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太子妃-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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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采薇的心突然就像冰水里的一尾鱼。瞬间冻住了。
她头低的几乎要扎进自己的怀里,身体发抖。手心冰凉。有那么一会儿,她才记得呼吸。她觉得身体似乎消失,只剩下心脏在外面扑通扑通的跳着。
胡润拽了拽她,她才想起来照例要给太子行礼。
南荣烈淡淡的看了眼甘忠身后的两名侍卫。面露关切之色,问道:“听说甘大人前两天遇到刺客,不知抓到人没有?你有没有受伤啊?”
甘忠赶紧谢礼,回道:“微臣多谢太子挂怀,前几日多亏身边侍卫舍命护佑,不然微臣说不定已经魂归西天。”
“哦?想不到甘大人身边竟然还有如此忠心之人!今天有没有带来?本王见识见识。”
甘忠是只老狐狸。一直在他与南后之间徘徊。明着归顺太子,暗地里却和贤王暗通曲款。南荣烈一直想要除去甘忠,又因他牵扯着薇儿家族的血案,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昨听四两说起甘忠遇袭一事。竟然有个奴才拼了命的救他,心中十分不解。素闻甘忠疑心很重,用人苛刻。管教甚严,手下人常常抱怨。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对这样一位主子视死如归。
他倒很想瞧一瞧是谁这么不开眼阻挡住刺客。他乐得让刺客朝甘忠非要害处砍上几刀解解气。
甘忠听太子如此说,便回头看了眼凌采薇,命令道:“元恒,上前两步,拜见太子。这是多大的恩典。”
凌采薇低着头。早就忘记她就是元恒,元恒就是她。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回荡着南荣烈久违的声音。
这声音的主人曾经欺负过她,嘲笑过她,救过她,也伤过她。她在脑海中预想过很多次再见他时的情形,她一一预演,就为了今天能够从容面对。
哪里知道,她实在高估了自己。感情这种事常常打败理智。甘忠的第二次命令,都没能让凌采薇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还是胡润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才踉跄着往前上了几步。
“还不见过太子?愣着干什么!”凌采薇从甘忠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听出了愤怒。
她这才明白过来,忙跪下行礼。
南荣烈站在高处,打量着相貌普通,身形略显单薄的侍卫,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凌采薇偷偷的深吸一口气,平缓因见到他突然无法平静的心情,换了男声回道:“回太子小人姓元单名一个恒字。”
“元恒?”南荣烈玩味着凌采薇报上来的名字,又问道:“几岁跟着甘大人的?”
凌采薇冒名顶替前早就做足了功课,无论南荣烈问什么她都对答如流。
隔着一年的光阴,她与他终于重逢,却不相认。
南荣烈见也问不出什么,赏了她十两银子表扬她的英勇,便让她退下。
凌采薇站起身接赏赐的时候,抬起头快速的扫了他一眼。
正巧,他也在打量她。她迅速的低下头,慌张的举着赏赐退到胡润旁边,默默品味着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的煎熬。
“甘大人,本王想着你随贤王离家也有一年之久,想必是想念安城的家眷,今日府里做了些安城才有的美食,请甘大人尝尝,聊以慰藉。”南荣烈一番言辞恳切,就是要说服他留下来吃这顿鸿门宴。
甘忠心里虽然不喜,但面上却全是喜悦之色。
“微臣谢太子赐宴。可是贤王那儿还招老夫前去议治旱款项筹集一事,微臣不知太子留饭,应了贤王。太子您看……”
甘忠不敢在太子这里用餐。不是他无端疑心,而是他心虚。
裴云山死在他府里,这犯了太子的大忌。
治旱名臣死了,北方治旱的事如何进行?当初太子在群臣面前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如何兑现?失了治旱之功,太子登基路上又添一道坎坷,他甘忠岂不是首当其冲的罪人,是太子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这顿宴席就是来要他命的。
太子本来招他议事,突然又要赐宴,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他为人一生谨慎,决不会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事。只好用这个拙劣的借口来推辞今天之事。
太子听完他的回答,哈哈笑道:“甘人大不用担心,贤王正在赶来的路上。”
甘忠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太子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一石二鸟?
第一百二十二章 鸿门宴(致飞扬盟主)
甘忠几乎是被太子的人挟持着进了宴客的花厅。
胡润紧张的跟在后面,左手暗暗攥紧随身的腰刀,他眼神中的凶光令凌采薇警惕起来。
她暂时揣摩不出南荣烈的用意。如果说要杀甘忠,只要一个命令,铁血阁的人就会前赴后继替他完成,何须在自己的地盘动手,白惹了嫌疑。如果不杀甘忠,南荣烈今天强硬要求他留下的态度,又难免不让人误会。
她走在胡润身边凝视着南荣烈的背影,也学着胡润按住身侧的腰刀。
甘忠不能死!但任何人想伤害南荣烈她是决不允许的。
花厅里早就摆放好了席位,太子的位置在上首正中,他下首左边放一个红木食案。右边放两个红木食案,桌上放着新鲜的瓜果、精美的菜肴和飘着醇香的美酒。
甘忠看了一眼席位摆放,心中纳罕除了贤王还有谁会来?
南荣烈请惶惶然的甘忠就座,甘忠拱手谦让。推搡间,贤王南荣恒在几个女子的簇拥下来到花厅,身后竟然跟着知府杨鸣放。
甘忠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果然鸿门宴。
南荣烈脸上带笑站起身,显然这个场面已经通过他的允许。
凌采薇低头皱眉,心有不快。
甘忠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两兄弟,不知一向不睦的两人今日唱的是哪出戏。
衣香鬓影的八个女子,袅袅娜娜分别坐在四个男人两侧,一时之间整个花厅的食香全被女子的脂粉气掩盖。
凌采薇皱眉,想要借口跟胡润请假躲出去,却一眼瞧见师爷打扮的燕飞缨跟在杨鸣放身后,他若无其事的扫了她一眼,她便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今天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贤王一袭灰色金线包边锦袍气宇轩昂走过来向太子行礼,甘忠又向贤王行礼,与杨鸣放打过招呼,众人各归各位。
待大家入席,美酒斟满酒杯,南荣烈举起杯子说道:“本王离开安城已经有一年之久,原以为治旱之路短则半年,多则一年就可以完成,不过十分可惜,我们治旱主将不幸遇难,致使此事在关键时刻停滞不前。眼下张榜天下招的能人贤士没有一人能够胜任,今日请大家来就是商议此事。”
南荣烈淡淡的扫了下首各怀心事的三人,接着说道:“来,我们先喝酒,天大的事填饱肚子再说。”他一口干了杯中酒,下面三人也跟着干了。
胡润、师爷之流都站在主人身后,看着主子用餐,凌采薇扮演的元恒也只能站着。
南荣烈身边的两个女人一左一右贴在他两侧,一个倒酒,一个布菜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南荣烈始终微笑着似乎十分受用。
凌采薇目光冰冷的盯着远处的南荣烈,心里生出些许哀怨。男人果然喜新厌旧,只不过一年时光,他似乎忘记了她。她突然很想揭下面具,站在他面前,瞧一瞧他是如何反映,是欣喜,是惊慌,还是无所谓?
她兀自出神,南荣烈却发觉异常向她这边看过来。
凌采薇的目光闪躲不及,竟然对上他投过来的眼神,那里面有询问、有疑惑,吓得凌采薇慌忙低下了头。
燕飞缨自从进到厅里,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凌采薇。
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见她突然慌乱,他看了眼让她慌乱之人,本就严肃的脸上挂上冰霜。
甘忠趁南荣烈举杯致词时,偷偷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在每道菜上都扎了一遍,看得他身侧的两个服侍的女子惊呆了双目。
“咦?大人这是……”
胡润在身后冷冷提醒道:“两位姑娘谨守本分,莫要多管闲事。”
那两个女子回头,瞧见胡润手按在腰刀上,吓得花容失色,忙掩口不敢再说话。
太子早就看到他那些小动作,心中鄙夷。他击掌,说道:“来人,上菜。”
立即就有几个侍女手举托盘鱼贯而入。
红木托盘上不知放着什么,都用碗扣着。
“今天,为了助兴,本王特意命人做了一道美食请各位共同品尝。不怕你们笑话,这道菜本王一直就惦念,特意让本王的妾侍跟人学了,前几日尝了她的手艺的确回味无穷,至今想起都觉得口齿留香。所以,本王今天让她牺牲一下绣花喂鸟的时间,给几位做一次尝尝,让大家都饱饱口福。她是第一次献丑,大家一定要给她面子。”
南荣烈话未说完,花厅与内室相连的门里走出一个笑魇如花的女子,她不仅人美,声音也美:“太子殿下说笑,浅瞳手拙,做出来的食物也就您能看上眼,贤王和几位大人哪里会吃我做的东西!不要嫌弃才好。”
浅瞳未出来时,室内的几个女子还算的上姿色上乘。可是,浅瞳突然站在众人面前,那几个女子瞬间黯然失色。
贤王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打转。听她说完,附和道:“小嫂嫂莫要妄自菲薄,皇兄那张挑剔的舌头都被你征服,夸你做的东西好吃,我相信皇兄你做的食物一定是美味。”
浅瞳牵起嘴角冲着贤王露出赞赏的微笑,说道:“既然贤王这么推崇我亲手做出的食物,那一会贤王一定要多吃点。厨房里还有的事。”
贤王光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身子酥酥麻麻,何况她对着他笑,他更无招架之力。
南荣恒最大的软肋就是好色。
他府里收藏了数十个从民间搜罗上来的美女,既然如此,还经常逛青楼,去歌坊,看到漂亮的,有点姿色的,他一定不择手段抢到手。
贤王妃也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自己的夫君如此好色,而且丝毫不避讳,夫妻二人常常因为女人争吵。
他每纳一个妾,她便找他哭闹一回,碍于她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在他夺嫡之路上是一个很重的砝码,他并不和贤王妃闹翻。
她每次来闹,他就连哄带劝,偶尔也会以她父亲的官职来要挟一下,几年下来,虽然她百般不愿,可贤王身边的女人多得已经快赶上皇宫里的妃嫔。
此次来到滇城,远离元配,他花心好色的本色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浅瞳的嫣然一笑,简直让他忘记了北在哪里。
他看了眼侍女放在桌上的盘子,不等身边的女子为他掀开盖子,他自己直接把盖子掀开了,众人一直盯着他,此刻,看到他盘子里的东西,都不禁大吃一惊。
甘忠表面上并未露出惊慌之色,心里却是惊恐万分。
贤王桌上摆的竟然是一碗茯苓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计
侍女们掀开盖子,三只莲花缠枝的白釉瓷碗里盛着满满一碗茯苓膏,甘忠咽了口唾沫,手中的银针又准备出来。
如坐针毡的杨鸣放掏出帕子不停地擦汗。太子来滇州召见他的次数不多,有什么事都是让藏哲或裴云山传话,他今天是第二次来太子暂居的府邸。
第一次来是按照礼数参拜太子,当时太子问了他很多关于滇城百姓民计民生之事,问得他哑口无言、汗流浃背。
太子当时虽然没有责怪他,但从以后对他的态度上来看,他还是感觉出了太子对他的不满。
师爷提醒他,倘若太子登基,估计下马的官员里一定有他。这也是他为何倾向于贤王的原因。
裴云山一案说难也难,说不难也很容易。
据证人交待,当日甘忠宴请的客人有很多,裴云山是其中之一。
当地有名的富贾、官员共十三人参加了宴席,甘忠也邀请了藏哲,但他那天正好要陪太子去巡查旱情,便没有如约赴宴。
裴云山当时也想找个理由推脱,但太子却说:“既然甘忠想唱戏,你不妨去瞧瞧,他要唱哪个角色。”
裴云山觉得太子说得有道理,治旱是为太子分忧,与贤王一党周旋也是分忧的一种,他没犹豫,辞别太子就去赴宴。
却不知这一去竟是永别。
裴云山当天在宴席上饮了一些酒,因为要替太子留意甘忠的动向,他并没有喝多,有几杯酒是同僚们跑来敬的,他推托不了。
因为又要应酬同僚,又要察言观色,裴云山桌前的菜没吃几口。
最后那碗致命的茯苓膏端上来时,他觉得腹中有饥饿感,又加上平日里最爱吃这一口,不大一会儿功夫小半碗茯苓膏就进了他的肚子。
等坐在他身边的同僚发现情况不对时,裴云山已经双手捂着喉咙摔倒在地上。
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裴云山的确死于窒息,凶手就是那碗茯苓膏。
南荣烈不相信验尸结果,悄悄让铁血阁的人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重新验尸,结果却与先前的结果一致。
南荣烈怀疑此事另有隐情,绝对不相信一块茯苓膏就能致裴云山死于非命。
虽然暂时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也不能让此事就这样草草了结。他必须给裴云山一个交待。
他暗中通过各种舆论手段给杨鸣放施加压力,没想到他却以不变应万变,大着胆子把此事压了下去。背后为他撑腰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贤王南荣恒。
南荣烈是当朝太子,完全可以强压杨鸣放重新审案,把案子翻成他想要的结果。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真相。
滇城的百姓对太子十分爱戴,也敬重千里迢迢来到滇城协助太子为他们治理旱情的裴大人。他们一直期盼着在裴大人的治理下,百姓不再受大旱之苦,粮食丰收,人人有饭吃,不再流离失所。
百姓们对裴云山寄予厚望,闻知他的死讯时简直觉得天要塌下来。百姓虽然是天底下最卑微的生命,但他们却充满智慧。
茯苓膏噎死人简直就是千古奇谈。
他们和太子一样不相信这个结果。所有的愤怒都指向甘忠。
裴云山去世的头一个月里,甘忠根本不敢出门。
当地百姓们每天趁天黑无人注意,偷偷把烂菜叶、泔水往甘府大门上又扔又泼。有一次甘忠出门去见贤王,半个身子都钻进轿子里,却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流民从身后泼了一身的屎尿。
对于出身尊贵的甘忠来说,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擦着身上的秽物,大叫着让侍卫抓人。
泼屎尿的流民显然会武功,他钻进看热闹的人群里,一边闪躲一边大骂甘忠是杀人犯。
甘忠气得脸都绿了,完全忘记了身份,咬牙切齿的让胡润把人抓住乱棍打死。
胡润与那流民在百姓中周旋了片刻,终于把人抓住,马上要抽刀斩人,却听远处一声怒喝,竟是太子路过这里,见甘忠要至王法于不顾,扰乱法纪,及时让四两阻止他。
甘忠何等聪明,心中暗暗明了眼前一幕多半与太子脱不了干系,即使怒火焚身,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他不敢抓人惩罚这些与他作对的刁民,因为他如果这样做,一是承认了自己是凶手恼羞成怒,二是太子会趁机为难于他。
所以甘忠只好忍气吞声。
百姓之所以如此愤怒,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他们所求的和太子所求的是一样的东西。
所以,南荣烈不用权势压迫杨鸣放,他要让他自己主动提出来重审此案,让贤王一党无话可说。
贤王瞧着眼前的茯苓膏着实吃了一惊。他只道太子今天请他过来是要定夺治旱人才选拔一事,他还特意请示太子带了新收的几名歌舞伎一起赴宴,太子二话没说,也都允了。
原来,他是在粉饰太平,引他上勾。
他看了眼面前对他笑盈盈的浅瞳,才明白原来太子和他的小妾是使的一计。他不相信太子敢当着这么多人下毒害他,不过,他也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赌太子的胆量。
他发愁的盯着眼前的这碗茯苓膏,为难地说道:“小嫂嫂原来做的美食是这个?