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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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惗再次垂下自己的眼皮,什么都“没看见”。
沐慈对站在新皇背后,明显是心腹太监的中年內宦招手。这內宦叫李海,前车有鉴,李海根本不敢看自家主子,飞快跑下来,恭敬接了楚王手中的绢布。
“念!”沐慈说,半点没有避讳德光帝名讳“惗”字音的意思,苏砚捏紧手中笏板,想要说话。楚王就似料准了,淡淡地一眼瞟过来,含着不怒而威的气势,把苏砚定在了当场。
李海强忍着不看德光帝,抖索着手展开几张绢布。
他看了内容,他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又偷眼看楚王,一脸为难。
楚王看了他哆嗦的腿一眼,问:“怎么?你眼神也不太好?还是骨头不够硬?”
李海立即凛神,手也不颤腿也不抖了,他还不想被拖下去整整骨头。
李海拿着第一张绢布,一咬牙,深吸口气豁出去,扬声念道:“因计时精确需要,请拟将十二时辰中每个时辰平分为初、正二段,例如子初、子正、丑初、丑正……依次分属,一天十二时辰分为二十四个小时辰。每个小时辰又分为一刻、二刻、三刻、四刻。”
在更详细的计时物品被发明出来之前,精确到分钟是没有办法统一的,社会现在的生产力,还没有精确到分钟的必要,所以沐慈没有提出。
大家还以为有重磅炸弹,谁知是改时辰,这样计时也的确精确一点,所以大家并没有反对。
众人又看向德光帝。
“若诸位爱卿无异议,”德光帝指礼部尚书公输庆说,“着政事堂参议拟定,红门省堪核后无异议,即通令全国。所有公文奏报书刊,之前的计时不变,但改时之后所出书刊奏报,必须使用新的二十四时制。”
公输庆出班,躬身应是。
李海招了一个小内侍将那张绢布递给了公输庆。
沐慈斜倚着王椅,漫不经心挥一挥手指,示意李海继续。
李海清清嗓子,念下一张绢布:“朝会每日卯时开始,朝臣常披星戴月赶赴朝会,天长日久,身体疲累,有损健康,睡眠不足,精神欠佳,影响工作效率。特建议:即日起,每日大小朝会改时,夏秋季辰初(7点)开始,至巳初(9点)结束;秋分至春分为冬令时,起止时间往后顺延二刻(晚半小时)。无事可提前散朝,但除全国性重大事件,如洪旱、虫灾、地动、暴乱、战争、举试等,皆不得无故拖延。京城及各地各署每日辰正三刻(8点半)开始办公,至申正三刻(4点半)散值回家,冬时办公时间顺延二刻,无故不得延长办公时间。”
朝臣理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嗡嗡嗡……”交头接耳。
沐慈大方说:“大家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要说实话。”
苏砚这回没抢到第一。
马上一名大臣激动地一举笏板站出列,竟然不等皇帝允许,就说:“我泱泱华夏……”
沐慈对他摆手:“未经允许,发言无效!下去!”
那大臣一连串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几乎没给噎死。到底他想要发言,便只好抹鼻子认了,一举笏板请求发言。
沐惗知道九弟是要听人发言的,便点了他发言。
那大臣没一开始的激动了,却还是慷慨激昂:“我泱泱华夏,自先周以来,都是卯时开朝,君臣共商国家大事。如今已经传承千年,自陛下到臣子,俱不以为苦。我大幸开国以来,历代君家勤勉体事,每日主持朝会,日日不辍,无一擅改祖宗之成法,为何今日楚王如此……因自身懒怠,便罔顾陛下威严,擅改朝见之时刻,国家之法度?”
沐慈听了一耳朵古文,又摆手:“我读书少,你说话慢些,也可以直白一点。不过你说的大意我是明白了,你意思是不想改时间?”
那大臣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脸部扭曲半饷,才认真道:“正是。”
“大家还有谁附议?”沐慈问,又加一句,“差不多意思的话就不要重复说,浪费时间,请附议的臣工们举笏板。”
包括王又伦在内的大臣都举起笏板,都不想落个懒怠的名声。
“那怎么办?如果不改时间,我虽起得不迟,却没时间用餐,空腹过来一直到晨会议事完毕,我这身体肯定吃不消。推己及人,大家都很辛苦,早饭一定都来不及吃,空腹议事,一是影响状态,二也不是养生之道,显得国家不够体恤人才。散朝后,君家批复奏章,臣子回官署办公,到日落才得以休息,且我听闻还有经常彻夜办公的,日日如此,勤勉是勤勉了,长此以往,身体是吃不消的。为此我还翻过宗卷,不说君家,便是朝臣,也少有几个长寿的。若遇上个体弱多病的臣工,便是英年早逝,于家是倒了顶梁柱,于国也痛失贤臣良将,何其可哀。”
众人:“……”好有道理,真的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啊。
心里的感动,感激是咋回事捏?
最后一句“英年早逝”把坐龙椅上的沐惗说得心都提起来了——九弟若天天赶早上朝,他的身体……绝对吃不消的。
第210章 出宫·工作与休假
沐慈一上朝,就以私人理由建议推迟早朝时间,这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话说,哪怕您有个更加高大上的理由呢,能给天下人交代过去,也是好的啊。
偏偏他就直说自己没那么早起,还要吃早饭,赶不上……
哎,别看楚王长得漂亮娇弱,比小仙女还养眼,可实际上,他就是个什么人都不怕,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的……混不吝。
王又伦只好出列,丞相作为主持全国政务工作的领带,说话也不用经过允许,他很温和的劝:“殿下,每日卯时开朝议事,是祖制。”
沐慈很平和地回答:“祖制也是人订的,明明有不合理,不人道的地方,为何不能改变?大家可以翻翻史书,算一算历朝历代勤勉的皇帝有几个长寿的?大家也可以到皇陵参观一下,除了我父皇,有几任活到五十的?又有几位是活活累死的?”
众臣:“……”您可真什么都敢说,可偏偏还说对了,大幸历代真没长寿的皇帝。
沐慈又指着龙椅上的沐惗:“你们是不是还想把三哥也这样累趴下?”
大臣:“……”他们能说“是”吗?说“是”,不就表示大家真想累死新帝么?
端坐龙椅的沐惗,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努力控制飞扬的嘴角……亲爱的九弟叫我“三哥”,他认我,他关心我。
沐慈并不理会沐惗灼热的视线,对拿着绢布的內宦说:“继续念!念完一起再议。”
大臣:“……”还有?
李海硬着头皮,顶着无数人目光念道:“每月逢五、逢十休朝一日,各府州,各县乡地方官署,逢五逢十休息一日。除全国性重大事件,如洪旱、虫灾、地动、暴动、战争、举试等,不得开衙加班。通令全国,有待办事务要到各官署办理者,请在工作日进行,避开休息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众臣:“……”
楚王之所以要规定上班时间,要定休息日,是因为他之前查阅资料就发现——大幸朝历代皇帝都太勤勉了,上行下效,导致朝臣也有着“生命在于工作,休息等于浪费生命”的传统,加班加点工作是常态,有些为了表现自己勤勉,比赛着点油灯熬通宵办公……朝廷和各地官署除每年几个重大节日,皇帝太后圣寿,基本没有休息日。
实际上,工作做得好不好,应以效率来计量,而非时间长短来评估。
又一个耿直的大臣出列:“臣有本奏!”
德光帝点头应允。
那老臣胡子一翘一翘,道:“纵观历史,历朝历代从没有……”
“你先停一下。”沐慈打断他,说,“我来之前特地查阅过资料,古周朝就有了休假制度,大汉朝作五休一,这些都是真的吧?我读书少,你别哄我。”
大臣:“……”好像是真的,而且古周朝,大汉朝都是延绵至少五六百年的大朝代,还不能用“懒惰亡国”来反驳。
苏砚这次抢到了发言权,他更务实一点:“在休息日,若遇到突发事件,该当如何?”
沐慈淡定应答:“能延后就延后,不能延后就特事特办,每个官署留下三至五人值班,值班人员择日补假。我想不可能每天都有突发事件,百姓们也会慢慢习惯,避开休息日来办事的。”
大理寺卿吕秉辰申请发言:“大理寺办案,各府衙衙役抓差,如何能休假?”难道抓贼抓到一半……哦,休息日,大家按个“暂停”,然后回家歇一天,明儿继续抓吗?
沐慈答:“规矩定了要遵守,但人是活的,还有一种制度叫‘轮休’,有不能闭衙休假的官署以及下属部门,全部轮休,也就是“人休衙不闭”,逢五逢十,由副官主持办公,少卿延后一日补休,值班人员都补休一日。”
这倒可行,看来楚王有备而来。
“若公务太多,无法在申正落衙,该当如何?”苏砚再问。
“一,可以简化办公程序,提高效率;二,可以将事务给副手分理。”沐慈道。
苏砚不再问。
他虽和楚王没打过几次交道,但知楚王做一件事,必然先有万全准备,且不达目的不罢休。最主要,根据他对楚王的了解,这少年所有行事作为,俱于国于民有利,倒不着急全盘否决。
他于是把反对的精力转向,思考改时间、休假的利弊,以及可行性。
毕竟有一点楚王是对的,不仅是皇帝长寿的少,身居高位的大臣长寿的也很少,太过劳累,张弛无度的确是短寿的主因。
王又伦很关心另一个实用的问题,举笏板问:“如何提高办公效率?”他想知道楚王有没有好主意。
“这个内容多了,我可以提一些建议,具体还得大家摸索,散朝后我们找机会继续谈。”沐慈回答。
楚王的“建议”都是极好的,王又伦对这个王爷外甥一肚子的好料十分欣赏信服,就觉得满意了。
他主持政事堂,是全国公务最多的地方,还繁琐,却半点差池不能出,毕竟牵一发动全身,要影响到全国人民的,每天他累得半死,真的是加班加点忙到半夜,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常有短寿十年的感觉。
如果能提高效率,缩短办公时间,倒是好事。
有个大臣接棒问:“请问殿下,若官署衙门休假,导致人员懈怠,或因办公时间不够而积累公务,日积月累,岂不……”
沐慈神色变冷,语调微凉:“我让大家休假,不过是张弛有度,休息好了能走更远的路,更有效率的办公,不是鼓励懒惰。若有懈怠,或无法提高效率导致公务堆积,要这样的官员何用?年绩考评通通差评,或降或贬……谁不愿意干,自然有能干的人来做!谁顶不起来,也自然有顶的起头上那顶官帽的人接替。”
毫不客气把提问的大臣噎得满脸通红。
这话太重,却也是实情,如果一放假就偷懒,还做什么官?如果每天忙啊忙啊,事情居然办不完,的确也太无能了一点。而且大幸立朝百年,每三年就一次科举试,文武进士若干,又有高官恩萌的子弟等着做官,冗官和候选官的数量日趋增多,获得一个职位和升职的竞争都十分激烈,的确不怕没人。
这就是昌和盛世的好处,人才储备足够,沐慈才有底气进行变革。
沐慈是领袖型人才,也不是一味重压,开始打感情牌:“我这也是考虑到大家的身体,每天处理政务到很晚,又要很早起来,勤勉是勤勉了,天天如此,哪里吃得消?年轻时还有能力扛,到年纪大了……再说,我也不希望三哥像先皇父一样,父皇还没有多老呢。”
而且沐惗正年轻,子嗣还不多,晚上有那么多后妃在等,更吃不消。当然,这个沐慈还不至于在朝堂上说。
沐惗被自家小九弟一口一个“三哥”说的心情飞扬,沉默严肃的“君恩难测”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众臣不好接话,真不好接啊,再反对就是不知好歹了,也是要逼皇帝操劳早死的罪过啦。
虽然他们喜欢撅圣旨,但还敢担“逼死皇帝”的罪过,如果被外头的读书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骂他们无君无父嘞。
沐慈语气也缓和了些,指着在场年纪最大的:“各位大臣为国操劳,十分辛苦,你们看看太师……”
被躺枪的卢太师:“……”我装死也不行么楚王?再看我,我就死给你们看嘤嘤嘤……
大家没接收到他的心理活动,都看向卢太师。
沐慈说:“太师这么大的年纪,头发胡子全白了,还要每天早起,天不亮从二环赶到皇宫,除非病得爬不起来,没有一天能休息。真是不人道,难怪卢太师老得这么快。”
卢太师:“……”
我是年纪有这么大啊嘤嘤嘤……
我明天,哦,不,我今天就把怀里的告老奏章呈上去,我不玩了还不行么?嘤嘤嘤……
沐慈最后又指內宦:“再念!”
大臣:“……”还念,让我们死了吧,我要上班,我不要休假啊。
李海哆哆嗦嗦回复:“殿下,念……念完了。”
沐慈:“真的?就这么点?”他疑惑地喃喃自语,“我记得我写了好几张啊。”
沐慈认真看一眼绢布,果然少了,估摸是他家侍读官怕激怒臣工,故意少拿了一些给他。
不过改革也是要一步一步来的,沐慈估摸火候够了,也并不太过分引起反弹,才说:“算了,今天就暂时到这里,以后继续。”
以后还……继续?
沐慈扫视一圈众人,面无表情说冷笑话:“当然,如果你们今天想继续听的话,我可以叫人去我的寝宫拿我写的条陈来与大家同乐。”
大臣们第一次如此一致,摇头。
“那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会将详细的工作时刻与休息措施都发给政事堂参议,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制定成更详细,更符合实际情况的规定,称为《新办公制度试行方案》,刊载在邸报上。为方便大家阅看,以后这类消息单独制成副刊。大家回家拿到邸报副刊细细研究一下,有什么难处,在实施过程中遇到问题,尽管提没关系,大家集思广益,一起修改,慢慢完善新的工作时制与休假制度。”沐慈又问刚才那个內宦,“还有多久到巳时?”
李海看了看大殿外巨大的日晷钟。
大家也扭头看过去。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驱散了浓重的迷雾,照着长长的日晷指针的影子,斜斜指向了西北方。
李海说:“回殿下,还有三刻钟。”
沐慈点点头:“今天没有全国性的重大事件,你们还有三刻钟,快点议事。”说完,沐慈又揉揉肚子,“我早膳还没吃饱就赶着来了,大家按时散朝,免得让我饿肚子。”
德光帝立即纵容说:“九弟,一会儿散朝后,与三哥一块儿共进早膳啊?”然后殷切看着九弟……看他九弟多瘦弱啊,经常生病,每天天不亮早朝他一定吃不消,于是认真说:“爱卿们多多体谅,务以朕及楚王的身体为要,有事出列,到巳时准点退朝。”
得,皇帝都这么表态了,也打算按新的时间表来办,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再看王又伦等重臣,也是忧心楚王身体的,于是没有人再反对。
王又伦是真心疼沐慈。
沐慈作为手握重兵的实权王爷,站班上朝是肯定的,但他的身体不太好这是事实,所以更改时间,定休息日,对楚王来说的确有必要。
天天迟到也不好看。
王又伦再看支持改时间的新帝……这位是真关心弟弟的,多少让王又伦松了口气,对皇家这两兄弟和睦,有了一点信心。
再说,时间改后,大家也不会那么辛苦。
的确,每天天不亮就赶来上朝,身体吃不消不说,黑灯瞎火在宫里走,因防火需要,是不能举灯的,还曾有官员因为下雨天黑路滑跌进御河淹死的例子。
什么?你不同意,你偏要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