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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盛世慈光重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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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暴力冲突,是偶尔有山匪出没。大幸与周边邻国并不常打仗,小小有一些边境摩擦……总之,还算太平安乐。

和顺说的很凌乱,沐慈要从这些讯息中整合有用的,太废脑子。他孱弱的身体无法支撑这么久,精神倦怠,头开始发晕。

沐慈估摸天授帝是时候下朝,得知他清醒的消息,可能会过来。恰在此时,耳力敏锐的沐慈听得御林军恭迎问安的声音。

皇帝上朝的地方距离这个重华宫并不远。

沐慈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应付皇帝,费力费脑。他用“拖”字诀,一手扶额道:“头好晕……”

“殿下?小人去叫院使……”和顺小心扶沐慈在床上躺下,还体贴给他盖好了薄被,然后才急忙要出去。

沐慈叫住他,叮嘱:“我不喜人多,就你伺候,不要再叫旁人进来。皇帝问你什么都照实,但旁人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明白吗?”他尽了提醒义务,至于小孩听不听,就看小孩自己了。

和顺还算乖巧,点点头。

沐慈躺下,放松身体,调整呼吸……他长期冥想,很容易控制大脑进入了θ波,是冥想波段,身体状态和睡着没两样。沐慈保留一丝意识,感知周围。

这是装睡的最高境界。

在沐慈“入睡”后,就听牟渔与和顺分别说“陛下万安”。这么大的雨皇帝还过来看他,应该是在意的。

看来,这真是亲爹……血缘上的。

天授帝踏进门,摆手阻止和顺通禀,悄悄进了内室,看到沐慈睡下了。

天授帝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小少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漂亮地惊人,可唇色苍白,呼吸轻浅,几不可闻,仿佛一碰就会碎掉。这么美丽又脆弱,很自然勾起一个父亲的爱怜之心,父母疼弱儿,更何况天授帝本来就十分愧疚。

天授帝怔怔看了小儿子半晌,什么天上龙神下凡都是忽悠吧,哪个天龙会把自己历练成这鬼德行?

那老道一定使了障眼法,差点把他骗过去。

天授帝想起这孩子一身的伤,还有本根处的惨不忍睹,更涌上心疼和愧疚,胸口一阵窒息钝痛。

三年前,这才是个半大孩子,就要承受那种痛苦折辱。

他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太子的罪孽。

太子是他从小养育长大的唯一嫡子,资质平庸了一些,还有些唯唯诺诺,常让天授帝觉得无能,好在大幸国力雄厚,勉勉强强让太子将来做个守成之君,不败坏祖宗基业就成。

却不知道,太子内心住着魔鬼——就算不知道这是亲弟弟,也不能这样禽兽不如,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啊,还折磨成那样。

简直丧心病狂。自己差点把国家交给这样一个疯子。

天授帝伸手想摸沐慈的脸,可手心有湿气,他刚刚伸出就收了手,只给沐慈拉了一下被子。

“不是说九郎醒了?”天授帝问。

和顺不是第一次见皇帝,还是怕得腿直打哆嗦,战战兢兢回话:“殿下……说头晕……就……躺下了。”

天授帝一皱眉,卫终就知道要坏,他作为皇帝第一内侍,十分有默契,扬声唤:“传唤太医。”

卫终三十八岁,中等偏胖的身材,因为是内侍,面白无须,显得年轻几岁,始终挂着笑容在脸上。他从前也是随先帝上过战场的人,只是如今养尊处优,养的白白胖胖,一点寻不见曾经金戈铁马的英伟,软绵绵的一团和气。

崔院使很快来了,可怜的顶缸人。

崔院使诊治一下,说:“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身体弱,气血两亏,额头又曾遭重击,所以不会久醒。”

是天授帝用传国玉玺砸的沐慈,闻言有些小愧疚,恼羞成怒之下,看向近身伺候的和顺,再看周围一眼,脸色就沉下来了。

卫终不愧为心腹,立即问和顺:“怎么就你一个伺候?还有人呢?”

卫终脸色很不好看,他选了八个人过来,都是口舌不多只会做事的笨人,谁想到笨人也有“聪明”的时候呢,居然会看风向,觉得不妙竟然不敢近身伺候。

还以为把脑袋埋沙子里就天下太平呢。

笨是笨了,就是笨得太过了。

卫终正想怎么撇清关系,抓其他人开刀,谁知和顺低眉顺眼答:“有大将军守着呢。殿下说不喜人多,让我一个伺候就行了,不让其他人接近。”

卫终:“……”

天授帝:“……”

第16章 初步试探

天授帝幼年在宫里不受宠,过得并不恣意,对宫里逢高踩低,明哲保身之道心里门清。不过他发作宫人,也只是心中积郁,想找个借口发泄发泄……谁知碰到个又蠢又老实的孩子,一句话撇清了其他人。

而且这孩子一看就缺心眼,说这句话绝对没想到后果,完全无心的。

“陛下,您外衣湿了。”卫终提醒。他私下给和顺点赞,不管和顺多笨,总算给了一个台阶下,不然另外七个人倒霉,他是负责选人的,也落不着好。

且再让天授帝“顶风作案”又发落宫人,御史进谏的奏章又会堆成小山。

喵了个咪的,从来没人知道,不管谁进谏个啥,这类奏章天授帝都是一眼不看直接丢给他的,连上头的“知道了”,全是他模仿陛下笔迹回复的好吗?

上回詹院使那事,他手都快写断了。

话说,他总算明白为啥他模仿霸气凌厉的皇帝手书,只有“知道了”三个字最得神韵,叫人完全看不出是代笔……绝壁是勤练的功劳。

卫终在心里盘算,为了自己的手着想,一定要给大家紧紧弦了,不然再有下次,没这次运气了。

天授帝知道卫终会处理,少两个人知道沐慈的隐私也好,于是不耐烦挥挥手:“不喜欢人多就别再叫人进来了。”又看向和顺,“你好好伺候。”

“是。”和顺还是一脸无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乖乖的应了。

天授帝转到屏风后换衣,看到来不及收走的裤子,上面有湿迹血迹,拧眉问:“九郎的本根还没好?”伤迟迟不好,哪里像天龙下凡?皇帝越发怀疑紫毛老道是不知道怎么闯入的江湖骗子。

……

听到皇帝的问话,崔院使叹口气……

九皇子能活下来算运气了,男人最精巧不过的那处儿受伤,哪有那么容易好?但话不能这么说,他斟酌着,隔着屏风小心翼翼回话:“……殿下沉疴已久,内脾不调,血气虚无,肌体损伤,元气不足恢复起来就略慢……须得好好调养……”

天授帝和太医打交道多年,知道“小病说严重,大病说轻飘,快死没救就慢慢调养吧”这类的太医院诊治潜规则,一听就明白这意思是好不了了。他也是男子,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件两件事都太堵心。

天授帝的怒火上扬,几乎不能自控。可再怒,又能对谁发作呢?只能自己憋回去,险些内伤。到底是他自己先做错了,才叫人有机可乘,导致今日恶果。

卫终屏息着,轻手轻脚换好了皇帝的外衣,天授帝才控制好情绪转出来,问和顺:“九郎刚刚可说了什么?”

和顺把刚刚的对话模仿了一边,磕磕巴巴的,天授帝居然也很耐心听着。听到沐慈要了小镜子来看,一时更加难过,觉得这还是个孩子呢,身上那么多伤不管,只问留不留疤。

天授帝叹口气吩咐:“掌院,你用最好的药,帮九郎……总之务必尽全力。还要想想法子,把九郎身上的伤痕,疤痕消除了。”

“这……”

“嗯?”威严地释放龙威。

崔院使苦着脸出原委。他觉得天授帝和九皇子不愧是两父子,一个要除疤一个要味道好闻。

天授帝一听自家孩子只是要求换个药,哪有不答应的,就霸道吩咐:“把药换了!”

崔院使脸色更苦:“其他药方的药效……”

“嗯?”又是一道龙威。

崔院使一把老骨头今天连番被威势所压,有些扛不住。卫终也是伺候人的,物伤其类,这个八面玲珑的人也喜欢处处结一点善缘,只除了一个人。他瞥一眼牟渔,才进言:“陛下,牟大将军是江湖第一高手,也许有好伤药。”

江湖人嘛,受伤是家常便饭,伤药方肯定大大的有,卫终也不觉得祸水东引有什么不妥,反正牟渔大将军本就十项全能,什么困难的任务都能完成,什么奇怪的东西都能弄到,什么棘手的问题都能解决,私下大家都喊他“万能大将军”。

“临渊,你进来。”天授帝对自己的心腹下属的能力也是很有信心的。

牟渔是身为八千御林军大统领,管理整个皇宫的戍卫,他领了八千御林军中又挑出来的一千羽林卫,高手中的高手,每天都守在皇帝身边。

牟渔是天授帝心目中第一可信之人,身份能力又能震慑小人从而护住九郎安全,皇帝才叫他去守护照顾。而且牟渔也是个能守口如瓶,从不多事的人,领了任务一定会做的尽善尽美。照顾九殿下就做得处处细心周到,让皇帝很放心 。

牟渔就守在门口,很快进来,再次对皇帝抱拳见礼。

天授帝问他伤药的事。

牟渔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早在九皇子刚醒和崔院使说话时,他就听了个完整版。当然牟渔不会多事,只在心里琢磨:一般没人能办到的事,来来去去最后一定会落自己头上,早想好了对策。

他冷冷瞥一眼卫终,见卫终垂头不敢与他对视,才说:“药方有一份现成的,名为雪玉回春膏,可调伤止痛,驻颜消疤,效果神奇且气味清新淡雅,只是入药材料珍贵难寻。”而且一般是女侠,女仙子才比较喜欢用。

天授帝的药库什么珍奇的药没有?立即叫崔院使问了药方去,配药不提。

沐慈“听”到这里,才真正放松下来。

他嫌弃药膏味难闻,一是真难闻,他不想做噩梦降低生活质量;二来是药方效果好就毒性大,这脆弱的身体撑不住。三来也是顺带手试探一下皇帝是不是有心。现在看皇帝为了换药方不惜劳师动众,还是有一点慈父心肠的。

看样子是的确是亲爹,至少皇帝是这样认为。

如今试探到了皇帝的态度,沐慈就知道往后怎么办了。

这身体容易疲累,他就放松真睡着了。

天授帝在沐慈身边坐了许久许久,盯着沐慈的小脸,透着他的脸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眼中缱绻与温柔,悔恨与痛苦在交织……最后还是朝臣有事求见,他总不见沐慈醒来,就叮嘱太医牟渔等人好好照顾,然后离开了。

因为有陌生人一直坐旁边,沐慈睡得并不踏实,但他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人能从神色上看出他并不安稳。

睡到一半,他被跨间的凉意弄醒,就挣扎起身。牟渔听见响动进来,给沐慈清理上药,与和顺两人合力,给他换了衣裤,又抱着人,让和顺换被褥。

也许是多少恢复了一些,麻木消散,感觉敏锐了一些,平时还能忍,一旦折腾换衣上药,那痛就叫嚣着折磨他的每一根神经,痛到无言。沐慈就抱着牟渔,脸埋在他的颈脖处闻着安定心神的檀香味,很压抑地试图做放松痛苦的深呼吸。

牟渔察觉了,心知不该多事,特别是对方是个皇子,但这少年的颜值实在逆天,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牟渔也有些心疼。

而且这少年并非又软又娇,哼哼唧唧,若如此牟渔还可以嫌人家娘气。可这少年偏十分硬气,能忍人所不能忍,要强倔强不露半丝痛苦之色。

军伍之人最喜欢这种面不改色的好汉,饶是牟渔多年来心硬如铁,心底也一时柔软,忍不住关心一下:“九殿下,很痛吗?”

“嗯。”沐慈说不出话,类似呜咽地应了声,便再没哼唧。他不装柔弱,却也从不是为了脸面强撑说“不痛”的人,他一贯真诚坦然。

“那叫崔院使开一剂镇痛的方药来?”牟渔询问。

“不,不吃药,还能忍耐。”沐慈拒绝,“减少换衣裤的次数,弄一些细棉布来垫一垫,免得大家折腾。”

牟渔有些犹豫,十几岁少年用这种东西伤自尊的。

沐慈说:“之前我没醒,你们也是这么做的。”

牟渔想要张口解释,安抚这个小皇子免得自尊心受损,但沐慈却抢先开口:“我知道我的状况,这是最好的办法。在冷宫早就这样了,习惯了,不算什么。”

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最近可能到了帝位新旧交替的当口,太子越发情绪波动大,弄原主就比较狠,前后失禁这种事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明显被玩坏了。也不知道太子什么口味,这样也能下得去手。

牟渔听着少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悲惨的遭遇,一贯冷硬的心觉得有点闷闷的,再看怀里的少年说话不似作伪,才吩咐和顺去准备。

和顺如释重负,脱口而出:“前两天就一直用尿布,这不是怕殿下您不喜欢么,所以……呃……”这笨瓜被牟渔利眼一瞪,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沐慈:“……”

尿!布!真是够直白的。

牟渔一脚踢向和顺的屁股,把人差点踹趴下,才对沐慈说:“殿下赎罪!这孩子是个笨嘴拙舌的。”

沐慈无力地挥挥手,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懒得计较。

牟渔再三确认沐慈的情绪,见他面色依旧淡漠,目光平静,眼底没有藏着戾气更无悲哀,知道这小殿下大概真没往心里去。

心宽?还是什么都不在意的万念俱灰?

但不管哪个原因,牟渔都松口气,为和顺,也为他自己。自古以来,知道主上阴私之事的人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更何况这种对男性来说最大耻辱的隐私。

这位小殿下不在意,不迁怒,是最好不过的了。

和顺把床铺好,牟渔将沐慈放下。沐慈刚才痛得狠,手臂又有些僵麻,就没放开牟渔的脖子,让他无法起身。虽然牟渔可以轻松挣脱,可他并没有动,维持几乎趴下的姿势,双手撑在两侧,安静让沐慈抱着自己。

沐慈道:“手麻,气血不畅,有办法吗?”因为抱着人觉得舒服,沐慈惯常不委屈自己,索性抱紧点,把脸再次埋在了牟渔的颈窝,深吸了几口混杂淡淡檀香的温热气息。

挺好闻的男人味。

牟渔斟酌一下才说:“应该是淤血积塞,等殿下外伤都结痂愈合,可以试试推拿。”

“你来推拿?”沐慈等手臂针刺般的痛觉过去,才慢慢放开牟渔。

牟渔没说话,这得看天授帝安排。

沐慈道:“我会问皇帝,你能给我推拿最好,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

牟渔能理解这少年不喜欢被人碰的心理,忍不住心软,点点头,没有说自己其实对这少年来说,也不过是没接触过几天的陌生人。

牟渔地位特殊,听人示好的话听多了从不放心上,可沐慈这种“非你不可”的亲近话,让他觉得莫名愉悦,因为这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凝凝地与人对视,幽深却清澈,没有阴霾。

很平静,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坦然与诚实。

牟渔见沐慈没其他吩咐,就提溜着和顺出门,叮嘱了几句,才让他去找织造司再拿一些细棉布来。

待和顺回来,牟渔便与他两个一起给沐慈垫好了棉布。

整个过程沐慈都很配合,但目光更加幽深,把情绪都藏在了眼底。牟渔看了他两眼,没有多问他在想什么。

沐慈在想什么呢?

他盘算着如今这身体什么都干不了,只管埋头睡容易做噩梦,虽说他不会被噩梦困扰却到底不算愉悦的体验,且睡得头痛,就想找点事情做,免得长日漫漫生活无聊。

他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赶快了解自己到底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看淡生死不代表想死,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能通过什么了解呢?

宫人肯定不行,他们接触不到太多朝堂上的事情,那么只有……

“和顺,去帮我找这三年的所有邸报来!”邸报刊载的是所有朝堂上的信息,全国的动向。

和顺:“……殿下,邸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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