起过,晓得你只是性子有些孤僻,并不似传言那般。”
她微顿,唇角的弯度翘得更高,“不过现在看来,连孤僻两字,其实也与五弟妹不合呢。”
崔翎撇了撇嘴,小声地反驳,“我只是怕麻烦而已。”
苏子画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就到这里,五弟妹先回去吧。”
崔翎忙应声说是,临走时还不忘趁着苏子画背过身去的空隙,毫不留情地捏了捏?哥儿的小脸,无声地用口型跟他说,“我先走啦,空的时候来找我玩!”
?哥儿望着她欢快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想,无婶婶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三岁小儿一般幼稚,他的脸总被这样蹂躏很疼的诶,再说,对一个小男子汉这样,很伤自尊啊。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讨厌她这样,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欢喜……
?哥儿小脸一红,忙垂下头奋力读书,“夫相收之与相弃亦远矣,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崔翎回了泰安院,便跟老太君回禀了明日要去赴宴一事。
老太君斜斜倚靠在榻上。
天气渐冷了,她在屋子的四角各放了一个炭炉,熏得屋子里暖烘烘的。
她看起来倒并不似苏子画那样担心紧张,倒还笑眯眯地安慰崔翎,“那些小姐们年龄都与你相仿,或还有比你小一些的,都是差不多的小丫头片子,你怕什么?”
崔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孙媳妇儿只是怕做得不好,丢了府里的脸。”
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的。
自从来了袁家,她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家里的嫂嫂们也好,就连说话时常有些阴阳怪气的二嫂,到底也没有对她说过半句重话,这让她感受到了与娘家安宁伯府截然不同的融洽和谐。
来时她母亲过去的旧人宋嬷嬷曾提醒过她,说袁家有五个儿子,她上头有四位嫂嫂,妯娌之间难有真心实意的,多是趋利而往,袁家那样富贵,想来后宅的腌?事多了去了。
宋嬷嬷要她千万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她刚嫁过来时,也曾经想过要躲得远远的,将自己保护好的。
但彼此相处了一月,发现四位嫂嫂虽各有脾性,却都是难得的善心人,对她这个什么都不懂又很莽撞的弟媳妇,算得上包容之至,与宋嬷嬷口中所言的那些恶大嫂,可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发自内心的善意很容易传递,并且感染别人。
大嫂如母亲般的慈爱,二嫂的刀子嘴豆腐心,三嫂的和气,四嫂如师长般的谆谆善诱,再加上祖母这儿源源不断的珍馐美食,就算是冰山都能融化了呢,何况是崔翎这样内心极度缺爱的女子?
崔翎觉得她那层伪装的外壳渐渐在破碎,她坚定了十五年的心,慢慢地在发生转变。
她想要融入袁家,视镇国将军府为家,真正地成为袁家的一份子。
老太君轻轻地摸了摸崔翎的额发,“外头的传言你听见了?”
崔翎点了点头,鼓着嘴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有的传言,那些人连见都没有见过我,就乱编排,倘若我是个心眼小的,一定得被这些话气哭。”
她睁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老太君,“看在孙媳妇这样难受的份上,祖母能不能把借给康王妃的那位唐师傅给要回来?刘师傅说,唐师傅做得一手精绝的江南菜,孙媳妇想……孙媳妇想尝尝嘛。”
唐师傅原是镇国将军府重金从江南礼聘回来的名厨,两月前,康王妃从江南老家来了几个亲戚,因吃不惯盛京的饭菜,康王妃便从袁家借走了唐师傅。
如今,康王妃的亲戚走就回去了,却一直都没有将唐师傅还过来。
唐师傅想念镇国将军府的环境,便托人给刘师傅带了口讯,希望老太君能将他要回来。
刘师傅再有技艺,也不过只是个厨子,老太君面前,他很难开这个口,便求到了崔翎面前。
崔翎平生最爱的便是美食珍馐,刘师傅更擅长宫廷大菜,口味还是以盛京这边为主,可她前世出生在江南水乡,时常怀念梦里的那种饭菜滋味,所以一听唐师傅是江南菜系的大手,便主动地应承下了这事。
老太君拿手指点了点崔翎的额头,“你呀!”
她无奈地说道,“好好好,祖母这就让杜嬷嬷亲自去康王府走一趟,将唐师傅要回来!”
崔翎万分欢喜,见屋子里也没有旁人,便情不自禁地搂住老太君,在老太君的脸上迅速地“吧唧”了一下,“谢谢祖母!祖母您真好!”
老太君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开来,“你这孩子,真是……祖母也拿你没办法啊。”
她心里却想,小五媳妇真是和悦儿太像了,悦儿在家时,也喜欢高兴时这么往她脸上“吧唧”一下,还非说这是表达她对祖母最高的喜爱和敬意。
老太君一想到袁悦儿,目光便微微垂下来,她暗自叹息一声,西北这仗也不知何时才能打完,若是当真要打三年五载,悦儿难道也要在宫里待个三年五载?
伴君如伴虎,果然袁家早几年就该急流勇退的,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
029能耐
镇南侯府白四小姐的生辰宴设在晌午。
说是筵席,其实就是邀了平素交好的姐妹们一块聚聚,等明年开了春,白四小姐就要入主东宫为太子正妃,她出宫难,姐妹们要进宫见她,也不是易事。
是以,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辰,对白四小姐来说,不止弥足珍贵,还意义非凡。
未来太子妃珍之重之的请筵,能接到请柬的自然觉得荣光,这随礼便也都捡贵重的来。
崔翎跟着苏子画踏进白四小姐的珍珑轩时,便被八仙桌上琳琅满目的珍宝晃花了眼。
她心里一慌,便忙拉了拉苏子画的袖子,“四嫂……”
苏子画凑在她耳边低声问,“五弟妹,怎么了?”
崔翎咬了咬唇,万分不好意思地说道,“祖母让我随自己的心意给白四小姐挑选个生辰礼,听说白四小姐和我年龄相仿,我想着喜好应该差不离,便就取了几件江南来的小玩意,有一拉会动的玩偶,还有木头制的水车。”
她微微一顿,带着求救般的眼神望过去,“我没有想到大家都送这些……”
珍珑轩正屋的桌几上,层次地摆着许多礼盒,有的已经被拆开,小丫头们正在整理,露出明晃晃的珍珠翡翠黄金制的各色珠钗,看品相,观色泽,都是上品,价值不菲。
在这些珍宝面前,她匣子里装着的这些竹木制作的小玩意小摆设,简直就不能看。
崔翎有些沮丧,这是她头一次鼓起勇气出门社交,谁料到竟会出这样的差错……
苏子画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她刚想安抚五弟妹低落的情绪,却听屋中传出温软动人的少女话声,“是袁四嫂来了吗?”
白四小姐一身檀色镶银丝暗刻牡丹吐蕊的裙衫,头上簪着八宝云花点翠,肤白如玉,眉眼似星,红唇若樱桃一点,正袅袅婷婷从屋中出来。
她笑着迎上前来,“刚才还在念叨四嫂呢,总算是到了。这位……”
白四小姐眼中不由带着几点惊叹,“这位便是袁家五嫂吗?好标致的人儿!”
苏子画笑着接过梅蕊手中的紫檀木匣子,取出一对白玉坠了红珠的小簪子交到白四小姐手中,“我亲自画的图样,请了珍宝斋的徐师傅做的,这样子极配你,家常簪着挺好看的。”
她转脸去看崔翎,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