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废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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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陌云轩中,她陷害于她,害她被打,如今柳儿被她抓到把柄,断断没有不了了之的道理。
但……当日,端木暄初来乍到,便可以为自己的婢女打她耳光,由此不难看出,王爷的这位正妻亦有爱仆之心,如今她同样以主子的身份为自己丫头甘领杖责,希冀着能触动端木暄的恻隐之心!
阮寒儿来了之后的场景,端木暄也曾想像过,她想到她会动怒,会大闹,却从不曾想过这个一向被老爹和王爷捧在手心的女人居然会豁出一切替柳儿挡下杖责!
说实话,端木暄的心底,确实因她方才的所作所为而起了涟漪,
但,这片涟漪虽然随风荡漾,却只在她心里而已。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端木暄的面色,并未因阮寒儿舍身护奴,而有一丝的动容。视线扫过瘫跪在地上的两名家丁,她语气轻飘的吩咐道:“本王妃的时间精贵的很,还剩最后八杖!”
“你……”
杏眼怒睁,身子微颤着从柳儿身上跌落在地,阮寒儿不敢置信的紧盯着端木暄。
普通女子,即便二十杖责半年内也好不利索,可端木暄却一定要打柳儿三十杖!
她这是要置柳儿于死地啊!
“妹妹可是感觉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不近人情?”
手指轻轻勾勒着茶杯上的镌刻,眸色淡然的望进阮寒儿饱含怒火的双眸之中,端木暄轻声道:“今日这事发生在陌云轩中,我与她杖责三十,我想……倘若此事发生在梅寒阁,你我身份对调,只怕这贱婢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虽然,在阮寒儿来到之后,她们并未提及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端木暄知道,身为柳儿的主子,事情的来龙去脉阮寒儿应该最是清楚。
她敢打保票!
此事若是阮寒儿来处置,柳儿这会儿八成已经没命了!
被端木暄的话堵得语窒,见她不为所动,阮寒儿红唇轻颤,最后一咬牙,将姿态放到最低:“算我求姐姐了还不行么?”
“主子……柳儿不值得……不值得……”
气若游丝的趴在长凳上,见向来高傲的阮寒儿如此低声下气的为自己求人,柳儿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力为之。
看着眼前这对情深意重的主仆,端木暄扶着茶杯的手微顿。
眸底浅蓝色光泽闪烁,她心下百转千回。
今日她拿柳儿开刀,一则是柳儿确实犯了事,再来是要杀鸡给猴看,让全府的人都知道,陌云轩里的这位王妃,并不是吃素的,警告他们以后做事,最好先掂量掂量。
但侧妃阮寒儿的反应,却一而再的让她觉得出乎意料。
看来,她低估了柳儿对阮寒儿的重要性!
视线,越过阮寒儿身畔,远远投向远处的花圃上,她望向不知何时站在花圃边上的俊逸男子。
花圃之中,百花争艳,姹紫嫣红。
眸色清冷,赫连煦负手而立,一直不曾出声。
别开视线不再看他,端木暄先是颦了下眉头,继而唇角轻轻一勾,透出些许玩味!
一身锦蓝色的朝服,可推测出他是刚刚下了早朝,仔细算算时间,从得了荣昌的消息,到抵达河道边,他应该将阮寒儿挨打的一幕看在眼里的。
可,他并未出声阻止!
明眸微垂,将视线重新调回到阮寒儿主仆身上,只一瞬间,端木暄竟开始可怜眼前的这个女人。
赫连煦对她再不济,也说过会视其为合作者,但对阮寒儿……只怕有的,除了做足了给左相看的表面功夫,便唯有利用二字了。
“你们给本王妃听着,方才挨打是侧妃自己作得,赖不得谁!从现在开始,谁再敢动侧妃一根汗毛,仔细他的皮!”深深的凝了阮寒儿一眼,眸华一冷,端木暄看向边上的两名家丁:“还不赶紧将剩下那八杖打了!”
听她此言,脸上泛起一抹轻笑,一直双手背负的赫连煦将双臂交拢抱于胸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颔。
他没有出声阻止,而是如端木暄所料……继续冷眼旁观!
端木暄说话的语气很冷,冷的两名家丁不禁浑身一哆嗦。
不让动侧妃,又得把杖责打完?
这铁定要得罪侧妃!
心下一时没了主意,两名家丁求救似的看向荣昌。
荣昌何其聪明,赫连煦不在,当着两位主子的面,这档口打死他都不会出头。
见二人看向自己,他轻咳一声,视线左右不定,愣是不看他们。
见状,两名家丁来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想哭啊!
今儿在场的家丁少说也有四五个,怎么到头来这苦命的差事却让他们给摊上了?!
“怎么?”见两人未动,端木暄沉声问道:“要本王妃亲自动手么?”
哭丧着脸对视一眼,知畏首畏尾不是办法,两名家丁只得把心一横,颤巍巍的将地上的刑杖捡起。
“奴才斗胆,得罪了!”
连声音里都打着颤,其中一名家丁上前将阮寒儿拉到一边,另一人则快速抡起刑杖,朝着柳儿的身上啪啪打落。
嘭嘭声不绝于耳,身上痛到要死,声若蚊蝇的呻吟着,柳儿本就涣散的精神,再次被打散。
“你们这些狗奴才!”
挣脱不开身边禁锢着自己的家丁,阮寒儿的双眸被柳儿身上的血色染红,气之所致怒骂出声!
在她的怒骂声中,八杖打落,长凳上的柳儿也已经气若游丝。
“柳儿……”
飞奔上前,阮寒儿泣不成声!
“你们都给本王妃瞧着,这就是胆大欺主的下场!”环顾四周,端木暄对众人沉声告诫。
端木暄的告诫,令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柳儿……”
忍着身上的剧痛,阮寒儿将柳儿揽在怀中,猛然抬首,她怒睁着双眸望向高高在上的端木暄。“若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会与你斗个鱼死网破!”
此刻,她的双眸,不复初时的妩媚,已被浸染成猩红之色,在那片红里,有火焰在跳跃舞动!
“妻,永远是妻,妾,永远是妾,名典有云,妾大不如妻!无论你如何受宠,终究只是个妾侍,而我则是皇上钦赐给王爷的王妃!妹妹可知,单凭你方才的这句话,我便可治罪于你!”
垂眸,视线轻扫过阮寒儿满是怒容的精致面庞,端木暄知道,此刻的阮寒儿,定是恨极了她!
这一切虽非她所愿,却一定要如此行事,怨只怨,她们的夫君同为一人,而她,在怜悯她人之前,必须先确保自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一切,只为了活着……
仅此而已!
气血,在胸臆间翻滚,她的话,让阮寒儿心底滋味难辨,却又无从反驳!
论出身门第,论美貌才情,她样样高过姿色平庸的端木暄,但她偏偏没有坐上昶王王妃的位子!
依稀间,记忆回到几年以前……
彼时,新皇登基之后,赫连煦自外游历归来。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一日,在桃花林中,他凝望着她,语带萧索的问她,可愿意嫁他为侧妃。
天知道,嫁他,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
是以,即便是侧妃,她也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过往几年,她曾偶有问及,为何他不娶正妻,但每每问到此事,他总是微微一笑,语带怅然的说道:“没有正妻,你便是府里女主人,这样不好么?”
无数次,她想要问他,既然他如此宠爱于她,为何却不娶她为正妻。
但是话到嘴边时,看着他如幽潭一般的瞳眸,念及他怅然的语气,她退缩了。
只因,她爱他。
爱惨了他!
她怕问出一个自己承受不了的结果!
她以为,只要她不问,便一直会是王府里的女主人,但,今日她的美梦碎了,只因端木暄说的那句——妾大不如妻!
曾几何时,她已然忘了,于他,她只是个妾!
而……妻妾有别!
看着阮寒儿的神色,从愤恨,渐渐的转为戚然,端木暄双眸微眯:“若我是妹妹,此刻当做的,便是替自己的丫头去请大夫!”语落,不看阮寒儿的反应,她微微抬眸,望向赫连煦所在的花圃前。
映入眼帘的,是百花争艳的锦簇花卉。
那个人,早已不知在何时离去了。
到底,他还是没有出面!
在心中喟然一叹,将手搭在翠竹的腕上,她轻盈起身。
“恭送王妃!”
第63章 云泥之别1
见端木暄要走,荣昌第一个恭身相送。
“陌云轩人手单薄,今日本王妃与荣总管多要两个得力的人使唤如何?”
欲要离去的身形微顿,悠悠转身,淡淡的,瞥了荣昌一眼,端木暄敛眉之间,眸中已不见那抹浅蓝。
眉头微皱,荣昌稍一思忖,心中便已释然。
看着边上战战兢兢的两名家丁,他脸上堆着笑,拱手回道:“王妃的意思奴才明白。”
“有劳荣总管了。”
轻轻耸眉,投以荣昌一个赞赏的眼神,端木暄转身离去。
第六章
陌云轩中。
落樱缤纷之象尽去,树下,满是开败的花瓣,时日久了,花瓣干涸,却仍余香绕鼻。
自上次煮茶之后,樱花树下,一直都摆有桌椅。
此刻,赫连煦一脸闲适,正独坐树下。
甫一进入陌云轩的大门,端木暄便瞥见那抹熟悉的锦蓝色身影。
“王妃!”
紧蹙着眉头,翠竹有些担心的看着端木暄。
刚刚端木暄才打了侧妃主仆,王爷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不一定是好事,她担心端木暄又受了委屈。
眉梢微颦了下,迎向翠竹关切的目光,端木暄对翠竹笑笑:“你和迎霜先去取膳吧!今日之事,我赌王爷不会奈何于我!”
她,想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可……”
赌,总归是有输有赢的!
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张了张嘴,翠竹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端木暄轻飘飘的扫了迎霜一眼,对她轻摇臻首。
“奴婢告退!”
微愣了愣,翠竹后退一步,和迎霜一起去膳房取膳。
翠竹和迎霜离开之后,端木暄并未立即上前。静立门扉处,她只是静静望着,望着樱花树下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
入府这么久,她自认已将知他心中所想,但经今日之事,她才发现,原来,她从未看透过他!
眼神,渐渐染上凄迷之色,脚步一直不曾移动,她只是怔怔站着,直到……赫连煦感觉到她的视线而转头望来。
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眸中霎那清明,迎着他的视线,端木暄缓步上前。
“王爷果真好兴致,这会儿居然还有闲暇在此品茗。”
行至桌前,瞥了眼赫连煦面前热气缭绕的茶杯,端木暄从容落座。
她,并未与他行礼。
只因他说过要视她为真正的合作者,那么……此刻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便也省去了与他行礼这一项。
看着她的动作,虽有些不悦的一皱眉,赫连煦却并未发作。
抬眸,看了端木暄一眼,他冷道:“依王妃所想,此刻本王应该身在何处,又在忙些什么?!”
赫连煦的问话,惹得端木暄眉心微皱!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明知故问。
略一思忖,端木暄不禁莞尔一笑,轻拢裙袖,她提壶给自己斟了杯茶。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将茶杯送到唇边浅啜,她有些不以为意的道:“今日我罚了侧妃身边的丫头,连累的她也受了伤,关于这些……王爷明明都看在眼里的!”
此刻,他应该身在何处,又在忙些什么?!
亏他问的出口!
他不是最宠阮寒儿么?
即便是作戏,此刻也该身在梅寒阁对阮寒儿轻言软语,将戏作的真些。
“今日之事,本王看的真切,你要罚的是柳儿,寒儿之所以受伤,是她自己替柳儿挡了杖责,这怨不得你!”仰头,将手里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赫连煦弯唇而笑。
看着他唇角的笑意,端木暄的心竟微微有些泛着冷意。
即便过去几年他对阮寒儿的宠爱是做给别人看的,但人与人相处久了,难道就没有一丝感情么?
可,阮寒儿伤着了,他居然还能笑的如此自然!
姬无忧说她是薄情女子时,她笑了。
可如今看来,堪堪薄情二字,更适合眼前这位王爷!
第七章
等了半晌儿,不见端木暄出声,赫连煦有些疑惑抬起头来,正对上她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双眸。
“听王爷的意思,感情今儿我还得承王爷的情呢!”
轻轻一笑,将心中思绪敛的滴水不漏,不疾不徐的将目光移开,端木暄淡淡说道:“不管怎么说,侧妃都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今日我伤了她,王爷不但未曾替她出头,,还能如此明白事理……在此,暄儿谢过王爷了。”
有意在宠爱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语落之时,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再次望进他含笑的眸中。
她,虽与阮寒儿不睦,却仍旧未能忍住想要挖苦他的冲动。
凝着她片刻,并未因她的言语而有丝毫不悦,赫连煦只轻挑眉梢,毫不客气的轻点了点头。
淡然,无畏。
没有了深夜梦魇时的脆弱无助,天亮之后,她再次恢复到以往的那种状态了。
想起昨夜她痛苦的样子,赫连煦轻笑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更别说是在这王府之中,本王曾说过,会视你为合作者,今日既是你要立威,我这个合伙人,又岂有与你拆台的道理。”
今日,她当着众人的面,冷声沉呵谁敢动侧妃一根汗毛,仔细他们的皮……有这句话在前,纵然他想怪罪于她,结果也只能是如以往一般,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更何况,今日之事错不在她,身为王妃,她有权利处置王府里的下人,此事说到底,他本就没打算要与她追究什么。
“暄儿承情!”
如赫连煦般轻笑着,将他面前的茶杯斟满,端木暄轻盈起身,将茶杯呈上。
“如此最好!”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凉凉出声,赫连煦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茶杯。
低眸,重新落座,端木暄心下冷哂!
若今日在河道边上,她不曾看到他,他若如此说话,如此行事,她或许真的会有所动容。
但此刻,听了他的话,她的心境,却没有太大变化。
原来,有时候,一样的话,说的时间不同,感觉也是大不一样的……
轻轻一叹,她半晌儿无语,低头煮茶。
吃茶间,赫连煦一直上下打量着她,片刻之后,将茶杯放下,他闲闲的问道:“今日无忧过府所为何事?”
提着茶壶的手微顿,端木暄思忖着他此问的用意。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向赫连煦。
唇畔,挂着轻嘲,她缓缓问道:“王爷与侯爷相交多年,以你对他的了解,他过府该是所为何事?”
于她来说,赫连煦并无感情可言,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此刻他是在吃姬无忧的醋。只是……今日柳儿一事起因便是姬无忧过府一事,此刻,此事自他嘴里问出,她多少有些敏感和抗拒!
“现如今,你是本王的王妃,日后大事得成,你将是一国之后。”没有错过她唇畔的轻嘲,赫连煦眸色渐冷:“所以,与无忧之间,你最好保持好距离。”
“呵……”
冷笑着,端木暄轻叹摇头。
见她如此,赫连煦的俊脸黑了黑:“你这是什么态度?!”
“王爷想让暄儿是什么态度?”
唇角的笑,泛着冷意,端木暄凝望着赫连煦,语带萧瑟。
早前,柳儿想在她和姬无忧之间做文章也就罢了,她没想不到,这会儿竟连赫连煦都如此言语。
她与姬无忧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可如今听他话里的意思,明明就是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他既都如此说了,她还能是什么态度?他又指望她什么态度?
现下,她并不觉自己的态度有何不妥!
他若果真嫌她态度不好,那不好意思,此刻姑娘她心情不爽,只能是这个态度了!
因她说话的语气,刚刚还算融洽的气氛,顷刻间飒然变冷。
“你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