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和鸣-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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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弘珏回头看着皇帝慕止戈,慕止戈微微点头,他才转过身道:“宣他们进殿。”
自然又有太监通报。
不一会儿,一群人从殿外进来,有十二三人的样子,都是年轻人,分成两个团体,一边是浩浩荡荡十余人,而另一边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
扶摇和青宁站在角落里,看得清楚,那人就是羽林军统领冉冬夜。
这些人不是皇室宗亲,就是有爵之家的子孙,宴会这种非正式场合,是不需要向皇帝行跪拜大礼的,只要行常礼即可。
所以大家进入大殿之后,行礼拜见了皇帝、皇后、贵妃,便都站在了京城县等人的身后。
冉冬夜则站在了慕容的旁边。
一群人站在那里,正好将京城县和那名羽林军军士包围住。
京城县和这军士也比较惨,一直跪着不敢起来。京城县是因为自己辖下发生了这么大型的斗殴事件,而且还造成了一位王孙的死亡,不知道自己会落个什么责罚,心惊胆战,没人叫他起来,他便不敢起来。那名军士却很无辜,他只是来通报这个情况而已,根本不是当事人,也不是事后的负责人,但是位卑职低,没人吩咐,也不敢起来。
两人都只好这么跪着,虽然是夏天,地板凉点无所谓,但跪在硬邦邦的地砖上,时间长了,膝盖也是很痛的。
此时皇帝慕止戈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多了,呼吸也很平稳,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丁贵妃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要不要亲自问话?”
她也看出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慕安庭是大皇子慕弘武的支持者,慕容更是慕弘武的左膀右臂,如果慕安庭跟慕容发生不合,对于大皇子党的力量必定是一大打击,她担心二皇子慕弘珏会在问话过程中动些小动作,设置陷阱,误导大众,所以希望由皇帝来亲自问话,会更加公平。
但是她话才刚出口,金皇后便不悦地低斥道:“皇上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医一再吩咐,不许皇上思虑过多。”
丁贵妃便抿住了嘴。
金皇后又对慕止戈道:“皇上,就让弘珏继续问吧,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听着呢,当面对质,什么事情都能水落石出。”
慕止戈脸上没有表情,金皇后和丁贵妃都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只是见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丁贵妃便有些失望,金皇后则给慕弘珏抛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有了慕止戈的首肯,慕弘珏底气更足。
他看了看在场的当事人,他们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派,一边是慕容和冉冬夜,另一边则是一群王孙公子,都是跟慕思南经常玩在一起的京城纨绔。
他目光落在冉冬夜脸上,笑道:“小冉也跟这件事情有关么?若是无关,可站到一旁。”
冉冬夜是羽林军统领,皇家近卫,他的职位和权利都十分敏感,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大盛的豪门冉家,如果没有必要,慕弘珏并不想跟冉家交恶。
在他心里,想的是争取一切能够争取的力量,为我所用。
所以他问这话,是希望冉冬夜能够识相,退出这趟浑水。
但是没想到,冉冬夜却并不领他的情。
“事发当时,我就在场,而且慕思南是同时找我跟慕容两个人的茬,我就是当事人之一,大大的有关系了。”
即使是这样严肃的场合,冉冬夜脸上也仍然带着一丝笑容,他这人身上仿佛永远都看不到一丝的阴霾,天塌下来,也是乐乐呵呵的。
慕容撇他一眼,微微一笑。
兄弟之间,心照不宣。
慕弘珏见他不领情,内心冷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转向另外一群人,见他们基本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一脸的酒色财气,作为以慕这个姓氏为傲的慕弘珏,对这样也顶着慕姓却没有任何皇家风范的亲戚,并没有任何的好感。
他皱着眉道:“你们一群人,若要一一答话,定然十分混乱,众口难调,不如推举出一个代表来,由他答话,若是有说不对的,再另行补充。”
这些人面面相觑,倒也很快就推出一个代表来,是一个穿着蓝色团花纹袍子的青年男子,在场的人也都认识,是一个跟慕思南差不多的废物王孙,叫慕桓。
慕桓被推举出来,便略略站得靠前一点。
慕弘珏便道:“慕桓,你将事发过程一五一十地说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慕桓先是看了一眼慕容和冉冬夜,见他们俩神色坦然,想到好兄弟慕思南死得不明不白,立刻心中便激起一股义愤,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兄弟伸张正义。
他大声道:“是,二皇子放心,我一定将所有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
慕弘珏点了一下头,眼中划过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锋芒。
183、尸体在哪儿
皇室子弟良莠不齐,总有一些人,仰仗着宗亲这层身份,躺着祖辈的功劳簿上,坐吃山空。
慕思南是其中的佼佼者,慕桓则是跟他焦不离孟的狐朋狗党,慕思南最爱吃什么最爱喝什么,最爱什么样的女人,最讨厌什么样的麻烦,他一清二楚。
而这回慕思南跟慕容、冉冬夜发生争执的事件,他也是从头到尾都一起参与了。
“今日原是绣烟柳招待南哥的日期,但昨夜南哥与我们商谈了一夜的文学经济,今日便起得晚了些。”
慕桓刚说了个开头,在座的众官员们就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人发出了嗤笑。
慕思南这种人会商谈文学经济?只怕是喝了一夜的花酒还差不多。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绣烟柳是整个销金胡同的花魁,想做她入幕之宾的男人不计其数,真正能够踏进她香闺的可不仅仅要有权有势,更要得到她本人的首肯。慕思南就是绣烟柳的忠实拥护者之一,他在绣烟柳所在的烟雨楼砸了一千两黄金,才得到一个排期,每月能有一日见到绣烟柳。而每月的具体日期,则看绣烟柳的心情,在她确定下日子后,烟雨楼会派人提早一天通知慕思南。
而昨日,慕思南就是得到了烟雨楼的通知,欣喜若狂,当夜邀请众多损友,叫了粉头到府里,喝了一夜的花酒,结果造成集体宿醉。
然后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天下午申时过半了。
慕思南发现自己犯了大错,绣烟柳最讨厌人迟到,若是这次招了她的厌恶,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所以慕思南才急吼吼地往销金胡同冲,而慕桓等他的狐朋狗友则跟去看热闹。
众人一路鬼哭狼嚎,所过之处,民众无不避如蛇蝎。
然而半路上,他们却得到了一个消息。
慕容和冉冬夜连续三天都在烟雨楼中,每日都跟绣烟柳饮酒作乐,今天也不例外,他们直接包下了绣烟柳,不许她再接别的客人,只能招待他们两个。也就是说,慕思南今天是见不到绣烟柳了。
烟雨楼的人就是特意来通知慕思南,在半路上遇到了他们这批人。
期待了整整一个月,却在关键时刻被截胡了
这种感觉就好比磨磨蹭蹭做足了前戏,正准备提枪上马,结果在关键时刻萎了,慕思南怎能不又恨又怒。
何况当时还有这么兄弟在场,慕思南若是退缩了,岂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怕了慕容和冉冬夜,那以后还怎么在这些兄弟面前吹牛。
他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问出慕容和冉冬夜正在烟雨楼中,便带着人要冲过去跟他们掰掰腕子。
正巧慕容和冉冬夜从烟雨楼中出来,慕容要参加晚上的宴会,冉冬夜还得当值,自然不可能整天都在绣烟柳的温柔乡里待着。
于是,双方就在朱雀大街襄阳路口遭遇了。
慕思南自然要质问慕容和冉冬夜,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然而慕容和冉冬夜却对他不屑一顾。
听慕桓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弘珏看了一眼慕容和冉冬夜,他们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也认同慕桓所用的“不屑一顾”这个词。
慕桓接着说了下去。
慕容和冉冬夜的这种态度,自然激怒了慕思南,越吵越烈,双方终于大打出手。
慕思南等人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绣花枕头的草包,表面看着锦绣光鲜,其实身体素质差得很,根本就是银样蜡枪头。而慕容和冉冬夜,虽然身边只有几个侍卫,但是却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
双方的武力值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强弱自然非常悬殊,可以说慕思南等人是被慕容他们追着揍。
慕桓一边说,一边还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像是还能感觉到被当做沙包一样乱揍的痛楚。同时,他还小心翼翼地往慕容和冉冬夜脸上瞟去,仿佛是怕他们还会对他动手。
但事实上,慕容和冉冬夜却知道,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一点。
慕桓的陈述里面带有很大的水分,当时的情况,的确是慕思南质问慕容和冉冬夜,他们俩对于这种纨绔废物素来是看不起的,说是不屑一顾也没错。
但他们也仅止于不屑一顾而已,并没有故意地激怒慕思南,反而是慕思南身边的慕桓等人,不停地挑拨离间,表面上维护慕思南,实则嘲讽讥笑,最终让慕思南失去了理智,跟慕容、冉冬夜等人动起手来。
慕桓说的时候却把责任都推到了慕容和冉冬夜头上,其实是不公平的。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慕容和冉冬夜也并没有反驳,就任由他说下去。
慕弘珏道:“那么慕思南是怎么死的?”
这也正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慕思南跟慕容等人发生冲突的过程,说白了就是争风吃醋,过程也很简单。但是以慕容和冉冬夜的身份阅历,绝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就置慕思南于死地,所以慕思南究竟是怎么死了,这才是众人疑惑的关键。
而说到这里,慕桓便激动起来,猛然抬手往慕容脸上一指,大声道:“就是他是他打死南哥的”
众人哗然。
猜测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礼亲王慕安庭更是死死地盯住了慕容,脸部肌肉因为激动愤恨而微微颤抖着,两只眼睛也通红通红。
大皇子慕弘武沉下脸道:“你说是慕容打死了慕思南,可是你亲眼所见?”
慕桓挺着胸膛道:“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慕弘珏瞥了慕弘武一眼,道:“慕容是怎么打死慕思南的?”
慕桓道:“当时双方大打出手,场面十分混乱,南哥在跟慕容对打,却不是慕容的对手,被慕容一拳打倒在地,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等到再去查看,南哥……南哥就已经没气了……”
他说着说着便又激动起来,声音里也带出一丝哭音,似乎是真的跟慕思南兄弟情深。
而礼亲王慕安庭已经又是老泪纵横,他哭着对慕止戈道:“皇上,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这一把年纪了,为大盛鞠躬尽瘁半辈子,拢共就只有两个孙儿,我这长孙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他呜咽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确实令人心痛。
慕止戈忙道:“叔公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太过哀伤。”
慕安庭只是哭。
慕止戈深感此事棘手,靖王慕止洪是他倚重的弟弟,更是当前朝政的主心骨,如果慕容真的打死了慕思南,他势必要做出惩罚,以慰礼亲王慕安庭丧孙之痛;但同时,他又怕因此伤了跟慕止洪的兄弟之情,寒了他的心。
他皱着眉看了慕止洪一眼。
慕止洪微微垂着眼皮,面无表情。
慕止戈暗暗一叹,他对自己的弟弟自然十分了解,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有哪个做父母的不维护自己的儿子。
而此时,慕弘珏已经问完了慕桓,转过脸对慕容和冉冬夜道:“慕桓所说事实,你们是否有异议?”
慕容和冉冬夜都摇头道:“全是实情,并无异议。”
站在他们这边的大皇子慕弘武便是眉头一蹙,难道真的要窝里反?他真的不希望看到慕安庭和慕容等人因此结仇。
慕弘珏却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转过身,对慕止戈道:“父皇,儿臣已经问完话,谁是谁非,请父皇定夺。”
慕止戈微微点头,扫了全场一眼。
在座官员都望着他,而慕桓他们这些当事人也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发话。
他的目光落在慕容脸上,发现他神色自如,似乎并没有作为杀人凶手的觉悟,不由心头一动。
“慕容,你是否承认打死了慕思南?”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都汇聚到了慕容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慕容冰山般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冷笑的样子,然后开口道:“皇上,慕桓等人指认我是凶手,说我打死了慕思南。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连慕思南的尸体都没有看到?”
不止是慕止戈,包括他旁边的金皇后、丁贵妃、慕弘珏、慕弘武,还有在座的官员,甚至还有指证他的慕桓等人,都是一愣。
是呀,一直在说慕容打死了慕思南,可是慕思南的尸体呢?
怎么没人想到这个?
在场的官员中,并不乏聪明人,大家能够做到位极人臣,当然是有真材实料的。早就有明眼人看出了这古怪之处。
一般来说,出了人命,大家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确定死者。而这次之所以大家都忽略了慕思南的尸体一事,主要是因为一直有人在引导情势。
当时那位羽林军军士奔进来通报,大家刚刚生出惊愕,礼亲王慕安庭便立刻悲痛万分甚至昏厥,从而也刺激了皇帝慕止戈,弄得他也发了病咳嗽剧烈,场面顿时就有些混乱。
而等到两人都被救过来,有立刻就叫了京城县来问话,又叫了慕桓等人来跟慕容、冉冬夜当面对质,整个事情便已经直接进入到调查追究阶段。
现在想来,礼亲王慕安庭当时只是听到了羽林军的一句话,连孙子的尸体都没看到,就直接昏厥,似乎反应也太激烈了点。
慕弘珏也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立刻喝问道:“京城县,慕思南的尸体在哪里?”
(感谢微微笑书迷的粉红,感谢暖调的打赏~~)
184、本人证明
慕思南的尸体在哪里?
听到慕弘珏问出这句话,京城县只觉嘴唇发苦,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和羞愧。
“微臣,微臣不知……”
慕弘珏道:“你不是说场面已经被府卫控制住,怎么会不知道慕思南的尸体在哪?”
他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危险的猫。
京城县脸色愈发地难看了:“是,当时场面的确已经被微臣控制住。但是慕王孙已经遭遇毒手,没了气息,微臣原本要将尸体保护起来,同时拘捕嫌犯,但是靖王驾到……”
说到这里,他眼神往靖王慕止洪方向飘了一下。
“靖王殿下声称,慕王孙身份尊贵,其余涉案人员也都是皇室宗亲,此案本县无权审理,需交由大理寺。但是慕桓等人又不肯就此作罢,异口同声要到皇上跟前告御状,告慕容与冉冬夜当中杀人。微臣不敢做主,便只能带领一干当事人入宫,请皇上定夺。”
说到这里,大家才算对整个事件都了解了。
慕桓等人虽然是宗亲,却远不及慕容有靖王这个强大靠山,同时也比不上冉冬夜有羽林军统领这样的实权之职,尤其又是靖王出面的情况下,京城县自然不敢动手拿人。
那么靖王要将慕容带走,京城县等人就是想拦也拦不住,所以才会造成靖王府父子虽然在宴会上迟到,但却比京城县等人进宫早的局面。
而京城县带着慕思南的尸体和慕桓、冉冬夜等涉案人员进宫,要经历的手续便多得多了,整整比靖王等人晚了半个时辰。
“微臣等人进宫之后,一路通禀,到了东华宫外,有羽林军便拦住了我等。”京城县指了一下跪在自己身边的那名羽林军军士道,“这位军士进殿禀报,微臣等人便在殿外等候,此时却有几名羽林军侍卫,说奉命接管慕王孙的尸体,将人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