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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花开锦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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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误会好了。

赵凌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

做好事做成他这样的,这天下恐怕也就他一个人了!

“明天一早就走,”他不准备去投靠那个什么吴昕,陌毅和他翻脸是迟早的事,在这里多呆一刻钟,她就多一份危险,“你今天晚上就把东西收拾好。我让阿森送你们过去。”

“明天一早就走?”傅庭筠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的衣服还没有做好呢!

此时一别,恐无再见之日……

“能不能过两天、三天再走?”她道,“我东西多,一时也收不完。”声音隐隐已有请求之意。

赵凌心志坚强,杀伐决断,决定了的事就会一心一意地走下去。

看见傅庭筠原本如石榴般娇憨的面孔此刻如梨花般煞白,他心志竟然有片刻的松动。

就算是送她走,陌毅那边也要有番安排才是。迟两、三天走,应该不要紧吧?

傅庭筠并不知道赵凌此刻的心情,她只有感觉到了赵凌的一丝踌躇。

她垂下眼帘:“或者,再多留两天?”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再早,冬衣就只能半途而废了。

她声音轻柔,如飘渺的云烟,全无底气。

赵凌大悸。

就是城隍庙里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匪陡,她也未像此刻这样软弱。

“好!”他道,“那就过两天启程。”

傅庭筠点头,送走赵凌,昼夜不息地赶制冬衣。

郑三娘不住地劝她:“总得吃饭吧!”

赵凌到底成了亲没有?

如果成了亲,他的妻子是个怎样的人呢?

怎么会让他就这样在四处飘荡?

如果没有成亲,他出未阁的未婚妻不知道长得怎样?

知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她知不知道赵凌是个顶天立地,有着忠肝义胆的奇男子呢?

她们会不会珍惜他呢?

“我不饿!”傅庭筠摇头,密密地缝着针脚,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不时会浮现在她脑海里的乱七八糟念头,“你洗了碗,就帮着收拾东西吧!明天我们要搬到别处去住。”

“为什么?”郑三娘神色惶惶。

经历过了尸横遍野的大灾年,她最渴望的,就是安定了。

“我们来西安府,就是来投靠九爷一个远房姨母的。”这是赵凌和她商量好的说词,“阿森曾和陈六来找过一回,没找到,这次遇到了杨公子和金公子才知道那位姨母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和九爷毕竟没有成亲,瓜田李下的,不大好。加上九爷又病着,别人愿意收留已是大恩,总不能把病气也带过去。九爷的意思,我们搬到亲戚家去住,他暂时住在客栈,等病好了,再去找我们。”

郑三娘听着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陌毅听了眉头直皱:“这样来来去去的,也太麻烦了。我看,你们不如成亲算了!”然后问道,“你岳父应该没有满百天吧?”

赵凌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们两家虽然称不上诗书传世,可也都认得几个字,这等孝期内着红的事,我们做不出来。”

陌毅讪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待赵凌走后让陈六去打听。

“那边是个两进的小院,住着对五十来岁的老夫妻,”陈六很快打听清楚了,“原是凉州人,孩子在战乱中死了,六年前搬到西安府的。靠在长安街上的两间门面收赁过日子。家里有一个丫鬟一个老苍头

看上去毫无破绽,可听着为什么心里就觉得不安生呢?

陌毅很是烦躁。

陈六劝道:“陌爷,那傅姑娘难道还能逃出我们手掌心不成?”

陌毅微安,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陈六不以为然:“陌爷,还从来没有人逃脱过神驽营的围剿!”

不错。

万箭齐发的震天撼地,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陌毅精神振作起来:“那个杨玉成和金元宝有没有什么消息?”

“两人都把手中的货物低价脱手了,看样子,是要离开西安府。”陈六道,“我已派人跟着,只要他们敢走,格杀勿论。”

陌毅点头。

傅庭筠正站在赵凌门前叩门。

阿森来开的门,看见傅庭筠手里拿着个包袱,隐隐猜出里面是什么,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不禁惊讶地喊了声“傅姑娘”。

傅庭筠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赵凌走到了门口。

“这是?”他瞥了一眼傅庭筠手中的包袱,有些讶然地望着傅庭筠。

不过两天没见,她整整瘦了一圈,原来乌黑透亮的眸子此刻满是疲惫,白皙脸庞顶着两个黑眼圈,好像几天几夜没有睡似的。

第五十章相劝

“等会就要走了,”傅庭筠将包袱递给阿森,“一路上承蒙九爷照顾,无以回报,给九爷做了件冬衣,还望九爷不要推辞。”然后对阿森笑了笑,“你的我来不及做了,等过两、三天我做好了,让人从杨柳巷带过来。”

夏日的早晨,空气中还残着些许的夜间的凉意,让一到白昼就如置身火炉的人倍感清爽,不由得深深吸口气,想感受一下那久违的清凉。

因为要离开赵凌,阿森没些闷闷不乐,接过包袱“嗯”了一声。

赵凌静静地站在那里,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怎么想到给他做冬衣?

这离冬天还远着了。

从前母亲在世的时候也这样。

夏天的时候做冬衣,秋天的时间做春衫……柜子里永远都有崭新的衣裳等着他去穿。

那种安宁的温馨,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感受到了。

赵凌望着傅庭筠,乌黑的眸子越发显得深邃幽远。

傅庭筠心中一颤,尴尬地垂下了眼睑。

他的目光那样清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是因为她给他赶制了件冬衣的缘故吗?

她心中苦涩难言。

是啊,她和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给他做冬衣!

那是做妻子的事。

他心里一定很鄙视她又不好说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落下来。

又狠狠地眨着眼睛,把那些水气锁在眼眶里。

他怎样想,与她何干?

他救她于危难之中,义薄云天,她敬重他如父兄,荡荡坦坦,凭什么要这样畏首畏尾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

这么一想,顿觉得身心畅快,挺直了脊背,藏在心里的话蠢圌蠢圌欲圌动,再也忍不住。

“九爷,我还有几句话想跟您说!”她抬头望着他,清澈的目光澄清无暇,再也没有人刚才的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赵凌突然觉得有失落。

“什么事?”他的声音柔和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地步,“傅姑娘只管讲来。”

“我前两天问过郑三了,”傅庭筠笑容坦然而从容,温和中透着些许的矜贵,再映衬那艳圌丽的面容,仪态万方,如那盛开半开的牡丹,粗衫布衣也难挡其繁盛,这是一个赵凌不熟悉的傅家九小姐,“听他说,冯家是靠贩盐起家,是陕西乃至整个西北都屈指可数的大商贾。我不知道九爷和冯家什么恩怨,九爷既然得了十六爷的那份帖子,不如想法子好好利用一番,说不定这也是九爷的一分机缘。”

“哦?”赵凌望着她,目光灼灼,好像要把她看个清楚、明白般。

傅庭筠自恃心如暇玉,任他打量。

“如今陕西大乱,更不要说庆阳、昌巩二府,陇西又隶属庆阳,只怕鱼鳞册、黄册早就遗失,就算不遗失,也恐难完整。”她缓缓道来,温婉中带着胸有成竹的镇定,“九爷行走江湖,身边又有这些兄弟,总有一天要荣归故里。不如趁着这机会去投军,谋个出身。以九爷的身手、谋略,不出三、五年,纵然做不了千户百户,这总旗、小旗总不在话下。到时候使些银两,转了民藉,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岂不逍遥快活?何必要和那冯家一般见识,斗个你死我活的,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好光景。”说完,略一沉思,又道,“九爷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今生都难以回报。我手里还有些细软,是母亲之物,正好留了防身,至于两千两银票,我一介女流,大门迈二门不出的,留在手里也无用。不如九爷拿去,虽然不多,但到了军营,好歹也能应酬应酬同僚,打点打点上锋,”她说着,想到九爷用出去的那些黄鱼,她从衣袖的夹缝里掏出那两千两银票递给赵凌,“还请九爷收下。”

赵凌低头。

玉般白圌皙的圆圌润指间,是几张盖着鲜红大印的白纸。

他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送他银票!

还告诉他趁着现在局势混乱,让他做借户藉,利用十六爷的名帖混到军营里谋个一官半职,洗白身家……

他赵凌是谁?冯家都要拿他无可奈何,避其锋缨,他还缺了那两千两银子?还做千户、百户,军职世袭,百年下来,错综复杂,岂是那样容易就能谋得一官半职的。何况军藉由兵部管制,民藉由户部管制,没有封疆大吏出面,想军藉转民藉,比登天还难!处处是漏洞,处处是不通庶务的想当然。

可那些反驳的话赵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她也是一片好心。

他又何必和她斤斤计较的。

这么一想,那些有他眼里有些可笑的话突然间变得不那么可笑了。

傅庭筠见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银票上,心念已转了好几转。

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接受女子的赠与,何况是九爷这样看似平和实则骨子里都透着孤傲的人。

“九爷!”她略一想就有了计量,“这银票您一定要收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重无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一个孤单女子,别人不知道则罢,如若让人知道我身上有两千两银票,只会引起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性命堪忧。还不如暂时借与九爷,以后有机会,九爷帮我置办些田亩心租,我也好有个倚仗。”

赵凌微微地笑。

她是怕伤了他的尊严吧?

他的尊严从来都是靠武力、谋略得来的,别人或想出十倍的力气把他打圌倒,或看着他就害怕,还不曾有人像她般,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他承了她的情,还怕他心中不快。

想到这里,他接过了银票。

就当是让她安心吧!

“好!”他笑道,“到时候我我给你置办田亩,让你有私房银子贴身。”

傅庭筠长长地透了口气,如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般轻松起来。

“那我们就说定了。”她抿了嘴笑,笑容明艳,透着几分他熟悉的狡黠,让他心情舒畅,“那我先走了,九爷要是闲着无事,不妨到杨柳巷来坐坐。”她客气地道,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眉宇间透出几分肃然,“九爷,民不与官斗。陌管事那里,您要小心点。”

赵凌点头,直到傅庭筠被郑三夫妻和阿森簇拥着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里,他才慢慢地回了厢房。

过了广仁寺,就是杨柳巷了。

一踏上杨柳巷,广仁寺的喧闹阗嚣就被挡在了外面,只有隐隐的声音传来,更衬托着这广仁巷安宁静谧。

赵凌的宅子位于杨柳巷的中间,只有两进。红漆小门,进去有个天井,左右各有株合抱粗的老槐树,坐南朝北三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后面又是个天井,搭了个葡萄架子,下面置着石桌石墩,也是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房后还有几步地方,种了几根竹子,推窗可见。

傅庭筠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样。

赵凌的“亲戚”姓吕,看上去和蔼可亲,对她的到来十分高兴,吕太太甚至亲自帮郑三娘子收拾房间,热情中带着三分小心翼翼的殷勤。

傅庭筠就看了一眼正坐在旁边大口吃着点心的阿森。

九爷既然把傅姑娘安排在这里,自然当她自家人一般。

阿森放下心中的点心,见吕太太抱着临春和正在帮傅庭筠铺凉簟的郑三娘子说着话,堂屋里没有其他,这才悄声道:“是九爷救的,帮九爷在这里看房子。对外只说是亲戚,房契也在吕老爷的名下。”

傅庭筠惊骇。

她知道赵凌这“亲戚”来的有些蹊跷,还以为是用银子买通了哪户人家帮着做戏,没想到是他实实在在养在这里的人。

花了这么多的精力,难道这里是他的老巢?

傅庭筠想着,不由顾目四盼。

陈设很简单,和所有这等住二进宅院的人家没有什么两样,只有屋里清一色黑漆家具,整洁大方,隐隐透着几分富贵之气。

阿森有些得意:“玉成哥他们都知道爷在外面另有宅子,却不知道在哪里。只有我跟着过来过两次,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赵凌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傅庭筠惊讶地道:“那九爷有多大的岁数?”

“九爷比我大十二岁。”阿森与有荣焉,“我们都属鼠。”

也就是说,今年二十一岁。

他安排这些的时候才十八岁。

傅庭筠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阿森好像猜出了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更是得意了:“这宅子,是五年前就买下的。”

五年前,他那个时候十六岁……

当时只比她大一岁。

傅庭筠汗颜。

那边吕太太抱着临春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小姐,您想吃什么,我让老曹上圌街买去!”

老曹,就是那个守门的老苍头。

“不用,不用。”虽然是假的,可也不能因为她的随意让别人起疑心……念头闪过,她想到了陌毅。

他既然是十六爷的人,说的是奉命照顾他们,实际上是在看管他们,她要搬到“亲戚”家住,他没有理由不调查一番……即便如此,他还是放任她住到了“亲戚”家……是因为他没有查出这宅子的异样呢?还是就算查出来了也有把握能看得住他们呢?

她想着,心里“砰砰”乱跳起来。

有把握看住他们,那就得日夜派人把这宅子看管起来……赵凌说,他可能不是十六爷的人。那他是谁?哪里找来的人手看管这宅子呢?这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成的?

第51章佯装

一时间,傅庭筠如坐针毡。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赵凌,问阿森:“你什么时候回去?帮我给九爷带个口信。”

阿森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起来:“九爷说,让我暂时别回去,陪着您住在这里。”

傅庭筠有些意外:“那他身边谁服侍啊?”话刚说出口,心里“咯噔”一下。

赵凌,一个人在喜升客栈。

和监视他的陌毅在一起。

就连能帮他跑腿的阿森被他打发到杨柳巷来了。

还有杨玉成,在他们住的院子旁边租了个院子……

他,他要干什么?

傅庭筠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凉。

她匆匆走出厅堂,高声喊着:“郑三!郑三!”

声音高亢而尖锐。

郑三从东边的夹道匆匆走了进来:“小姐!”

她没等他行礼,已急声道:“你悄悄去看看,杨玉成和金元宝都在干些什么?”

郑三愕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什么也没有问,应声而去。

阿森赶了出来:“姑娘,傅姑娘,出了什么事?”

傅庭筠也不知道,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想仔细问问阿森他来的时候赵凌都是怎么说的,可看见阿森那紧张的表情,她突然间意识到,这里老的老,小的小,不是外人就是仆妇,她反而成了那个拿主意的人。

不能慌,更不能乱,她要是慌乱起来,阿森他们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傅庭筠告诫着自己,很快镇定下来。

“能有什么事?”她笑望着阿森,“我就是在想,我们都在这里了,九爷怎么办?让郑三去看看杨公子在干什么?要是他不忙,请他多去看看九爷,免得九爷一个人住在那里无聊。”

阿森的目光闪烁不定,却紧抿着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傅庭筠心中生疑,不显山不露水,笑着和阿森进了屋。

梳洗一番,由吕太太陪着用了午膳,知道郑三还没有回来,她进屋去歇午觉。

人是躺下了,脑子里却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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