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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西川的诗_西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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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北方的星辰

什么样的镀金的智慧

啊,她不再飞起

制伏她的泪

她的呼吸不再有

令人激动的韵律



我永远不会知道是出于偶然还是愿望

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少女站立在我身旁

一个和你一样高的少女站立在我身旁

一个和你一样同名同姓的少女站立在我身旁

一个和你一样一样俏丽的少女站立在我身旁

远处市场上一片繁忙

当我带住生命的疆绳向你询问

生命的意义,你已不能用嘴来回答我

而是用这整个悲哀的傍晚

一大群少女站立在我的身旁

你死了,她们活着,战栗着,渴望生活

她们把你的血液接纳进自己的身体

多年以后心怀恐惧的母亲们回忆着

这一天(那是你世上的未来)

尸体被轻轻地该上白布,夏季的雪

一具没有未来的尸体享受到刹那的宁静

于是不存在了,含苞欲放的月亮

不存在了,你紫色衫裙上的温热

我将用毕生的光阴走向你,不是吗?

多年以后风冲进这条大街

像一队士兵冲进来,唱着转战南北的歌

那时我看见我的手,带着

凌乱的刀伤展开在苹果树上

我将修改我这支离破碎的挽歌

让它为你恢复黎明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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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节选)

~小<说t xt++天>堂
a〇〇〇〇〇

两个人的小巷。他不曾回头却知道我走在他的身后。

他喝斥,他背诵:“必须悬崖勒马,你脆弱的身体承担不了愤怒。”

他转过身来,一眼看到我的头顶有紫气在上升。他摇一摇头,太阳快速移向树后。

他说他看见了我身后的鬼影。(这样的人,肯定目睹过巴旦杏的微笑,肯定听得见杜鹃花的歌声。)

“八月,你要躲避乌鸦。九月,你得天天起早。”

他预言我将有远大前程,但眼前正为小人所诟病。

小巷里出现了第三个人,我面前的陌生人随即杳无踪影。我忐忑不安,猜想那迎面走来的就是我的命运。

我和我的命运擦肩而过;在这座衰败的迷宫中他终究会再次跟上我。

一只乌鸦掠过我八月的额头。

我闭眼,但听得乌鸦说道:“别害怕,你并非你自己, 使用着你身体的是众多个生命。”

b〇〇〇〇七(身份不明)

电线杆下的长舌妇忽然沉默。

地下火焰的耳朵正在将她的话语捕捉。

地下刮胡子的男人刮得满脸是血。

我们中间消逝的人此刻正在地下跋涉。

我精神的探照灯照见地下那些秘密的、橘红的肉体,也照见我们中间消逝的人:

他偶然攀上墙头,窥见无孽的鲜花,而那鲜花的惊叫使他坠落。

他不知是否回到了童年,他不知这是死亡还是永生之所。

迷路在异乡,风雨在远方,迎面撞见昔日的债主,他一脸笑容掩盖不住惊慌失措。

但是共同的饥饿使他们拥抱,但是共同的语言他们宁肯不说。

走过歌剧院,走过洗衣店,像两名暗探他们混进别人的晚宴,在地下异乡他们找不到厕所。

三名警察将他们逮捕,十八名妇女控告他们龌龊。

他眼看昔日的债主出示伪造的通行证,而他只能掏出一小盒清凉油。

“请收下这微薄的礼物,”他说。但是牢房已经备好。他被蒙上眼睛推进牢房,他大喊大叫我是某某。

等他摘下眼罩他却怒气全消:他站在故乡的阳光大道。

c〇〇〇二四

有一朵荷花在天空漂浮,有一滴鸟粪被大地接住,有一只拳头穿进他的耳孔,在阳光大道他就将透明。

天空的大火业已熄灭,地上的尘土是多少条性命?他听见他的乳名被呼喊,一个孩子一直走进他的心中。

他心中的黎明城寨里只有一 把椅子,他心中的血腥战场上摆开了棋局,他经历九次屈从、十次反抗、三次被杀、四次杀人。

月光撒落在污秽的河面,露水洗干净浪漫的鬼魂。

在狂欢节上,鬼魂踩掉他的鞋跟。厄运开始:他被浓眉大眼的家伙推出队列。

多年以后他擦亮第一根火柴。

“就这样吧,”他对一只蝴蝶小声耳语。

在蝴蝶清扫的道路两旁,在曾经是田埂的道路两旁,每一个院落都好象他当年背叛的家庭,每一只喜鹊都在堕落。

旧世界被拆除到他的脚边,他感觉自身开始透明。

忧伤涌上他的太阳穴,就像北斗七星涌上屋顶……一阵咳嗽,一阵头晕,让他把人生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d〇〇〇五九

他曾经是楚霸王,一把火烧掉阿房宫。

他曾经是黑旋风,撕烂朝廷的招安令。

而现在他坐在酒瓶和鸟笼之间,内心接近地主的晚年。他的儿子们长着农业的面孔,他的孙子们唱着流行歌曲去乡村旅行。

经过黑夜、雾霭、雷鸣电闪,他的大脑进了水。他在不同的房间里说同样的话,他最后的领地仅限于家庭。

他曾经是李后主,用诗歌平衡他亡国的罪名。

他曾经是宋徽宗,允许孔雀进入他的大客厅。

但他无力述说他的过去:那歉收、那丰收、那乞丐中的道义、那赌徒中的传说。他无力述说他的过去,一到春天就开始打嗝。

无数个傍晚他酒气熏天穿街过巷。他漫骂自己,别人以为他在漫骂这时代的天堂。他贫苦的父亲、羞惭的父亲等在死胡同里,准备迎面给他一记耳光。

他曾经是儿子,现在是父亲;他曾经是父亲,现在玩着一对老核桃。

充满错别字的一生像一部无法发表的回忆录;他心中有大片空白像白色恐怖需要胡编乱造来填补。

当他笼中的小鸟进入梦乡,他学着鸟叫把它们叫醒。他最后一次拎着空酒瓶走出家门,却忘了把钥匙带上。

e〇〇一八三

子曰:“三十而立。”

三十岁,他被医生宣判没有生育能力。这预示着他庞大的家族不能再延续。他砸烂瓷器,他烧毁书籍,他抱头痛哭,然后睡去。

子曰:“四十而不惑。”

四十岁,笙歌震得他浑身发抖,强烈的犯罪感使他把祖传的金佛交还给人民。他迁出豪宅,洗心革面:软弱的人多么渴求安宁。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

五十岁的妻子浑身粥渍。从他任教的小学校归来,他给妻子带回了瓜子菜、回回菜和一尾小黄鱼。迟到的爱情像铁锅里的油腥。

子曰:“六十而耳顺。”

而他彻底失聪在他耳顺的年头:一个闹哄哄的世界只剩下奇怪的表情。他长时间呆望窗外,好象有人将不远万里来将他造访,来喝他的茶,来和他一起呆望窗外。

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在发霉的房间里,他七十岁的心灵爱上了写诗。最后一颗牙齿提醒他疼痛的感觉。最后两滴泪水流进他的嘴里。

“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 孔子死时七十有三,而他活到了死不了的年龄。

他铺纸,研墨,蘸好毛笔。但他每一次企图赞美生活都时白费力气。

f〇〇二〇二(身份不明)

别人的笑声:别人在他的房间里。他脑海中闪现第一个词:勾当!他脑海中闪现第二个词:罪行!

他用力推门,但门推不开。他拼命高喊:“滚出去!”但他分明是在乞求:他唱过太多的靡靡之音。

进不了自家的门,好象进不了说话的收音机:好象每一件事物都在播音,他甚至听到肚子里有人在行酒令。

来了满街的裁缝,来了满街的保姆,他们劝他“忍着点儿”。

但他硬是把手指抠进喉咙,命令肚里的家伙:“滚出去!”

一阵呕吐让他清爽,一只死耗子让他绕行。他追上快乐的人群,进入百花盛开的园圃。他听到众人喝斥:“滚出去!”

(哦,谁能代替他滚出去,他就代替谁去死。)

天空飘满别人的云朵,他脸上挂着别人的石灰。城门洞里牧羊人吃光了自己的羊群,他递上手绢让他擦嘴。

他再次回到自家的门口,听见房间里的笑声依旧不息。他再次高喊:“滚出去!”回答他的也是“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这声音重复三遍以后听起来就像一首诗。

h〇〇〇三二五

生为半个读书人的他依赖于既定的社会秩序,而他的灵魂不同意。

他若突然死亡,一群人中间就会混乱迭出。而对此他的灵魂恰好充满好奇。

在一群人中间他说了算,而他的灵魂了解他的懦弱。

他在苹果上咬出行政的牙印,他在文件上签署蚯蚓的连笔字,而他的灵魂对于游戏更关心。

在利益的大厦里他闭门不出,他的灵魂急躁得来回打转。

水管里流出的小美人儿让他发愣,太美的人儿使他阳痿,而他的灵魂扑上去。

他必须小心掩饰自己的心跳,他的敌人要将他彻底揭穿,而在两者的灵魂之间建立起友谊。

他从权衡利弊中学会了抒情,他率领众人歌颂美好的明天,而他的灵魂只想回到往昔,

回到夜晚九点的江上扁舟,回到清晨六点的山中小径,而他不能这样做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毁了他一个下午的好心情。他放下电话,眺望日落处绵亘的群山,一群他猛然想到的野兽惊得他冒出一身冷汗,而他得灵魂正在长出锋利的犬齿。

j〇〇五六八(身份不明)

一个纸人,在墨水里泡蓝。

一个纸人,在晨光中眩晕。

他有了影子,有了名字,决心大干一场。他学会了弯腰和打哈欠。

他寻找灵魂出窍的感觉:“那也许就像纸片在空中飞落。”

他好奇地点燃一堆火,一下子烧掉一只胳膊。

他必须善于自我保护,他必须用另一只手将命运把握。

教条和习俗拦住他,懒散的人群要将他挤瘪。他试着挥起先知的皮鞭,时代就把屁股撅到他面前。

在第一个姑娘向他献花之后他擦亮皮鞋。但是每天夜里,衬衫摩擦出的静电火花都叫他慌乱。

他慌乱地躲进书页,他慌乱地掉进纸篓;他在纸篓中高谈阔论,他把慌乱转变为挑战。

挑战那些血肉之躯,用纸张糊一把纸人的安乐椅。

他模仿人类的声音,他模仿人类的雄心。

如果你用针来刺他的手指,他不会流血;如果你打击他,实际上打击的却是别人。

k〇一七〇四

谦卑是唯一一种不能赢得爱情的美德。

忍耐最终把自己变成一幢无人居住的大厦。

比如这个人,把沉默闭在嘴里,避开政治的弄罚。数十个年头,在红色首都,为了爱一个女人他需要自由。

他看到无聊的女性在身边走动,而那伟大的女性引领别人上升。

伟大的女性如同幻影。他攀上幻影的楼梯,他犹豫再三去造访那幻影一家人,开门的小姑娘说:“你敲错了门。”

踯躅在两个家庭之间,四季的风景越来越平淡。只有风雨中淫荡的幻想越来越灿烂。一个孤独的公子哥荡起地狱里的秋千。

杯中的茶水凉了,旧相册不翼而飞。他的心脏发出怪声,他的梦境推向剧终。他死在妻子的身边:一具尸体那是我们的老孟。

他化作一个佝偻的幻影,至死没有交出爱情的黑匣子。

现在他已可以飘入那伟大女性的高楼上的窗口。这就是老一代的风流韵事,只有傻瓜才为之心痛。

l〇一九三三

这个放牛娃出身的小个子男人走起路来一摇三摆。

这个后来死于抒情的小个子男人在办公室里插满鲜花。

早年不曾得到的东西他都要一一自我补偿;早年的屈辱成为他俗艳一生中最动人的篇章。

时代需要小聪明:觞光杯影,他躬逢其盛;而智慧何用;智慧只适用于那些荒山秃岭。

他穿梭在要人和女人之间,他浪漫的鼻头微微发红。他唯一的仇人是他的妻子,老式婚姻妨碍他的前程。

他打好领带,喷好香水,等待着,盘算着,要在天安门广场的十万人舞会上独占衣衫单薄的舞会皇后。

夏日炎炎,夜晚闪烁流星。他打死一只蚊子,飞来另一只蚊子;一个男人来到他面前,向他宣布组织的决定。

好运走到了头。四十岁,他看到了死亡。组织明察秋毫:他刚刚猥亵的女人相貌平庸。

他爬上百米高的烟囱以消散胸中的郁闷,险些化作一阵浓烟飞上苍天。他向苍天发誓绝不自我否定。

但最终在一次飞行中被苍天所否定。

n〇五一八〇(身份不明)

小的是美的,小的是干净的,小的是安全的。

像鸡蛋一样小,像纽扣一样小,更小,更小,最好像昆虫一样厝身于透明的琥珀里。

毛巾上滞留着他的汗渍,草叶上滞留着他的脚印。他并非不能制造垃圾,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垃圾;他通过缩小自己来达到目的。

尘土扑了他一满脸,他缩小一下。

走在路上,想起一个笑话,他哈哈大笔,他缩小一下。

孩子们用放大镜聚集太阳的光芒,他一闪身躲过那滚烫的焦点。但他的身上还是冒起了青烟。

他已不辨方向,他已不辨物体。他爬上火车的额头,幸好那冒失鬼一动未动。

世界之大全在于他身子之小。他愈贴近大地,便愈害怕天空。

他冒险抓住生锈的弹簧,他心满意足地在落叶下躲雨。

没有朋友,没有敌人,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孤独的蛋糕。

没有任何禁区他不能进入,没有任何秘密他不能分享。但太小的他甚至无法爱上一个姑娘,甚至无法惹出最小的麻烦。

o〇九七三四

他出生的省份遍布纵横的河道、碧绿的稻田。农业之风吹凉了他的屁股。他请求庙里的神仙对他多加照看。

他努力学习,学习到半夜女鬼为他洗脚;他努力劳动,劳动到地里不再有收成。

长庚星闪耀在天边,他的顺风船开到了长庚星下面。带着私奔的快感他敲开尼禄的家门,但漫步在雄伟的广场,他的口臭让尼禄感到厌烦。

另一个半球的神祗听见他的蠢话,另一个半球的蠢人招待他面包渣。

可在故乡人看来他已经成功:一回到祖国他就在有限的范围里实行起小小的暴政。

他给一个个抽屉上了锁。

他在嘴里含着一口有毒的血。

他想象所有的姑娘顺从他的蹂躏。

他把一张支票签发给黑夜。

转折的时代,小人们酒足饭饱。他松开皮带,以小恩小惠换得喝彩。

在一个冬天的早晨他横尸于他的乡间别墅,有人说是谋杀,有人说是自裁。

s一二一二一

图书馆好似巨大的心房。图书馆里有大洋深处的寂静。但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但他始终未找到这哭泣的女人。

他从书架上抽出的每一本书都已被涂抹得难以辨认。他想找寻问题的答案,却发现问题已从下水道逃之夭夭。

创造的日子早已完结,留给他的只有空虚一片。他想说出的一切别人都已说出;他想做的一切无异于向雨中泼水。

“否定之否定并一定是肯定,就像一个蒙面的瞎子还是瞎子 ……”

他在纸上一写出这句话,就有一个戴墨镜的家伙指责他抄袭。

他抄袭了不存在的先哲,他两眼红肿。

他怀疑自己的存在:他的生命是否已被事先取消?

他把座位让给蜘蛛。他把头浸在凉水里。那些可以被听的,可以被看的,可以被触摸的,有多少属于他自己?什么东西,既符合他的想象,又符合他的推理?

他写道:“黑夜里诞生了一只小鸟,与别的小鸟并无二致,用十八种方法歌唱,无非是鸟叫而已。”

他写道:“无论被描述得多么美丽,多么仕义,多么勇武,多么圣洁,麒麟是不存在的。”

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使命:用他那已被事先取消的生命打一场有关名誉的官司。

t一八〇六〇

被遮蔽的水滴。被遮蔽的嘴唇。被遮蔽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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