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木狼马-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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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宇没动,呼吸还挺平缓,感觉睡得很踏实。
“打劫了,你屋里那些书都被劫了,”蒋松又小声说,往郭宇脸上轻轻吹了口气,“救命啊……”
郭宇的睫毛颤了两下,又恢复了平静,音箱里传出的惨叫和吓人的音乐都没能让他有更大的动静。
蒋松啧了一声,抬手在郭宇面前晃了几下,然后慢慢靠过去,手心都能感觉到郭宇的呼吸了,他清了清嗓子:“郭宇,你要被劫色了。”
手悬在离郭宇的脸两寸的地方等了一下,蒋松确定这人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于是把手落了下去,在郭宇脸上摸了一下。
郭宇鼻梁挺高的,也直,蒋松的指尖顺着他的鼻子划了一下,落到了他嘴唇上。嘴唇稍微有点儿发干,蒋松有点儿想过去帮他舔舔的冲动。
脑子里配合着阴森森的音乐居然还能浮想联翩,脱掉郭宇的衣服,抚摸挑逗,肌肤紧贴着纠缠摩挲,接着就是……没过多大会儿蒋松觉得自己开始有反应,这也算是练到一定境界了。
正沉浸在自己如何一点点把郭宇吃干抹净还意犹未尽的时候,郭宇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看着正在自己嘴唇上轻点的蒋松的手:“发功中?”
“我操!”蒋松吓了一跳,飞快地收回了手,“你丫是醒着的啊?”
“让你戳醒的,”郭宇撑着沙发挪了挪,从半躺着调整成为半靠着,“你干嘛呢?”
“想给你检查一下牙齿。”蒋松拿过旁边的垫子压在自己裤裆上抱着,并没有太多不好意思,反正自己臭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练出来了。
“哦,”郭宇呲着牙用指尖在自己牙上叩了叩,“隔着嘴摸两下就检查了,这是新技术?”
蒋松看了他一眼,这人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他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你什么时候醒的?”他问了一句。
“不清楚,你是不是跟我说话了?”郭宇还在叩牙,边叩边问。
“说了,我喊救命啊着火了你书都烧没了打劫了脱衣服耍流氓啦。”蒋松盯着他。
“啊……”郭宇愣了愣笑了起来,从蒋松手里拿过自己的眼镜戴上了,“我听到了,以为做梦呢,你真幼稚。”
“师兄,”蒋松特别诚恳地说,“我知道你一直没交过女朋友的原因了,你没女朋友一点儿也不奇怪,你要有了才见鬼。”
“别这么说,”郭宇笑着说,“你不也没交过么?”
“我没女朋友是有很正当理由的,”蒋松站起来倒了两杯酸奶,他没跟郭宇说过自己的事儿,他不敢,郭宇这人挺正经,没准儿观念也不怎么更新换代,再加上脑子结构跟别人不一样,他没办法预测郭宇的反应不敢随便说出来,“非常正当。”
蒋松把一杯酸奶递给郭宇,坐在了他旁边。
“正当理由?”郭宇喝了一口酸奶,皱着眉想了老半天,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看着蒋松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蒋松没理他,尽管郭宇反应挺大,但蒋松觉得他能猜出自己没女朋友是因为性向问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并不担心。
他喝着酸奶盯着屏幕,这么会儿功夫,这片儿都不知道演哪儿去了,一帮人抱头痛哭,鬼片儿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一派家庭伦理剧的架式。
“哎。”郭宇叹了口气,边喝酸奶边看屏幕,也不再说话。
但过了一会儿,蒋松又老觉得郭宇那声叹息里充满了同情,他想想觉得不太合理,于是扭头看了看郭宇:“你叹什么气?”
“能治的吧,你好歹也是学医的。”郭宇说。
“治?”蒋松愣了愣,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各种厌恶疗法电击疗法,鸡皮疙瘩撒了一沙发,“你知道我说什么吗你就让我治啊?”
“你不是……”郭宇看了他一眼,说得有点儿艰难,“你是不是……不行?”
“什么?”蒋松声音都变调了,“我哪儿不行啊?”
“算了大概是我误会了。”郭宇赶紧摆摆手,盯着屏幕不出声了。
“你大爷,”蒋松想想就乐了,“你真能想,你看我这样儿像是不行的么?”
“那没准儿,这个看是看不出来的。”郭宇回到了严肃的状态。
“你什么意思,”蒋松啧了一声,“你要不要试试?”
郭宇推了推眼镜,笑了:“不用了。”
郭宇的反应让蒋松心里动了动,他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感。
蒋松试着问了一句:“那你是为什么?没女朋友是因为……不行么?”
郭宇笑了起,又摘下了眼镜,扯了睡衣一角慢慢擦着:“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什么都好意思说。”
“这不你开的头么?”蒋松往他身边挤了挤,手装着很无意地在郭宇腿上摸了一把。
“我没不行。”
“你怎么知道你行,你不没女朋友么?”蒋松眯缝了一下眼睛,“上哪知道自己没不行的?”
郭宇有点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
“我什么?我要不要试试?”蒋松接得很快,“行啊我试试。”
“蒋松,你今天……”郭宇咬咬嘴唇,“你今天有点儿怪。”
“是么,大概是让你吓的,”蒋松笑了笑,喝了口酸奶,“怎么怪了?”
“说不上来,”郭宇喝光了杯子里的酸奶,戴好眼镜站了起来,“不过我大概……可能……知道你是为什么了。”
“嗯?”蒋松心里跳了跳,猛地有点儿心虚。
“晚安,”郭宇穿上大毛拖鞋慢吞吞地问门口走,“早点儿睡吧。”
“郭宇你什么意思?”蒋松蹦了起来,郭宇这话他品不出具体味儿来,但又觉得这不是郭宇平时的风格。
“没什么。”郭宇打开门出去了,回身把门拉过去。
“你把话说完了,当心我揍你。”蒋松过去一把抓住了郭宇扶在门框上的手。
还想再往前冲一下的时候,郭宇推住了他的肩,手指在他脖子上无意地带了一下:“晚安。”
蒋松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却绝对跟平时不同。
郭宇把门关上,回了自己屋,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之后,蒋松倒在了沙发上。
有点儿烦躁,丫到底什么意思!
这是明白了?
还是屁也没明白就装模作样呢?
想了半天,蒋松站了起来,穿过客厅走到郭宇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郭宇,你出来,我有个特正经的课题要跟你探讨一下。”
第85章 番外二想你的张青凯
立秋有大半个月了,但到今天才感觉到了秋意。
张青凯叼着烟站在窗前。
下雨了。
他推开窗户;向外喷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细细的雨滴中慢慢消散;没留下一点痕迹。
秋雨一下;天就凉了。
张青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凉意一点点渗到身体里。
“你有没有发现,春雨和秋雨是不一样的;”夏飞站在雨里,仰着脸迎着雨滴,“春雨是暧的;秋雨是冷的。”
“都挺冷的。”张青凯缩着脖子。
夏飞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有时候却会突然变得很敏感。
对于下雨;他尤其敏感。
秋雨很寂寞,他经常这么说,雨点打在旧的青瓦顶上时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音,夏飞会说,听,像在哭,一直哭到心里去啦。
这么矫情而忧郁的话,张青凯听着却并不觉得别扭,因为这是夏飞说的,夏飞永远都在笑,一点也不忧郁,说出这样的话时,他也还是在笑。
然后他会捂着胸口皱着眉说:“我的心在哭泣,快去给我买点吃的让它笑。”
张青凯靠在窗边,嘴角勾出一个笑,拿过桌上的烟缸,把烟掐灭了。
桌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保存得很好,上面是穿着校服的夏飞和张青凯。
张青凯趴到桌上,手指在夏飞的笑脸轻轻摸了一下。
那是初中,校服很傻,蓝色运动服。那时他还没有夏飞高。
他和夏飞的照片不少,春游秋游,都会拍照片,家里给他买的第一个相机,是135的海鸥,他拿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夏飞,拍掉了一卷底片。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这张。
因为那时他们还什么都不懂,没有忧郁,没有压抑,没有对未来不敢触及的害怕,笑容简单纯粹。
对着照片出神的时候,手机响了,响了几声他才有些懒散地接了电话。
电话是店里员工打来的,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店里的情况就挂了。
张青凯开了个书吧,生意不好不坏。
这是夏飞的梦想,开一个书店,每天也不用管卖掉多少,有书看就可以了。
你会来看书么?张青凯看着桌上的照片,书吧外面有个小回廊,下午的时候可以晒到太阳,如果你来了,会在那里坐着吧?
雨一直下着,到下午才慢慢停了。
张青凯到楼下小吃店买了份饺子吃了,走出了小区。
地上湿漉漉的,落叶都被打湿了趴在地上,像一朵朵金色的小花,布满了整条路。
小区后门是条小街,两边都是花店,张青凯每次都从这边出来,拐进第四家小花店。
“张先生来啦,”店里一个小姑娘见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等一下,我给你拿花,已经包好了。”
“嗯。”张青凯点点头,在门口站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夏飞喜欢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人,邻居,路人,能看上一整天。
“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生活?那些人,我们看到的人,路过的人,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夏飞曾经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们每天都会看到好多人,但从没想过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人和我们一样?就像别人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活着一样……”
张青凯以前只觉得夏飞爱瞎想,闷在家里看书看多了就会这样。
但现在却常常忍不住会和夏飞有一样的想法。
走过来走过去的那些行人,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开心,是悲伤,是期待,还是看不到未来……
就像也没有人会知道,站在路边花店门前,每天捧着一束玫瑰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
“张先生,你的花,”小姑娘把玫瑰递给他,笑着说,“祝你们幸福。”
“谢谢。”张青凯接过花,离开花店。
在这个花店买花已经五年,从他搬到这里的时候开始。
11朵玫瑰,他只要在市里,每天都会买上一束,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黄昏,14年了,或早或晚,一直没有变过。
祝你们幸福。
小姑娘没有问过他每天买花是为什么,只是每次把花递给他的时候,都会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祝你们幸福。
张青凯就是因为她这句话,一直在这里买花。
祝你们幸福。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想听到有人这样对他说,希望有人会祝福他们。
祝你们幸福。
是啊,祝我们幸福。
墓园平时很静,特别是在下过雨的秋天,某个没有阳光的下午。
看门的大爷跟张青凯很熟,他在这里守了七八年,每天都能看到这个眉宇间有些寂寞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束玫瑰。
他去看过那个墓碑,也是个男人,笑容定格在十多年前的夏天。
职业原因让他从来不会去探究那些到这里来的人,无论这里面有多少秘密,能像这个男人这样风雨无阻这么多年,都不容易。
“来了。”大爷坐在门卫室里面,冲张青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嗯。”张青凯笑着也点点头。
“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上我这儿来喝口茶吧,”大爷指了指炉子烧着的水壶,“我弄了点好茶。”
“行。”
墓园里很静,张青凯顺着小路向前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放轻呼吸,有时候他心里会有种无法压抑的期待,期待着在自己孤单的脚步声响起时,能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跟随着他。
夏飞走路很懒散,脚步声里会带着拖着鞋跟的声音,他的鞋最先磨坏的都是鞋跟。
但从来也没有听到过,哪怕是放轻了呼吸,张青凯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夏飞的脚步声,那种懒洋洋的从他心里迈过的步子,再也不会出现。
夏飞墓碑前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张青凯走过去,把玫瑰放到小平台上。
“感觉到了没?”他蹲下,坐在了还带着水的地面上,擦了擦碑上的照片,“下雨了,今年第一场秋雨,天凉了。”
“我今天又听了听雨声,”张青凯慢慢整理着包在玫瑰花外面的透明塑料纸,“不像哭。”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笑了笑:“有时候听着像,今天不像,大概今天我想你想得不算太厉害,想得厉害的时候我听到喷头的水声都像哭。”
张青凯闭上眼睛,想象着夏飞坐在自己面前,或者身边,或者身后,尽管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他还是执着地闭着眼睛。
“知道么,我这段时间都没梦到过你,”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累,睡着了就直接到天亮了,也许梦到了也不记得了。”
梦里的夏飞,永远都是最后那个夏天的样子,坐在床上靠着墙,很悠闲地晃动着的腿。
“张青凯,给我说个笑话。”夏飞眯缝着眼睛看他。
“……我想想,”张青凯很认真地想了半天,“我们厂里俩傻逼,去年跑去看樱花,进了樱花园,对着门口的树一通拍照,一边拍还一边说我靠樱花真漂亮,果然漂亮啊,小日本儿有福啊满大街这么漂亮的花……”
夏飞笑着喝了一口水。
“拍了好一会儿,有个傻逼看到树上戳了个小牌子,就过去特激动地大声念了一遍,”张青凯的手在空中一挥,“西府海棠!”
夏飞拿着杯子乐了,笑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我要去估计也不认识,我没看过。”
“等你好点儿,我带陪你去,咱不看樱花,专看西府海棠。”张青凯拍拍他的腿。
“好。”夏飞笑着点点头。
张青凯睁开眼睛,一阵秋风卷过,他感觉有些发冷。
“我们最后也没一块儿去看西府海棠啊,”他笑笑,手指从夏飞的笑容上划过,“我一直也没敢去樱花园,总怕没带着你去,你会生气。”
张青凯你快跪下给我磕仨响头,要咚咚咚带响儿的,我心疼了就饶你不死。
每次夏飞不高兴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你说,我要现在给你磕仨响头,你会出来饶我不死么?”张青凯揪下一片玫瑰花瓣,捏在手里。
“飞啊,”他看着花瓣,“你知道么,我不怕想你,多想都没关系,想得一整夜睡不着也没事儿,我就怕……怕自己有一天会不想你了。”
时间一天天滑过去,从心里,从身边,从一个个春夏秋冬里,从每一次想念里,从每一个睡不着的夜里。
让人心悸。
“有时候会有人劝我,都这么多年了,我妈上个月给我打了个电话,”张青凯轻声说,“说你也该放下了吧。”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放下,放下和放不下有什么区别?其实相比起来,我害怕‘放下’,真的,你一定懂的,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一样不会放下的,对么?”
放下,放不下。
这个问题张青凯想过很多,他答应过夏飞,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但更让他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的,是他对这份感情的依赖。
想念已经是一种习惯,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失去了这种痛彻心扉的想念,自己也许会变成一个空壳。
“他们都不会明白,”他看着夏飞的笑容,“对于我来说,有一个能想一辈子的人,是件多幸福的事,每天,每分每秒,想起你是让我觉得我还活着的证据……”
放下,是为什么,放不下,又会怎样?
对于张青凯来说,这两者区别不大。
夏飞走了之后,他几年都没有回过家,到现在,跟家里的关系已经缓和,家人已经不再提及夏飞,甚至隐晦地表示过他如果愿意跟另一个人重新开始,无论男女,家里都不会反对。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