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和鸣-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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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烦不烦,哪来这么多问题!”
苏雪华恼怒地推开李真真,烦躁地跺了两下脚。
贾傅君将差点摔倒的李真真扶到一旁,往前走了两步,道:“我听说你爹从前在家乡有个妻子,难道是你的这位大姐,就是她为你爹生的孩子?”
将军府多了一位大夫人和一位大小姐,虽然不可能跟皇帝似的昭告天下,但总会有人知道一些的。
苏雪华见贾傅君已经猜得差不多,也只好将苏扶摇的身份如实说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将军府的确是换了女主人了,从前的大夫人林春乔降级成了二夫人,原来的大小姐苏雪华自然也就降级成了二小姐。
李常青摸着下巴道:“虽说大小姐是来自北方山村,但相貌甚美,身上也有股高贵之气,却不像是个村姑呢。”
苏雪华不悦道:“现在说什么高贵之气,你刚才怎么没看出来?”
李常青尴尬地放下手。
李真真推了苏雪华一把道:“你也太不仗义了,居然都不告诉我们你多了一个姐姐,害我们这样出丑。”
苏雪华冷笑:“你们自己招惹的她,还要赖我身上不成。”
李真真立时要发怒。
“好了好了。”贾傅君一贯又出来和稀泥,“这事儿就不要再说了,咱们在桐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是苏家大小姐,以后保不齐要常见面的,别再闹误会就是了。”
李真真只是气哼哼,苏雪华也扭过头去。
胡志航这会儿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虽然被刘大脚拿拳头吓了一下,但想起方才握住苏扶摇的那只胳膊,隔着薄纱也能感觉到她滑腻细润的肌肤,回味起来竟也多了一分甜美。
“你们将军府多了一位小姐,看来这桐城就不止雪华一个美人了。”
苏雪华素来以桐城第一美人自傲,李真真虽跟她是朋友,却也总是不服气,老爱跟她抬杠作对,此时听胡志航一说,立刻笑嘻嘻道:“那你说该是什么了呢?”
胡志航摩挲着两个手指头,道:“以我看,雪华是热情活泼,像火红的芍药一般;她姐姐却是秀丽如兰,清艳如莲。两姐妹应该并称桐城双明珠才对。”
李常青喜道:“没错没错,应该是桐城的两颗明珠!”
众纨绔们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虽然刚才在苏扶摇面前小小丢了点丑,但知道她的身份以后,迅速就将她视作自己这个圈子里的人,对于她的美貌,的确都是十分赞赏的。
李真真用肩膀顶着苏雪华道:“你听,你姐姐是大明珠,你就是小明珠了。”
苏雪华不耐烦地道:“什么大明珠小明珠,我娘是桐城望族,她娘是乡野村妇,凭她也配跟我相比!”
虽然她这样强调,但是李常青等人,却已经确定了“桐城双明珠”的称谓,而随着他们这些好事之徒的宣扬,这个称谓也越来越被桐城人所知。以至于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人会单独提起桐城第一美人苏雪华,每每必称桐城双明珠,苏家姐妹花。
这一点,也成了苏雪华的心头大恨。
……
好好的一次海神庙之游,被李真真、李常青等人弄得这么不愉快,虽然后来找回了场子,但扶摇却已经失去了游兴,刘大脚牵出了马车,他们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这一次认识了这么多桐城的官二代富二代,也算是一个收获,但对于那个让苏雪华和李真真都爱慕倾心的云大公子,她倒是开始产生了一份兴趣。
云子规那样地雍容高贵,她弟弟又会是怎样一个人物呢?
这个疑惑,一直到进了将军府大门,她才暂时抛到了脑后。
刘大脚将马车引入东院专门的车马处,他要把马卸下来去喂食。
扶摇和上官静则步行回后宅。
从前院到后宅要经过水闸门,闸门下的水渠里流着片片花瓣,都是上游的落英。
扶摇低头看着,觉得有趣,随口道:“这闸门下流过如此多的芬芳之物,不如起个名儿,叫沁芳闸吧。”
上官静笑道:“好呀,这闸门被大小姐取了这么一个名儿,立刻就变得雅致了,等回了大夫人和二夫人,改明儿就叫人打个匾额挂上去。”
扶摇只是想起大观园的沁芳闸和黛玉葬花,才一时口快说了,上官静既然当了真,她也不便开口,便由了她去。
两人过了水闸门,就有守门的婆子上来道:“大小姐和三夫人回来得巧,大夫人和二夫人正派人找你们呢。”
“哦,有什么事?”
“奴婢不知,不过两位夫人如今都在梨香院,请大小姐和三夫人赶紧过去吧。”
扶摇和上官静便不再多问,直接往梨香院去。
梨香院的梨花已经全都谢了,枝头挂着又小又青的梨子。
两人刚进了院子,就有丫头进屋去禀报,果然宋梨花和林春乔都在上房坐着。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适应,宋梨花也已经开始习惯被人服侍的生活了。
扶摇进门就见她正舒服地坐在罗汉床上,隔着方正矮小的茶几,跟坐在对面的林春乔说着话。
“见过母亲,见过二夫人。”
以扶摇跟宋梨花的亲昵,本来是不必要做这种繁文缛节,但林春乔是望族出身,素来看中礼仪规矩,为了不给她留下轻浮粗俗的印象,从而生出轻视之心,扶摇还是愿意多行礼的。
不过宋梨花如今是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人,自然可以随性所欲一些,她一抬手就让扶摇近前来,在身边坐了。
上官静也在旁边的红木椅上坐下。
这时候,四夫人丁芷兰领着三小姐苏青宁也正好进来,见过礼,也在上官静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扶摇暗暗纳罕,看来还真是有事。
宋梨花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事情相告。”
她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抬手示意林春乔说话。
林春乔便从茶几上拈起一张薄薄的撒花帖子说道:“云家的云夫人送来请柬,说她得了几盆上好的牡丹,请我们阖府女眷去云家赏花。”
扶摇和宋梨花都从来没经历过这种贵妇聚会,但也知道赏花不过是个由头。
上官静倒是曾经协助林春乔处理过一些家务事,心思能细腻一些,便问道:“是只请了咱们家,还是有别人家?”
林春乔道:“桐城里有名望的家族女眷,都收到了请柬。”
上官静点头道:“那看来云夫人是要办个聚会了。”
宋梨花道:“这位云夫人是什么人?”
林春乔看她一眼,脸上终于划过一丝得意之色,先展开了笑容才说道:“大夫人刚来桐城,不知道这些世家望族也是自然的。”
说着,她便将云家和云夫人的身份解释了一番。
这个云家,就是扶摇今天在街上碰见的云子规的娘家。祖上靠经商起家,靠两代人的苦心经营,如今的规模称得上是生意通四海,财源达三江,整个大盛,几乎每个大城市都有云家的商行。
只不过可能是商场得意,子嗣寿命上就有些福薄。
云家本来就是三代单传,当代的家主因出门行商遇到地震,带出去的那一批人都死掉了,整个云家一下子人才凋零,如今只剩下孀居的云夫人,和一个云大公子。最近听说云大小姐新寡,被婆家写了放妻书放回来了,使得云家又多了一个帮手。饶是如此,云家那么大的产业,只有这母子三人打理,辛苦之余,也叫人佩服。
也因为此,未婚的云大公子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一等金龟婿。
这句话,林春乔只是在心里想想,却没跟宋梨花说。听说最近雪华跟云大公子走得近,她是乐见其成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云夫人倒是一位奇女子了。”宋梨花点了点头,道,“请柬上请的是我们阖府女眷,所以我跟二夫人才叫你们过来,五月初十那天应该都能出席吧?”
上官静忙道:“这是自然,云夫人邀请,怎能不去。”
丁芷兰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苏青宁一直低着头。
她轻叹一声,道:“妾身听从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安排。”
林春乔点头道:“好,那就是大家都去了。”她招手叫来一个婆子道,“你去请咱们府上常用的那位王裁缝来,趁着还有十来天的功夫,给夫人小姐们各赶制一件新衣裳。”
“是。”那婆子立刻去了。
宋梨花本想说自己跟扶摇刚刚做了很多新衣,不用再花费,但想到第一天进府时,扶摇跟她说的,便又收了口。
如此定下了赴约的事情,大家便都告辞了,一时走得干净,梨香院中只剩下宋梨花和扶摇母女俩。
这时,正好苏北岳从军营里回来,直接进了梨香院。
“爹!”扶摇亲昵地叫了一声。
宋梨花迎上去道:“怎么这样一头大汗,好像跟谁干了一架似的?”说着,便去解他的甲胄。
苏北岳将头盔扔给扶摇,笑骂一声“鬼丫头”,然后才答复宋梨花道:“军营里两个臭小子干架,我这是劝架去了。”
宋梨花已经解开他的甲胄,扶摇抱着盔甲交给一个在屋外等候的亲兵,他自会抱去做保养。
扶摇见苏北岳已经拉着宋梨花去坐了,便知趣地告退,出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苏北岳问宋梨花。
“云家的请柬送来了么?”
“怎么,这事儿你也知道了?”
“你跟扶摇来了这么些天,也该叫大家见见你们了……”
原来是父亲的安排……
扶摇心窝子暖暖的,低头微笑着,快步离开了梨香院。
24、牛牛的古怪
宋梨花和苏扶摇来到桐城好几天了,但桐城的人却大多还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如李真真、贾傅君之流,都只知苏府大夫人是林春乔,大小姐是苏雪华,并不知道还有她们母女的存在。
苏北岳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非常地明白。宋梨花是他的发妻,也是第一个支持他从军的人,他在外拼搏十五年,她却在家乡守着旧宅为他生儿育女,他对她们母女是充满愧疚和补偿心理的。所以,他需要一个机会来为她们母女正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在上流聚会上广而告之。
云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就肯定会牵涉到运送货物的需求。事实上,在扶风倭寇入侵中原之前,云家有一大部分货物的运送都是靠海运,但后来因为倭寇肆虐,海运的航线也被切断了,云家不得不改走陆路,但成本却比海运要高了不少,极大地缩减了云家的利润。
而现在倭寇已经被驱逐出境,云家也就想恢复海运的航线,但东南海域还有两座小岛在倭寇手上,另外此前的战争又滋生出一批海盗势力,在海面上猖獗地活动。
云家想平平安安地开展海运,就必须有军队的保护,所以云夫人一向跟苏北岳交好。
云夫人这次以赏花为名遍请城中名流贵妇聚集,也的确是得了苏北岳的授意,要借此为宋梨花和苏扶摇正名。
扶摇在梨香院听到苏北岳跟宋梨花说的话,再加上一些推测,很快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父亲的细心和周到,不无感动。
欣慰之余,也不敢再打扰父母的休息,便悄悄儿地回了自己的松雪斋。
松雪斋离梨香院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刚进了院门,上房就出来两个丫鬟,欣喜地叫道:“大小姐可回来了!”
扶摇看着这两个模样颇有些相似的丫鬟,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两个丫鬟是一起被买进府的亲姐妹,姐姐是圆脸,身材略有些丰满,名字叫阿棋;妹妹是瓜子脸,瘦高个,名字叫阿韵。两姐妹五官十分相似,性格也像得很,都是淳朴细心的好姑娘,而且一天到晚都张大了眼睛,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扶摇一进了上房的门,阿棋就急促地道:“大小姐快去瞧瞧牛牛吧,它一早上都没精打采的。”
扶摇吃了一惊:“恩?牛牛怎么了?”
阿韵道:“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从早上起就没吃东西,一直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说着,她们姐妹就拉着扶摇,去了东厢。
东厢是扶摇的书房,她们进门后,就看见牛牛果然正趴在地上,两只耳朵都耷拉着。
地上原本铺了一块黑白相间的毛皮,就是专门给它休息用的,它却看也不看一眼。
在它面前还放了一个大盘子,盘子里两块熟牛肉,也是一口没动。
当初扶摇救它回来的时候,它伤得恹恹的,只能喝流食,后来跟着扶摇和宋梨花母女上路,一路上扶摇就发现它最爱吃熟牛肉,没想到今天两大块熟牛肉放在面前,它居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扶摇上前蹲在它旁边,用手摸着它的脑袋,哄道:“牛牛,怎么了?”
牛牛只是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往常,它早就扑上来跟她嬉闹了。
“它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阿棋道:“从今儿早上开始,阿韵本来给它拿了肉汤泡的饭,但是它看都没看一眼,后来又拿了牛肉来,它也只是舔了两下,仍是一口都没吃。”
阿韵想了一下,补充道:“其实从两天前,牛牛好像胃口就有些不好了,而且开始挑食,只肯吃肉食,现在居然连肉食也不吃了。想来也是,它既然饿着,就难怪无精打采。”
扶摇恩了一声,伸手将牛牛抱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它,问道:“你到底怎么啦?生病了吗?”
阿棋和阿韵对视一眼,互相耸了耸肩,暗想狗就算生病了,也不会跟人说话的。
但是她们不知道,扶摇就是有一项异能,可以跟动物心灵沟通。
此时,她抱着牛牛,就能听到它的心声。
牛牛表示,旁边那块毛皮上面有一种熟悉的味道,让它很不开心。
扶摇走到那块黑白相间的毛皮前,使劲闻了闻。
阿棋道:“这是有专门匠人硝制的,不会有臭味的。”
扶摇的确没闻到什么味道,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块毛皮应该是某种动物身上的,便问道:“这是什么皮?”
阿韵道:“是狼皮,奴婢早上拿过来的,本想给牛牛垫着睡觉,免得夜里地板凉,但是它好像并不喜欢。”
狼皮?
扶摇想了想,难道因为牛牛是狗,同属犬科类动物,所以不忍心睡同类的毛皮?
这个理由似乎有点牵强,她摇摇头道:“既然它不喜欢,那就撤走吧。”
“是。”阿韵上前把狼皮卷起来,找了一块包袱皮包好。
扶摇握着牛牛的爪子道:“不喜欢那块狼皮,所以不愿意躺在上面。那你为什么又不肯吃东西了呢?”
【熟肉没嚼头。】
恩?
熟肉还没嚼头?
扶摇拉了拉它的耳朵,道:“你这小家伙,还真挑起食来了。肉都不吃,还有什么能让你吃的!”
牛牛不乐意地扭过头,越过她的手臂,乌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对着阿棋。
阿棋小心翼翼道:“它会不会是在屋子里闷坏了?”
扶摇想了想,之前在路上的时候,牛牛总爱撒欢地跑,到了桐城以后,就跟着她住在松雪斋离,好像的确没怎么出过这个院子。
“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拨拉着牛牛的头,感受到它心情的波动,知道它愿意出去。
“阿棋、阿韵,走,咱们遛狗去!”
扶摇兴致勃勃地叫了一声,怀里的牛牛却从鼻子里哼了一气,呜咽了一声,像是对她遛狗的说法表示不满。
“你这小家伙,脾气还见长了。”
扶摇胡乱揉着它的毛,一路抱着它出了松雪斋。
一出院门,牛牛就从她手上跳了下来,撒开了四个蹄子,一溜儿乱跑。
“慢点!”
扶摇和阿棋、阿韵不得不小跑起来,跟在它后面。
好在牛牛并不是一味地奔跑,它每跑一小段路,就会停下来到处乱嗅,好像在找什么味道似的,没找到的话它又会继续往前跑。
扶摇和阿棋、阿韵就一路跟着它,绕过了芍药阁、湘妃馆、听涛阁,不知不觉,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前面。
院墙是灰色的,不像是主子们的居所,黑色的院门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