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香-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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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这时才看了一眼柔荑,问:“小姐现在在哪里?”
柔荑回道:“小姐晚饭过后,去了周护军的帐内了。”
周瑜当时兼任孙权护军,训练军队,有时忙得连晚上也睡在军营里。怎么这香儿喜欢人家喜欢到日夜相伴了?
孙权一时孤独无比,手中竹简失神滑落,柔荑连忙捡起,递给他。
孙权见她尤为温顺,喃喃道:“柔荑,现在也只有你在孤的身边了。”
柔荑连忙跪下,低头说道:“公子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孙权一向霸气的脸此时竟然悲伤无比,听了柔荑的话,心头很是温暖。他扶起柔荑,说:“你且去帮我整理下厅房的床帐,今日我不回房休息了,就在这里休息。”
柔荑轻声答“是”,轻轻离去。
孙权喝着茶,手中的奏折看不下去几个字,于是放下奏折,令人拿来帛巾、墨和笔,挥笔在帛巾上作起画来。
晕黄的丝帛上,一个盈盈美人顿时浮现,在丝帛上一泻芳华。
美人眉眼间,竟与阿香有几分神似。
他孤独地望着这幅画,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画中人时,当时,他的父亲孙坚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进了屋,孙坚焦急地给她撩开衣裳,擦去她身体上的伤。小孙权在边上端着水盆,递着水巾。
女子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花蕊一般覆住了眼睛。烛光中,她美丽的身体无遗地展露着,凹凸有致的胸部像软缎一般柔嫩光滑。小孙权第一次看到了一个裸身的女子。
小孙权被这个美丽的**给震撼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可是后来,后来——
这些年来,孙权总会想起这个女子。夜半梦醒,孤独烦闷时,这个女子,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她就是阿香的生母。
阿香渐渐长大,竟活脱脱越来越像她生母。孙权看到阿香,有时竟能想起她母亲,诧异中,会在发黄的岁月底片中,搜出当时的记忆来……
九军营
“杀!杀!杀!”演武场内喊杀声震天,士兵们手持长枪大刀,一招一式都整齐不苟,周瑜端坐在将星台之上,冷峻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眸子安静的看着下方的军队,整阅着自己的部队。
片刻之后,周瑜拿起令棍,在将星台上来回踱着步,看着下方训练有素的军队,突然轻轻的笑了笑,随即便令棍一挥,旁边的传令官见到周瑜的动作立刻会意,当下命人擂鼓,同时令旗一挥,大声喝道:“三军听令,由旗字营开始分作两队,变为雁行阵,兵器归鞘,两方开始对抗!”
鼓声阵阵,下方的军队没有人说话,只是全都按照命令行动,盔甲摩擦的沙沙声带着森然杀气,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变阵完毕。周瑜在上面用令棍一比,两面恰好都是编成雁翅形。见此,周瑜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下去,让副将负责训练。自己则是长身而起,走回自己的帅营。
周瑜在规整的军队后一个角门里,看见阿香穿着银白色的军装,骑着白马,从角门而入。她来到营帐前,把马交给随从去喂草,朝周瑜一笑。周瑜也回之以一笑。
阿香入了营帐,令随从把带来的茶叶拿出,又拿来一个大壶,把茶叶倒入,泡起了茶。
呐喊声停了,军队休息时间到了。周瑜来到营帐内,闻到一股如甘泉般的清香。
“好香。”周瑜见阿香正端着茶杯,细细品尝,而香气就是从这杯中袭来。
他行礼毕,便是揽衣坐在在阿香身边,问:“敢问郡主这是何物?”
阿香朝他轻轻一笑:“怎么这天下也有你周瑜不知道的事?”
“周瑜一介武夫,天下间周瑜所不知道的事,数不胜数。郡主一直高抬周瑜了。”
阿香从壶中倒了一杯,递给周瑜,“你喝喝看。”
周瑜递过茶杯,清香钻入他鼻翼内,直入他肺腑,感觉五脏六腑顿时尘杂一空,清香满溢。他不禁拿唇轻碰杯沿浅尝,甘甜清新的味道顺着舌尖瞬间流遍全身,让他心神不由为之一荡。
“真是好水!好水!”他赞道。
“这不是水,这是茶。”阿香的的粉脸荡漾着幸福的笑意,今日这茶,是她用了一夜的功夫亲自制作的,茶,是她一片一片甄选出的新鲜无梗的铁观音,足足烘烤了一个时辰,方才将茶叶烤干,用二十四中香料碾碎而成;就连水,也是她在卯时早早出去收集的无根水,为是就是听到周瑜的一句赞扬。
“水乃是天下万茶之母,水取活之意,郡主这茶,倒是颇有此意。”周瑜微笑道。
听到这话,孙尚香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那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莫非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孙家的茶?”关于孙家曾经开的茶叶店,卖的与众不同的茶,周瑜也是略有所闻。
“正是。”
周瑜喝完杯中的茶,又喝了一口。午时,人的身体容易犯困,周瑜也不例外。但喝了这茶,周瑜精神抖擞。周瑜笑道:“这茶如若能带到军营中,在疲乏不堪时,喝上一口,必能让瑜精神百倍,这样,就能更专注地杀敌了!”
听到这话,阿香也是在心中略微点了点头,史书上说周瑜一生忠于东吴孙氏,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便是在休息时,在喝茶时,他也想着如何竭尽全力,扩张东吴疆土。
阿香说:“我特意给你送来这茶,你若喜欢,我可以天天做。”
这句话意思已经很是明了。阿香说着脸上泛起了红晕。
周瑜深深地望了阿香一眼,便别开了头,轻声笑道:“多谢郡主。周瑜也只是随便说说,哪敢劳烦郡主?”
阿香见他总是忽远忽近的,女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她烦闷地喝着茶,周瑜啊周瑜,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
周瑜见有点冷场,当下便是岔开了话题:“趁着现在午时休息,周瑜带郡主去营帐四处看看如何?”
阿香见周瑜主动相邀,忙说好。
二人轻轻在军营里散着步。营里的布局很规整,阿香真是太开眼界。
不时有笳声响起,悠扬和苍远。
阿香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说:“这军营里的笳声真好听。”
周瑜说:“这笳声固然是好听,不过我可以不用笳,吹出和笳一样的乐声来。”
见阿香惊奇地望着他,周瑜令人拿来一个鸡蛋,把蛋壳敲裂,把里面的蛋清蛋黄全部倒出来,用针在蛋壳上刺出几个小孔,然后,他温厚的嘴唇抵住蛋壳的裂口处,吐气一吹。
响起了悠扬的笳声,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周瑜拿着鸡蛋壳在吹,阿香还以为是来自于笳的声音。
阿香也学着他敲裂一个鸡蛋,放在嘴唇边吹着,可是阿香发出来的声音却很生涩,断断续续才有几个音。
周瑜见她使劲鼓着腮帮吹着蛋壳,很是可爱的样子,笑着说:“不是你那样,是像我这样吹的,你看我。”
二人一个在教,一个在学,不自觉地身体越靠越近,最后碰到了一起,触电一般,可是却都没有移开。
春风徐徐,挥散着周瑜衣上释放出的兰花香。阿香在吹着蛋壳,能感觉得到周瑜投过来的深邃的目光。
这时,侍卫来报:“护军,主公驾到。”
周瑜和阿香连忙赶到军营中,孙权已在主帅帐内来回踱步,见他们一同回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马上被随即荡漾开来的笑意给掩饰了。
他执着周瑜的手,笑着说:“公瑾和三军将士辛苦了,孤想念你们,特地送来美酒和黄金,犒劳你们。”
周瑜忙称谢。阿香说:“哥哥,你不会又要怪罪香儿一个女孩子家总是私闯军营吧?香儿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的,是为了跟周瑜学统兵带将呢!”
孙权脸马上绷得紧紧地:“香儿,平日若是闲得慌,多学点刺绣,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统兵带将?还有,以后不许穿成这样。”
阿香见孙权又不高兴了,撅着嘴不理他,坐下来喝了杯茶。
周瑜笑着看了眼阿香,阿香见他这样柔情的笑,也对他回视一笑。
这一举动被孙权看在眼里,孙权闷闷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茶真是甘美!香儿,这茶可是你制出的?”孙权一下子就喝出了这茶的味道与众不同。
“这是郡主特意送来给周瑜,周瑜真是受之有愧。”周瑜也坐下。
孙权喝着这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这茶的味道在周瑜说了这是阿香亲自送来给周瑜的之后,就变酸了。
孙权知道得很清楚,这茶,若没有一天的时间,是制作不成的。
这样淳美的味道不是用茶叶泡出来的,而是用阿香的心泡出来的。
孙权把桌上的茶独自都喝光了,令道:“上酒!”
“哥——”阿香见孙权有点不对劲,轻唤了声。
酒倒了上来,孙权心里愁苦,举杯喝尽,又倒了一杯。
当孙权要喝第十杯时,周瑜那布着厚厚的茧子的手按在了孙权光滑的手上。
“主公,你不能再喝了。”周瑜说。
周瑜用一种哥哥待弟弟的语气对孙权说。
周瑜是个性情中人,不会行假。虽然孙权是他的主公,他对孙权也忠心无二,可是孙权年幼,周瑜和孙策又是结拜兄弟,有时又不免像对弟弟一样提点着孙权。
孙权一愣,被周瑜脸上那种带着点威严的慈爱给震慑住,放了下杯子,点了点头。
“多谢公瑾。孤方才差点喝多了。好了,不打扰公瑾练兵了,香儿,我们回府吧。”孙权的脸上,又回复到英明神武的、收放自如的表情。
十夜月
孙权日夜都在堂上批阅方案、奏折,晚上也不回去睡,柔荑在边上扶侍着孙权。到了晚上,亲自在四角的烛台上点起了灯,堂上灯火辉煌,孙权看奏折也清晰。柔荑亲自泡了杯茶,置于孙权案头,轻轻下去。
吴夫人急急地走入大堂,孙权连忙起身迎接。
“拜见母亲。”
吴夫人坐在高堂上,孙权在右侧置席,跪坐了下来。柔荑则站在吴夫人身后服侍。
“仲谋,听说你这几日,未曾回房休息过,可有此事?”吴夫人正色看着孙权,问。
“这几日公务繁忙,孩儿就不回房歇息了。”孙权答道,心里略有不安。
“公务繁忙?这大堂离你房间只有几步之遥,何来公务繁忙之辩?”吴夫人面带愠色。
孙权默然无语。柔荑焦急地望着他。
“叫兰儿过来见我!”吴夫人令道。
柔荑下去。
不一会儿,谢兰轻步移来,目光冷淡,只微微一欠身:“拜见母亲、夫君。”
吴夫人盯着谢兰的眼睛,在她那明净冷冷的眼眸中,找不到吴夫人想要看到的的急切和痛苦。
“你身为人妻,自己的夫君不回房,却不急不痛,置若惘闻。你,你以为你是谁?”吴夫人怒不可遏,“成天在园子里绣花,平日里见了兄弟姐妹,也不招呼,也不交谈。这下,你还把你夫君赶出房子了!你好大的胆!”
谢兰冷冷地望了孙权一眼,说:“妾自知有罪,请母亲怪罪。”
她清丽的脸微微抬起,凝视着吴夫人,泛着冷若冰霜的光,似乎这一切都是别人所害,她只是一个受害者,可是却愿意勇敢地承担一切一般。
孙权说道:“母亲息怒。孩儿今日搬回就是。”
“仲谋!你是宠坏了你媳妇!入门两年,未得一子,你还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吗?”吴夫人气极,把桌上一个茶杯狠狠摔在谢兰脚前,茶水溅湿了谢兰的裙摆。
柔荑连忙拉住吴夫人,劝道:“夫人万不可动怒啊!夫人身体方才有些痊愈,不可因此事气坏了身体啊!夫人您可是万金之躯啊!”
一席话说得吴夫人怒意消散,她抚了抚柔荑的散落下来的发,望着她乌黑的眼珠,说:“柔荑,还是你善解人意,温柔宽厚。只是我这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却不知何时得以抱抱你二公子的儿子啊!”
柔荑说:“夫人仁慈长寿,二公子还年轻,夫人必可儿孙满堂,福寿安康。”
孙权也说:“母亲保重身体要紧。”
吴夫人本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见大家都这样说了,当下就说:“谢兰,希望你记得,你现在的身份,是很多女子作梦都想要的,不要这样不知好歹。”拂袖而去。
谢兰缓缓起身,目光还如先前一样冷淡,转身离去,与闻声赶到的阿香擦肩而过。
柔荑叫人把地上的碎杯子收拾好,就下去了。孙权见阿香来了,转身背对着他。
“哥哥,你近日可怎么了?香儿得罪你了吗?”阿香走到孙权面前,拿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他坐在案上,拿起竹简,说:“你还知道关心哥哥吗?你怎么不去周瑜那里?”
阿香一听就笑了:“哥哥,你不会吃周瑜的醋吧?不是你把我许给周瑜的吗?”
“过去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不会了。”孙权放下竹简,深深地望着她说,“再也不会那样傻了,拿你做工具,来笼络周瑜。”
“哥哥,你不必介意。妹妹尽早也要嫁人的。”阿香坐在孙权身边,靠着他,甜甜地说。
孙权黯然,从竹简之下,拿出一筒帛巾,缓缓打开。
一个美人墨迹未干,在帛巾上对着孙权轻轻的笑。
“这是谁?怎么眼睛和我长得那样像?”阿香问。
孙权轻轻研起了墨,笔头一点,在帛巾上渲染出一片梅林来。
阿香托着脸庞,细细看着。孙权画得如此专注,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凝着水珠,很是含情。
顷刻一幅美人梅花图就已完成,孙权凝视画中美人,问阿香:“香儿,你说这画中人,美丽吗?”
“当然了,美若天仙。”阿香赞道。
孙权卷起画轴,把帛巾放回竹简之下。
“哥哥,她是谁啊?”阿香问。
“她是你亲生母亲。”孙权说。
“哦。”
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母亲,阿香向来隔阂得很。因为阿香的灵魂是有一个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的,只是他们远在二十一世纪。
只是为何,孙权会这样专注地画着她的生母呢?
阿香生母死时,孙权才七岁。孙权属于年少老成的那种孩子,也许是因为生母过于美丽,孙权从小就对她有着隐隐的喜欢吧。
又或许孙权有恋母情节呢!
“二哥,你为何要画我生母?”阿香问道。
孙权淡淡一笑,说:“你生母这样美丽的女子,难道不值得我画吗?”
这个理由很牵强。既然孙权不愿意说,阿香也就不问了。
孙权凝视阿香,目光深沉,抓住阿香的手,说:“香儿,我不会再让你嫁人,我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一句话惊得阿香愣愣在望着他。孙权自觉唐突,脸色转为一笑:“哥哥和你开玩笑呢!哥哥就怕周瑜欺负你啊!”
阿香灵魂年龄比孙权还要大,当然看得出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只是阿香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她深知古代是不兴兄妹恋的,史书上也从未言及孙权与孙尚香有什么**行为,就没想到孙权是爱上她这一层上,只当是孙权最近烦忧过重,喜怒无常的表现罢了。
阿香走出来时,路过孙权的房间,看见谢兰孤身一人,站在园子里,对着月亮叹气。
她总是那样孤单,总是拒绝着一切,为了心中的爱情。
阿香于是走去,叫了声:“二嫂。”
“唔?”谢兰微微侧过头,睨了她一眼,“你不会又来提醒我不要占了你哥哥的床吧。”
阿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
一轮月孤单地扣在天空,观月的人成千上万。阿香觉得谢兰就是这孤单的月,兀自孤单,兀自芳华,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二嫂,保重。”阿香不知说什么好,只说了这一句,就要走。
这样清高的人,不适合同情,不适合打扰,只适合远远地欣赏。
“谢谢你,香儿。”谢兰对阿香温柔地说了一句。阿香转身对她一笑,她也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