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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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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彦之:“……!”什么叫不睡便是!

齐昱偏过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看来彦之心中,很是希冀。”

温彦之:“……?”微臣的神情,像是希冀?

齐昱瞧着他一脸惊呆的神情,忍着笑将人搂进怀里,拍拂了两下,“罢了,虽然彦之心急,朕倒也舍不得彦之舟车劳顿后,在此受累。来日方长,我们今后再找个吉时。睡吧。”

——什么叫虽然我心急?

——什么叫找个吉时?

——皇上,微臣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

朝霞初照,龚致远睡了个好觉,清爽收拾好了去小院找温彦之,刚走到石阶拐角,就见到温彦之从小院门口走出来。他正要举手同温彦之打招呼,却见后面又跟出来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是齐昱。

龚致远惊:刘,侍,郎?!

——刘侍郎为何,清早,从温兄的屋子里出来?难道昨夜……

他们商讨了一夜的治水之事?!

啊,不愧是温兄,果然是今后朝廷的栋梁!

龚致远感动地抬手招了招,热泪盈眶跑过去:“温兄!刘侍郎!”

那厢齐昱跟出来正要牵温彦之去吃饭,听了这声吼,只好把伸出一半的手又收回来,登时就有些黑风煞气。

温彦之回头,笑:“龚兄,起的早。一起去吃早膳?”

能和朝廷的栋梁一起吃饭,龚致远心神激动:“好啊,吃什么?听说胥州的油饼很好吃。”

齐昱感觉那熟悉的一口血,又哽在了喉咙口。

——谁要跟你一起吃油饼?谁让你答应的?

“都起啦!”李庚年从另一边钻出来,冲三人打招呼:“我方才听你们在说吃油饼?去哪里吃?”

齐昱又转头盯着李庚年。

——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朕,只是想,单独同呆子,吃顿饭。

为何如此难。

最终,还是四个人一道走出了宅子。齐昱脸上笑得春光明媚,温彦之呆呆跟在后面,李庚年却是十分欣慰,感觉是昨日对温员外的试探有了功效,能见到两人今早打一个屋出来,甚好甚好。

“温员外,”李庚年轻声问,“需不需要,我去帮你买些……祛瘀散?金疮药?”

温彦之愣愣道:“为何李侍卫要帮我买祛瘀散和金疮药?我并未受伤啊。”

李庚年眯眼:“……你,昨夜,没,受伤?”

温彦之摇头:“没有啊。”

——你没有,那难道……

李庚年惊恐的目光忽然投到齐昱的背影上。

——难道皇上,竟然,被温员外给……

李庚年痛心疾首捂住心口。

这时,正当走到街口的茶坊,齐昱恰好回过头:“李庚年,本官想喝点热的,你去买点热茶过来。”

李庚年含泪:“好,这就去!”

——皇上,您要多热的茶,臣,就给您买多热的茶。最好加点红糖枸杞,能补一点,是一点。

李庚年正当要走进前面茶坊里,四人却听茶坊二楼露台传来一声喧哗,虽见不到人影,却听一连串瓷器砸碎的声音后,有女子娇斥一声:“你毁了我一桩婚,难道就要这么算了!你当我云无艳是什么人,今后有什么颜面呆在胥州!”

也不知另一方究竟说了什么,轻言细语的,那女子听罢又怒喝:“那你提亲时候怎么不说!”然后二楼竟飞出一个花盆来!

齐昱下意识疾退数步来拉开温彦之,李庚年推开了怔愣中的龚致远。花盆落地粉碎,却听楼上又有打斗之声,下一刻,竟有一个雪白的人影被推出了栏杆来直直落下!

李庚年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发现那白影仿佛,正向,自己,砸过来了。

☆、第37章 【接住我的命定良缘】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李庚年的脑海中居然还滴溜溜转了几转——

白衣飘飘如此仙气逼人一定是方才那位说话的女子!虽然略凶但是声音婉转想必是位美人!这是天赐良机要我接住我的命定良缘!

那就走着!

他脸上露出灿然一笑,弹指间,足尖在地一点,轻巧跃起小三尺,展开双臂,深情迎上那凌空落下的雪白人影,来了个公主抱,旋转三周半落地。

——完美!

——不过,怎么觉得怀里的人……略重?

李庚年满脸含笑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命定良缘”——

白衣男子也好生自在地躺在李庚年怀里,剑眉星目染着丝玩味,手里竟还握着把苏绣折扇,此刻正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笑:“这位少侠,多谢相救。”

——怎么!是个!男的!

——还是个如此高大!声音如此阳刚的!男的!

李庚年几乎丢山芋般将人丢了出去,一脸的帅气微笑就那么僵在脸上:“不,不客气。”

——说好的女子呢?说好的命定良缘呢?

——虽然……好像,确实是个……美人?但是,为何是个男的啊?!

“李侍卫没事吧?”龚致远忙跑过来问。

李庚年直身站在秋风中,扬了扬头:“没事……”本侍卫,只是,心略痛。

他看着那白衣男子叹了口气,迎面走进茶馆。

——罢了,还是先去给皇上买热茶重要。

此时温彦之站在后面,看着茶坊大门方向,拉了拉身边的齐昱,小声道:“皇上,有人跟下来了。”

齐昱闻言看向茶坊里面,只见一个穿着翠色纱裙的女子当先,领着一票家丁模样的人与李庚年擦肩而过,从茶坊内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双凤目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然后直直锁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哟,沈公子一向自诩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却还请了帮手?不过我告诉你,今日之事说不清楚,谁也救不了你!”

看热闹的人群聚集过来,被称作沈公子的白衣男子掸掸衫子站定,笑着打扇,在秋意凉凉的眼下,怎么看怎么有点不正常:“云姑娘,沈某已将话说得很明白,真真是我沈某想替舍妹,向贵府的云二公子提亲,并不是沈某自己,要求娶云姑娘。提亲时候,家仆传话想必有误,叫贵府误会了意思,沈某确然惭愧,实在对不住了。”

翠裙女子柳眉一挑:“是你说对不住就能解决的吗?现下整个胥州都知道我云无艳要嫁进你沈府,你说怎么办?”

沈公子却是不轻不重地笑了笑:“自然是解释清楚误会,便是好了。”

“解释?”云无艳冷笑一声,“江湖故交的贺礼早已送来,你此刻叫我如何解释?又叫我云影山庄的脸往何处搁?”

沈公子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地笑,看起来有些欠揍:“即便如此,云姑娘总也不能叫沈某强娶了你吧,这叫我沈府的脸,又往何处搁?”

齐昱算是听得明白了,便笑了笑,见温彦之好似还挺紧张的模样,便拉开他站在街边:“罢了,你别担心,我们看场戏便是。”

温彦之不解看着齐昱:“今日,不是应当忙着化缘?”皇上,您似乎有点闲,忘了我们还要吃早饭。

——且我真的很想吃早饭。

齐昱扬了扬下巴看着人群中的白衣男子,“喏,化缘的施主在那儿呢。”

温彦之愣愣扭头看去,“施主?……这公子就是,沈游方?”北地第一富?家财万贯坐拥数百里煤矿?

他看着那沈公子颀长的身影和年轻的脸,感觉,不像啊,年纪小了些吧?

此时李庚年已经端着四杯竹筒热茶出来了,同龚致远一起走过来,十分殷勤地献到齐昱手边:“刘侍郎,这杯颜色略红的,是您的。”

齐昱边瞧着沈游方那边,边“嗯”了一声,接过来,端起喝了一口,当即作难地皱眉:“这茶怎是甜的?”

李庚年将剩下三杯与温彦之、龚致远分了,见齐昱在喝第二口,便捧着自己的竹筒笑得很温柔:“昨夜想必刘侍郎受累了,下官专程叮嘱店家在里面加了红糖枸杞大枣,都是补气血的,只望能给刘侍郎补补身子。”

热茶在齐昱喉管里呛了一下,好容易才没喷出来。

——受累了?补补……身子?朕是在坐月子吗?

他抬起头来看着李庚年,笑得阴森森:“李侍卫以为,本官昨夜做了什么,需要补、身、子?”

李庚年捂住嘴摇摇头,皇上,这种事就不要再说出来了,多不好啊。

——放心吧,臣,定会为您保守秘密,直到永久。

齐昱看着李庚年这作死的表情,恨不得将手里这杯热茶全泼到他脸上。还有温彦之手上那杯,还有龚致远手上那杯,还有这蠢货自己手上那杯。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当中的云无艳说不过沈游方,竟从腰间解下一条铁鞭,在石砖地上一砸便是一声厉响:“你这无赖!”然后扬手就往沈游方身上抽去。

齐昱向李庚年使了个眼色。

李庚年迅速将手中热茶交给龚致远,一跃跳入人群当中,恰恰抽出长剑一挽,便将那根抽向沈游方的千钧铁鞭给死死缠住,和气笑着向云无艳说:“这位云姑娘,大家都是年轻人,有话好好讲,何必动手呢?”

云无艳拉那铁鞭却是挣不动,气道:“沈家人害我云影山庄在江湖上丢尽颜面,我要将这无赖绑回山庄给我父亲赔罪!”

沈游方没被打中,好死不死还躲在李庚年后面道:“是你父亲耳朵不好自己听错了,怎还要沈某去赔罪?”旁边人群哄然大笑。

李庚年头疼,“这位……沈公子,我说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这不是找打吗?

云无艳登时气得甩了手里的铁鞭,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素练,一扬手又攻过来:“沈游方!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隐藏的兵器出现得太突然,李庚年万万没料到。此时他的宝剑被铁鞭缠了,已经无用,眼看那素练就要缠上沈游方,他下意识就伸出手要将素练拦下。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感觉一只手带着绵绵力道,轻而易举就化了他的招式,还将他整个人往旁边一推。

待他扑倒街边回过头,却见沈游方轻轻巧巧将手中的苏绣折扇当空一翻,引下云无艳素练的头,再挽,又送,竟是原样将那素练回拍了去。

云无艳一惊,速速倒退三步振臂收练,凤目微眯:“沈公子,好身手。”

“云姑娘谬赞,谬赞,”沈游方身姿高大挺拔,白衣飘飘立在原本的位置,眉眼淡笑:“沈某奉劝云姑娘,趁现在能走,还是回云影山庄的好。舍妹姻亲之事,就此作罢,如若云大侠仍旧介怀,倒不用云姑娘来捆,沈某改日定登门拜访。”

街上人群纷纷叫好。云无艳自知落了下风,也不再纠缠,只狠狠地瞪了沈游方一眼:“这账我们还要接着算!”便带着一票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李庚年灰扑扑地从地上爬起来,暗叹这沈游方真是好功夫,早知道他落下来的时候就不接他了!

——嗌!本侍卫竟然将生平第一个公主抱,给了一个男人!

——真是特别晦气。

温彦之、龚致远两个读书人见了此景,自是特别兴奋,却不料打戏这就完了,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齐昱站在旁边,见温彦之脸上露出许久都不见的笑意,当下也觉得舒心了些,唤来李庚年,嘱咐他去看看附近哪有油饼吃。

李庚年正领了命要走,却见那沈游方漫步踱过来,手上扇子还一摇一摇的,“云影山庄的素练沾人即伤,沈某情急之下推了少侠一把,还望少侠原谅则个。”

“好说,好说,”李庚年一想到方才自己徒手去抓素练的事,脸有点红,“是李某要谢过沈公子相救。”说罢挠了挠头,略一作揖,便找油饼去了。

沈游方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旁边的齐昱,“这位公子有条好臂膀啊,不知可否割爱,转让给在下?”

齐昱摇了摇手里的竹筒茶,微微一笑:“好啊,不过要看看沈公子愿出多少心意。”

沈游方收起扇子,作了作揖,“这好说,请公子容沈某招待个早膳,我们席间再聊不迟?”

齐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那沈公子便随我等一道罢。”

油饼炸成金黄,外酥里嫩,脆软兼具,油而不腻,浇上豆汁一起食用,更是绝佳的美味。

温彦之坐在胥州最有名的池元吉点心铺子里,捧着个油纸包的油饼,吃得很乖巧。

众人坐在点心铺的二楼雅舍里,油饼、豆汁一一上尽,小二终于退完。

沈游方当即站起身来向坐在上首的齐昱深深一拜:“草民沈游方,拜见钦差大人!”

齐昱自在靠在椅背上,笑道:“免礼吧,沈公子什么时候瞧出来的?”

沈游方起身来站直,恭敬道:“草民乃小小本分生意人,胥州城中有大人物出入,自然也是上心的,早早就听说侍郎大人莅临胥州,未能善礼相迎,如今还叫侍郎大人瞧了姻亲笑话,草民实在有罪。”

“沈公子说自己是小小生意人,岂非将天下商贾都睥睨成了蝼蚁?”齐昱看着沈游方,眼中自有深意,口气也是有些冷:“本官沿途行程皆是隐蔽,倒难为沈公子处处挂心。沈公子的手,伸得挺长啊。”

若换做平常人,在齐昱这一句之下,定是有些心中打鼓,可沈游方竟是将此言当做了夸奖一般,全然没有丝毫动容,依旧笑意稳如泰山:“这都是草民一介淳朴商贾的分内之事。”

☆、第38章 【扒了糖纸见了糖】

在沈游方这张素淡笑脸下吃过暗亏的人,连起来能绕上胥州城两圈半。

再往前的也不提了,就说去年胥州城里,被他斗下马的那个“铁老爷”赵旉南,家中数代贩丝卖绣,做起生意来才叫真真的“老实本分”,虽与沈府并称“赵沈”,排名犹在沈府之前。却不知当时是中了什么风邪,竟投了三百万两雪花白银去炒粮草,而南隅未逢风调雨顺,粮草价高,三百万两银子没见着声响便打了水漂,只换回几十仓陈稻谷,卖都卖不出去,怄得几乎吐血。

恰那时是今年初,沈游方寻人搭线见了赵旉南,悲赵之悲,遂说不如先折价卖给自己,解赵之危,自己手下有编制工匠,或然可用稻谷做做活计。赵旉南闻言乃是大喜,几乎感天谢地,遂将几十仓粮草折了些本处理给了沈游方,将将脱手,却听闻西北突发大旱,朝廷急征粮草,贴价尚比他卖稻谷的高一些。赵旉南可算是悔青了肠子,然此时欲要毁单,却是不可能了。

这时候,赵旉南回过味来,又找到当初诓他去南隅进粮之人,却发现那人正是沈家故友!当场一口气哽在心口没下去,人厥了过去,到后来身子也不中用,儿孙没本事的闹起来要分家,好生生一个赵府,竟就这么消了。

沈游方却是个脸皮厚的,扒了糖纸见了糖,岂有不吃的道理?不仅死咬不认旧账,还在赵家没落后,将赵家的产业一一收归名下,倒叫沈府资产益发壮大起来。到如今,这胥州城里再无“赵沈”。

齐昱从没想过这样的人会好相与,却也没想到这沈游方,居然长袖善舞到了如此境地,连他化身刘炳荣南巡的路线都能查到。然则,如若没有这般手段,又岂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显赫家身?

此刻他垂眸看着沈游方,心里计较的,却也不再是沈游方耳目通天的本事,只道:“本官南巡治水之事,途径胥州,拜帖约沈公子一叙,沈公子身为北地首富,亦当明白所为何事。本官也不再兜圈子,只想问沈公子肯不肯?”

沈游方立在齐昱跟前,笑得无害:“大人容禀,朝廷征召,钦差问询,又岂允草民不肯?”

龚致远捧着油饼,苦着脸看沈游方,感觉他要完。

——胆子真大啊,这就是变着法儿说朝廷抢劫嘛。

此言果真是将齐昱逗得一乐,却听他道:“沈公子此言差矣,这两年河道总督没少与沈公子详谈治水,却也没见沈府朝淮南运过一袋沙子。想来沈公子不想给的钱,就算是刀架在了脖子上,也是无论如何出不了腰包。如今撇开朝廷征召,撇开本官拜帖,本官就想问,沈公子对如今的治水新策,究竟感不感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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