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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盛世慈光重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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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

沐慈调息兼冥想完毕,慢慢睁狭长微翘的双眼,目光已然清明透亮,却不流光影,是勘破了红尘,无悲无喜的寂淡。

沐慈轻轻挥开和顺搀扶的手,自己从秋千架上下来,回了合欢殿,行动间如行云流水,风华绝代,白色细纱衣随风摇曳,飘然欲仙。

……

王又伦看得呆了,恍惚似当年第一回见到谢宸妃的惊鸿一瞥……

美人如斯,且叹且怜。

卫终将已然倾心的王又伦引进合欢殿的书房。

沐慈去了净室。

卫终只能陪着王又伦等,等了许久才见沐慈从净室出来。一行人进了书房,沐慈直接在水盆里清洗那一双如玉雕琢的手。

白白胖胖的天授帝的内藏库使包源已经等着了,躬身行礼把一本册子交给和顺,回话:“殿下,这是陛下送给您赏玩的物件,还有银十万斤,金十万两,东珠十斗,宝石二十匣,您看怎么处置?”

沐慈目下无尘地说:“我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

“是!”包源退下,心道:陛下给您的东西都是内藏库最好的,全国独一份,这长乐王如此淡漠,目无欣喜,是真视外财如无物?还是冷宫出身的土包子不懂东西的价值?

尽管心里嘀咕,可不知怎么,包源一到长乐王面前,被那双无情无绪,凡俗皆不入眼,红尘也不过心的微凉目光扫过,就自动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脸上哪里敢表现出任何一丝情绪来?

王又伦一辈子认真做人做官,见多识广,看人自认为还有几分眼光,见长乐王这已然是“不为外物所动”的境界,好感再深了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又伦,亲姨父,是沐慈为数不多的母族亲戚。

第43章 丞相姨父

事实上,沐慈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早没有概念了,只觉得这些“古董”有历史传承价值,代表华夏文化,应该好好保管,至于作价几何,他并不在意。

对包源命人摆出来一些,也并不阻止,从古至今大环境如此,人人都需要身外之物才能提升身价,不然沐慈连摆一些出来做装饰都是可有可无的。

沐慈张开手让和顺用细白棉布擦干手,然后才走到书桌前。和顺端着水盆出去了。

卫终一直守在一旁,见长乐王得空了,才上前见礼,对这位陛下明显捧心上的皇子,用极温和甚至带点小心的语气作介绍:“殿下,这位是王相公,是陛下差遣来教您读书的大学士。”

王又伦上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沐慈心道:不过是认字学知识,天授帝干么杀鸡用牛刀,叫个丞相来给他开蒙认字?其中必有缘故。

但沐慈一贯心绪平静少有波澜,面上更是不动声色,旁人永远无法从他的神色中查知他的想法。他躬身拱手一礼:“见过老师。”

天授帝已经派了司礼内监教了他一点古人礼仪,以他的身份,对老师不用跪拜,只需执礼。

沐慈也观察到大幸不流行跪下行礼,以鞠躬为多。除非犯错才会跪。甚至和顺作为一个宫中内侍,相当于奴才,见了天授帝也只是头一次跪,后来都只弯腰执礼问安……

沐慈心中有疑问,直接问了司礼内监。

长乐王的性子,与他有接触的人都有些了解,性情淡漠,缺点人情味,翻脸比翻书还快,气势十足让人不敢冒犯。但也许是冷宫简单的环境,让长乐王性格单纯,直白坦诚,有什么说什么,才不管人家噎不噎死。有问题也直接开口询问,一点没有什么“私下找人打探”“旁敲侧击”这类弯弯绕的心思。

这样的主子,不好伺候,却让人放心,因为好不好人家会直说,不用担心被暗中记恨,什么时候给你好看。

司礼内监也得了天授帝的嘱咐,对长乐王普及常识。

沐慈才知这时空,跪礼虽有,但只在正式场合才有九拜,平时都不需要跪拜。因为华夏传统文化中,古代都是席地屈膝而坐,也就是相对跪坐,很平等的互跪。

跪礼还没被草原蛮族发扬光大,没有把所有人都当做奴才那么变态,为了区分个上下尊卑而让低位者动不动就给高位者跪拜,甚至在辫子朝,老师上课是要给皇子跪下上课的。

在大幸朝,只需要在正式场合跪拜君王;在祭祀的时候跪拜天地、先祖,婚嫁跪拜高堂(父母),学生第一次拜老师……

平时都不用跪拜。

华夏的脊梁与膝盖,自古以来,就是直立于天地之间的。

这让沐慈比较满意,他是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也一贯宣扬公平。不爱跪人,也不喜欢叫人动不动跪他。便是天授帝,沐慈也没打算对他低头弯腰下跪。

不仅因为那皇帝对原九皇子,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做的那些事,犯的那些错,已经不再值得他弯下膝盖。更因为他并不觉得天授帝有什么值得自己膜拜的品质——是皇帝又怎样?

……

王又伦很喜欢沐慈眉宇间的平静淡定,行动间的坦然从容。

但凡遭遇横祸屈辱的,少有不偏执阴郁,心理扭曲难伺候的,而面前的少年虽然性子寡淡,眉目却舒展平和,并不阴郁。

他心底松口气,自在了一些。

作为老师,他本来也可以受学生一礼的,但因为身份关系,他躬身回了半礼。

沐慈侧身受了。

一番见礼,双方落座。

沐慈身边伺候的人少,所以和顺去倒水,卫终很自觉,马上接过伺候的活,给两人奉了茶。

沐慈看一眼加盐加香料一锅煮的茶粥,对任何味道奇怪的东西,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卫终很有眼色,立即撤了那杯茶,改倒了一杯清水。

沐慈喝了一口清水,没有污染的水十分甘甜,让他神色缓和了一些。看在王又伦眼里,他立即脑补了一通——冷宫孤苦,大概无茶只有清水的凄惨,心里更添了一分心疼。

王又伦自己也换了一杯清水。

沐慈自然没错过王丞相的“体贴”,眼底有了一丝缓和。

卫终又给长乐王取了几本书,放在了书桌上。

王又伦压下惊讶神色,竟然只是一些蒙童的读本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心询问:“殿下都读过什么书?”

沐慈淡淡指那一叠书:“都没读过。”

王又伦心疼啊。

五岁小儿都读过《三字经》,至少会念几句诗了,而一个皇子长到十六岁头上,竟然没读过书?

王又伦又问:“认得多少个字?”

沐慈抿唇,不说话。这里的字是繁体,且与华国的古文字有一部分的不同。

王又伦立即以为他是不认字,冷宫只怕也无人教导他,不再询问,怕伤了这少年的自尊。心里真感觉到一阵难过。王又伦喉咙上下滚动几次,才勉强控制情绪,装作什么都没问的样子。

他想起天授帝请他来授课时,欲言又止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正论(王又伦的字),朕亏欠九郎良多,你教导九郎的时候,要……耐心一些。”

还真的是,亏欠太多了啊。

沐慈脑域进化,尽管这破败的新身体才刚开始修习灵术,气感微弱,但他曾经灵术六级的底蕴还在,看人少有看不透的,早就发现王又伦一直在心疼他,事事处处都体贴,不伤及他的自尊心,心里受了这份好意的同时也有点疑惑——他们算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个丞相对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温情?

难道能爬到丞相位置的,是天生心地善良的老好人不成?

王又伦取了一本《三字经》,打开书本正对着长乐王,自己反着看,用手逐字逐句开始指读:“人之初,性本善。”怕长乐王记不住,又指读了几遍,像对待家中刚三岁的小孙子。

沐慈的脸上的淡漠松动了一些,他伸出手指,逐字开始往下指读:“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朗朗上口,并不像没读过的人,一直指到,“养不教,父之过……”

沐慈才收回嘴角的一丝温柔笑影,回复了面无表情,收回手指不再继续往下读。

卫终微不可查皱了眉头——长乐王不是说不认识字吗?他在骗陛下?为了哄陛下给他读邸报吗?

王又伦却只有惊喜,像自家三岁小孙背出一首新诗一样,轻快鼓励道:“殿下,读得挺好的啊,这不是读过吗?”

沐慈想了想,道:“我不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况且这本书,好像小时候母亲教我背过……已经十多年了,我以为已经忘记了,没想到……有些事情不是忘记,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

卫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意识松口气。

王又伦心说:宸妃娘娘是个好母亲,就像他家里的老妻一样。当面却不敢夸,因为宫里的妃嫔不能在臣子口中妄议。他又摸了摸怀里的两双鞋。

沐慈面色淡漠,指着王丞相怀里鼓嚷嚷的一坨,问:“怀里有什么?”

王又伦不料长乐王有此一问,一贯发应敏捷的大脑呆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沐慈说:“你从进门起,已经摸了五次。很重要的东西?”顿了顿,才又说,“如果是给我的,你可以拿出来了。”

王又伦恢复了头脑敏捷,略带笑意问:“殿下为何如此猜测?”

“老师来讲课,怀里藏了东西,衣服都鼓囊变形……衣衫不整是为不敬,您不会如此失礼。您几次摸怀中的东西,又看向我,神情犹豫,可见是在犹豫怀中的东西是不是要给我。”

王又伦惊喜于长乐王敏锐的洞察力,笑容更大,说:“请恕老臣无礼,这是臣的老妻连夜赶制的两双鞋,托我赠给殿下。”说完,从怀里把厚底鞋摸出来,呈上。

沐慈并没有接,眼神淡漠,幽黑似寒潭:“您夫人为什么给我做鞋?”

王又伦说:“家内谢氏,未嫁时闺名一个单字‘望’。”

“望?”沐慈搜寻记忆,喃喃说,“阿望,母亲的胞姐,我的姨母?”

王又伦含笑点头。

沐慈又问:“这是姨母做给我的?”

“是,此物寒酸,怕不入殿下的眼内。”

沐慈为人干脆,毫不扭捏,马上接过那两双鞋,站起身,对王又伦躬身:“外甥见过姨父。”如此,一个丞相被派遣来给他开蒙,又莫名对他充满感情的奇怪状况,就都有了解释。

原来有姨父这层身份。

王又伦没料到长乐王认亲如此干脆,慌忙站起来,嘴上说:“不敢!不敢!”却受了那个家礼,脸上的笑意更盛,像看着自家懂礼貌有出息的后辈。

长乐王,容貌俊丽,聪慧敏锐,可惜美玉从小没好好雕琢,荒废了,可惜了可惜……

沐慈不再淡漠,双眼溢出淡淡的惊喜——他生来缺少七情,又红尘沉浮几十年,已经少有什么能触动他。可也并非不能触动,这世上一些纯粹美好的东西,还是能让沐慈感到愉悦的。

所以,沐慈的淡漠是真淡漠,愉悦起来也不会敛藏情绪。什么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喜好或弱点来对付自己……沐慈没这个概念,那是弱者才需要具备的技能。

沐慈神情放松愉悦,将两双黑色细棉面料的厚底鞋拿在手里研究。鞋面是黑色细棉布。沐慈不知道这个时期还没普及种棉,细棉是很少有的东西。鞋面绣了一小圈平安万字花纹,鞋里面再缝了一层细布,以免绣花纹磨脚。鞋底厚厚的,针脚细密,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王又伦略不好意思,虽然他在家中也喜欢穿布鞋,合脚又舒服,可这东西粗鄙,哪里能入皇子的眼?于是含羞说:“殿下不要嫌弃,这鞋略有些粗鄙,棉布缝制,不登大雅之堂,王爷……”刚想说不用穿,就见沐慈对他微笑了一下……这美丽圣洁的神灵,纯粹欢喜笑容真是勾魂摄魄,让人目眩神迷。

只怕为了让他露出这样的笑,把一切捧给他,把心捧给他都愿意的。

虽然,沐慈不一定看得上。

“我很喜欢!”沐慈道,不用人伺候,自己脱了织锦缎面的便鞋,一穿,一绷,就把一只布鞋套上了脚。

金尊玉贵的皇子,是不需要自己亲手穿鞋的。卫终飞快伸手想从沐慈手里夺鞋:“殿下殿下,小人给您穿。”却被沐慈挥开了。

又是一穿一绷,然后沐慈站起来,走了几步。他笑着赞道:“布鞋穿起来就是舒服。”

王又伦看他收了两双布鞋,立即欢喜穿上,比收了天授帝无数宝物都开心一些,可见这孩子知道谁才是真心的,一颗赤子之心,真诚无伪。

王又伦对长乐王好感升到十分,愉快说:“家内正是如此说法。家里不是没有锦缎,我叫她做了云锦的靴子给殿下,家内说,厚底布鞋最舒服不过,况且是送给自家子侄,不图面子好看,只要自家舒服。”

沐慈点头:“是这个道理,宫里什么鞋子都有,就是没这么舒服的家常鞋子。”

王又伦想:他老妻做鞋也如此说:“宫里什么鞋子都有,但就是没一双鞋,比布鞋更舒适自在。”

血缘可真是奇妙,不愧是姨甥两个,布鞋理论如此相同。

一时间,王又伦这个官场老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被触动,好感全部化作真心,温情脉脉地问:“可合脚?”

“合脚。”

王又伦替老妻高兴,也不枉费老妻每次做客,见别人家有十五六的少年,个个要用力盯着人家的脚看,又因为他家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儿还没定下婚事,搞得人家还以为他们王家相看女婿有怪癖,专门看脚。

和顺倒完水进来,就被沐慈吩咐:“快拿了这双鞋,好好放起来,留着慢慢穿。”

和顺接了另一双布鞋,憨笑走了。

王又伦忙说:“殿下,如果您喜欢,家内会一直给您做的。”

沐慈摇头:“别累着姨母,做这个费眼睛也最伤手。这一番心意,我记在了心里,姨父先替我谢过姨母,若以后……”

可两个人都不知道以后如何。沐慈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做到的,一般都不说,所以就没再往下说。

王又伦是心知肚明长乐王的处境的,心里更柔软了一些,微笑看着长乐王并不在意。

刚好和顺放好鞋过来,轻轻扶沐慈的胳膊,提醒:“殿下,去净室吗?”算算时间,再不去怕要……

“嗯。”沐慈点头。

王又伦心下奇怪。

长乐王去净室的次数频繁了些,时间又长,且净室距离书房不远,他没听见什么放水声。但宫里的事再奇怪,也不是他能问的,只好装什么都没发觉。

第44章 倒太子序幕大开

沐慈每次入净室,必要花费很长时间,实在因为身体被弄坏了。不过因沐慈一点不见着急,心态平静,安之若素。

上辈子他曾被暗杀,摘除半边大脑,瘫痪了两年。现在这种手脚能动的状态,可比他当年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做复建恢复身体的时候好太多。

沐慈对便溺的控制力训练也算驾轻就熟,配合他自创的龙凤健体术,一步一步恢复身体的活力,并不是难事。最麻烦还是因为暗伤无数,导致筋脉淤塞,体术上难有突破了。

那个……对于男子本根的恢复,说实话,在沐慈的计划中还排不上号。

不着急!

天授帝派出看着沐慈的明线暗线,每日都要汇报他的情况,包括精神状态。所以天授帝对沐慈的沉稳平静,表示了极大的赞赏,甚至感觉有些妖异——还真的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倒像个饱经世事,风霜沉淀的年老智者。

不过,有时候,沐慈又任性得像个小孩子。

沐慈又一次从净房出来,崔院使端了一托盘满满的食物进来。最近崔院使就折腾这种没什么药味又能补气补血的膳食给沐慈吃。这一回是红枣淮山饼,五仁健脾粥,还有其他的各色点心,通通都是益气健脾养胃健体的。

沐慈闻了闻,挑了几样尝了,没什么怪味,才肯吃一些——挑食挑得天授帝都没脾气了。

沐慈邀请王又伦一起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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