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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鸾凤和鸣-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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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位。

而至于青宁——

御医说完那番话之后,她似乎也有些发怔。

扶摇离得近,听见她嘴唇蠕动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只是几个字:“娘,弟弟……娘,弟弟……”

产房内情况愈发凶险,大夫、婆子、丫鬟,人人都是紧张得全身冒汗。

林春乔已经不知第几次昏过去了,王妈妈拖着血淋淋的下半身趴在她床头,叫着她的名字。

一盆一盆黑红的血被端出去。

御医和杜大夫,施针的施针,灌药的灌药,婆子们又是努力地推拿着林春乔的肚子,但无奈胎儿实在太过巨大,怎么也生不下来。

杜大夫心中害怕,动作慌张,神情恍惚,把正在扎针的御医给撞了一下,这一针差点扎到林春乔眼睛里。

御医大怒,挥舞着金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庸医若非你不停地给二夫人吃那些安胎药,她的胎儿怎会变得如此巨大”

杜大夫脸色苍白,想要辩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又被御医喷火的眼神盯得可怕,畏惧地朝后退了一步,不提防撞到了后面正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的丫鬟,铜盆落地,当啷乱响,一盆子水全泼到了地上,一个婆子被热水泼到脚,烫得一声尖叫,又撞到了旁边的人,哗啦啦噗通通一连摔倒了三四个,一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林春乔正好醒了过来,试图挺起上半身,只觉下半截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刚好一个被撞到摔倒的丫鬟,惊慌之下挥舞着胳膊,倒下时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肚子上。

“啊……”林春乔嘶哑的嗓子里再次爆发出一声惨叫,上半身直挺挺地倒下去,砸在床板上,她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洞无神。

突然之间,所有动静都停了下来。

拿着巾帕的丫鬟,端着水盆的仆妇,摔倒在地上的妈妈,扒着林春乔双腿的婆子,还有歪在博古架的杜大夫,捏着金针的御医,等等等等,所有人仿佛都像入了定似的,一种恐惧的气氛笼罩全场,静悄悄,没有人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趴在林春乔床头的王妈妈顿时心中浮出一丝绝望,终于忍不住哭喊起来:“御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夫人啊……”

御医神情发紧,捏着金针的手,几次要扎都扎不下去,最终颓然一叹,道:“罢了,老朽无能为力了……”

他将金针放回自己的针袋里,摇头叹息,不再看场内任何人,垂着头默默地走出产房。

杜大夫神情变了几变,也畏畏缩缩地走了出去,他佝偻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两位大夫的放弃,终于把屋内婆子、丫鬟们仅剩不多的信心也全部打击掉了,慢慢的,一个接一个的人走出了屋子。

王妈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接一个人走掉,心头越来越冷,嗓子眼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怎么喊也喊不出声来。

最后,这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大张双腿直挺挺躺在榻上的林春乔。

“……”

王妈妈试图呼唤林春乔,但发出的声音却十分微弱,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的是什么。

门轴一响,有人进来了。

她抬起头。

来的是青宁。

已经被打击到麻木的王妈妈,连一丝异样的眼神都表现不出来。

青宁先是看了看林春乔,然后又看了看王妈妈,微微扭过头去,抬了抬手。

丁司正带着两个仆妇进来,架起王妈妈,将她拖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一片狼藉的产房里,只剩下躺着的林春乔,和站着的苏青宁。

当初丁芷兰难产而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惨烈的场景,青宁站在门口,一种宿命般的轮回和重合,让她一下子恍惚起来。

259、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林春乔仰面躺在榻上,肚子依旧高高隆着,双腿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裙子撩起来搭在膝盖上,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腿,沾着斑驳的血迹,还有方才接生的婆子在她小腿上抓出了的好几道红红的指痕。

事实上,她的双腿已经僵硬,此时就是想合也合不拢了。

地上放着两个水盆,一个是空的,一个接了一盆底的血水,一块帕子搭在盆沿上,浸入了血水里。

一大滩水在地面上肆意横流,到处都是踩过的脚印。

青宁慢慢地向她走去。

安静的屋子里,脚步声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林春乔瞪大着眼睛,看着屋顶,脸上透出一种绝望的木然。

“林春乔。”青宁叫着她的名字。

林春乔毫无反应。

青宁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神情,幽幽道:“当初你害死我娘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林春乔依旧没有反应,但眼眶里面的两个眼珠子却微微一动。

青宁站在她脑袋边上,微微俯身,脸对脸地看着她。

“我娘死的时候,我发过誓,一定要为她报仇。你加诸在我娘身上的痛苦,今天终于全数奉还了。”

她语气冰冷,从骨子里透出的仇恨。

林春乔慢慢地转动眼珠,跟她目光相对,嘴角慢慢地扯开。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把你一起弄死。”

她沙哑的嗓子里逸出这一句话。

青宁冷笑一声,靠近她的耳朵,嘴唇几乎与她耳垂碰到。

“你今天原本要栽赃到我头上,知道为什么会失败吗?”

林春乔眼珠转动。

“因为你的打胎药,早已被小刀换掉,你喝下去的是我让御医准备的药,除了让你肚子痛,别的什么功效也没有。可笑,你却自以为是小产的征兆。”

林春乔这才明白,咬牙切齿道:“贱人”

“当初你让小冬在我娘的安胎药中做手脚,今**自己却败在了小冬弟弟小刀的手上。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当初你害的我娘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今**也尝到了同样的痛苦。”

“我早就说过,你怎么害死的我娘,我就要你死得一模一样。”

青宁的话一句一句送入她的耳中,字字诛心。

“谁说我会死”

林春乔厉声喝道,紧跟着就挺起上半身,试图证明自己还活的很好。

然而她不过稍稍一动,下半身便撕心裂肺地痛起来,她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立刻又倒了下去。

她的双腿之间,不停地流出暗红色的鲜血。

林春乔仰面倒着,身子发出了轻微的痉挛似的抽搐,脸色也越来越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但是她却做不出任何挽救。

青宁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动,仿佛在欣赏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林春乔扭过头,颤抖着嘴唇,牙齿间一字一字地迸出来。

“苏…青…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青宁冷笑:“如果这世上有鬼,所有被你害死的人,早已经化成厉鬼向你索命”

林春乔忽地一下子坐直了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青宁吓得往后一退。

林春乔双眼亮得可怕,脸上突然一下子恢复了生机一般神采奕奕,她伸出一只手,尖利的指甲直直地指着青宁的鼻子。

“今日我死于你之手他**亦将死于我后人之手”

随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有千钧力道,仿佛带着无穷的诅咒,要深深地烙印到青宁的心底。

然而,青宁却凛然不惧,反而往前迈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

“我将死于你后人之手?你的什么后人?苏雪华吗?哈,忘了告诉你,苏雪华害死了云子览,这笔血债我一样记在心里,迟早要她偿还。到了黄泉路上,你不如等一等,说不定还能母女团聚”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个巨雷在林春乔头顶炸响。

她骇然变色,瞳孔蓦然以不正常的比例放大,喉头咕噜噜响,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如同一蓬血雾,尽数喷在青宁胸口。

随着这口鲜血吐出,所有的生机像开了闸的洪水,顷刻间从她身上流逝得干干净净。

她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身上的皮肤也仿佛一下子干瘪了下去,变成了蜡黄色,眼睛里的神采全部涣散掉,整个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她的身体重重砸在了榻上。

屋外的所有人,也听到了这一声巨响。

苏北岳心头一跳,脸上的表情先是没变化,然后,原本深锁的眉头才慢慢地松开,眼睛也随之闭起,怅然的神情以眉心为中心在他脸上散开,嘴里也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宋梨花和上官静则是同样的心里先是一紧,紧跟着又是一松。不过她们两人内心的活动却天差地别,宋梨花更多的是逝者已矣的伤感和叹息,上官静更多的却是痛快和轻松。

扶摇亦是摇头叹气,林春乔能够死在青宁手上,总归是为四夫人丁芷兰报仇了。

至于林春乔的忠仆王妈妈,在听到屋内这一生大响之后,满脸绝望,软软地倒在了墙角。

随着林春乔的去世,平海侯府的一段公案亦告了结。

余下事情,当初协助林春乔谋害丁芷兰的,以王妈妈为首的下人,按照罪行严重程度,或杖毙,或发卖,均得到了惩罚。

其余涉及人员,御医自然已经得到了青宁的警告,守口如瓶,不会将此事拿出去宣扬。而杜大夫亦被封了口,事后搬出了桐城,去了千里之遥的他乡。

小刀恢复了男儿身,上官静做主将他的卖身契转交给了青宁,日后青宁回京,也会将他带上。

林春乔的死讯,也通知到了林家,不过是以难产而死的名义,她肚子里的孽胎,临死也没生下来,最后取出来一看,也不过是块血淋淋的肉块,根本就不是婴儿的模样。

作为苏北岳的妾室,她不可能享受到隆重的葬礼,不过是薄棺一口安葬了事,然后有芙蓉苑的旧人,在她坟前烧了几张黄纸。

素来心高气傲,作威作福,自以为是侯府内院第一人的林春乔,死后却如此凄凉,这大约也是她生前从来没有想到的。

至此,青宁为母亲报仇的心愿已了,同时也让平海侯府的人都认识到,这位三小姐,已经不是当初柔弱无依的小女子,而是身份尊贵、杀伐果断的大皇子妃。

七天后。

因林春乔死而带来的一点伤感气氛,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而这天青宁接到了来自岳京城的来信,写信的人是大皇子慕弘武的亲信。

日前二皇子举办酒宴,邀请大皇子赴宴,大皇子亥时正回府,亥时末就发现中了毒,整个皇宫震动,经太医院抢救,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丁贵妃因此受到惊吓,头风发作,卧病在床。

大皇子*中亦是人心惶惶,于是来信请大皇子妃回宫主持大局。

收到了这封信,平海侯府之中自然也是极为震惊。

大皇子中毒,难道是二皇子下的毒手?

可是二皇子又岂会蠢到在自己的宴会中下毒,岂不是引火上身,落人口实?

青宁、扶摇将信件拿给苏北岳看过,父女三人分析一通之后,亦是不敢下任何结论。

总之,青宁是需要立刻启程回京了。

平静了几日的平海侯府,再次为大皇子妃的启程而忙碌起来。

除了准备车马仪仗等物,宋梨花和上官静还为她准备了许多的东西。当日青宁在宫中完婚,虽有嫁妆,但那都是宫中所赐。如今她省亲完毕,回京之时,自然少不得要从娘家带走真正的嫁妆。

不过她长途跋涉,也不可能拿许多沉重的东西,所以宋梨花和上官静准备的都是金银细软之物,倒不是她们自己破费,也原来也是丁芷兰生前为青宁备下的,她们不过添上一些自己的心意罢了。

不过这次,要回岳京城的不仅仅是青宁,还有苏北岳和扶摇。

苏北岳是按照大盛律例,凡外任官员,三年一期,回京述职,今年正好到了他进京述职的期限。

而至于扶摇,则是因为云子规给她来了一封信,说她要跟冉冬夜成亲了,请她进京观礼。

云子规要跟冉冬夜成亲?

乍听到这个喜讯时,扶摇真是吃惊地差点跌一跤。

冉冬夜那个一天到晚嬉皮笑脸的混小子,居然真的俘获了云子规这个极品shu女的芳心,而且还这么迅速地要成婚。

扶摇一再地跟送信的云家下人确认,直到对方赌咒发誓才确认。

而云子规在京中成婚,云夫人自然也是要进京的。

所以到了启程之日,苏家人马、青宁的车队,还有云家的队伍,都在城门口汇聚到一起,然后浩浩荡荡地离开桐城,往岳京城进发。

路上耗时一个月,不必赘述。

这日,岳京城恢宏壮阔的城门,便已经遥遥在望了。

260、二次进京

岳京城繁荣依旧。

大皇子妃的仪仗虽然盛大华丽,但对于帝都人民来说,亦不过寻常所见,并没引起什么万众瞩目的景象。

车队入京之后,便分成了两支,青宁入宫,苏北岳则去吏部报到,随后会由礼部给安排住处。

扶摇要随同青宁入宫看望大皇子,便也从自己车上下来,换到了青宁车上。

原本她应该是跟着苏北岳一起的,不过她进京后还是先跟着青宁去了宫中,一来是大皇子中毒一事令人担忧,她想早点去看望,二来也是做一个传信人。

当初她离京时,大皇子交给她一封书信,结盟苏北岳。如今苏北岳虽然进京,但他这样的一方军事大佬,在眼下这种两党纷争的敏感时刻,是不宜光明正大地跟大皇子亲近的,所以也正好只能托扶摇做一个中间的传话人。

大皇子和二皇子大婚之后,依旧是住在宫里,大皇子住丹华宫,二皇子住承乾宫。

原本,按他们俩的年龄,早就可以出宫建府了,只不过皇帝这几年的身体一直不好,两位皇子既然都是有心争取那把龙椅的,自然还在待在宫中,才能更接近皇帝,更及时地了解宫中和朝廷上的动态,再加上皇上病弱的关系,不宜大兴土木,这建府的事情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没有实施。

车队从肃雍门入宫,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大皇子的丹华宫。

青宁和扶摇一同下车,直入正殿。

此时殿内十分热闹,因丁贵妃正好过来探望,宫女内侍站了一屋子。

“娘娘,大皇子妃回来了”

丁贵妃正坐在慕弘武床头,刚得了宫女的禀报,就看见以丁司正为首的一群婢仆,簇拥着青宁和扶摇进来了。

“见过母妃。”

“见过贵妃。”

姐妹俩个依例行礼。

“免了,起来吧。”丁贵妃刚刚大病过,虽然初愈,声音却不如健康时洪亮。

青宁和扶摇起身,就见大皇子半躺着靠在床头上,身上搭着薄薄的一层被子,就搭到肚子上,脸上神情有些恹恹的,不过目光还算明亮,见她们俩来了,便微微笑了一笑,算是致意。

青宁便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了,道:“我在桐城接到信,真是吓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中了毒?”

丁贵妃正叫人在身边放个座儿,让扶摇坐下,闻言恨恨道:“还不是慕弘珏那个卑鄙小人,下的好毒手”

扶摇吃惊道:“真是二皇子做的?他这样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吗?”

丁贵妃冷哼一声:“别忘了他的母亲是谁,金皇后原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她的儿子自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如今皇上病重,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是在昏睡,靖王又过世了,这满朝上下,还有谁能钳制得了他们母子”

青宁忧心忡忡道:“这却如何是好。他们既然有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一次不成,也会有第二次。”

丁贵妃也发愁道:“本宫可不就在为此担心。”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皇子慕弘武终于是开口道:“这次我大难不死,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青宁听他中气不足,道:“你现在身子如何?”

“那日幸亏太医来得及时,用了解毒的药物,救了我一条性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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